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叶秋寒每个月都会乘地铁,穿越大半个城市,和住在z大的父母相聚。在那座美丽的校园里,他们拥有一个小小的,花木扶疏的院落。初夏的阳光,从葡萄架繁密的枝叶间筛下来,照着叶教授那稀疏而斑白的头发。他正在为一株植物修剪枝叶,而叶母在一旁给姹紫嫣红的月季浇水。她站在家门口,伫足了许久。好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谁曾想到,画中的男主人也有过一次外遇。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大学生,效仿《西厢记》里“不恋豪杰、不羡骄奢”的崔莺莺,要和讲授“中国古代文学”的叶教授“自愿地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于是,平地起风波,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差点被倾覆。那一年,秋寒十二岁。她甩甩头,把不快的记忆甩掉,然后重重地咳了一声。叶父抬头,见是她,嗔怪道:“回来了,为什么不进门?鬼鬼祟祟的。”她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母亲,撒娇地说:“妈,今天给我弄了什么好吃的?”“一回来就要吃的。”叶母摇头叹息,“难怪舒浩老说你像个小孩。”“还说呢!有他这样当男朋友的吗?把我扔在这里,一个人跑到美国去逍遥快活!”她没好气说。叶母再次摇头:“你这脾气!我看除了舒浩,大概没有任何男人受得了你。”“这可不一定。”秋寒推开客厅的门,然后愣住。柜子上摆着十几盒包装精美的糖果。她傻傻地看了一分多钟,再回头看看母亲,然后尖叫:“妈!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糖?还是外国进口糖果?”“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我说呢,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奢侈?”她拆了包装,剥了一粒酒心巧克力,老实不客气地塞进嘴里,“是哪个冤大头?”“我过去的一个学生,上个星期来看我,顺带送了些礼物。”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大嚼着巧克力,一边不屑地说:“现在还有谁送礼送糖?老土!”“那是送给你吃的。”叶母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记得你小时候爱吃糖。”“连我小时候的事都知道?谁啊?”“他叫苏磊,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一刹那的惊异。“苏磊?”她停止了吃糖,“就是你教书几十年,最得意的门生苏磊?”“是啊,是他。”叶母欣慰地笑,“难得他从美国回来,还记得我这个高中老师,想到要来看我。”她又一愣,“苏磊不是在北京吗?什么时候跑美国去了?”“听说,他大学毕业不久就出国了,现在在一家外资企业当老总。”又是一个海龟!留学归国,学到了美式的浪漫,富有生活情趣,还富有金钱。这类男人在社会上俗称“精英”,是众多MM垂涎三尺、一心要钓的金龟。秋寒酸溜溜地想,然后问:“他那个女朋友呢?他们有没有结婚?”“这我倒没有问。”“苏磊现在什么样子?还是不是那么英俊?”“我看他比以前更英俊,而且成熟不少。不过三十出头,却已气宇轩昂。”叶父插进来说,“如果在路上碰到,你一定认不出他。”这有什么?男人有了钱,自然大气起来。“我想睡一会儿觉。吃饭的时候叫我。”秋寒对父母说,起身回了房。 关上房门,她却没有睡觉,而是坐到书桌前,撑着下巴,愣愣地发呆。苏磊回来了!她对自己说,恍恍惚惚不知坐了多久,窗外阳光灿烂,照着满院的绿肥红瘦。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一种前世今生的错觉。初识苏磊,也是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12岁那一年,她读初一。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窗。教学楼后面是一个小花园,有一池绿水,还有长得很茂密的小树丛。那段时间,秋寒常常在上课时走神,望着窗外发呆。她无助而且紊乱,因为爸爸的外遇,她自小架构的世界完全崩覆了。如果发呆是她的一个绝招,她还有更绝的,那就是迟到。几乎每天过了七点二十分,晨读铃声响过后,她才啃着馒头,晃悠晃悠进教室。