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你舞跳得这么好。”她附在他耳边,柔声说,“情话也说得如此动听。在你眼里,她是金子,那我是什么?”
翟清涟听出她话里有话,对她的问题不予置答。
“我觉得,如果夕颜是金子,那我就是钻石。”两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近,朝颜那对明亮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盯在他脸上。高大的身材,沉稳儒雅的气质,使他穿起黑色西装比寻常人多了几分尊贵,再配上一张英俊明朗的脸,浑身上下无懈可击。比起苏航的莽撞冲动和咄咄逼人,翟清涟身上那种男性的成熟魅力的温润睿智,更让人心醉神迷。
最让她心动的,还是他对夕颜的温柔、宽容和体贴。
朝颜一向自视甚高,视妹妹为无物。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为何偏偏这么没眼光呢?
“夕颜孤僻内向,怯懦自卑。她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不适应这样的交际场合。一个人如果勉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会很辛苦的。”朝颜有些不屑地说,“而我就不同,我已经习惯生活在公众的目光中,自信开朗,天生热爱交际应酬,而且可以做得很好…”
翟清涟打断她的话,一面带着她滑步,一面说:“这是我和夕颜之间的事,不必你操心。不过,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
“什么?”她满怀期待地仰头凝视他。
“杜朝颜,也许你在别人眼中是一颗钻石,但在我看来,你一钱不值。”
朝颜心惊,一脚踩在翟清涟的鞋子上。她停下来,胀红了脸,瞪视着他:“翟清涟,你太过份了!”
“过份的人是你。”他眼中有隐忍的火气,“如果不是看在夕颜的面子上,我早把你请出了会场!”
朝颜气得面如土色,但众目所瞩,也不好发作。一曲既终,翟清涟把她送回座位。他飞快而迅速地一瞥,舞厅内竟无夕颜的踪影。
他的心蓦地一沉,夕颜,你真的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么?
[遇到了一个爱我的王子]
回到家,夕颜放水给翟清涟洗澡。
待他进浴室后,她打开电脑,挂上QQ,“一叶归航”不在,倒是宋樱的QQ还亮着。她发过去一个笑脸:“圣诞节快乐!”
宋樱很快回话:“这么晚还上来,有心事?”
“你还不是一样?”
“薛江出差了,我一个人无聊呗!你可不同,有翟清涟陪着你。”
夕颜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我却觉得孤寂、空虚,还有些忐忑不安。”
翟氏的年会,她华丽丽地出场,艳惊四座,演绎了一场现代版的《灰姑娘》。
童话里只说灰姑娘和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但现实中呢,戴安娜王妃困在沉闷窒息的宫廷中,郁郁寡欢,娇艳的英格兰玫瑰过早凋零。她死后不久,查尔斯王子就娶了那个门当户对、又老又丑的卡米拉。
人人都想做灰姑娘,但做了灰姑娘才知道,嫁入豪门也需要勇气。童话的结局,并不适合现实生活。
“午夜的钟声响过,马车变回了南瓜,公主变回了灰姑娘,只有王子,依旧是王子。”
宋樱发了一个大大的吐舌头的表情过来,说:“夕颜,你就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有个这么完美又疼爱你的老公,那么顺利地嫁入豪门,又得翁姑恩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夕颜忍不住笑:“是啊,人好像都是这样,永远不能满足。”
宋樱想起一件事:“听说苏航回来了?”
夕颜问:“你也知道?”
“薛江上次拿回一份省专家组的名单,我看到苏航的名字。”
夕颜倒是一惊,那么,翟清涟也早就知道,苏航回C市了?
“旧情人见面,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变了很多,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明朗温和、眼角带笑的阳光男孩,变得强势而咄咄逼人。”
“可能他的人生一直都太顺利了,从没失去过什么,所以才会那么偏执,那么想不开。”
“也许吧。自从和朝颜分手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眼光和心胸都很狭隘,只盯着自己失去的。”
宋樱叹道:“一个好好的男人,就这样让你们姐妹俩给毁了!”
