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时间葬送在了我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回顾之中。末了,小四沉默了半天,然后总结性的发言:“央晓,你就决定这么着了?”
我愣了愣,然后坚定的点头。
小四叹了口气:“周慕辰这人吧…不是说不好,要不上学那时候也不会那么多姑娘前仆后继,就算不能吊死在他这棵树上也死乞白赖的要撞死在树根儿上。但是吧我总觉得,跟这样什么都不喜欢明说让你自己悟的人在一起就得,想要跟他心心相印那智商起码得到一百八。要不整天跟打哑谜似的,心里都累死了。”
我说:“你想说我智商不够就敞亮点,别拐弯抹角的。”
小四也不笑了,一脸正经:“央晓,你就是个实心眼。你什么东西都写脸上,他什么东西都放心里,你觉得这样你们俩能处多久?”
我望天不语。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处多久,怎么就感觉自己在玩华容道,在不停的解题呢?那题就是周慕辰的心思,我这第一关就卡死了。
“而且,你自己都感觉出来了,他还不想对你全面开放。”小四敲着桌子,好像有点愤怒,“大陆跟台湾都三通了,你们这都谈恋爱的人还有这么多禁区,啧啧。”她咂着嘴,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觉得我在跟她说下去,会一头磕死在桌角上再也不想看见周慕辰的脸。但还好,在我痛下这个决定之前,小四终于住了口。她只是说了一句,将我这一晚上复杂的心情推上了顶峰:“齐达那儿,你要怎么交代?”
哦,我还有一个铁杆拥护者。要是让齐达知道我跟周慕辰在一起并同处于一个屋檐下,他会不会开着他的小破车冲到我家来把周慕辰撞死?想到彼情彼景,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可怜兮兮的看向小四:“那,那怎么办?”
小四摊手:“自己惹的业障自己消。”
我正想再发动点攻势让她帮我支个招,业障就找上门来了。齐达在电话那头兴奋的叫:“说相声特牛的那谁来C市了!我搞了几张相声专场的票,明晚咱一块儿去看。”
我抖着电话,眼瞧小四,她正笑得快噎死过去。我蹬了她两脚,她这才喘着气咳着嗽冲我挤眉弄眼,比口型让我答应了再说。
我想了想,跟齐达说:“弄三张票吧,小四说她最爱那谁了。”
小四在旁边哀嚎了一声:“我哪儿爱了我?我爱他锃光瓦亮的脑门不成…”
我一脚把她的话踢回去,然后挂了电话冲她龇牙咧嘴:“明天跟我一块去,有个人在我觉得安全点。”
小四斜眼看我:“难不成你还怕他因爱生恨把你怎么地了?放心吧,就齐达那点胆子,我再借他俩他也不敢怎么样。”
我心有戚戚焉:“我倒不是怕他把我怎么样…我是怕他要把自己怎么样。”他能把自己折腾到什么程度我是见识过的。虽然那时是青春年少易冲动现在已经老鼻子老脸懒得动,但是我总觉得在齐达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是没可能的。他要是当场跑到马路中间卧轨,我一个人是决计拉他不动的,有小四在好歹能帮把手。
第二天周慕辰出门的时候跟我打了个照面。算算我好像有两三天没跟他说上话了。这几天他回来得尤其晚,半夜十二点都没什么要回来的迹象。我也不敢让他发现我等他等得很晚,因为前几天他夜里十二点回来发现我还在客厅里,直接黑脸把我往房里推,并声色俱厉我告诉我说如果要是再发现我为了等他不睡觉,那他就干脆不回来了免得我瞎琢磨。他这话很具有威胁性,弄得我即使有事也一到十二点就赶紧上床睡觉,生怕他回来看见误会我在等他。
他打着哈欠,精神不佳。我默默低头穿鞋,正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说话,忽然后背一暖,却是被周慕辰捞在怀里。“这几天有没有按时睡觉?”他在我耳边低声问。
我涨得脸上通红,慌忙奋力点头。
周慕辰笑着在我头上揉了一下,又说:“今晚我争取早点回来,跟你一块儿吃晚饭。”
我赶忙说:“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今晚也约了朋友,你不用管我。”
周慕辰挑了挑眉毛,问:“唐汶欢?”