她的学习成绩一路下滑,迟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班主任忍无可忍,把她叫到了小花园的一角。“叶秋寒,你为什么总是迟到?有什么理由?”“我的理由很多啊。有时候是身体不好,有时候是家里的闹钟坏了,有时候是我的自行车没气了,有时候是公交车堵车…”“你不会早起几分钟啊?”班主任近乎愤怒地爆发。“早起几分钟会要我的命。老师,你们不是提倡个性发展吗?那就应该尊重我爱睡懒觉的个性。”她的声音始终如一的懒洋洋。“噗——”小树丛的背后发出一阵笑声。班主任看了看小树丛,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叶秋寒,撂下一句话:“你再敢迟到试试?别以为你妈妈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我就拿你没办法!”怒气冲冲地离开。秋寒迅速冲到小树丛后,看到一个陌生的大男生,在午后的阳光下,咧着嘴笑得很可恶。“你笑什么?”她一脸的凶恶。“哈哈,有时身体不好,有时家里的闹钟坏了,有时自行车没气…这位同学,我看其实大部分时间是睡懒觉吧?哈哈。”“关你什么事?”秋寒说,有些恼怒。“哈哈!”他笑着,突然走近了一步,低头看了看她胸前的挂牌,轻轻念道:“初一(2)班,叶秋寒。”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他也呆了呆,挑了挑眉,向后退一步,说:“对不起,我走得太近了。”她转身就走,不料踩到了自己松开的鞋带,一个趄趔,摔倒在草地上。“小同学,你还好吧?”男生关切地询问。她不理他,把蓝色的百褶裙捋上膝盖,一大片瘀青,还夹着鲜红的血丝。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委屈,她突然哭起来,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旁边有人递过来纸巾,她没接,依旧哭得稀里哗啦。那男生却俯身过来,拿纸巾轻轻地替她擦干眼泪。仰起头,耀眼的太阳光照射下,男生的衬衫明晃晃的白,白得脸的轮廓都有些虚了。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到他明亮的眼睛和温暖的笑容。她一下子安静下来。“要不要去校医室?”他问。她摇头,开始给自己系鞋带。他在一旁好奇地说:“咦?你系鞋带的方法很奇特啊。”“大同学,要不要我教你?”她歪了歪脑袋,调皮地问。他点点头,于是她教他系鞋带。很繁复的系法,也不实用,跑几步就松了,他却学得很认真。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一个漂亮的女孩出现在他们身后,说:“苏磊,我们该上课了。”他一边往树丛外面走,一边跟她说:“再见,叶秋寒。”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那时候,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陌生到她不清楚他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是丑。她只匆匆地看了他一眼,她只记住了他明亮的眼睛和温暖的笑容。还有,他的名字——苏磊。 再次见到苏磊,是在她的家里,确切点说,就在外面的客厅。那天,她很晚才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听见一屋子的喧闹。叶母那时是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常常召集一帮尖子生到家里来“开小灶”。她蹑手蹑脚,想等客厅里的人不注意,溜到自己的房间去。眼看就要接近房门了,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嗨!你好!”她不耐烦地转身,却见那人一脸的光彩焕发,如获至宝,启齿而笑:“叶秋寒,真的是你?”“我不认识你。”她冷冰冰的。他有些失望:“你不记得了?”叶母走过来,说:“小寒,这是高三(1)班的班长苏磊。”她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男生穿着白衬衣,蓝色的裤子,个子很高,削瘦,脸部轮廓很好。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温暖的笑容。而且,他的名字叫苏磊。“我还记得你教我系鞋带的方法。”他冲她眨眨眼,然后,薄唇上扬,笑出一口灿亮的白牙。秋寒永远记得那笑容——是夏日午后阳光的颜色,那么灿烂。(从此以后,她对高大英俊牙齿很白的男生都有好感。)他的快乐感染了她,像干的海绵吸收清水一样迅速,阴霾散尽,她的心里也一片阳光。 