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不说谎 作者:心盈谷
内容简介
当一流的珠宝鉴定师遇到天生的阴谋谎言家,一场浩劫般的爱情便随之开始。
她最初的单纯童贞,被他吞得连骨头都不剩:她珍存的旷世珠宝,被他骗得干干净净。三年后他居然还敢回来?
那就开始斗法吧!看谁比谁更狠,谁比谁更冷——
他要去骗丹麦王室的珠宝,她前去阻拦;她要劝解一场家产纷争,他便从中作梗;他要挖掘遗失的宝藏,却意外地和她一起卷入一场谋杀…
生死面前,彼此终于坦承这场早已萌发的爱情,然而大错已经铸成,相爱已是奢望。
当维多利亚时代已遗失的、世界上最大的泪滴形粉钻再现人间,两人最后究竟是要珠宝,还是要爱情?
真假夫妻
黑咖啡浓厚醇正的香气肆意蔓延,扩散到脸颊上,温化了嘴角。
言千夏左手小心翼翼端着盘子,右手轻轻推开了书房大门。植物清雅的香气霎时冲散鼻息间温热的醇香。她走在偌大的书房内,脚步小心翼翼地踩在毛毯上,走向坐在书桌后的男子。
这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侧脸消瘦,下颚弧线优雅,碎发荡在眉间,衬得一双深黑色的眸子如子夜深沉。他端坐在真皮沙发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右手下滑鼠标滚轴。
言千夏将咖啡杯安放在他左手边,尽量不发出一点杂音。然后双手交叉在身后,挺直了脊梁退了两步。这一切就像是那日,父亲将她的手交给他那刻说的,要做个贤惠善良的妻子。
他继续看着报表,右手反复滑动鼠标滚轴,左手伸向咖啡杯。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
“周瑾瑜…”千夏的嗓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抵达他耳边,“我们解除婚约吧。”
修长白皙的左手指尖穿过咖啡杯耳柄,他若无其事地端起杯子,递到自己唇边,却迟迟不饮,只有咖啡表面不断回旋涌动的暗波泄露了手指微微颤抖的秘密。
“订婚半年多了,我也很努力地做你的未婚妻,只是恐怕我们真不适合…”
“好。”他最后还是放下了咖啡杯,淡淡地回答道,眼睫依旧没有抬起。
千夏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又或许,周瑾瑜也早料到他们会有这天吧。
她尴尬地抿了下嘴角,转身离开了充满植物香气,充满他衣服上特有的树林香气的房间。
关上门的那刻,却恍如隔世。有人会相信吗,订婚典礼的那天,他曾握着她的手说,千夏,我要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
“哐——!”门后传来玻璃杯的碎裂声,突然间压迫她紧绷的神经。
“夫人,刚才怎么了?”是秦叔,在周家当了四十年的老管家,闻声赶来。
“没事,你不用打扰他。”千夏对秦叔微笑道,她一直敬秦叔为长辈。
她回到了自己独居了半年多的卧房。这一整夜,她听着窗外海水相互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像是无尽的私语在耳边回荡,不知不觉间白昼降临。
周瑾瑜的私人律师如约而至,前来代理两人之间的事务。她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恢复了自由身。
当天下午千夏只带走了来时的那只旅行箱,在全家人震惊的目光中回到了言家。
“你就这么轻易地退了这门亲?”偌大的厅堂,言父的声音回响到每一个角落,深沉浑厚,“跟周瑾瑜成婚还委屈你了?”