我说:“啊,我们一块儿去听那谁的相声。还指不定到什么时候呢。”齐达周慕辰也不认识,他知道我跟小四一起就行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我额角轻轻吻了一下,说:“早点回来。”
我心里跳得跟地震了一般,连带身子都跟着有点筛糠。周慕辰眼角带着笑,揶揄着说:“诶,你抖什么?难道晚上不是约了唐汶欢而是约了个男的?”
我一口唾沫呛进气管里差点没把自己咳断气。周慕辰赶忙放开我帮我拍背,边拍边无奈的说:“我就逗你一下,至于咳成这样嘛。”
我死命的平复气息想要说话:“咳咳咳,我,其实吧,咳咳…”
周慕辰笑着打断了我这非死劲的努力:“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歇会儿吧。”想想又说:“这段时间是忙点了,不过很快就好了。央晓,你先想想你最想去哪儿玩,再过两天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我咳得双眼含泪的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我倒是想去周游世界来着,但估计我俩现在把全副身家加起来买的机票都不够飞到香港,到深圳就得降下来。
“叫你想你就想,其它事请你别管了。”周慕辰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又把我的脑袋大力的一揉,就把我往门外送。“再不出门你就得迟到了。”
我扫了一眼墙上的钟,大叫一声奔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个假期偷懒了…休息了一段时间,觉得体力精神恢复得还算不错。接下来会努力更的,会努力的~
第37章
世界上次招人恨的事,就是明明约得挺好却莫名其妙的被放了鸽子。而最招人恨的,莫过于放就放吧,还要到点儿的前一秒才通知你被放鸽子了,连一点另作安排的机会都不给。
能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的,舍小四其谁?特别是在这个关乎我后半辈子安生与否的夜晚,她竟然能在开场声音响起的同时才打电话告诉我说来不了了。我握着电话心里那个恨啊,恨我为什么不是贞子,不然我就可以从电话里钻出去掐死她。
齐达却浑然不觉我的哀伤,甚至于将他难以克制的喜悦全盘放到了脸上。“把手机调静音嘿,这是我们对高水平艺术家的尊重。”真难想象这么成熟稳重有人性的话竟是从这么一张嬉皮笑脸的脸上蹦出来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都来了,那也不能浪费了这几百一张一般人还抢不到门票。好吧,要死要活也听完了这场相声先。
三个小时之后,我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情,变成了焦躁。并不是台上那位说得不好,而且我压根就没听见去他在说什么。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前面那两位体型如山且整场左右开工四处翻零食的大哥,和身后那位台上一有动静她就爆笑如雷的大姐。我在前面那俩全身上下哪儿来那么多零食以及后面那位到底在笑什么的迷思中,将那张价值三百八的门票听去了三百五的时间。
最后的三十块钱是返场。前面那俩终于把零食吃完了,后面那位大姐也终于笑得没力了,我也没精神再坚持下去了。扯了扯齐达的袖子,低声说了句:“走吧。一会儿散场人多不好打车。”
齐达显然意犹未尽。但我去意坚决,他也就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跟我退了出来。其实我是不愿意扫他雅兴的,不过心里烦得很。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就打算今晚就这么着了,齐达兴致高,我实在不想没来由的说起这些坏了气氛。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在我还没来得伸手打车赶紧结束这一晚上的纠结时,齐达忽然就凑过来拽住了我的手臂:“走啊,陪我吃点宵夜去。”
我慌忙挥开他手往旁边一闪,跟他保持了半米的距离。以前没着没落的时候,偶尔被他勾肩搭背一下我也就忍了,当同是孤家寡人的兄弟姐妹间互相关爱感受人间温情呗。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我是有主的人了,肩不能随便搭,宵夜更不能随便吃。
“你干嘛啊?”齐达挑着眼睛看着我。“我身上又没长刺儿。”
我斜眼盯着路上的车,准备来一辆我就跳上去。“那什么,都快十一点了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吧,我明天还有事。”
“央晓,我搞这两张票我容易吗我。”齐达的脸上颇有些委屈,“你就当感谢一些我辛勤找票呗,来之前我可就吃了一个汉堡。”说着又要上来拽我手。
我还在坚持:“十一点了还吃什么东西?回家吧回家吧。”该死的平时满大街的出租车这会儿都死哪儿去了一辆不来。
齐达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吃个宵夜还扭扭捏捏的,我一会亲自打车送你回去还不成吗?”
