过了一阵,跟我一块盯场的小妹突然慌张的跑过来跟我说:“央晓,那个张先生跟我打电话说来不了了!”
我大惊。这两男三女的,怎么瞅怎么有点二桃杀三士的味道。今晚这场成不成还是小事,“幸福”好不容易有个还算受欢迎的活动,就这么砸了可怎么得了!如果差个女的也就算了,大不了我再牺牲一回,横竖也不是第一次硬顶了,但现在可是差了个男人,这年头要是女扮男装,估计没谁会傻得跟武侠片里那些人一样看不出来吧…
我拿过小妹的电话打给那个张先生,好说歹说了半天,从他不能现身改导致今晚的女宾会有多失望一直说到了中国结婚率每况愈下这是多么不好的一个现象…最后电话那头的人好像终于投降了,带着一种近似哭腔的无奈说:“得,我找个人替我来吃这顿饭行了吧。不过这个人闷得很,可能除了吃饭一句话也不会说。”
我立马接话:“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上天降个男人来给我,别说是假哑巴,就是真智障我也要!
放下电话,发现小妹正以一种看见变形金刚一般的眼神惊恐而兴奋的望着我,冷不丁冒出一句:“央晓,你最近变得好好有气魄啊!”
我一愣,这才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我并不是个很容易受环境和别人影响的人,从我那六年如一日的死心眼就可见一斑。但跟周慕辰一起以来这么短短几个月,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有了一些变化,变得喜欢把很多事都放在心里嚼,也会为了一些我本来不怎么介意的事情苦恼,更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争辩,我…好像在慢慢向周慕辰靠拢。这种恍然而陌生的感觉,着实有点吓人。
“先去跟已经到了的五位解释一下,张先生的朋友二十分钟后到。”我催着她去工作,在其他人那种探究的目光下,我会觉得更不安。
不到二十分钟,一个男性身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看了一眼那五个人的桌子,就冲着我们走过来。看着那高挑优雅的身形,我内心一阵狂喜,赶紧迎上去。正想做个自我介绍顺便了解一下来人姓甚名谁,把他介绍给其他来宾的同时也可以做个资源储备,但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滋味的熟。咋这熟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帅哥眼缘?
很熟,非常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一脸冷漠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觉得他看见我的时候,好像微微皱了下眉。
我还在混沌的时候,一旁的小妹已经叫了起来:“天啊!那是福山雅治吗?!”
我脑中灵光乍现,顿时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惊愕之间,那男人已经走到我面前,淡淡的说:“你好,我代我朋友来参加活动。”
我说:“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下文。
小妹在旁边狠狠的拐了我一肘,自若的把话题接过去:“您好,非常欢迎您今晚来参加我们的活动。能否先了解一下您的姓名和职业,一会儿好对我们的来宾做个介绍。”
那男人沉默了一下,说:“汤雅治,生物学教授。”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受人之托来吃个饭,要是还要做其他什么事,我可能没办法配合。”
天,C 大生物学!那得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年轻就在C大当生物学教授!曾几何时,我一直视为神般存在的一个博士师兄发愤图强拼了三年,弄得满脸都是沧桑的褶子,愣是连个C大讲师都没捞上,最后愤愤不甘的“沦落”到省研究院去了。而眼前这位仁兄,穿着阿玛尼,顶着一张光鲜优雅的脸,就成了教授?!
