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大伯接过来喝了一口,道:“事情,你几位哥哥已经说了个大概,我与你二伯,这回怎么也得给你撑腰,没得让他王家再欺负你的!”
柳氏道:“能得大伯这么句话,我这心里边安心了。我已安排好房间,两位伯父,先去修整一番,侄女已在酒楼定好雅间,待会儿定给两位伯父接风洗尘。”
柳氏二伯笑着眯了眯眼,道:“大妞儿,怎还让你这么破费。我与你大伯还有张炊饼未曾吃完,将就着吃便是。”
柳氏道:“二伯可切莫说这等话,两位伯父远道而来,该是侄女儿孝敬您们二老。柱子如今还在学堂念书,待会儿我给他捎个信儿去,让他晚上回家吃饭。”
柳氏大伯忙道:“不可,不可。柱子学业要紧,为了见我俩老头子一面,耽搁了学业可是要不得。咱老柳家祖坟上烧了高香,如今才得柱子在外头念书,可不能打扰他学业。”
如今在柳家,要说谁是最让人敬佩的,莫过于柱子不可。就像大伯说的,柳家世代都在山沟沟里种田过活,哪知有朝一日,竟也出了个读书人。这可是件举族欢庆的事情,当初柳家族人还在祖坟里烧香叩拜,把柳家出了位读书人的事情告知老祖宗,祈求老祖宗保佑,让柱子有遭一日能考取功名。
对两位老人家来讲,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柱子读书重要。
柳氏大伯又道:“大妞儿,你的事情,你可告诉柱子了?如今有我跟你二伯替你撑腰,这件事情,你做姐姐的,还是先不要告诉他,没得扰乱他的心,耽误了学业。”
柳氏忙道:“大伯放心好了,侄女知道这个理儿。柱子那里,我未曾透过半个字儿!他小娃娃一个,便是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像大伯说的,没得耽误他的学业来。”
柳氏大伯点了点头,道:“你知晓便好。”
柳氏忙道:“大伯、二伯,您们二老还是去修整片刻,养养精神,待会儿侄女在来叫您们。”
两人点了点头,确实从那山沟里走出来,如今又稍微上了些许年纪,走这一趟,还是累得紧。
两人到屋子里休息了个把时辰,柳氏便带着他们去酒楼吃饭。
惯常在那穷山沟里翻田地讨生活的,这日子也过得紧巴巴,惶然见看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两人都是双眼冒金星,当下也顾不得柳氏,狼吞虎咽吃将起来。
柳氏喝了碗用糯米炖的乌骨鸡,随便夹了面前的小菜,便停下筷子,看着两位老人吃饭。
吃过饭,柳氏又带着两位老人去铺子里给各自挑了身衣裳,鞋袜等物事儿。
这一天,把两个老人家哄得笑个不停,很是开心。
修整一夜,后天,便是去王家的日子。临近出发,柳氏去叫了几位堂兄到镇上,又吩咐了下当时候的章程。到时候该说些什么话,都一一交代清楚。
处理完这些,这一日,已经过了大半。自她离开蒋家这几日,也未曾听见蒋夫子的消息,紫石街那里,她特意去转过两次,知晓蒋夫子未去那里。
柳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都这么多天了,那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便不提男女之情,如何一点挽留之意都无,柳氏这心里就跟猫抓一般痒痒。
再次逛到紫石街那里,柳氏进去,掌柜的忙上前来,柳氏问道:“你们先生,今日也未来吗?”
掌柜回道:“今日先生确实未来。说是这几日先生病了,故而没来这里。”
柳氏啊了一声,脸上有些慌乱,道:“这…怎么就病了呢?先生的身体强健,怎么突然就说病了?”