我终于放弃了就等不来的出租,转而看向齐达的眼睛。那眼里还带着刚才被相声逗乐的笑,满是轻松。我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说:“齐达,跟你说个事。”
他眼睛盯着马路,手还抓着我的胳膊,边拦车边心不在焉的说:“什么事,说吧。”
我咽了三口唾沫,终于挤出了那句:“我谈恋爱了。”
举在空中拦车的那只手瞬间就僵住,连带着还抓着我胳膊的那只,忽然的用力掐得我生疼。我咬牙忍住没叫出声,这是业障,得消。
齐达的脸好半天才转回我的方向。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像刚从梦里醒过来,又像正要准备去睡觉,反正就是怎得一个懵字了得。“央晓你得妄想症了吧!”他硬生生说了这么一句,却着实没什么底气。
我心里难受得很,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可恶,立马来一出租车撞我身上都不给人民群众解气。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祸害,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因为就这样了我还能张着嘴接着说下去:“诶,我说真的。”
齐达眼睛里唯一的一点亮光好像陡然灭了下去。他看着地面,好半天才低低的问了句:“谁啊,我认识吗?”
我看着那晃晃悠悠姗姗来迟的出租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
“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齐达像魔障了一般的低声念叨,“你不是,不是还没放下那个…”他忽然顿住,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该不会,该不会…”
我心里动弹了两下,点了点头:“恩,我又碰上他了。”
齐达沉默着,抓着我的手终于松了开去。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死死的盯着他的双腿,生怕他下一秒就忽然发足狂奔出去拦车。但还好,他只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低声问:“什么时候碰上那人的?”
我心虚的眨巴着眼睛:“其实吧,之前住进我家的那个租户…就是他。”
齐达好像愣住,脸上带着一种打击过度的痴呆表情。半晌之后挤出了一个比让我很想死的苦笑:“我说我怎么就一点没发现哪个男的跟我一样没脸没臊的跟着你跑呢,原来人家根本不用跟着你跑。”
我眼睛有点发烫。我特明白他现在心情,应该比我六年前那阵缓和不了多少。齐达看着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但是他在这件事情上的认真程度,绝对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自己是块香饽饽来着,但现在我宁愿我自己臭不可当,让他满脸不屑冲我吼一句:“央晓,就你那样我还不稀罕呢。”
可惜他说的是:“央晓,你真狠心。”
我一点没想反驳他。其实我觉得活得特自私,真的。在过去的六年里,明知道没什么前途,我也死乞白赖的在C市飘着;明知道这辈子基本上再也没可能见到周慕辰,我也从来没打算去看看旁边的人;明知道齐达就差没把心套给我看,我也只是窝在自己的回忆里出不来。我的自私就是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六年了,就算是块铁也应该被捂软乎了吧,你怎么就能一点不松动呢?”