夕颜也觉得惋惜。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还没想好,你给点意见。”
宋樱小心翼翼地问:“你和他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不可能了。”夕颜斩钉截铁,“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也是,一个晚上光听到你唠叨翟清涟…唉,女人变起心来,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好了,不和你贫。我要睡了。”
“再见。”
夕颜回了她一个挥手的表情。
看着宋樱黯淡下去的头像,夕颜正要起身关电脑。身后,一双有力的胳膊环住她的腰,无声无息。
久久,他一动不动,只紧紧抱着她,把脸贴在她背上,像一个受了委屈寻求庇护的小孩。
自从交往以来,翟清涟坚强理智,笃定自信,夕颜从未见他如此脆弱。她转了个身,俯偎在他怀里,莫名其妙地湿了眼眶。
他伸手抚弄她的长发,温热的唇,吻在她的颈项和裸露的背脊上。
“乔轶,”她挣扎地说,“我累了。”
翟清涟放开她:“我已经给你放好热水,洗个澡,好好休息。”
夕颜拿了睡衣,走进浴室。一缸温热的水,柔和地包裹住她,全身浸在其中,疲累顿消。
她在浴室待了半个小时,心情平静许多才走回卧室。翟清涟还未睡,斜倚在床上,那双眼睛,带着浓浓的研判,注视着她。
夕颜敏感地看了一眼电脑,已经被他关了。她蓦然醒悟到什么,一头钻进被窝,把厚厚的棉被,由头到脚紧盖在身上。
翟清涟伸手掀开被子,把她的脸扳过来。他们脸对着脸,凝视良久。
“我不是王子,你也不是什么灰姑娘。”他低沉地说,“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可以打回原形,变回紫竹巷那个一无所有的乔轶!”
“你说什么?”她呆了一下,吃惊地问。
翟清涟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深深凝视她的眼睛:“夕颜,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乔轶!”她嗫嚅着,内心羞惭不已,“我没有…”
“别骗我,你今天在舞会上很不开心。”
夕颜心底轻轻叹息,
“我只是嫉妒。”她讷讷地说,“嫉妒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翟清涟一把拥她在怀,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开心地笑。
“干嘛?”夕颜的纤手握成拳,结实地捶在他胸前,“人家郁闷死了,你还笑!”
“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吃醋。”他执起她的手,笑意盈盈,“夕颜,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嫉妒。”
“老公那么受欢迎,整晚陪别的女士跳舞,自己却在一边做电灯泡。是个女人,都会嫉妒。”她发窘而略带羞涩地说。
床头的小灯散发着晕黄的光,笼置着整个房间。借助朦胧的灯光,他呆望着她。
夕颜已把挽起的长发放下,随意而慵懒地披在肩上。经过洗涤的肌肤,泛着几近透明的粉白。晕红的脸,含嗔带羞,更添几分妩媚。灯光下,她显得比平时更娇柔美好,如一朵在月色中绽放的芙蓉,清俊娇俏,楚楚动人。
她感觉到他的沉默,抬起眸,接触到他炯炯眼眸。她的心猛然收缩。
“夕颜,”他的声音松弛,眼中涵纳柔情,“我也嫉妒,嫉妒那个叫苏航的男人,嫉妒他是你的初恋!”
“你开始就知道,我会在同学聚会上遇到他?”
翟清涟点头,眸中有流动的波光:“可是,我不能阻止你去见他。在酒店楼下等你的那几分钟,对我来说,竟比一生还要漫长。我根本是在赌,赌在你心中,我和他谁更重要…”
一股酸楚的柔情升起。她反身俯进他怀里,低声呢喃:“对不起,乔轶!”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是我不好,害你担心,害你难过,害你对我没信心!”
“傻瓜!”他爱宠地揽紧她。
“乔轶,”她将脸贴上他的胸膛,柔声地说,“你不必为苏航烦恼,他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
“你也不必为今天晚上的事烦恼,你会不会跳舞,丝毫影响不了我对你的爱。其实,我母亲也不会跳舞,也不懂社交,但她和父亲还是很恩爱…”
“我知道!”夕颜抬起眼,爱娇地睨着他,“无论选择哪种婚姻,和谁结婚,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我比戴安娜王妃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个爱我的王子!”
翟清涟熄了灯,他带着笑,贴近她的面颊说:“我亲爱的灰姑娘,该歇息了!”
“好像还有功课没有做…”夕颜调皮地笑,主动攀住他的颈项,柔情绵绵地吻他。
翟清涟尚在怔忡中,她已经褪去他的睡衣,一点一点吻着他的唇、下巴、颈项、胸膛…缓缓地,温润而柔软的唇瓣,在他的每一寸肌肤蔓延。
所有的举动都轻柔如梦。黑暗寂静的室内,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翟清涟浑身颤栗,喘息粗浊,她的吻令他意乱情迷、几欲发狂。他深深叹息,俯下头,狠狠吻住她的唇。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一场激情缠绵的男欢女爱,缓缓拉开序幕…
直至最终,朝霞从窗外投射进来,整个房间充满了金黄色的光亮。
太阳重又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爱是给予,永远不会失去]
游乐场的工程审核结果出来了,省里专家组给的鉴定是“质量不合格,存在很大安全隐患,不能通过验收”。
夕颜打电话问傅炎,傅炎说问题出在苏航那儿。其他几个专家,都认为没什么安全隐患,即使部分细节有些瑕疵,但通过整改还是能达到合格,苏航却咬定“细节决定成败”,硬是给了个不合格的结论。
餐桌上,夕颜问翟清涟:“听说游乐场没有验收通过?”