因为苏磊,秋寒找回了一直以来拥有的天真和快活,每天在微笑中想着他。她常常向母亲打听苏磊的情况。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会怦怦乱跳;想他的时候,她会傻笑也会脸红。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的按捺不住。尽管她当时只有十二岁。也许,喜欢不代表爱,但喜欢是爱的开始。看见苏磊的第一眼,她就被他身上那种特殊的光芒和温暖的气质所吸引。特别在那个灰色枯燥的岁月,苏磊是她生活中的一缕阳光,连投射在她心里的影子,都是金色的。而苏磊,似乎也很喜欢和她在一起。有一次高三(1)班组织郊游,去爬山,他也带秋寒去了。都是十几岁的中学生,大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很快就爬到半山腰。路上经过一座很窄的石桥,别的人都过去了,秋寒鼓起所有的勇气走到桥的一半时,望着桥下面湍急的河水,她的勇气消失了,停在那儿举步不前。“叶秋寒,你怎么了?”苏磊在桥的另一头问。“我怕…我不敢过来。”他鼓励地说:“不要怕!你看着我,不要看脚下,直直地向我走过来。”可她还是胆怯,再也不敢迈出一步。到最后,她甚至蹲下了身子,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会感觉安全一些。已经过桥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她听到一个女声不屑地说:“苏磊,我说了你不要带她来,纯粹是累赘!”秋寒仍然闭着眼睛,虽然不服气,但恐惧使她不敢逞强。内心深处却有一个隐隐的希望,就是希望有人能走过来帮她。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石桥太窄了,只容得下一个人经过。“把手给我!”有人说,声音近得就在耳边。她一下子睁开眼,是苏磊。他从桥头走回来了,用微笑的眼睛看着她。她再一次被他的笑容折服,乖乖地握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过了那座狭窄而危险的石桥。她忘却了恐惧,在他温暖的笑中,温暖的手中,她找到了安全感。在他们到达山顶之前,这只手再未松开过,而她幼小的心灵,也再未离开过他。
第13章
晚上十一点,叶秋寒照例坐进直播间。音乐渐低,一个细细柔柔的女声打进来电话:“喂,是秋寒吗?”“是呀。你是哪一位?”对方犹豫了一下,说:“你叫我小晴吧。”“哦,小晴,你有什么心事要和大家分享?”“我想说一个故事,这绝对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因为它就发生在我的身上。”小晴用像《还珠格格》中晴格格一样好听的嗓音,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开始了讲述:“家雄是我初中的同学,我和他家住在同一个街区,所以常常会碰面。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喜欢我了,倒是我一片懵懂。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有一天,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我唱:“莫名,我就喜欢你…”惹得班上同学一起哄笑。我羞红了脸,不理他,却感觉得到他一直在背后看我。初中毕业,我们去了不同的高中。很多原来玩得好的同学没怎么联系,我和家雄之间的联系却多了起来。我们常常通信,写来写去无非是生活中的小事,流水账一样,两三天就有一封。他写给我的信里,常常会有一段话整个被他用墨水遮住,我没有在意,以为是他写错了字。那个时候,我并没感觉到家雄对我的感情已不是普通友谊。我们像好朋友一样交往。高中毕业后,我上班了,并且有了男朋友。和家雄的通信也少了,因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谈恋爱,争吵总是免不了的,何况我找的男朋友脾气也不好。有一次我们两个在街上吵架,恰好被路过的家雄看见了。他也不走,站在原处,看我们吵。然后,我的男朋友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他这才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很激动地抱住我,我哇一声哭起来。我听见他对我说:“你分手吧。”我只是哭。”说到这儿,小晴停了一下,才继续道:“在那种情况下,我是很难过,但不是想要分手的意思,只是想借他的肩膀好好哭一场。”秋寒在心里暗自替家雄惋惜,表错了情比不表达还要糟糕。 “这样的情况又出现了几次,每次他都会说同样的话,而我同样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他的肩膀留下我的泪痕。最后,他不再提要我分手一类的话,而我分手了,又谈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不是他。又过去了两年,我和家雄还是保持着朋友的交往,听说他也终于谈了女朋友。今年春节的一天,同学聚会。我和家雄都参加了。吃饭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看他说话的表情,好像是他的女朋友。大家都要他把女朋友喊过来一起吃饭,我也在旁边起哄:“喊过来,让我们帮你把个关。”小晴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我想不到这个女孩的出现让我忽然明白了自己。”“家雄的女朋友来了,坐在他身边,小鸟依人,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刚才还兴高采烈,转眼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想离开。家雄看出了我的异样,他总是在悄悄观察我。吃完饭乘电梯下楼的时候,他在身后喊我,我装作没听到。到餐馆门口,大家说一起再去逛街,我跳上的士就走。远离了家雄的视线,心反而跳得更厉害。随后的几天,我被这种情绪困扰着。在把过去的事反复回想之后,我得出一个结果:家雄一直在我的心里,只不过我没有意识到。这种情绪像雾一样,在我的心头弥散开,让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充盈,也前所未有的难过。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周末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公园闲逛,给家雄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我面前。他其实正有别的事,因为是我,所以他中途推掉了。见了面,我告诉家雄,同学聚会那天我很心痛,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他好半天没说话,最后长长叹一口气:你为什么不早说,要是早点说,也许现在我们都已经结婚了。那天回去后,我翻出他高中时给我写的信,每封信都有大段的墨迹。我把信纸对着阳光仔细辨认,原来被墨迹盖住的地方,写的是——“我喜欢你!”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看到呢?他有他的女朋友,我有我的男朋友,我们都回不去了!”“既然你们都还没有结婚,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秋寒有些疑惑。小晴在电话里说:“我的犹豫可能和我的家庭有关。16岁时,我的父母离婚了。我想要一个稳定的家,不要让我再有动荡的感觉。而现在的男朋友对我很好。他是个很成熟的人,和他在一起很放松。他一直要求快点结婚,可是我拖延着,因为没想清楚,爱到底是什么?” 故事结束之后,小晴柔声道:“秋寒,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买了两包面巾纸。我以为我会哭,可是…呵呵,不知道是因为我讲述的都是些美好的回忆,还是因为我已经放下一些了。我和家雄没有开始,所以也没有结果,只有遗憾和领悟。”秋寒感慨:“生活就是这样,它把遗憾给我们,为了怕我们觉得难以接受,于是再搭上些领悟。”打电话参与的听众,主要分为两派,一派劝小晴离开现在的男朋友,和家雄在一起;另一派则说婚姻和爱情并不是一回事,还是和现在的男朋友结婚更可靠。节目的最后,秋寒对听众说:“小晴的心意怎样,大家一定和我一样明了。希望她不要走太多弯路,绕太多圈,对不起太多人之后,才回到那个真实的自己。如果小晴和家雄迫于现状,和不喜欢的人结了婚。他们的心也一定丝丝相连,环环相扣。这对他们的另一半不公平,两桩婚姻都藏下了暗礁。 怎么会回不去呢?跟着心底的召唤,沿着爱的气息走,那就是回去的路线———如果,她愿意回去。在这里,我想送小晴一首刘若英的《后来》,希望她不要让深爱的人受伤,留下太多遗憾。” “桅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永远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在回去的路上,秋寒和汪彤谈起了小晴的事,汪彤一针见血地说:“她和家雄的爱情是一种浪漫,她和现男友的感情是一种功利。而婚姻往往选择后者多于前者,不是吗?”