掌柜的也纳闷道:“可不是,先生这几日未来,账目已有好些未兑。说是先生感染了风寒,病得都起不了床来。”、
柳氏啊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去。
这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落下,离夜禁时分也没多久了。这路途又有得两三个时辰,她手头没车,也是回不去。
柳氏无奈,只好先去买些补给品回家,直等明日一早便回家去。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柳氏忙收拾好东西,说是夫子生病了,她要回家一趟。让几人明日辰时在百花村村口相聚。
说完便急急忙忙往外头跑去,偏这个点儿,这牛车上头又只得她一人,柳氏却等不下去了,又多掏了几份银子,才让车夫载她回百花村。
柳氏这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背上长了双翅膀才好。这一个人,尤其是牵挂着某些人,就更是觉得这世间过得慢,没一息的功夫,又要催促一番,把车把式也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柳氏提着家什儿站在家门口,看着这冷冷清清的屋子,红了眼眶。
柳氏进了院子,赶忙去敲夫子的门,一边说道:“夫子,您开开门,是我,您快开开门。”
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声,依稀有其他什么声响,过了小半刻钟,房门被打开来。
柳氏看着披着薄衣的蒋夫子站在门口,神色黯淡,皮肤灰白,嘴唇也有些干裂,哪里还有先前的气色。
柳氏哭起来,道:“这才几日功夫,夫子您就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生了病,也不给我递个信儿来。如今,小乙哥儿又不在您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夫子…”
柳氏一边哭诉着一边进了房门,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忙上前来扶着他,要让他去床上躺着。
蒋夫子却道:“无碍,躺几天便会好的。”
柳氏有些恼怒,道:“什么躺几天便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病成这样,你就打算还继续拖下去?可是叫大夫来了?你给我躺着!”
尽管柳氏力气不大,这回却很是强势地把他摁在床榻上,连忙又跑去开了窗,让新鲜的空气溜进来。柳氏去提茶壶,手一探,冷冰冰的茶水,透心凉。
柳氏脸都黑了,道:“我待会儿再说你!”
说完赶紧跑去厨房,无意外的冷冷清清,柳氏赶紧生起火来,烧了半锅热水,取过脸盆来,装上半盆,跑去他房里。
蒋夫子半靠在床头,柳氏将盆搁置在桌子上,拧干布巾,给蒋夫子擦脸。心里头虽然气他得紧,手脚却是很轻巧。
给他洗了脸,又赶紧端了壶热开水进来,便忙着去给他煮粥。
家里的食材已经没有,只剩半缸米来,柳氏无语,都不知道这人这几日是怎生活的日子。把自个儿弄得这般惨,可回想他这几年也没曾再烹茶煮饭,小乙哥儿不是说了,夫子那手艺比他还烂!
柳氏实在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默默地煮了一锅白粥,便给他端进房去。
柳氏问道:“病得这么厉害,可请了大夫。”
蒋夫子细细喝了几口粥,小半碗入肚,边说吃不下了。柳氏咬紧双唇,真是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敲出个洞来。柳氏道:“都多大的人了,平日还说我和小乙哥儿,我看你才是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柳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一点点烫,柳氏道:“可能是有点发烧,我去找个大夫来。”
百花村里还未成有大夫,最近的那位大夫,还离了两个村子,柳氏走了半个时辰才摸索过去。
运气比较好,那位大夫并未出门行医。柳氏忙说明来意,弄得十万火急的样子,那大夫赶忙拿起药箱,又让自己儿子跟着过去。
几人跟着回到家里,大夫给蒋夫子仔细看了看,柳氏忍不住问道:“大夫,我家夫子如何?可要紧?”
那大夫都:“还好,还好,染了风寒,老夫开几贴药就好。这几日,让他多休息,好好吃饭,莫要太油腻。我看他是饿了紧了。”
当着外人的面,柳氏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忙道了谢,把了诊费,送两人出门。
柳氏这才折回房内,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可听大夫说了,你这是饿的!我都不知你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即便自己不会做,你去肖婶子家凑一口,也是个法子!”
蒋夫子容她说,也不回应。只是看着她,问道:“怎么今日想到回来看我?”
柳氏道:“你都成这样了,我能不回来。我不回来,我这还是不是人了?我这两日在紫石街都未曾见着你,昨儿便问了掌柜,才知晓你病了。这不就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
蒋夫子又道:“你那儿事情也多,明日还有大事处理,如今来我这里!”
柳氏呵呵一声,道:“夫子,您别忘了,得今日过后这契约日期才到期。今日,我这不还是你典来的女人!我照顾你,难道不应该?”