翟清涟笑:“你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夕颜满脸凝肃:“我不希望,我老公是唯利是图的奸商,为了追求商业利润,制造出豆腐渣工程。”
“这点你尽管放心。”翟清涟也换上严肃的表情,“这样大型的游乐场,安全自然是放在首位的。工程质量一直是我亲自抓,傅炎几乎天天泡在工地上。他是我妹夫,做事严谨,我信得过他…”
“是因为苏航吗?”夕颜皱起眉头,“我不相信他是那种挟私报复的人。”
“但愿他不是。”翟清涟淡淡地说,“算了,我们不说这件事。”他很快转移话题。
是夜,夕颜躺在床上,望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辗转反侧。
她曾听傅炎说起,大型游乐场是翟清涟当初力排众议,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项目。如果工程验收不合格,翟清涟辛苦半年多的心血全都化成泡影,投入巨资建造的游乐设施将变成一堆废铁,他在翟氏董事会的威信也会大大降低。现在已经有董事对他颇有微词,批评他“书生意气”、“华而不实”,根本不是经商的材料。
其实,夕颜也很奇怪,翟清涟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心血去建一座游乐场呢?
脑海里突然模糊地浮起一句话:“我希望现在的孩子能够拥有绚丽多彩、快乐幸福的童年,不要像我们当年一样,只能玩捉迷藏的游戏!”
她明白了,这便是他拆掉紫竹巷,在城南建造大型游乐场的初衷!
再无睡意,夕颜欲翻身下床,才轻轻动了一下,翟清涟立即收紧臂膀。
她惊了一跳,以为他醒着。他仍然闭着眼,嘴里含糊地呢喃:“夕颜…”
看着翟清涟侧身熟睡的样子,夕颜感觉到自己的被需要与信赖,不禁动容。她重新偎进他怀里,像八脚章鱼似地紧紧抱住他。
“乔轶,”她贴在他的发角边说,“你不用烦恼,苏航的事,我来搞定!”
解铃还须系铃人。苏航的心里有一个结,结要打不开,他终生都不会快乐。
隔天,夕颜拨通苏航的电话,说:“下午放学的时候,你能到C中来一趟吗?”
天气恢复晴朗。阳光温煦,静静照着偌大一座校园。
苏航沿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上,一切还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走廊两侧的教室里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讲台下面是蠢蠢欲动的青春。
他站在初二五班教室后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靠窗的座位。有个小男生正趴在桌上睡觉,口水顺着脸颊淌下来。
他的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纹,眼前无比清晰地浮现出少女夕颜的样子:苍白瘦削的女生,纯净得像婴儿般的睡颜,滑落的刘海遮住半边脸颊…
那个瞬间,他从心底产生某种臆想,似乎只要推开这扇门,她还会在那里,一如从前。
他伸手向门,几乎要推开。下课铃声蓦然响起,教室里一片喧闹。门开了,几个孩子推搡着跑出来,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哎哟!”一个男生惊怪地叫着,打量他,“你找谁?”
“请问,教语文的杜夕颜老师…”苏航还未说完,那个男生就指着他背后,“杜老师来了!”
回过头,夕颜站在他身后的走廊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金色阳光照射下,特别温柔婉约。
“你来了?先到我的办公室坐一坐。”她微笑地说,一边引他去办公室。一路上,不断有学生和她打招呼,看得出她很受孩子们欢迎。
接近下午放学时分,办公室已经没有人。夕颜将作业本课本抬掇干净,又忙着沏茶。
“你要喝红茶,还是绿茶?”她问,“我这儿没有咖啡。”
“绿茶。”他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无意识地逡巡屋内。低下头,猛然看到桌上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是夕颜和翟清涟的合影。夕颜在他怀里,笑得异常明媚,目光漾着如水的温柔。
苏航像触电一样逃开,胸口遭受重击,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夕颜将一杯热茶送到他面前:“翟清涟从杭州带回来的西湖龙井,你尝尝。”
苏航并未去接茶杯,他盯着眼前的女子。和那晚见面不同,她不卑不亢、恬然自得,在他面前,丝毫不见慌乱。
这次回国,就发现夕颜很不一样,并不是他所熟悉的。
记忆中的夕颜,羞怯自卑,低眉顺目,仿佛一具瓷器,被蒙上了灰尘,遮住了光泽。而现在的夕颜,灵秀飘逸,自信洒脱。仿佛有一块柔软的丝巾,正在将瓷器上的灰尘一点点擦去,她越来越光芒绽放,温润宜人。
那块丝巾,到底是不知不觉流逝的岁月,还是翟清涟和他的爱情?