“世间的爱情,总会有遗憾和不舍,也总会有失落。其实,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由小晴想到苏磊,秋寒不无怅惘。汪彤看看她:“奇怪,你怎么会有这种论调?你不一直是个幸福的小女人吗?”秋寒揉了揉眼睛:“我只是听了小晴的故事,有感而发罢了。”“是呀,与你结婚的那个并非是你的最爱,这是大多数人的情况。因为你没有得到他,所以他才珍贵,如果得到了,可能就不这样想了。”“彤彤,你也属于大多数吧?你对LEON,就是因为没得到,所以才觉得珍贵。”汪彤拒绝回答。这个晚上,因为苏磊,也因为小晴,秋寒再次失眠。她刚挂上QQ,“沉鱼”就发过来消息,仿佛,他已等待了许久。“嗨,你还记得我吗?”“记得,你是沉在水底的鱼。”“可是,你好像忘了我们午夜一点的约会。”糟糕,她真不记得这回事。“对不起,我天生健忘,从小到大忘性比记性好。”“我早就领教过。很多事情和人,你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呵呵,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你认得我?”“我当然认得你,是你不认得我了。”“哈!”秋寒笑,“没见过像你这么小气的男人!”“那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彼此好吗?”能感觉到他企盼的眼神。“好吧。我叫秋天的叶子,是一个电台主持人,住在Z城。”“你好,我是一条沉在水底的鱼,闷了才会吐吐泡泡。”“这样不行,你会闷坏的。你应该经常浮出水面,看看蓝天白云,呼吸新鲜空气。” 于是,秋寒和“沉鱼”真正开始了午夜一点的约会。虽然,两人生活在一个城市,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但极有默契的,他们都遵循着网络中的规则,从不要求见面,也不谈论感情。日子长了,她隐约感觉他是一个受过伤的男人,可是没有把他伤到颓废,这样的气质,忧郁内敛,刚刚好。相识一个月后,他们开始互通电话。“沉鱼”有着好听的低沉嗓音,说一口字正腔圆的北京话。她常在电话这端失神。记忆中这声音如此熟悉,只是,她却为何一点也记不起?每日的嘘寒问暖,渐渐地,她习惯了“沉鱼”的关怀,并慢慢产生依赖。每天晚上从电台回来,她便开始等待他的电话。如果哪天他不打来,她就心浮气躁,彻夜不眠。而这种陷入的感觉,让她惶恐,更对何舒浩感到愧疚。为了逃避“沉鱼”,这晚下了节目后,秋寒和汪彤去了“夜色”酒吧,过去跟何舒浩常去的地方。借酒壮胆,她向汪彤倾诉了自己的苦恼。汪彤两手一摊:“完了,你爱上他了!”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不至于吧,我们又没见过面。”“从没见过面的人,照样可以爱得死去活来。有时候距离产生美。”她愁眉深锁:“难道我真的网恋了?”“股市有风险,入市需小心。”汪彤提醒她。“不!”她说,“我爱的人是舒浩。只是现在他不在我身边,我感到寂寞、空虚,才会陷入这场虚拟的爱情。”“那你打算怎么办?”“马上就是十一。我决定了,向台里请七天长假,飞到美国去见舒浩。”“你的节目这么火,这时候请假,你们台长会同意吗?”“那就要拜托你了。”秋寒诞着脸恳求,“彤彤,你当几天代理主持人怎么样?”汪彤搔首弄姿,卖弄风情:“你就不怕回来的时候,主持人的饭碗被我抢了?”“和爱情比起来,饭碗又算什么?”秋寒说,“再不济,我还可以当回我的记者。”“叶秋寒,你没救了,典型的爱情至上!”汪彤一脸挫败。秋寒举了举酒杯:“彼此彼此。”带着微醉回到家里,依旧睡不着。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挂上QQ,赫然发现“沉鱼”竟然还在。没等她给他打招呼,他已敲过来一行字:“我等你好久了。”“今晚睡不着,去了酒吧。”“玩得开心吗?”她无法回答,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十一的时候,我将出一趟远门。大约有七天的时间,我不会上来了。”“是出去旅游吗?祝你旅途愉快!”“不,是去美国看我的男朋友。”她终于告诉他,自己已有男友。对方没有回答。她关了QQ,才想起,已经好多天没有和何舒浩通过电话了。电话那端,何舒浩依旧大大咧咧:“小寒,你又想我了?”“我想来美国看你。”“好啊,什么时候?”“十月一日。”“告诉我几点的航班,我到机场来接你。”就这么定了。她在电话里KISS了何舒浩一下。何舒浩受宠若惊:“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吧?”叶秋寒挂了电话,趿着拖鞋走上阳台,仰头看到满天闪烁的星星,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