柳氏翻了个白眼,她又道:“上午却是来不及了,待会儿我早些做点吃的,再去镇上给你抓药去。”
蒋夫子点了点头,柳氏看着他,道:“夫子,我去过黄府,老妇人把您的事情都告知我了…”
蒋夫子瞳孔缩了缩,他缓缓道:“你,都知道了…”
柳氏点了点头,说道:“夫子,咱农村的孩子,一出生便会取个丑名,说是贱名好养活。若我真是命薄,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别人说你命硬,那纯粹都是无稽之谈,我在你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怎不见把我克死了?再说小乙哥儿,这和该还是你养大的,这不照样活蹦乱跳!所以,夫子,如果您是因为那莫名其妙地理由拒绝我,恕我无法接受。”
蒋夫子看着她,问道:“大娘,你真的原意跟着我这样一个人?等你还年轻时,我都老了。也许,我还会走在你前头,待那时留下你一个人又怎么办?”
柳氏笑了笑,道:“您真的算不上老,人家七老八十还能再娶个十八岁的姑娘呢!这又这么说。如果,您有一天真的走在我前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我,不会孤单,因为那时,我已经跟你生活了几十载,膝下不说儿女成群,也孕育了三五个孩子。到时侯含饴弄孙,缅怀下昔年的日子,也是种乐趣。可,也许到最后,我还走在你前头了。”
☆、第 57 章
蒋夫子笑了笑,道:“大娘,你若是跟真我,这一辈子,我也没办法给你体面。”
柳氏耸了耸肩膀,道:“至少衣食无忧,生活还算优渥。而且家里,就我跟你,没有什么姨太太呀,通房之类在眼前恶心我!我,喜欢这样安静平和的日子,所以,夫子,我愿陪你做过这往后的岁月,您,愿意否?”
蒋夫子伸出一只手,笑看着她,柳氏握住那一只手,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的男神,终于不再是她仰望的存在,她能与他并肩而行。
柳氏握紧他的手,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静谧无声。
过了半晌,蒋夫子道:“等你明日处理好了事情,我会正式与你长辈提亲。”
柳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说道:“成不成亲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跑的。”
蒋夫子笑道:“我这几十年,还未娶过亲。我倒是还想坐会高头大马,胸带红花的。”
柳氏也被他逗笑了,她忍不住轻轻锤他的胸膛,道:“没得这么没脸没皮的,还好意思说呢!”
这一日,虽然忙碌,却是柳氏在来到这里后,最为心安的一天…
天色灰蒙蒙地刚亮,柳氏便起了床,去厨房折腾开来。
过得半个时辰,柳氏前去敲夫子的房门。说来昨夜,柳氏本是打算厚脸皮赖在他房里不走的,说是他还生病,得照顾他。蒋夫子却硬是要她回房,说还不是时候。好吧,其实当时柳氏并未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晚上照顾他,被他狭长的凤目一扫,又说了那么暧昧不明的话。倒好像她非要留下,真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似的!吓得柳氏满脸通红,赶忙便跑了出去。
听见里头夫子让她进去,柳氏推开门,吱呀一声回荡在空气中。
只见屋子里还点了盏灯,蒋夫子已经穿戴妥当地站在屋子里,神色比起昨日,完全就是两个人似的。
柳氏看了他几眼,把洗脸水给他端过去,一边说道:“看来那大夫医术不错,夫子今日瞧来,可比昨日强太多!”
蒋夫子笑眯眯地拧了帕子洗脸,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确实是医术好!”
说完还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眼柳氏,柳氏只觉得心脏间扑通扑通地响,她努力保持镇定,道:“今早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夫子,待会尝尝看。”
“好…”
柳氏忙跑出去,心里暗骂自己胆子怎这般小。说两句话都觉得脸热,这以后他们若真是成了亲,那更亲密的事情…
柳氏赶忙甩了甩脑袋,把这念头挤出脑外去,可是这脸色却是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两人吃完饭,蒋夫子道:“你自己去王家,真没问题?要不,我陪你去吧!”