“我们到校园里走走吧,带你重温一下母校的记忆。”夕颜提议说,“苏航,你多久没来了?”
“五年。”
“五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很多东西都不同了。”
“但是,还有些东西没变。”他们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苏航指着两边的教学楼,“你看,初二五班,还是当年那个教室…”
“记得学校后面那个小树林吗?”夕颜停下来,眼里闪着温柔的光芒。
“怎么会不记得?”他凝视着她,低声说,“这次来,我就是想去看看。”
她偏头想了一下,说:“不过,你会很失望的。”
“为什么?”
夕颜笑而不答。当他们站在操场上时,他才醒悟,那片小树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环形的塑胶跑道和篮球场、足球场。
“怎么会呢?”苏航谅讶地说,“我五年前来的时候,小树林还在…”
“是前年砍掉的。翟氏集团募捐了一大笔资金,建成这个操场,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了两倍。”也是这个原因,翟清漪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入C中任教,而且一直享受特殊待遇。“以前那个操场真是太小了,几个班在一块儿上体育课,每次投铅球,我都怕会砸到人。”
“那时候,你跳远、投铅球很厉害,在全校运动会上都能获得名次。”
“你体育也超厉害,”夕颜温和地笑,“还是全校短跑纪录的保持者。开运动会,你铁定要参加100米和4X100米接力,全班女生都为你加油。初三上学期那一次,你不小心崴了脚,没有参加,结果4X100米接力,我们班只得了个第三名。”
“记不记得,我是因为什么崴了脚?”
“当然记得。”夕颜笑,“放学后,我带你去爬树,摘桑葚子吃。你踩着的一根树枝断了,直接从树上摔下来…”
“你吓得脸都白了,一路上哭哭啼啼的。”苏航叹息着说,“我当时还笑你,说女孩子就喜欢哭鼻子。”
“那年我们才十四五岁,现在已经二十六七岁了。”夕颜带着恬静的微笑,“时间过得真快,叫人不敢相信。”
叫人不敢相信的,何止是飞快的时间呢?还有变幻莫测的世事。
“夕颜!”他动情地叫,伸出手握住她细瘦的胳膊,“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回到我在小树林里找到你的那一天,我一定紧紧握住你的手,一辈子不松开!”
“不会的。”夕颜冷静地望着他,“苏航,即使时间真的倒流,你还是会选择姐姐朝颜,因为她才是你那时候喜欢的女孩。世上许多事,原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苏航盯着她,思绪似被抽空了。好半天,他鼓足勇气问:“夕颜,你还在恨我吗?”
“不,我一点都不恨你了。”夕颜再度笑起来,诚恳地说,“相反,我对你心怀感激。你给了我一段最最美好的青春记忆。在那段记忆中,有阳光,有欢笑,有温暖。我希望,我们能永远保留这份美好,不要去破坏它。”
“只是这样?”他不甘心地问,“你对我再没有一点感情和留恋?”
夕颜仔细地,专注地望着他,从头望到脚。十多年前,他在她心底曾有着非比寻常的份量。那英挺的眉眼,飞扬的神采,高挺健硕的身材,阳光自信的微笑…然而,命运弄人,匆匆聚散,他只能成为她年轻而瑰丽的回忆。
她坚定地、不疾不徐地说:“苏航,我只能说,我曾经爱过你。那时候,你就是我的空气和水,只要一天不看到你,我的心就空虚得着慌。但是,现在,已经有个人代替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你是说翟清涟?”他扬眉望着她,讥诮地说,“我知道他条件很优越,有才有貌,又有金钱和地位。但是,你不是朝颜,我不相信你会那么物质…”
“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夕颜轻声说,一抹红晕染上脸颊,“爱一个人,应该彼此尊重,温柔相待,无私的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耐心的守候。苏航,即使他不是翟氏的总经理,即使他不名一文,我还是会爱上他!”
苏航望着她美丽而娇羞的容颜,面孔沉郁下来。
“如果一个人,只寻找被爱,而吝于爱人,是很难觅得真爱的。”夕颜看着他,充满深意地说,“翟清涟让我懂得,爱是给予,他就永远不会失去!”