小妹的脸更笑得跟朵迎春花般:“不用不用,您就坐在这儿享受晚餐就好了。”说着已经把汤雅治领到了座位上,我分明听见三个女宾齐齐抽了口气。
我冲着小四死命的打眼色,想让她赶紧过来告诉她,那天她用一杯橙汁毁了人家一条阿玛尼的路窄冤家现身了!但小四显然已经深陷美色无法自拔,眼睛从汤雅治入座的那一秒就再也离开他身上,我差点把眼珠子瞪出眶去她也没瞧见。
小妹已经在那边将几位来宾互相做了介绍,照程序来说除非他们自己有要求,否则我们就再不能插话妨碍他们的心灵交流。我无力的坐在旁边另一张餐桌上,撑着头哀怨的看着聊得唾沫横飞的小四。目前只能祈祷,那汤雅治记性没那么好…但那可是一条阿玛尼啊!要换了我,别说一条阿玛尼,就算一条班尼路穿出去被人泼成那副德行,我也记他两年没完。
可悲的是小四那天根本没看见汤雅治的模样,她浑然不觉的时不时跟汤雅治搭讪,眼神中的热切简直要把在场的其他女的都烧死过去。但汤雅治从坐下来的第一秒钟起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他果真言出必行,就是来吃饭的。不过他好像没对小四表现出什么不耐烦的情绪,整张脸就是个真皮雕塑,。
正在我升起一点他果然不记得了的希望时,突然有一位男宾兴致勃勃的对小四展开了攻势,隔着餐桌忘情的跟小四套近乎:“唐小姐,我一看见您就觉得您是个特单纯的人,您的感情经历肯定特别少吧。”
后一句结论是靠谱的。不过小四感情经历少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她单纯,而是因为她看起来就十分不单纯。所以我很奇怪那人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啊这贼火眼金睛的,我白睁着一双眼看了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
小四在那头非常配合的做娇羞清纯状,手指搅着发梢,细看脸还有点微红:“唉,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其实还是挺丢人的。”
虽然小四的表情让我有些发指,但我能感觉其实这是真心话。但还没等我为小四终于骗到了人感到由衷的高兴,就听见那一只在旁边做雕塑状的汤雅治冒出了落座以后的第一句话:“你没谈过恋爱?那上次去宾馆是抓谁去了?”
我很庆幸我当时没有喝水。因为这句话出来之后,一个正在喝汤的女宾活生生的从鼻孔里把汤喷了出来…
小四的脸色那叫一个风云变换,本来是粉红娇俏的一张脸愣是在一秒钟后憋成红的发黑,她直直的看着汤雅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说什么?”显然小四一点没想起来咖啡厅里她撒的那段鬼斧神工的谎话,想来她此刻的心情就是既莫名其妙且愤怒异常,还要挣扎一下是原谅这满嘴跑火车的美男还是起身来一巴掌灭了他。
此时再不冲,就再也没机会冲了!我当机立断,起身冲上去一边扶住那个被汤呛得要撒手人寰的女宾,一边高呼“小姐你没事吧”,借此来转移大家对宾馆这个话题的注意力。
但小四却一点没领会我的好意,就在我成功阻止了汤雅治的回答时,她却站起身来再接再厉:“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上什么宾馆了!”
整个餐厅上空都充斥着“宾馆”两字的回音,如果说刚才还有人没听清或者想装没听清,现在都不得不确认了这个事实。
“我只是复述一下那天我听到的话。”汤雅治连根眉毛都没抬下,平静得就跟刚才他只是跟小四问了句好一样,接着又补充了句:“虽然我对人家的私事没什么兴趣,但唐小姐你这样的状态却来相亲,实在是对其他人不太尊重。”
小四张着嘴看了他的脸一阵,忽然低下头去对着汤雅治的下半身盯了半天。此刻场中安静得像在举行人生告别会,所有人都在默默竖着耳朵听他俩到底有什么恩怨。等小四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让那位好不容易有点平静得女宾再一次咳得差点翻了白眼,她说:“你是没裤子换吗?”
第50章
汤雅治好像丝毫没感觉到小四话里的讽刺,他非常自然且淡定的接了一句:“你看错了,那条已经不能穿了。”
小四皱眉看着他,半天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是要我赔你一条裤子的钱么?”