千夏缄默不语,毫无辩驳之意。
“也许是小两口闹矛盾吧。”言启烁的续弦林兮蕊在一旁好言相劝道,突然眼角精光瞥来,“不过千夏,你也要考虑考虑言家的利益不是么?你和周瑾瑜解除婚约的消息一走散,对言家的生意和颜面都会造成很大影响。”
“我和周瑾瑜协定,半年内此事对外保密。放心吧,”千夏挑了下眉毛,淡笑道:“我会努力在半年内把自己嫁掉。”
“好啊,原来你把后路都铺好了?”面对言父的责备,她没有其他多说,嘴角抿着疲惫的笑意道:“我累了,先回房了。”
“启烁你别气…千夏,回来先吃晚饭吧。”林兮蕊温柔曼妙的话语断断续续飘散开,千夏继续拖着行李箱向二楼卧室走去。
月色泻入窗户,房间和半年前离开时保持得一模一样。千夏没有开灯,而是反手关了门,然后疲惫地陷入柔软的大床上。
卧室突然被一道白光照亮,转瞬又恢复绵长黑暗。“轰——”得一声,夏日雷雨的前奏来临。那雷声似要把五脏六腑都震裂般,千夏下意识握紧床单。从小她最害怕雷光闪电。
却又清晰地记得曾在一个的雷雨日里,她和周瑾瑜隔着门板说了一整夜的话。任雷声再嘶吼,任大雨再滂沱,他始终在门外陪她一直说话,那时的周瑾瑜说话的声音是那么地温柔。
她突然笑了,却从眼角沁出眼泪。心里自嘲地想着,言千夏啊言千夏,你终于成功地把最后一个珍惜过你的人也赶跑了。虽然,从来就没有真的爱上过他。
小时候,言千夏经常偷偷潜进父亲的书房,翻箱倒柜把那些漂亮的石头通通找出来,打弹珠或者戴在身上乱晃。不记得打碎了妈妈多少只古董手镯——是妈妈的,生育她的妈妈。
那时父亲会背过身去很心痛地看着那些碎石,妈妈会抚摸她的头顶说,没有关系。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书房里的那些石头,是掌管百年珠宝商号“景瑞”的言家最珍贵的宝石。
近年来,景瑞越来越少在前台出面,更多地将阵地拉向开采和批发宝石的生意中。有人散布谣言说,言家要倒了。而她和周瑾瑜订婚时盛大的情景终令所有心怀叵测的人哑口无言。
日子平静无常地过了一个月,夏日绵长的光影终于要逝去,萧索的秋天夹杂着微凉的寒风肆虐而来。颤抖的枝丫上,沉甸甸的果实以自杀的方式坠向地面,待人采撷后,便荒芜了大地。
言千夏有些疲惫地放开了手中的宝石,这批是从非洲的新矿地开采来的钻石采样。经过了五道鉴定,交至她手里最后鉴赏这批钻石的等级。她不仅是言启烁的女儿,更是他最放心最认可的珠宝鉴定师。
她在办公桌上扒了会,闭目养神。再睁开眼的时候,有道锋利冰寒的光芒射入瞳孔,是那枚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她居然还戴着它,忘记了还给周瑾瑜。
细细摩挲这锋利的钻石。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宝石,纯白剔透,光洁无瑕。和它相应的往往是教堂的钟声,华丽的婚纱。直到三年前,她开始喜欢鸽血红,那妖娆华丽滴血的红宝石。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见是秦叔打来的,千夏着实吃了一惊,接了电话一如从前和善的语气问道:“怎么了,秦叔?”
“夫人…”
“叫我言小姐。”她微笑。
“是…言小姐。我是偷偷打给你的。因为,老夫人的身体恐怕不行了…”
秦叔的话语使她心神一震。周老夫人,她曾喊作“妈妈”的那个人。那个为她梳过头,为她亲手织过毛衣,在她生病在床时喂她喝过粥,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疼爱的老人。
周老夫人常年在法国南部一个山明水秀的小镇里修养,半年前开始下半身瘫痪,千夏几乎每个月都去探望她。
“上个月少爷一个人去探望老夫人,老夫人见你没有来很伤心。这周还千叮万嘱要你一定去看她。而且老夫人最近身体每况愈下,意识迷迷糊糊,却一直情绪激动。恐怕这身子…也拖不了多久了…”
千夏心疼了。虽然她不爱周瑾瑜,可是她很敬爱那位老人。那位老人让她重温了母爱的感觉。
“好的,我知道了。”和秦叔道别后,千夏收了电话。
和周瑾瑜前后分开去探望老人?那不是摆明了“夫妻”不和么。千夏扯了下嘴角,惨淡地笑,指尖熟练地拨向周瑾瑜的号码。就像当初每个晚上她拨电话温顺地问他“你还回家吃饭么”那般熟悉。
“你好。”周瑾瑜公事化的口吻在耳边响起,他从来就没有看来人号码的时间和习惯。
“瑾瑜是我。我想去看看…伯母。你是这周末去法国吗?我和你一起吧。”千夏有些不习惯地改了“妈妈”的称呼,脸上尴尬地笑。
“没必要。”果然,他还是一口拒绝了,到这个时候仍然逞强的男人。
“我很想她,也和她约好了。”
“…随便你。”周瑾瑜没有道别直接挂了电话,这真和他平日的绅士风度不符。千夏也收了电话。然后将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取下。到时候,顺便把订婚戒指还给他吧。
周瑾瑜自始至终都无视她,虽然直升机机舱内两人仅隔着走廊的狭小距离。
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预计当地下午三点到达埃克斯市。
千夏摩挲着钻戒,看向他线条优美的侧面开口道:“这枚订婚钻戒忘了还你。恐怕现在并不合适,回去的路上我取下来给你。”
周瑾瑜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脸看向言千夏,琥珀色的瞳仁平静深沉,“我母亲最近身体不佳,谢谢你这次去探望她。”
“伯母一直很关心我,这是应该的…”
“还有,”千夏的话被周瑾瑜打断,“回国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的咽喉仿佛被人掐住般。
“好,如果你想这样…”千夏尴尬地笑了笑。她没有什么可埋怨的,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不是么?