他哑口无言无以反驳,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了夕颜:外表平凡冷清,骨子里却高贵纯净,玉洁冰清。弱不禁风之下深藏着柔韧,淡泊冷漠中有不息的深情。
她从来都是这样,看起来清淡如水,心中的感情却比任何人都要炽烈。只不过,那时候她爱的是他,现在,她爱的是翟清涟。
他心里充塞着无言的悲伤,看着她的眼睛说:“夕颜,翟清涟至少有一点胜过我。他比我有眼光!”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苏航,今晚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夕颜温柔地问。
“兰州拉面。”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去我们过去常去的那家。”
夕颜喜欢吃面,尤其是牛肉拉面。他们常常坐101路公交车去市中心吃一碗兰州拉面。那时,两人还是穷学生,除了拉面,也吃不起别的东西。夕颜的食量不大,却能吃一大碗。苏航总是省下自己那一份,让她吃饱,还细心地把牛肉挑到她碗里。
从C中出来,他们走向熟悉的公交站。人行道上铺着彩色地砖,红黄相间。当年,夕颜背着书包,只踩红色的地砖走,迈两步跳一格,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在他身边一蹦一跳。
现在,夕颜双手插在白色风衣口袋里,站在周杰伦做广告的灯光牌前,面带微笑,表情矜持。
等了十多分钟,101路公交车终于姗姗来迟。夕颜率先上车,并帮苏航投了币,找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每次都坐同一个座位,哪怕那个位子上已经有了人,哪怕要等很久。
苏航扭过头看着车窗外,后面是长长的寂寞的人行道,落尽了叶子的梧桐树在风中孤独地摇晃。
在101路公交车一摇一晃的颠簸中,刘若英的声音幽幽回荡: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他的心脏无可抑止地痛起来,仿佛有什么,像出鞘的刀,插进了胸腔。
到那家兰州拉面馆时,已经是晚餐时间。店堂里挤满了人。夕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两人坐下后,她冲老板招手:“两碗牛肉拉面,一碗不要放香菜和辣椒。”
夕颜仍然记得他不吃香菜和辣椒,而且,她说话的语调,也与多年前一模一样!
看见苏航始终注视着自己,她脱下身上的风衣,尽量和悦地说:“店还是当年的店,不过,老板已经换了。”
他垂下眼皮,心中黯然。再美好的回忆,也将成为过去…
这时,侍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过来,搁在桌子上。夕颜将面碗推向他:“你饿了,先吃吧。”
苏航确实有点饿了,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大口吃面。
夕颜帮他撒胡椒粉,不经意地问起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景况,他一一回答,气氛变得轻松而愉快。
“苏航!”她再唤他,“那个一叶归航就是你吧?”
他从面碗上抬起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圣诞平安夜那天晚上。”
苏航的面部僵硬,他动了动嘴,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记得我的QQ号。”
“还是原来那个QQ号吗?”夕颜讶异地问,“不好意思,我把它删了!”
当年分手,她把他的电话号码和QQ一起删除了。未曾想到,多年后,当他再次请求加为好友时,她已经不记得是他的号码。
“你的QQ号,我一直都没删。”苏航低声说,有一丝受挫的沮丧。
这么多年,QQ上她的头像依旧,只是已悄然灰去,很少亮起。他的QQ始终亮着,有时看看对方的签名,关注一下她的近况。虽然不曾交谈,却觉得是一种安慰。
想起曾经他的决绝,自己的心痛和不舍,夕颜一瞬间生出万般感慨。
那段时间,她虽然删除了他的QQ,可是,每当午夜时分,当寂寞吞噬心灵,当回忆像潮水般涌来,伤感的音乐从四面包围过来,她依然删除不了他在生命中留存的痕迹。
她曾以为自己无法走出心的困境,曾以为就要一直背负着过去的阴影,直到后来,遇见翟清涟。
因了感情的伤,她渐渐依赖他的关怀与呵护,并日久生情。待到醒觉,已不知不觉中心里驻进了一个他,深深扎根,驱之不走。
“苏航,还是把我的QQ删了吧。”夕颜诚挚地望着他,“既然已经分手,就该果断地删除那份不再属于自己的爱。”
过去无论是美丽还是忧伤,都已成往事。有些人,有些情,是只属于自己的古董。一旦挖了出来暴露于空气中,只能加速毁坏和贬值。唯有深埋记忆不再提起,才是对那份年少纯真不复再来的爱,最妥善的珍惜和保存。
苏航沉默不语,却有些明白她今天找自己的用意。
她陪着他温习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就像对一部挚爱的老电影,进行回放。屏幕上出现“END”的时候,一切已经落幕,她起身离开。而他却不肯走,执意一个人留下来,从头看起。
一旦感情只剩下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维系,那么,这份感情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在送夕颜回家的路上,苏航心底的悲哀就像逐渐西沉的太阳,不能节制地焚烧着。他走在她身边,手里抓着她在面馆脱下便忘了穿上的风衣。离别在即,他情愿多拿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们停在她家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夕颜伸手过去拿风衣,他不肯松手。
冬日稀薄微弱的余晖中,她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他,隐隐带着悲悯。他心脏的某处神经开始收缩、痛楚。
恍惚地想起多年前的某个黄昏,在Q大校门口,金色落日照耀着她白皙清秀的脸庞。
那个时候,朝颜刚刚离开他。她不顾一切地赶到他身边,温柔而坚定地说:“苏航,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永远都不离开你!”
