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塞了一炷香到我手里,“磕头吧。”是方泽的声音。
我就跟着他一起跪下去磕了三个头。这是他们家的规矩,结婚后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磕来着,不过早已经忘了拜的是方家的哪辈祖宗了。我觉得那么多个坟头,他们自己到后来也未必都能全记得,图个心安罢了。
磕完了头,几个男丁开始动手给每个坟头除草。哦,这是代表后继有人的意思,即使没钱大肆修葺也弄得光鲜整齐,让别家人不敢小瞧。我忽然又打了个寒颤,再过个五年,佟一城的坟头上那块漂亮的大理石墓碑会不会被野草给盖得个密不透风?要不我还是雇个人每年给他整理整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总好过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佟一城绝后了,那多有伤他的一世英名…
“你眼睛怎么红了?”方泽忽然问我。
我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被香熏着了。”
他拍了拍我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蘸上的香灰,轻声说:“跟妈妈道个别。得明年才能来看她了。”
我没有道别,顶多我以后下去的时候亲自登门拜访呗。
但面上我还是煞有介事的沉默一阵后告诉他我道别了。方泽竟然还问我:“你跟妈妈说了什么?”
我觉得他明知道我跟他妈没什么好说的还这个问题,真是十分不给台阶下,于是就说:“跟她告你状来着,让我在外面给人端了五年的盘子,也没想着早点把我找回来。”
他点了点头,这个答案似乎颇在他意料之中。
这一天就是忙活在各个坟头上,除了方泽的直系老祖宗,五服以内的旁系老祖宗只要有个坟头上还能看出有块石头的,就都祭拜了一遍。不得不说方家子孙记忆力真是惊人,那乍看一眼绝对认不出是个坟头的石头堆他们竟然能清楚的说出来是二堂哥的爸爸的奶奶的亲侄女…
这过年之前方家最重要的祭祀活动就在大家忙忙碌碌和我的晕头转向之中结束了。接下来男人们就歇了,女人们开始了把家里当战场一样的劳动,撩袖子抡胳膊活动在家中各个角落,打扫的打扫,做饭的做饭,各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眼泛金光,我仿佛就看着十八女铜人在我面前轮轴转着,旋风一般就把本来平淡无奇的屋子刮得锃光瓦亮窗明几净的。这爆棚的战斗力着实让我汗颜。
说实话经过这几年的下放锻炼我已经觉着自己已经不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还是挺能干的一劳动女性,但是跟方家的各个姑姑嫂嫂婶婶妹子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一废物啊废物。当然她们估计也一直把我当废物来着,所有人忙活的同时还不忘把我往屋里推让我好好歇着,于是我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当废物了。横竖我那两把刷子抖出去,也得让家人返工。
年三十晚上,方泽喝了很多。所有人都在跟他碰杯子,他推都不推仰头就是一口。所有人也都端子杯子轮番敬我,也都被他拿过去仰头就是一口。所以还没下饭桌就醉得不省人事那也是顺理成章的。
两个叔叔扛死猪一般的把方泽扛进屋子扔到床上就走了。我也尽了□□的本分,把他朝床里推了推,衣服实在是给他换不动了,搭上条被子让他冻不死完事。
通常来说越是一大桌子菜就越吃不着什么东西,这绝对是真理。再加上给方泽善后确实还需要点体力,等我把自己也收拾出个能睡觉的摸样时,肚子非常应景的饿了。
晚上那一桌子菜着实剩了不老少,估摸着大家差不多都各回各屋守着热炕头过年去了,我就偷偷溜进厨房找吃的。在大康巴没少做这事,轻车熟路得很。
正抱着一盘凉饺子吃得正香,突然就听见一个声音:“谁呀?”吓得我差点没把盘子摔了。回头一看,方泽他姑站在厨房门口,披着件棉袄一脸受惊的看着我。我估计也是一脸见着鬼的样子看着她,嘴里一包饺子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把她吓得不轻。
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对看了一阵,他姑忽然噗一声笑出来。“晚上见看见你没怎么吃。不过这都凉了可不能这么吃,明天会闹肚子的。”她说着已经走过来,从角落里提出了个小火炉,又从灶里夹了两块还没烧完的碳,一会儿工夫就在小火炉上架了一口蒸锅,把饺子和一些卤菜放进去热着。丝丝香气从锅缝里渗出来,勾得我馋虫大动。
我就跟着她坐在火炉旁边,咽着唾沫等着我的宵夜出锅。她见了我这样子,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先是笑,然后便开始叹气。“佟延,你别怪我多事。这几年你在外面,是不是吃了些苦?”