一路上,两人再无交谈。下午三点他们准时下了飞机,白色的盖拉多跑车一路驶向郊区小镇,周老夫人的住所。
跑车在花坛边停下。
下了车第一眼望到的是矢车菊的残花落叶,大片大片铺满了地面。刚过了花期的淡紫色花朵,在空气中蔓延着最后的馥郁芬芳。蓝天下白色的洋房和紫色的花圃静谧幽深。
两旁的花圃中间有条小径,周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在另一头微笑着看向他们。身后管家和佣人都笔直地站成一列。千夏灿烂地笑了起来,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刚要大步走去,突然缓住了身体。因为她和周瑾瑜僵硬地站在一起,简直就像两个陌生人。
她狠了心,大胆地挽住周瑾瑜的胳膊,对着微微惊诧的周瑾瑜灿烂一笑。前一刻还疏离的两人,此时就像一对新婚夫妇,走向小路尽头的老人。
“妈妈,”千夏蹲在轮椅旁,执起老夫人微凉的手,抵在自己的脸颊上,“妈妈怎么出来等我们了呢?入秋了,风大。我们进屋吧。”
那双浑浊的眸子逐渐清明,一瞬不瞬地盯着言千夏的脸,老人缓慢地说道:“上个月,你为什么没有来看我呢?”
“对不起妈妈,因为我上个月感冒得厉害,怕把病菌传染给你。”话末,千夏对一直缄默不语的周瑾瑜娇嗔道:“瑾瑜,你怎么不跟妈妈解释清楚呢?”
周瑾瑜马上微笑,“是我错了。妈,我扶你进屋。”他推着老夫人的轮椅,三人身后跟着一列佣人,进了洋房。
周瑾瑜亲手将老夫人扶到床上,为她盖上薄毯,小心而细致,温柔而专心。
三人一直欢愉地聊着。用晚餐的时候,言千夏和周瑾瑜坐在床旁,一起喂老夫人进食。
“千夏,他真的对你好么?如果欺负你,你告诉我。”
“怎么会,妈妈,”千夏娇笑道,又喂了她一口汤,“瑾瑜一直对我很好的。”千夏开始回忆,“每天上班都是他接送我的。”虽然她很快就拒绝了他,自己提早出门。
“周末还会陪我逛商场拎购物袋。”不过是他自己找来,找到独自出门买零食的她。
“我害怕打雷,他会陪我说一晚上的话。”却始终不让他进自己的房门。
“我讨厌孤独,他送了我一个巨大的绒毛娃娃。”第二天就被她丢在他门前。
“他是难得的好男人呢。”而她,更是难得的坏女人。
周老夫人听了非常欣喜,追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还有机会看到吗?”