但是,现在她却向他说“再见”。再见,永远不再相见!
“我后天就回A市了。夕颜,我能最后拥抱你一下吗?”在这分别的时刻,他的声音格外清晰而凄惶。
不等她点头,苏航伸出手去,抱住那个即将在生命中消失的人。他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里,久久不肯抬起来。
“夕颜,我爱你。”他轻声说,双眼潮湿。
夕颜轻轻地环抱住他,只说了两个字:“保重!”然后,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风衣,转身离开。
他知,一切已经结束了。
太阳彻底坠落下去,天幕暗沉。风起了,吹在身上寒意透骨。苏航的心像堕入一个无比黑暗的深渊。
原来,再深的爱,没了阳光照射的温暖,最终只能无语而逝。可惜,当初的他,不知道这一点。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可遇不可求。当初,你懵懵懂懂,路过时错失了那个人,当你经历一番曲折之后,回到原地,却发现,那人早已经离开。
在人生的舞台上,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他们像两朵被命运驱逐的云,于空中偶然相遇,曾经温暖过对方,却终将错过,从此咫尺天涯,后会无期。
就那么一转身,已是万水千山。
缘起缘灭,情浓情淡,有时候不是人可以控制。我们能做的,只有惜缘惜福。
苏航,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
夕颜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将“一叶归航”的QQ删除了。
爱一个人,就应给他安全稳定的幸福,对过去仁慈就是对现在残忍,爱的空间只允许一种可以呼吸的氧气。
过往的爱情,已经落幕,每个人能把握的只有现在。活在当下的人,更要牢牢抓住手中来之不易的幸福。
人生像一辆单程的列车,总要不断地往前走,不断地遇到一些人,不断地把过去沉淀成一种风景。
年少的爱情如同挂在架子上的华服,被门外瞬间涌进的风,吹起了一片衣角,当门关上,一切又恢复平静。
深夜,翟清涟在从公司回家的路上,接到一个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的男声:“我是苏航。夕颜就交给你了,请你好好照顾她。”
“今晚,你和她见过面?”他平静地说。
“你知道?”苏航感到诧异万分,“是她告诉你的?”
“没有,我猜的。”翟清涟唇角微微上扬,语气沉着笃定,“我猜到她会去找你。”
“你不介意?”他试探地问。
“完全不介意是假的,但是,我相信她。”他微笑着回答。
电话彼端,苏航叹了口气:“翟清涟,我还要送你一句话!”
“说吧。”
“如果你不好好待她,我不会饶你!”
翟清涟一愣,忍不住笑起来。这分明是十年前他对苏航说过的话,现在居然又还了回来。
“放心,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他合上手机,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往家赶。
在家门口,翟清涟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屋内,漆黑一片。正要伸手去摸灯开关,一双纤柔的手从背后抱住他。
“轶,我爱你!”身后的女子笑着说。
他回转身,在朦胧的视线中,看见她弧度柔美的额和颊。
捧起她的脸,翟清涟低声说:“夕颜,你终于说了。我总算等到这句话!”