我嗯嗯敷衍两声,一门心思都在饺子上,没太注意她的表情。
她好像沉默了片刻,才又说:“你…你也别怪泽娃,他实在很不容易。”
我终于从对宵夜的幻想中醒过神来,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申请,才觉得她的话里有点其它的味道。这是…这是要干嘛?不是过年吃宵夜么,怎么开始转向家庭伦理剧的路数了?
她姑看我没说话,就继续往下:“泽娃跟他妈的感情,你也知道那深得都没法说。那时候吧她妈病得眼看就要不行了,我们也确实不知道你不见了…他不是不想马上就去找你,实在是他妈这边眼瞅着就那几天的事儿…”她的话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的,但我也听出意思来了。我失踪的时候,正是他妈要咽气的时候,他姑这是怕我因为这几年我记恨方泽呢。
“那时候他一个人回来的,我们也不好问。他就一直守在病床边上,几天几夜没合眼。最后他妈还是去了…我们都知道他很难受,但当着我们的面他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平静得吓死人。他姑父担心他,跟他商量后事我们来操办,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结果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尽孝了,怎么都得自己来。丧事什么的都没让我们帮忙,自己找人弄得妥妥帖帖的。”说着说着,他姑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方泽当然是难受的。如果把所有人在他心里排个位分,他妈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我知道姑姑是想给方泽开脱,但是他的难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没有妈的时候,我也没了爸,还顺带没了老公,算起来到底谁比较惨?我恨他,不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来找我,只是因为在我那么把他放在心里的那些日子,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却装着有我的样子骗得我一无所有。
“其实有一个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姑突然放低了声音,“有一天晚上,我看见泽娃精神恍惚的往外走,实在不放心就悄悄一直跟着他。结果就看见他坐在他妈的坟前一言不发,我差点以为他魇着了,结果他突然就哭出来了,哭得特别让人揪心,看得我都难受的很。他跟他妈就一直说,说他对不起很多,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妈和…和你。”
“我?”我莫名有些紧张,却又不想让他姑看出来,就干笑了两声:“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哭得太厉害,我也没听明白。只是听见他不停的说。让他妈保佑一定把你找回来,他一定好好护着你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忽然“嗡”的一下。
如果是方泽当面锣对面鼓的过来跟我说他要好好护着我,就算是他赌咒发誓天打雷劈我都不会相信。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老实巴交的姑姑来跟我说,方泽会保护我。呵呵,上天不但是要磨练我的筋骨,还要考研我的智商,摆了一道难度这么的真假判断题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填坑…存了点稿先发了,2015新年新气象!
第41章
后来我一个人坐在厨房里,愣怔了很久。
从大康巴回来一直到今天,我觉得我已经几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而真相中那些肮脏的背叛是我回到这里并且不断战斗的动力。即使他们的陷阱再温柔,他们的对抗再激烈,我都靠着即使我死也不让你们好过这样的信念撑过来了。
但是今天,这个动力似乎有点不足了。
是我累了么?累得连那些锥心的伤痛都渐渐的有些记不住,累得对旁人那些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话语也渐渐不想再去分辨,累得现在就想在这个温暖的煤炉子旁边睡过去再也不起来。
心里开始不受控制的滋生出一个念头,很可怕的念头,方泽会不会…哦不不,他不爱我,他能把跟宋薇的往事在我和佟一城面前掩藏的滴水不漏,他能在跟我结婚以后还跟宋薇秘密来往,他能在我最伤心难过濒临崩溃的时候抱着另一个女人走出家门,这样的他会是爱我的?