柳氏坚决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让我自己处理吧。你若是去了,会落人口实,若他日咱们成亲,还不知怎么编排呢。放心好啦,我本家的亲戚们,我已经对他们说好了,放心,咱家的人还是很多的。”
柳氏洗漱好碗筷,歇了歇,整理了下思绪,便抬脚往百花村村口去。
柳氏坐在村口那一株槐树下,静静等待族人们的到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缓缓地,一群人往村口走来,林林总总竟有十多个人。
待他们走上前来,柳氏仔细一瞧,只见不但大伯娘和二伯娘在,连郭大叔和那对双胞胎妹夫也跟着来了。
柳氏咳嗽了一声,道:“大伯娘,二伯娘,你们怎么也来了。”
柳氏大伯娘道:“大妞儿,咱来给你壮壮胆,看那王家人还敢拿你怎么办,待会儿他家若是敢来硬的,看老娘不扯烂那宴氏的嘴!”
柳氏笑了笑,道:“那我们,就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王家去,百花村里,不少人都看着他们,对柳氏也印象深刻,一下子便明白今日是柳氏归王家的日子,可看这架势,王家人估摸着是讨不着便宜了。
有些闲的村民,也跟在后头去王家看热闹,这浩浩荡荡,瞧着人群更多了。
王家的屋子,一家子都气鼓鼓地在吵架。原因无他,只因今日便是柳氏回门的日子,这不一大早,王显说道要去接柳氏回来,他后娶的女人又不让,两人便吵闹起来,后来连宴氏都被王显骂了一顿。
王家不合气,可外头浩浩荡荡的人群却是空前一致地往他家走来。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还是王家的大孙子,他趴在院门看稀奇,过了一阵才喊道:“阿爹,阿妈,好多人,他们是来我家吗?”
王显和女人互相瞪了一眼,走出去。柳氏走在最前头,她高昂着头,挺直了脊背,双目如炬地瞪着王家的院子。
王显看着朝思暮想的妻子,缓缓往他家走来,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
突然一声尖刻的声音传来,女人道:“呵呵,王显,事到如今你还不认清现实,看着吧,这么多人,人家要来找你家算账了!”
女人说完,抱起自己的孩子,一下子就溜到屋子里。
一大群人突然间溶进王家的院子,倒是让原本还有些宽敞的小院子,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一些旁的人见进不去,便围在王家院门外观看。
柳氏今日外头穿的那件衣裳,还是杭绸做的,淡蓝色的底布上绣着大片的牡丹,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宴氏看着这么多人进来,一眼看见柳氏那贱人,如今穿金戴银,眼红得火热,双目死死盯着她。
柳氏抿了下嘴,看了看王家的房子,王家的人,轻笑道:“时隔五年,别来无恙…”
宴氏道:“哟,还知道自己回来,怎么,那姓蒋的如何不雇个轿子与你,合该抬你回来才是!”
柳氏笑而不语。
宴氏恨恨地道:“既然回来了,我就告诉你,在你离开这几年,你男人已经另外娶了妻,生了孩子。虽说你是正头娘子,可你来我王家没生半个孩儿,这几年又伺候那外姓男人,可是失了妇德!”
柳氏大伯娘一下子怒火中烧,她比宴氏长得人高马大,一下子冲过去,拧着宴氏的衣裳,抬手就刷刷打了宴氏几个大嘴巴,怒骂道:“你个老虔婆,亏你还敢说。当初竟把我家大妞儿随随便便卖给人,你拿着我家大妞儿的卖身银子,这些年可是吃香的喝辣的,这会儿还敢说我家大妞儿失了妇德! 你这老货,老娘今天不教训你,你还真当我老柳家没人了!”
宴氏被打得眼冒金光,脑袋发晕,那女人手脚又快又重,没一会儿子功夫,便把宴氏双颊双唇都扇出血来。
王家人便要上前去拖,奈何几个年轻男人拖着,拉着,就只能看着宴氏被打烂了嘴。
柳氏大伯见差不多了,便对自己婆娘道:“好了,教训教训她就是了,这等恶婆娘,把我家好好的闺女坑害成这样,没送她去吃牢饭算是便宜她了!”
柳氏大伯看向旁边那位中年男子,问道:“你可是大妞儿的公爹?”