千夏和周瑾瑜对视了一眼,然后他的右臂伸来,将她拥入怀,她的左耳撞击向他的胸膛,听到他稳定均速的心跳,“我们明年春天就会正式结婚。”
“真的吗,千夏?”老人有些喜出望外,激动地握住千夏的手。千夏点了下头,倾听着他的心跳,缓慢而镇定,“嗯,我们很快就会结婚…”
那晚,周老夫人很快就入睡了。事后管家告诉他们,这是两个月来,老夫人睡着最沉最安稳的一天。
真的看不出老人病了,她笑的时候是那么精神奕奕。第二天,老人甚至说要去市区走走,看一眼普罗旺斯美丽的秋天。
家族危机
普罗旺斯的米拉波大道被誉为全法境内最美丽的林荫大道。它将艾克斯成分为南北两部。南部新市区排列着现代化的银行、商厦、饭店、夜总,北方旧市区坐落着罗马时代的遗迹、古老教堂和名声古迹。
植在大道两旁的梧桐树高大挺拔,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树梢上挂着成熟的果子,空气里飘着徐徐的清香。
树荫下有三三两两的画家为外地来的游客画肖像,有流浪艺人在吹奏抒情的萨克斯曲子,有一群学生围坐在一起讨论功课,甚至还能见到有人骑马从旁边经过。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变得极其缓慢。
周瑾瑜推着老人乘坐的轮椅在米拉波古老的石板路上缓慢步行,千夏跟在一旁像个温柔的小妻子。
久久不听到老人说一句话,千夏微瞟向老人,见到她的睡颜后对周瑾瑜道:“妈已经睡着了。”
阳光擦过周瑾瑜弧线优美的下颚,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光线落在他身上凝成细碎的金芒。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是俊美出挑的,却不张扬跋扈。大凡家底深厚的男子恐怕身上总有一种微妙莫名的贵气和隐藏自我的意识。
他应了她一声,“好。”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用去北区了,直接去南区用个晚餐然后回家吧。”千夏建议道,含笑的眉眼像是温煦的微风,悄无声息间扩散了芬芳的愉悦气息。
三人来到南部一家著名的地中海特色酒店,管家早早就定好了位子。浓汤,焖牛肉,小杏仁蛋糕,色拉,特色海鲜…一道道佳肴摆在桌子上。
晚上六点也正是食欲大增的时候。三人都边说边笑着用餐。
“千夏,你们什么时候会有孩子呢?”周老夫人的话呛得她差点吐出嘴里的汤。她和周瑾瑜连房都没同过,哪来的孩子?
这时,周瑾瑜的左手覆在她的右手上,亲密而温柔。他对老人笑道:“妈,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这个…”气氛一下子温馨美好起来,老人谈到将来的孙子孙女,脸上流露着和善慈祥。千夏一直缄默不语,低下头好像有些害羞。其实心里觉得更多的是罪恶感,毕竟老人的美好幻想,是她永远给不起的。她和周瑾瑜回国后就会分道扬镳。这是最后一次见“妈妈”了,临走的时候周瑾瑜一定会想好天衣无缝的理由,她不再需要出场了。
走出酒店来到热闹的大街上,霓虹灯映衬着月色朦胧奇幻。
“你们等我下,我去取车。”周瑾瑜对千夏吩咐道,转身消失在月色中。他的盖拉多从不让别人碰得。
千夏手里紧紧握着老人的轮椅扶手,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时一辆抢眼的兰博基尼蝙蝠驶过眼前,停在右边的一片空地上。从驾驶座上走出的男子,和副驾驶座上穿紧身衣、身材性感的美女相伴而行。
男子亲昵地搂着美女的腰,美女的棕色大波浪长发在晚风中飘扬。两人向千夏的方向走来。
于是言千夏微挑眉毛打量着临近的两人。
他黑色毛衣袖口和领口蓝色格纹衬衫并不那么整齐服帖,领口系着一条几何条纹方巾,混淆着街头浪子和贵族王子截然不同的风格。从深黑的发丝和净洁白皙的肌肤看来,应该是个外表精致的亚洲男子。
然而当她看到他那双像是阿尔卑斯山脚下蓊郁森林的翠绿色眼睛…
刹时间,脸色灰如白纸。
千夏赶快转过身,低下头,让垂下的发丝遮掩侧脸。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手指尖青白。脊背僵直。直到那两人从身边经过,她明明没有转身看向他们,却那么明晰地感到,他,擦身而过。
不久后,又似乎是很久之后,周瑾瑜接过了扶手,将老人抱上了后座。又将折叠轮椅放入车的后备箱。却见到言千夏傻傻地站在路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千夏,怎么了?”周瑾瑜走到她面前问道。
“我见到了一只鬼…”她的声音轻轻的,幽寒的。令周瑾瑜莞尔一笑,“说什么傻话,上车吧。”他牵着她的手走向盖拉多。
可是,她没有说错。真的是鬼,一只在人间游走的魔鬼…
言千夏和周瑾瑜在艾克斯的田园别墅内陪着周老夫人生活了整整一个月,当她们离开的时候,老人依旧神采奕奕,脸色红润祥和。
老人为他们送行到别墅正门那条花圃间的小路上,坐在轮椅上慈祥安和地和他们挥手。
千夏和周瑾瑜相握的手,在离开老人的视野后分开了。
“你打算以后用什么理由骗过她?”走向直升机的路上,她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你怀孕了。不能奔波。”他淡淡的声音清润优雅。
“可是九个月后呢?”