汤雅治说:“这个倒是不需要了。”
我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是本次事件的终结。想不到,它原来仅仅是一个开端。因为汤雅治又说:“不过出于礼貌,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抱歉之类的话吧。”
小四瞪他,抿嘴抵死不说。
汤雅治就接着开始陈述理由:“其实我非常能理解那天你的心情,确实不是谁都能承受男朋友有外遇这个事。但我的生活毕竟因此而受到了影响,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理解一下,把这个事情解决掉。”
我的目光随着众人一齐,在他俩你来我往的时候,来回在两个人的脸上打量揣摩。这时候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盯住了小四,期待的看着她到底又会爆发出什么言论。但小四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她只是盯着汤雅治,咬着嘴唇微微发抖,都不知道是不是快被他气傻了。
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什么来着,哦对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要向广大的相亲人士们忏悔,让小四和汤雅治这两个人来相亲,简直是对婚介行业和服务人群的一种侮辱。其他人是真的有需要才相亲的,他们俩相亲却纯粹是为了来磨牙的。呃,准确一点说应该是小四现在确实只剩下的磨牙的斗志,至于汤雅治是主动磨牙还是被动接战,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觉得汤雅治真是个怪人,尽管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与小四针锋相对,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得让人感觉他好像是在很真诚的回答小四的问题,并且更真诚的想平和的化解这个事,虽然效果是越化解火药味越浓。这真是一种诡异的冲突感,所以看了半天我也没搞明白汤雅治到底只是在实话实说还是在故意跟小四抬杠。
“把你电话给我。”小四忽然冒出一句。
所有人抽了一口气,正迷惑于这是什么急转直下相互勾搭的剧情时,小四这大喘气才把底下的话说完:“我赔你裤子。但你必须跟我道歉!”
汤雅治微微有点惊讶,问:“我做了什么事要跟你道歉?”
小四冷笑:“先不说我那天是不是去干你说的那事,你就这么当众抖落别人**难道就很有道理吗?”
面对这样一位妙龄少女如此凌厉的质问,汤雅治却丝毫没有露出羞愧或是愤怒,他本着真皮雕塑的顽强作风,继续面无表情的说:“我并没觉得那天你在咖啡厅用那么大音量吼出来的话算**。”
小四脸抽了两下,转脸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在跟我求证那天她到底是不是声儿很大。我回看了一眼,带着无限的默认。
小四一咬牙,怒吼:“谁规定声音大就不能算**!”
汤雅治耸了耸肩,说:“退一步讲就算是**,我觉得也不能作为欺骗的理由。特别是在座各位都是抱着结婚的目的来的,本来就是应该互相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建立在相互坦诚基础上的发展才是良性的,这才是对自己和他人都负责。”
“坦诚个鬼啊!”小四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压根就没什么宾馆,我也从来都没去捉过什么奸!我他妈就是黄花闺女一个,要不要坦诚给你看!”
这次不是所有人都齐齐的抽了一口气,而是餐厅所有的男性群体都兴奋的抽了口气。当然汤雅治除外。他浑然不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只是在众人抽完气后淡淡的说了句:“那唐小姐你那天在泼了我一身橙汁之后,就捉什么去了呢?”
事情终于吵到了症结所在——那杯杀千刀得橙汁。
这次轮到小四彻底沉默了。想想也是,她总不能对汤雅治吼:“我他妈不想赔你洗裤子的钱所以跑了!”这绝对比说她去捉奸更让她想死。
“你管我捉什么,我当钟馗捉鬼都不关你的事!”小四白眼一翻,右手一伸,“电话,拿来!”
汤雅治悠悠的抬眼瞧着她,“我说过不用了。”
小四怒吼:“我说用!”