我仰着头,不敢把眼睛垂下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地心引力把眼泪给勾出来。
“我就比他差那么多?”齐达的声音变得有点发颤,“你都六年没见他了,我可是隔三差五都会到你面前晃一圈啊!你说六年我这都晃了多少圈了?油钱都够我坐直升机游编新马泰了…”
我忙安抚他:“没有没有,你很好的,真的很好。是我不好,是我不长眼睛…”
齐达忽然看着我的眼睛,冒出来一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抽了一口气,顿时住了嘴,刚想跟他说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一个手臂瞬间就已经环了上来,死死的搂住我的肩膀,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去。齐达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着:“央晓你后悔吧,我求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喘着粗气,手上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力道再把他推开。我没办法照他说的那样,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抱着我的那个身子颤抖得风雨飘摇,却又固执的不撒手。我想他会明白的,只是现在暂时不想明白而已。
会场里已经渐渐有人走出了出来,看来是快到散场的时间了。我正想着这样大庭广众的搂搂抱抱实在有伤风化得很,手机就响了。齐达身子僵了一下,缓缓的把手抽了回去。我松了一口气,赶紧接起电话,小四那可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样,听完了没?”
我没好气的说:“完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听相声了!”
小四奇道:“有那么难听吗?那谁不是说得还挺逗乐的嘛。”
我看了一眼蹲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齐达,心里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这六年他老这么兢兢业业的贼心不死,其实我每每想起来也觉得亏心得很,现在应该算是彻底的了解了。“你那边弄完了没?”
小四颇有些凄苦得叹息:“终于把那俩瘟神一样的客户送走了,真是又无聊又啰嗦,害得我相声都没听成,真是…你说清楚了没?”
“有空再说吧,我先找个车…”我抬起头来四周看,想看看还有没有出租过来让我把齐达弄回家先,却在瞟见远处那个身影时后脊梁一僵。
周慕辰手里抱着一束花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我。我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却莫名觉得发寒。
他拿着花,是给我的么?这本该是一个惊喜的发现,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满脑子都是他早晨那句玩笑:你该不是约了个男人吧。
我想冲他跑过去。这时候却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几股巨大的人流,将我冲得头昏脑胀,瞬间就看不见周慕辰的脸了。哦,这该死的相声,迟不散早不散,怎么就这么会挑时候!
等我筋疲力尽的冲到刚才周慕辰站立的地方时,他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只有地上那束百合,被无数个脚印踩得支离破碎,在告诉我刚才看见的那个并不是幻觉。
脑子里一阵阵的发空。直到齐达不知从哪儿也挤了过来,拉着我的胳膊问:“央晓你怎么了?”
我失魂落魄的说了句:“没事,我,我先回去了。”然后冲着家的方向发足狂奔。
第38章
一路上都散场出来打车的人群,把周围街道的马路牙子塞得一条腿都插bu进去。我抖着脚跑了足有一条街远,才在一个路口打上了一辆车。
一路上我有些发懵的脑子里模模糊糊的闪过很多个念头。但到后来,只有那些踏在花瓣上的鞋印不停的在眼前晃荡,格外清楚,跟踏在我脑子里一样。然后我只能不断的跟自己说:没事的央晓,慢慢说,一定能说得清楚。你又不是窦娥,哪儿那么容易把你冤死了…
但这样的勇气,在我进门看见周慕辰脸色的瞬间,便犹如全面洗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静静的站在客厅的窗户边,脸上带着让人更加不安的平静。任谁看见现在的他都知道不对劲,正常人谁会不开电视不翻报纸不坐沙发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儿,好像石化了一样。
我准备迎接暴风骤雨来着,多大的我都有心理准备,但这样平静的沉默像一把改锥,戳得心尖上最细微的角落都是难受。
“你,你什么时候到家的?”我挪到他旁边,决心打破这样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
周慕辰淡淡的说:“刚回来。”
他还愿意跟我说话,也许情况没我自己想的那么糟。我这么想着,却又不知道怎么把话题拉去解释的方向。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今天去剧场那儿是要接我?”
这次周慕辰却没有说话。
短短两句话,我的心已经绕完了一圈过山车。从高到低,又从低到更高,吊在半截下不来。
“其实吧,今天的情况是…”我硬着头皮想要把话题给转过去,却被周慕辰忽然响起来的声音打断。“央晓,今天晚上这个男人,就是六年前那个吧?”