忽然觉得面上发痒,伸手一摸才发现眼泪已经糊了一脸。哦天,我有多久没哭了?
我被这把眼泪吓到了,真的吓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更不知道拿心里那个压不下去的念头怎么办。慌乱之中,我摸出手机来打给了包姐。
“包姐,我…我…”接通的时候,我却忽然语塞了。我要怎么跟她求助?跟她说我没力气了?还是跟她说我对方泽莫名其妙升起了些希望,可是又觉得那一丝的希望太嘲讽了所以连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你哭了?”包姐在那头忽然冒出一句。
她是一贯敏锐到犀利的。我沉默,用手把脸抹了个干净。
“你想明年一整年都倒霉吗?大过年晚上的哭什么哭?”她仍是骂人的样子,口气里却柔和了许多。
我勉强这开了个玩笑:“总不能比今年更倒霉了吧?”
“在他家过年过得不高兴?”包姐问。
我说:“也没有,都挺好的,就是太好了,所以不习惯。”
包姐哼了一声说:“你这什么贱骨头,对你好还不习惯?拿刀砍你就习惯了?”
她顿了顿,又说:“老于跟我说你那晚被人算计的事儿了。看来我还真小觑了你身上这点事,竟然有人能对你下这种狠手。老于说他以后会看着你,不过你自己也再长个心眼,别总是那么傻不愣登的。”
我很有些不服气:“我长着心眼呢,就是没想到一下手就这么狠来着。”
“人家对你都这份上了你还没想到,不是傻是什么?”她对我的辩解丝毫不以为然,“那你觉着是谁对你下的手。”
我这下没底气了:“唉…左右不过就是佟家那几个呗…”
“这事跟你那妖精后母脱不了关系。”包姐忽然帮我这问题定了个性,倒着实把我震了一震,情不自禁的问:“你怎么知道?”
“所以说你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包姐语气里都是不削:“跟你有利害关系的左右不过那几个人。你那斯文老公是个做大事的性子,找小混混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怕都污了他的眼。你那个大伯我这段时间在公司也看明白了,虽然是个老狐狸也是个软蛋,连从公司揩点油水都不敢揩多了,每次都磨磨唧唧弄那么一星半点,我都替他累得慌,这种人让他找人杀你,借他个胆儿他都不敢。那整天跟你苦大仇深的还有谁?那女人没什么脑子,经不起别人撺掇两下,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
我把这话细细一琢磨,别说,宋薇那奸夫不也是在于伟明手下干活的么,怎么不得认识些道儿上混的,她也确实有这资源啊,真是越想越像。不过还有一点:“你说有人撺掇她?谁啊?”
“我又不是诸葛亮,你问我我问谁?”包姐肯定在那头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不过你那个老公这几年把公司打理的挺好。”她忽然又换了一个话题,“发展速度控制得很好,开支收入也都清清楚楚,他自己也就拿个职业经理人的薪水,比你那老狐狸大伯低多了,奖金什么的还是你老爹在的时候给他发的那么多,五年都没涨过。你这老公怪的很,都做到这职位了,还不先把自己给喂肥了先,把钱留着给你们佟家生崽吗?”
我觉得那种可怕的感觉又窜了出来,而且比之前又明晰了些。它似乎要在我脑子里占据一个位置,怎么都挥之不去。
沉默了好一阵,我才低低的说:“包姐,你说…他到底是个好人吗?”
“人真是很能干。是不是好人嘛,我说了可不算。”
“那万一…万一他真的是个好人怎么办?”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脑子一翁。
“你在怕什么?”包姐反问我。
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太复杂,好像是有一种人生目标忽然消失的空虚,还有一种隐隐的奢望,却更有一种生怕又一次失望的恐惧。
“难道他是个好人比他是个坏人还让你觉得害怕?”
妈的包姐你能不这么犀利吗?非要问这种一下能让我恨不得把脑袋敲破的问题。如果他是个好人,我会害怕吗?妈的那我凭什么害怕啊!