“恐怕没有九个月了…”
千夏缄默不言。上机后将左手无名指的那枚戒指取下,放在周瑾瑜座位前的桌板上。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把那枚戒指放入口袋中,就让那枚代表天长地久的钻石戒指颓然地放置在光亮冰冷的桌板上。
出了机场后,周瑾瑜顺路驾车送她回家。盖拉多后还跟了两辆黑色保姆车。
车厢内的空气有些凝结,千夏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阳光明亮而恍惚。
一个小时后跑车停止了,她家到了。
“谢谢。”她下了车,不曾回头地走向家门口。
突然车门在身后又响了声,是周瑾瑜随后下了车,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步伐。她回过头,正看到阳光斜扫过他的肩头,擦过他黑亮的发。就像他们初见的那天,明媚的阳光盛开在他眼底,清澄而透彻。
那天言启烁对她说:“千夏,那个是周家的公子,你一定要嫁给他。”
光阴无情荏苒。
千夏笑笑,问向追来的周瑾瑜道:“有事吗?”
“这枚戒指,你给我我也没有用。我不会送别人曾用过的东西,你拿走吧。”他的右手指尖捏着那枚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而他的左手无名指早就没有任何束缚,十指修长净洁。
千夏顶着刺目的阳光走上前接过了他们的订婚戒指。
“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千夏没有抬头没有应声,只看到他淡淡的修长的影子走远,盖拉多和黑色保姆车相继离开。
手心里华丽的钻戒,晶亮的钻石,纯白剔透。
反手一丢,将它扔进了言家大宅修剪整齐的草丛里。
早说了,她现在只喜欢华丽妖娆的鸽血红。有的东西既然丢失了,那就彻底地告别吧。
当她回到家,却彻底震惊了,站在玄关呆若木鸡。
家里不仅不见一个佣人,并且一片狼藉。不是谁来打劫过,就是她父亲大发了一顿脾气。
“爸?阿姨?”千夏的喊声在空旷的大宅内分外清晰。她一路追到二楼的卧房,见到林兮蕊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支着额头,脸色阴郁深沉。
“阿姨,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沉船了。载了言家三分之二最珍贵珠宝玉器的十八搜大船全部沉了。”
“之前怎么没有听爸爸说过?”像一道晴天霹雳,砸在脑门上!
“这是今年和俄罗斯最大的一笔交易。原本走空路,但是最近莫斯科机场附近发生了两起抢劫案,所以临时改走了海路…没想到…”林兮喟叹道,“我已经叫邱珞尽快回国了。”
——“你叫他回来干什么!”千夏的音飚高了八度。林兮蕊一愣,眼神迅速恢复了精锐,“言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当然叫邱珞回来一起想法子!好歹他拿的是美国的学位,管理景瑞海外贸易井然有条。”
他哪里在美国!
“呵,那就让他在国外呆着吧。这事情我会和爸爸一起努力想对策。”千夏转身走向门口,却又听到身后一声急吼,“等一下!”
千夏不耐烦转过身。林兮蕊挑开天窗说亮话道:“启烁奔走了几家银行半个多月都没有拨下钱,恐怕这事需要政府的助力。不然和俄罗斯贸易的赔款很快就会成为火烧眉毛的问题。”
好啊,开始向她暗示周家的政府背景了。言千夏冷笑着,“不劳您费心了。景瑞一定会跨过这个坎的。还有,”她顿了顿,沉淀下胸口浑浊的气息,“我永远都不欢迎邱珞回家。”
要拿到银行的贷款,却远比想象中困难。
景瑞原本在国内珠宝界一头独大,近十年来丰泽、东翔两家后起直追。丰泽有牢靠的政府背景和成熟的经商手腕。东翔是STK传媒和迪亚汽车合资推出的品牌,STK为其大幅宣传,迪亚汽车更是将汽车和宝石两项最令人心动的奢侈品紧紧绑在一起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