然后…然后她就扑了上去…左手挥拳,右手劈掌,对着汤雅治就攻了上去。我失声高呼:“别打脸!”尾音未落,就看见小四从汤雅治手边夺过了他的手机。
这次观众焦点终于没有再集中到那两人身上。在众人看见小四只是抓住了汤雅治的手机之后,齐刷刷的把锥子一般的目光转向了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仨字,那几乎就是出于一种女性的本能,伤哪儿别伤脸。但谁想得到小四摆了那么大阵势却只是拿过了人家的手机,结果搞得现在我成了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个。我默默的挪到小妹身后,心里发誓就算那桌捅死人了我也再不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来形容。小四在汤雅治的手机上捣鼓了两下,然后扔还给他,说了句:“过两天还你条新的!”就冲出了餐厅大门。
汤雅治浑然不觉他搞砸了一场原本该是多么和谐的相亲活动,缓缓的起身扔下一句“我吃饱了”,也离开了餐厅。
剩下四个客户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自己这晚上是来相亲还是来看戏的。其实别说他们,我也不太明白。感谢小四,在激情洋溢的一番舌战之后,留下了这样一个烂摊子给我。几乎可以预见的是,明早我会被所长骂到脑瘫。
回到家,周慕辰还没有回来,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跟谁说。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六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寂寞感。我在这个城市并没有混得很风生水起过,六年来一直都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状态,朋友一只手都数的完,每天貌似有很多事,一细想又发现其实压根就没事可做,但我真从来没觉得寂寞。
我摸出手机来给小四打电话,想跟她探讨一下我最新感受,竟然是关机。估计为她这个月白忙活伤心欲绝去了。
电话簿一路翻下去,越翻越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除开同事、曾经的同事、客户、客户的爸妈(这是婚介行业的特殊性造成的,见爸妈的人数比那正经相亲的还多)、一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的同学之后,真能打电话过去进行情感深度交流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中有一个还处于断交边缘。
我拿着电话发了一会呆,鬼使神差的按下齐达的号码。接下来一阵长长的电话接驳声,一点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自作孽不可活啊,这是我今晚第二次想到这话,这句话怎么就这么好使呢?
但就在我以为这不靠谱的友谊真到此为止准备挂电话时,那头忽然又接了起来,但是半天又没人讲话。
两分钟之后,我终于不堪忍受这电话费无声的流逝,试探的说了句:“喂,还活着吗?”
那头忽然传出一个重重的喘气声儿,接着一声怒吼:“央晓你还咒我死是吧!”
我被吼得身子都震了一下,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哪儿能,我巴不得你身体倍儿棒的活上一万年。”
齐达“哼”了一声,继续不说话。
我实在是自我接不下去,无奈的说:“大哥你说句话行不行啊?”
他说:“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承认,在这么一个空虚的夜晚,他这样一句话,就算是以前经常听见,也深深地伤害了我。我吸了吸鼻子,说:“你这是打算跟我绝交么?”
齐达说:“有这个想法来着。”
我“哦”了一声,然后默默的挂了电话。正想在为这段友谊的终结而伤感一把,电话忽然又响起来打断我的情绪。
我一看,又是齐达。莫名其妙的接起来,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怒吼:“你还敢挂我电话!”
我委屈的说:“你不是说打算跟我绝交么?”
他接着吼:“我是说有这个想法!你还不准人想想吗?”
我皱着眉:“那到底绝还是不绝啊?”
齐达在那边重重的叹了口气,半天才挤出一句:“要绝早绝了,你都折腾了我这么多年才绝,我这也太亏了。”
这个逻辑实在不怎么说得通。首先我从来没有折腾过他,当然他自我折腾然后非要把帐记在我头上那我也实在没办法;其次就算我已经折腾了他很多年,他就更应该跟我绝交才对,因为就算不绝交,在接下来的很多年我应该也不会给他机会折腾我。
不过不管他的逻辑有多么的混乱,只要能得出不跟我绝交这个结论,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这是今晚上唯一值得高兴的事。而且我也不准备把不会给他机会折腾我这个消息透露给他。
末了,他说:“央晓,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的。”
我说:“别!照这个逻辑,那下辈子岂不是我要被你折腾到死?”
想到下辈子要舔着脸去追着齐达满大街跑,生生的打出一个寒战来。但转念一想,再套用一下这个逻辑,那上辈子岂不是周慕辰追得我满大街跑,我这辈子才会被他折腾这么失魂落魄的?
一想到这个场景,我顿时心情大畅难以言表。哪怕只是存在于几乎没可能的幻想,周慕辰追我追得裤子都要掉了这事光是想想也能让我整晚兴奋得睡不着觉。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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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周慕辰推门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啍着小曲儿做宵夜。这一晚上把我折腾的,连口稀饭都没顾上喝。
“回来啦?”我头也没抬就冲外面喊:“要不要吃面?”