那人讷讷的点了点头。柳氏的大伯今日专门穿了前日新买的那件新衣,不,应该说,今日柳家来的人,穿得都还比较体面。
柳氏的大伯原本心里还惴惴不安,可刚开看自己婆娘发飙,王家人也练个屁也不敢放,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也变得强硬起来,道:“王家的,当年确实我柳家家贫,即便当初大妞儿被你王家欺负成这样,我们在那山沟里也不知晓。你们当初娶大妞儿,这聘金不过一两银子,那也不提了,可后来,你们私底下将大妞儿当成货物一般典卖他人,十五两银子,另外那么多粮食,也亏得你们能开口!大妞儿在你家来,过的是什么日子,这百花村里,怕就没有不知晓的。轻则辱骂,不给饭吃,还几次三番把大妞儿打得起不来床,这,就是你王家的德行?是你王家的家传?”
王长贵被他问得有些晕了,加之以前确实亏欠了柳家,这会儿脑子竟是有些不灵光。
柳氏大伯又道:“那年,我兄弟,弟妹双双而去,大妞儿回去奔丧,我们才知晓你王家对她做了什么!如今,我是她大伯,她亲爹娘虽然离世,却不代表她就没亲人。在大妞儿被典给别人期间,呵呵,你家好大的脸面呀,拿着我家大妞的卖身银子,还给你儿子娶小?你家是家财万贯还是富甲一方,不过是庄户人家,操什么款,摆什么阔绰?是不是还想着,等我家大妞儿回来,再卖她一回,你家又收个十来两银子?王家的,你们都是安的什么心,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所以,近日来,也当着各位父老乡亲的面,说道说道,我家大妞儿,实在是被他王家苛待之深,我这做大伯的,没没想起来就心痛难忍,若是叫大妞继续受这份苦楚,等我百年之后,去了那边如何跟三弟,弟媳妇交代?”
柳氏大伯这会儿也是干嚎起来,他又道:“所以,这回,我们来,就是要王家的长子与我家大妞儿解除婚姻关系,和离!”
周围的人喳喳的说个不停,不过对柳家人能这么说道,也觉得很是敬佩。
王显一下子愣了,他虽被两个男人死死掐住,但还是知道和离意味着什么。王显高声叫道:“不行,她是我的妻子,生是我人,死是我王家的鬼,我不和离,不和离!”
柳氏二伯走上前,抬手给了王显一巴掌,哆嗦着,似乎是被王显给气得够呛的样子,他道:“你…你还敢说。作为丈夫,你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还跟着典卖了她。在这几年,又受不得寂寞,另娶她人,你这么个无耻之徒,无情无义,还配做人丈夫!我陪,不和离,还继续在你家里受苦不成?”
王显看向柳氏,他哀求道:“媳妇儿,你倒是说句话。不要和离,我不要与你和离。”
柳氏将耳畔的发丝理了理,说道:“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了。和离吧,对大家都好。”
王显大叫一声,道:“你是不是对那老男人有意了?我的媳妇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白白便宜那老男人,你…你…”
柳氏却是愣住了,可片刻后,心里竟是很高兴。
柳氏二伯娘上前去对王显是又踢又打,怒道:“你这混账,我老柳家的女儿,哪里不好,你竟然这般不屑,连碰她都觉得恶心?混账,真是气煞我也!”
王家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之间外头有人叫道:“里长来了…”
人群中主动让出一条道儿来,花里长走进去,一边说道:“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柳氏大伯忙上前给花里长说道:“里长,您来得正好,可得给我家大妞儿做主呀,这王家人就不是个东西。我家大妞儿怎么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和离,必须得和离…”
这件事情,在花里长的干预下,总归是落下了圆满的句号。即便王家人再耍赖,总归是和离了…
☆、第 58 章
解除了与王显的夫妻关系,柳氏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尽管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柳氏也能面带微笑,双目中带着欢喜。
见事情已成定局,王显也只能接受。他呆呆地看着她,尽管身上衣衫被人抓得破破烂烂,刚硬的面庞上还带着几道抓痕。
王显突然间说道:“花里长,能不能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花里长当作没听见一般,吧唧了口旱烟。
柳氏的亲人却炸毛了,生怕他作怪,又想上去揍他一顿。
王显忙退了几步,只看着柳氏,道:“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众目睽睽之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