她一语不发,踮起脚尖,深深吻住他的唇。
他轻合上眼,心底有个小小的花苞,悄悄地一点一点绽放,淡淡幽香弥漫在他和她的周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
[我们需要这样的生活]
三月,乍暖还寒,微微的雨,淡青的天。
夕颜课余时凭栏而立,能嗅到清冽的风中隐约的花香。
远处芳草萋萋,近处烟雨迷离。这一刻,天是湿的,地是湿的,而她的心也是湿的。温润、通透、空明,还有一份月白风清的恬淡。
C市的春天,细雨绵绵密密,总也不停。整座城市都湿润着。
夕颜结婚那天,久雨初霁,天竟意外放晴。亲友们都说,这是吉祥之兆,她今后一定婚姻幸福生活美满。
朝颜赶在夕颜前半个月,同陶正杰结为连理。陶正杰的父亲已经荣升C市市长。
婚礼极尽铺张,豪华车队迎亲,五星级酒店设宴,达官显贵出席,轰动全城。婚后第二天,一对新人飞去欧洲度蜜月,没赶回来参加夕颜的婚礼。
人生在朝颜眼中,如同一桩生意,只许赚不许赔。即使嫁不进豪门,夫家也要有权有势,在C市能呼风唤雨。
一个月内两桩喜事,孪生姐妹各领风骚,出尽风头。杜妈妈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自己福气好,生了一对“争气”的女儿。
婚礼前一天晚上,夕颜请宋樱喝咖啡。她搅动着杯子里的黑色液体,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杨铮也会来喝喜酒。
宋樱一阵尖叫,用两只手遮脸:“天,我明天不去参加婚礼了!”
夕颜抬起眼睛望着她:“你不是答应作我伴娘吗?怎么能不去?”
宋樱放下手,不安地问:“夕颜,我胖了吗?老了吗?是不是没以前漂亮…”
“宋樱。”夕颜打断她,“你也是个快结婚的人,和薛江已经谈婚论嫁,怎么一听到杨铮的名字就失措成这样?”
宋樱愣在那里,想了想说:“毕竟他是我的初恋嘛!”
夕颜的婚礼会邀请远在广州的杨铮,因为他和翟清涟是高中同学兼好友,交情甚笃。今日忽然见宋樱这样跳起来,方知她心中那根刺还没拔掉。
“杨铮已为人夫,即将为人父。他老婆怀孕七个月,辞职在家待产。”
“原来是奉子成婚。”宋樱神色颓然,叹口气,“他不但比我早结婚,还比我早生子。”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放下?”
“谁像你啊,说放下就放下!”宋樱支住额头,蹙起眉,“真奇怪,你当初爱苏航爱得要死,现在却云淡风轻…”
“我就是这样,爱的时候全心全意,不爱的时候,就真的能放下。”夕颜习惯性地掠过长发,低声说,“我不喜欢婆婆妈妈,拖泥带水,为了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来折磨自己,折磨身边的人。”
“难怪翟清涟对你死心塌地!”宋樱咬咬嘴唇,“这般果断睿智的女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提得起,放得下…夕颜,我一直错看了你,你外表单纯柔弱,与世无争,其实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聪明,内心世界非常强大!”
“宋樱,你也能做到啊。”她停了一下,又说,“明天见了杨铮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们有时候放不下的,并不是那段感情,而是美好的青春回忆。我们年少时爱上的,也不是那个人,而是爱情。”
大概真的是这样!宋樱反复品味她的话,心中升起肃穆之情:“要结婚的人,说话果然非同凡响。”
第二天是大喜之日。夕颜凌晨四点起床,开始忙碌,化妆、作头发,穿婚纱…亏了有宋樱帮忙,才没有手忙脚乱。
站在镜子前的夕颜,一袭纯白婚纱,肤如凝脂,双眸如水,清丽婉约,亭亭玉立。宋樱忍不住惊叹:“夕颜,原来你这么美丽!以前竟敢把美貌偷偷藏起来,害我老以为自己是美女,其实你比我漂亮一百倍!”
夕颜笑:“我敢打包票,你结婚的时候,肯定比我今天漂亮!”
宋樱的婚期定在五一,今天为好朋友作伴娘的同时,也借婚礼走走场子。
八点钟,迎亲的车队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自楼下传来。杜耀华夫妇开门迎客,翟清涟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客厅。
他终于来了!夕颜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既兴奋激动又有些羞涩不安。宋樱看出她的心事,故意说:“这个翟清涟,这么容易就娶到我们夕颜。待会儿我一定好好刁难他!”
“不要!”夕颜连忙道,“什么年代了,走走过场而已。”
“人还没嫁过去,就帮他说话了?看来,翟清涟早就把你吃得死死的!”
夕颜微微低头,只笑不语。
此时,傅炎在外面敲门。宋樱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快,红包拿来!”
傅炎代翟清涟递上礼金。宋樱仍不肯罢休,道:“我要考新郎!”
翟清涟被人们推上前。宋樱站在门里面对他说:“请问,新娘最讨厌的是什么?”
“被人欺骗和背叛。”翟清涟想了一下,笑着说。
宋樱回头看夕颜,见她点头,又问:“新娘从小到大,最害怕的是什么?”
“小时候捉迷藏的时候,老没有人找到她,一个人蹲在那里哭。”
“是不是?”门内,宋樱小声问夕颜。夕颜愣了愣,仍然点头。
“第三个问题,”宋樱有些不甘心,“新娘最喜欢吃什么?”