没人答应。
我以为喊得还不够大声,又气沉丹田叫了一声:“汤面要不要吃!”
还是没人答应。
我终于觉得气氛有点不对,走出厨房才发现周慕辰躺在沙发上,手捂着眼睛,一言不发。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这么年里,我只见过他喝多了两次,第一次是灵感星空卖出第一个作品那晚,还有一次就是带我重游工作室那天。当然没见着的六年里他有没有多过我是不知道,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有醉酒的那功夫他绝对宁愿去做两个程序。所以,这次事情严重了。
我忐忑的去拨了一下他的手,想看看他睡着了沒,却发现他眼睛睁得老大,直直的看着天花板,那神情严肃得跟在默哀一样。
“又跟老郑他们喝酒去了?”我擦了把毛巾在他脸上抹,试探的问了句。但其实答案早就摆在那儿了,跟老郑他们喝酒哪儿能像这样一言不发的回来。周慕辰这人吧,很难看出来他不高兴,因为多数时候他都是那么副冷面孔,但是特高兴的时候基本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
他终于应了一声“不是”,然后翻身坐起来,我看不出来他到底喝了多少。
“是…工作室有事?”我想如果还有一个事情算是他的命根子,估计也就是工作室了。除了这个,任何事应该都不值得他喝得这样。
“夏永盛今天被送去急诊室抢救了。”他忽然冒出一句,声音很沉。
我的心里重重的跳了一下,“那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他抚了抚额头,“有句话不是祸害千年在么?他这样的,怎么不得活个百八十年的。”
这口气听起来,他该不会因为夏永盛没死成才这么郁闷吧?但我马上坚定的否决了这个想法,周慕辰哪儿能是这种人!没出息的才希望自己对手早点死,有出息的都怕对手死太早,谁敢说周慕辰不是后者我就跟谁急。
“活了就好。”我安慰他。“他们这种级别的,就是死了也能拿钱砸得医生把他们救回来,没事没事。”
周慕辰顿了顿,接着说:“下午他刚从急救室出来,就打电话叫我去医院。”
“叫你干什么啊?”我惊讶道,就是立遗嘱也应该叫他女儿和律师啊,难不成…难不成他真把周慕辰当女婿了?
“我本来也不想去,但是他提到了一个名字。”周慕辰忽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我真是死也没想到。”
我实在想象不出夏永盛到底是用哪个人把周慕辰勾过去的,但这个人一定很厉害。
“他说:‘我有些你妈妈的事情要告诉你。’”周慕辰复述这句话时,倒显得格外平静。但是这句话连我听着脑子都有点发懵,更何况是毫无准备的他。谁也不能想象他妈妈到底在他心里有多重的分量,那应该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存在。
“他为什么会认识你妈妈?”我终于找着点问题的主线。
周慕辰轻哼了一声,顿了半晌才说:“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小时候我那些邻居都说我妈要跟一个男人跑?夏永盛…就是那个男的。”
事情果然严重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连话都忘了接。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到的医院,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或许他真是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一定要在死前把罪孽都赎干净。”周慕辰忽然冷笑了一声,“他怎么也不想想,那是一条人命,是一个家庭的一辈子,就凭他几句话,就能了得干干净净么?”
“他跟你忏悔来着?”我开始脑补夏永盛在病床上边奄奄一息边痛哭流涕的场景,那真不是一个和谐的画面。
“他这种人,怎么会忏悔?”周慕辰的声音更冷,“他只是在找借口让自己的罪恶感不要那么深罢了。明明是毁了我们一家人,却还要做出一个救世主的模样,说得好像是他要去拯救我妈于水火最终却没成功一样。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周慕辰紧紧地皱着眉,牙齿咬得死劲,却还是没有说完。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谁会觉得自己的爸妈生活得不幸福?谁会觉得一个外人来拆散自己的家庭是一种拯救?这不是逻辑问题,这是一种绝对不允许质疑的人生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