可是,可是,如果他是个好人,我这些年的痛苦,自我放弃一般的折磨,算是什么?
哦不,他当然不是好人,老子又不是瞎子,好人能跟宋薇狼狈为奸勾勾搭搭?好人能看着我家破人亡管也不管?就算他心里有过那么一点觉得对不起我想弥补的念头,那也绝对不能抵消他对我们佟家的伤害。对,不能。
对宵夜也失去了胃口,草草的塞了两口就回了房,对着睡得跟死人一样的方泽狠狠挥了两下拳头。就算是你妈从坟里爬出来告诉我说你会补偿我,老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这个年,过得实在是百感交集。
离开他们家的时候,姑姑婶婶大姐小弟给拿的各种特产把车子塞得差点连后门都关不上了。最后连我都手提了好几袋才愣是一人不落的把方家满满的心意给带上了。实诚啊,太实诚了!明年要再来过年,我应该开个大卡车过来,回来就可以搞个土特产商店了。哦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过来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年其实挺轻松的。至少没有宋薇整天在旁边跟个间谍一样盯着,也没有佟一鸣跟祥林嫂一样在耳朵边上叨叨个没完。方家人跟我说话感兴趣就搭理两声,不感兴趣就装听不懂糊弄过去,有什么好菜也都是我先吃,什么活儿全都不用我干,人生如果能一直这样倒也听惬意的。
可惜啊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进家门看见宋薇那张白嫩的脸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战壕已经挖好,正等着我回来开辟全新的战场呐。
虽然我跟方泽回了老家导致大康巴麻将小分队三缺一的遗憾,但是包姐迅速的从宜城和于伟明的队伍中发展壮大了一支储备队员。据说在我离家期间他们轮番上阵夜夜笙歌到后来鼎盛时期甚至大开五桌没桌边上还围了一堆撸着袖子准备接班的,据佣人形容那场景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生机勃勃。
方泽之前也就跟包姐客气了一下让她把这儿当自己家,结果她把这儿当着比自己家还自己家。我记得包姐在她家最多也就开过三桌,还要人自带餐食。结果到这儿还直接包食宿,多么完美的家啊。
这个家真是从奠基第一块转头以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这种热闹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宋薇在这家里住不下去了。她带着佟旭躲去了饭店,说是年三十都没回家。一直到听说方泽回来了,才带着佟旭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重新进了家门。在看见我的一瞬间,我觉得她大衣领子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佟延,我们谈谈吧,心平气和的。”看得出她已经很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当然她不调整也不是不行的,说白了这里一切所有权实际上都是老子的,老子留下她是人情踢她出门是道理。她能拿我怎么地?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想起了包姐跟我说我这条小命十有八九是宋薇在惦记着。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原以为她只是两面三刀一点,没想到她还有这手段。对她的警觉立刻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好的呀,谈呗,我一贯心平气和的很。”
她把目光转向方泽:“我想跟佟延单独谈。”
方泽却看向我,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刚回来时我觉得他俩之前应该早就结成了坚不可摧的联盟,会一致对外对付我这个敌人。但是眼见着发生了这么多事,方泽好像越来越没有要护着宋薇的意思。不管他们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却是给了我各个击破的机会,当然不能再让方泽插一脚进来。
“两个女人说话你也别在旁边参合。”我简单明了的表明了态度。方泽也没多说,自己上楼弄他的事儿去了。
宋薇邀请我去她的卧室谈。她的卧室就是佟一城的卧室,回来之后我真是从来没有踏进过一步。我对那个房间有一种抗拒,不愿意去看佟一城最私密的地方被宋薇糟践成什么样子。但是现在还是看见了,果然,这屋里已经没有剩下一点佟一城的影子,他的寝具,他的古董钟,他的台灯…甚至是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剩下。宋薇啊宋薇,你是多不愿意想起他?