“牛肉。”
…
宋樱一连问了十个问题,翟清涟居然全都对答如流,而且正确率百分之百。宋樱不得不佩服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了解,只好打开房门。
“看,新娘子出来了!好美的新娘啊!”随着一声欢呼,掌声、笑声、叫声汇成巨大的声浪,向夕颜席卷而来。
窄小的客厅内,挤满了迎亲和送亲的人们。孩子们追着大人索要红包和礼物,同辈们相互间开着玩笑,老辈的向杜家夫妇表示祝贺。一时间人声鼎沸,如同置身集贸市场。
嘈杂混乱中,不知谁推了夕颜一把。她闪避不及,高跟鞋踩着了婚纱的裙摆,整个身子向前倾去,一只坚强有力的手臂牢牢扶住她。
夕颜抬头,看到那张因深情和喜悦而益发动人的脸庞。穿着手工缝制的黑色西装的翟清涟,一双眼睛流光溢彩,像窗外的天空一样明朗。
“夕颜,你终于成为我的新娘!”他的眼光凝注在她的脸上,柔声说。
她轻轻吐一口气,展开一个甜美微笑。
记起半年前,在翟清漪的婚礼上,他也是这样扶住她。
古语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在刚刚好的时间里,与他狭路相逢,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这样一份情,这样一种缘,是前世的等待,是今生的期盼,得到真的很不容易,所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新郎向新娘献上的花束,不是鲜红欲滴的玫瑰,而是素白淡雅的栀子花。夕颜伸手接过,将脸整个埋在散发着幽香的花朵中。
下一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翟清涟突然一把抱起夕颜,缓步下楼。
看着周围那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夕颜不由绯红了脸颊。她借了花束的遮挡,低声说:“乔轶,放下我啊!”
“我不放,一辈子都不放!”他温柔地说,将她抱得更紧。
夕颜将头埋在他怀里,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微笑地闭上眼睛。
张爱玲说:“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会有一个人等着你,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总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何其有幸,她遇见了这个人,没有错过他!
车队驶往结婚礼堂的途中,特意绕远路,经过城南的大型游乐场。
阳光灿烂,绿草如茵,不时传来孩童欢笑嬉闹的声音。夕颜和翟清涟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微笑。
“我们以后生了孩子,也让他到这里来玩。”翟清涟抓住她的手说。她略带羞涩地垂下眼帘:“清漪说,你很想早点当爸爸。”
“当然。”他笃定地回答,“我会当个好爸爸,给孩子最最幸福的童年!”
相比朝颜的豪华婚礼,他们要低调许多,排场不大,但浪漫温馨。
夕颜悄悄对身后的伴娘宋樱说:“喏,杨铮就在那边一桌。”
“早看到啦。”宋樱拍拍胸口,“我还以为会心跳加快胸闷气短四肢冰凉呢。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好像发了福,头顶也有点秃,不复往日的风采。”
“是呀。”宋樱摇头叹息,“毕业才几年时间,他衰老得这么快。”
“怎么样,梦醒了?”夕颜调侃地问。
宋樱翻了个白眼,说:“对了,刚才有人问我,你和翟清涟是不是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十几年了?”
“你怎么回答?”
“我说,你们是小时候就认识,但后来分开了,谈恋爱是工作之后。我解释了十几遍,还是有一拨又一拨的好事者来问。”
“为什么?”夕颜瞪大眼睛。
“他们这么问,无非是想感动自己罢了。”宋樱夸张地撇撇嘴,“王子和灰姑娘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瞧,多美的童话!”
音乐响了,翟清涟挽着夕颜,笑盈盈走上红地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人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8岁相遇,26岁重逢,他们的爱情故事,确实完美得像一出童话。
一见钟情也好,细水长流也罢,合适的时间碰到合适的人,携手步入婚姻殿堂。但前路仍然有许多暗礁。月老只负责牵线,却不管你们会不会永远相爱。
有情人终成眷属,卿卿我我,海誓山盟,但天长地久的又有多少?世间多少恩爱夫妻最终却成为怨偶。
爱情是那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不知不觉中来,不知不觉中去。当它发生时,任何阻碍都不成理由;当它消失时,任何挽留都是徒劳…
喧闹的人群中,宋樱牵了未婚夫薛江的手,问:“你相信,这世上会有永恒不变的爱情,白头偕老、幸福一生的婚姻吗?”
“我相信。”薛江把头转向她,目光中含满祝福,“因为我们需要这样的生活,我们也值得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