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的每一根血管冲刺,冲得我一阵眩晕。“什么六年前?”我模模糊糊的好像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再也用不了一点力气去想得更明白些。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力量都用去震惊了,剩下这百分之一用作了喘气。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我自己想错了。”周慕辰的语气终于有了点起伏,却不是我希望的方式。他的嗓音很沉,沉得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我甚至还跟自己说,就算以前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也不想再理会了。只要你现在是真的你,以前那些事又有什么重要。但你却是这么证明给我看我错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般的笑容,“也好,也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不是那么振聋发聩,但好歹有了力气,“今晚的事情根本是个乌龙啊,我是真约了小四去看演出…”
“六年前那天的前一天晚上,你真的在寝室吗?”周慕辰的声音轻易就覆盖住我的声音。
我愣住。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晚上,所以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哦老天,原来…“你应该不知道,我那一天晚上,一直在找你。”答案从周慕辰的嘴里就这样飘了出来,所有的前事因果都呼之欲出,就像一场洪流,冲得我七零八落。
“后来骆维回来跟我说,看见你跟一个男人在学校后门那边吃饭,还跟我开玩笑你会不会受不了我决定跟别人跑了。我竟然那么傻,还真跑去那地方想找你…结果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周慕辰猛的逼近了一步,近在咫尺的双眼黑得像暗涌浮动的深渊。
我不由自主的想退,却发现自己的背已经抵在了墙上。墙壁的冰凉透过衣服渗进我的身体里,应和着面前那双眼睛里的寒意,让我浑身上下在抑制不住的抖着。
“那晚的样子,跟今晚,好像真是一模一样?”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六年前的那个晚上,齐达死乞白赖的环着我的肩膀问我干不干的样子,头上莫名冒出一层冷汗。“央晓,真不知道是老天是在整你,还是在整我。”周慕辰的唇角跳起来,那笑容里却全是苦涩。“两次被我看见,就都是误会?”
我哭笑不得,果然,老天就是要玩死我,真的。车没撞死我,它便要让周慕辰来让我生不如死!“我知道这么说也许很没新意,但你看见的其实真的都不是那么回事。那晚上他,他是跟我那什么,表白来着,但我真没…”
“那一晚上,你根本没回过学校!”周慕辰的声音里忽然带着一股怒意,将我自己都觉得很无力的辩解狠狠的打断。但这几个字一冒出来,我却莫名有了一种被宣判死刑的感觉。果然,果然是这样。
在那之后的很多次,我都在想周慕辰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说那些伤人的话。之前他对我虽然也是清清淡淡,但至少并没有那么厌恶。我也想过他是不是发现那个我对他说过的唯一谎话,但那个晚上小四也跟人通宵狂欢去了不在寝室,我的手机被那恶棍顺走接不到任何消息,所以我也没法查证那拙劣、但至少我认为是善意的谎话到底有没有被戳穿。那种无法求证就没发生的侥幸心理伴随我度过了六年,到今天我才幡然顿悟,就是那么一句没经过大脑的话,竟然在周慕辰的心里种了一颗毒瘤。
“我那晚上像疯了一样的找你。手机关机,寝室的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那么个打法,如果你真的在寝室,会没听见?”周慕辰的脸又逼近了些,火一样滚烫的气息重重的喷薄在我的脸上,像要把我烧化了去。
“你找我…做什么?”我脑子一抽,却径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喊:他找了你,他找了一整晚。如果那时候的周慕辰并不是那么讨厌我,甚至…甚至是在乎我的,那我这六年,又是在干什么!
周慕辰脸色一怔,却没有回答。他身子动了动,好像想把脸别过去,我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薅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你说啊,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周慕辰低低的说:“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吗?”
我急急的说:“不是,这对我很重要!你告诉我,你想跟我说什么?”老天,不要让我知道他说想说跟我在一起,要不然,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