面上仍是平静的,坐到沙发上挑眉望着她:“说吧,谈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完全没有好感。”她忽然就开门见山了,完全没了以前那么假模假样的造作,倒颇有点让我吃惊。“其实我也是。不管你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你对我永远都是充满敌意的,处处针对我。我再怎么能忍,也没法真的拿你当亲人一样。”
“等等啊。”既然她都开门见山了,我也总得来个一阵见血应付应付。“你是因为我处处针对你才对我没好感?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天生就看我不顺眼呢。”
宋薇有点语塞,估计没想着我会比她还直白。这只能说明她太不了解我了,老子最大的有点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是她还是很快把话头捡了回来。“我今天找你谈,也是想跟你开诚布公的把话都说开了。毕竟我们还要长久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是你的继母,这怎么也没办法改变的。”
我耸耸肩,表示你接着说。
宋薇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说出的话却颇有暗涌。“我想方泽并没有详细的告诉你,你当时离家出走的原因。既然准备和平相处,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毫无隐瞒的告诉你,也表明我真的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了,只想在这个家里安静的生活。”
宋薇的诚意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打死我也想不到她会主动挑起这个话题。听她这么一说,我确实还有点忍不住的小兴奋啊。“那你说来我听听看。”
宋薇似乎是深吸了口气,才说:“在我还没有嫁给你爸爸之前,我跟方泽…有过一段恋爱关系。”
我非常配合的把嘴张成个o字型。当然这种惊讶也不全是装的,宋薇今天简直让我刮目相看惊喜连连啊,一上来就给我坦诚到这种程度,五秒钟以前我甚至还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能承认自己跟方泽那点破事,现在她这么直白,搞得我反倒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不过在跟你爸爸确定关系之前,我就已经跟他断得干干净净了。”看我一脸不信的样子,她特别淡定的补充了一句:“我既然会告诉你,当然就没必要说假话。我确实对他说得清清楚楚了。我对一城是绝对是真心的,而且跟方泽的那段就是年轻时候的不成熟的冲动,我们的性格并不适合,不可能走完一辈子。”
我心里很想冷笑。不知道方泽听见宋薇形容他们俩那段是不成熟的冲动会作何感想。想起我在学校追方泽那一阵,他矜持那劲儿,但凡有点正常男人的冲动老子还用费那么大的劲儿。
“这段关系,我并没有告诉你爸爸。”宋薇接着说,“我希望你能够理解,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一城为了我们俩的关系背负了太多,顶住了那么多的压力我们俩才能走到一起,我不希望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再增加他的负担。我当时的想法真的很简单,我什么都帮不了他,只是希望他能够轻松些,真的。”说着说着,她的语气竟然有些哽咽,眼里也泛起了些水光。
我眯眼睛看着她。鬼才会相信她真的是为佟一城着想才隐瞒了这段关系,她那些眼泪里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只怕是真能用针尖挑出来。在这件事情上,我实在觉得恶心,恶心到我甚至都不愿意敷衍她说我相信。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能不能理解还有关系么?反正你就是没告诉我爸呗。”
宋薇红着眼睛看着我,哽咽道:“佟延,这件事情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知道后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一定会全部告诉他的。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想到,方泽会为了报复我,而选择跟你结婚。”
我忽然就有点懵。虽然我早就想明白了方泽跟我结婚总是要图点什么,而且从最后的结果上看他当然稳稳的掌握了佟家包括经济在内的一切大权,总逃不过钱权俩字。但是我真的几乎从来没想过,他是为了报复宋薇。
这个理由,比图佟家的钱更让我觉得耻辱!他甚至都不稀罕我们佟家的人也就算了,竟然连我们佟家的钱都不稀罕!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竟然都只是为了眼前这个假模假式的女人?!
我忍不住冷笑起来。宋薇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往下说:“你第一次把他带进家门的时候,我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也是出于私心,我那时候还抱着幻想,希望他是真心喜欢你,即使以后同处一个屋檐下,只要能够相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于是我就继续保持沉默。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想到,等他跟你结婚进了宜城站稳了脚跟,却开始不停的骚扰我。我努力的想避开他,可是他却用我们以前的关系要挟我。佟延,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他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那时候一城已经开始器重他,如果我不顺着他,他会把我们的关系在一城面前添油加醋形容得十分不堪,我不敢,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失去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