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王妃皱眉:“今日不是她告密,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事情,现在又在这说风凉话。”
这时,只见上官婉儿也跟着出来了,她比太平公主可温婉多了,先是给相王见礼,然后才斯文地说:“陛下召见临淄郡王和夏煅绿姑娘。”
我一愣,还有完没完,这老女人她到底想干嘛呀?
窦王妃脸色都变了,紧紧抓住儿子,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见她这样,上官婉儿轻描淡写地说:“王妃不必担心,依婉儿来看呀,陛下对临淄郡王和夏姑娘,都挺喜欢的。说不定另有赏赐呢!”

第47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4)
上官婉儿是陛下身边的心腹,她也最了解女帝,所以她说出来的话大家都颇为信服。
李旦脸色缓了一缓,点点头,径直去了。我内心对他更加不屑,一定是因为上官婉儿在这里,他连关心儿子的话也不敢多说,为了保存自己,就连自己的骨肉也宁可放弃。
倒是窦王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刘王妃拉着我的手:“夏姑娘,隆基就拜托给姑娘照看了。”
我点点头,说:“两位王妃请放心,我一定将三郎好生带回来。”
上官婉儿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见相王府的人都走了,她才轻轻对我说:“夏姑娘,我看你还真是相王府的贵人呢!”
阳光照耀在她冰清玉洁的脸庞上,显得她是如此美丽又如此脱俗。同样一句话,太平公主说出来是讽刺,她这么说,又是否别有深意呢?
李三郎依恋地牵着我的手,我对他说:“等会儿,在陛下面前千万不要再放肆了。”三郎应了一声。
婉儿凝视了李三郎一眼,笑着说:“夏姑娘,你不要担心,我看郡王表面糊涂,内心其实聪明得紧。”
唉,李三郎如果不是被我一棋盘打成呆子了,我哪里会如此操心呢?不过,如果他不是成了呆子,我也不会成为他身边最亲密的朋友。只怕是仇人也不一定。
我们随婉儿来到御花园,迎面走来一花容月貌的男子,穿着粉蓝色长衫,披着长发,猛一看真有点像仙境里的金童。只可惜他眼神轻佻,举止轻浮,不是本小姐爱慕的那盘菜。

那男孩夸张地拍手:“婉儿姐姐,你们怎么才来啊?陛下可等急了呢!这位就是鞭打武懿宗那小崽子的郡王吧,这位是他的小伴读吧,哟,瞧这粉嫩嫩的,多惹人喜欢啊!”他的手掠过我的下巴,婉儿“啪”地打掉他的手:“张易之,你就不怕被陛下看见发火吗?”

张易之咯咯地笑起来,娘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孩可以笑得像女人样,简直是花枝乱颤。我差点呕了。
他在前面一摇一摇地带路,频频回头瞧着李三郎,又瞧瞧我,一个人放肆地笑个不停。见我皱眉,上官婉儿在我身后轻轻地说:“张易之是陛下的男宠,姑娘可不要得罪了他。”我回头疑惑地望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依然淡漠,但眼神却透明和纯净。我内心明白了,上官婉儿对我们是没有敌意的,也许还会好心暗中帮助我们,她的话,我可一定要听。

女皇正在花园里看骑手骑马,神色颇为平静,我略微放下心来。
只见一马夫牵着一匹银色的高头大马走上前来,张易之拍手笑道:“陛下,这马可真漂亮,易之好生喜欢,求陛下赏赐给易之吧!”
女皇笑着说:“易之是越发贪心了,见到好东西就讨赏赐,这马朕就算赏给你,就你那点骑术你也骑不了呀!”
张易之恼了:“易之不信,易之就要骑它。”他的双足一跺,就朝马身上翻去,那马恢恢地叫着,不停摆动身体,硬将他摔了下来,摔了个嘴啃泥。
张易之气恼地说:“不要嘛,陛下,这一定是这马夫捣的鬼,求陛下为易之做主,杀了这马夫。”
女皇宽容地笑着:“你呀,真没见识,这不关这马夫的事。这是西域灰珠,性格彪悍,只认投眼缘之人,并且终身只认一个主人。它没看上你,当然将你摔下来了。”
张易之嘟着嘴巴撒娇:“真是马眼看人低,它凭什么看不上我?陛下,我不管,您得补偿补偿我。”
第48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5)
我看得心里一阵反胃,这贱男怎么像女人一样邀宠?女帝居然对他一副恩宠备至的模样,女帝看人的眼光怎么还不如那匹西域灰珠呢?
女皇哄着他:“好了好了,今晚朕会好好陪你的,你先退过一旁。”她的眼神缓缓地落在我的身上:“煅绿,你既然是夏羽杨的义女,一定有过人的地方。朕考考你,若朕赐给你一支马队,所有的马匹都如西域灰珠一样彪悍,你如何驯服它们?”

我抿嘴一笑,这题出得也太容易了,小时候义父早就给我出过了。我说:“陛下,民女可否求陛下赐一样东西,若陛下愿意将此物赐给民女,别说一支马队,就是整个天下,都可以收归掌握。”

张易之又奔了出来,这小丑就是不消停:“大胆,陛下,这小丫头竟然敢胡言乱语,您应该掌她的嘴。”
无意中瞥见上官婉儿,她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她在强忍住笑,我想她应该猜到了我的答案。
女皇脸色果然有几分恼怒,好在她是有度量之人,淡淡地说:“哦,得到一物件你就可以掌握天下?好大的口气,你说吧,你想得到什么物件?”
我侃侃而谈:“天下之物,包罗万象,即便是人,也是物的一种,民女只恳请陛下将陛下借给民女,天下都能被您掌管得井然有序,更何况是一支马队?民女若得到陛下,就可以得到一支驯服的马队。”

女皇愣了一愣,细细一想,不禁笑了起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隆基有你做小伴读,朕也放心了,至少不会像他爹那样成天唯唯诺诺的不像一位须眉男子。”
她踱到李隆基面前,慈爱地牵着他的手,说:“朕一生最会识人,隆基呀,隆基,你可千万不要磨灭了你的棱角。要像朕这样,即使风烛残年依然屹立不倒!”
此刻的李三郎倒还真听我的话,不颠不疯的,他只静静地任由祖母握着他的手,默默不语。
女皇想了想,从手腕上摘下一串晶莹的红玉翡翠,亲自戴在李隆基的手腕里,说:“朕知道你一直生长在洛阳,这玉镯子能保佑你平安长寿,就当是祖母给孙儿的见面礼吧!”

此刻的女皇,就像寻常人家的祖母一样慈祥,哪还有一点叱诧风云的模样。我心里不禁感叹,岁月不饶人,女帝,终究已经迟暮,那颗曾经坚硬无比的心已经变得温柔沉静了。

看到那匹西域灰珠在那里踏脚,一副慵懒的模样儿,想到它刚才毫不客气地对待那个人妖一样的张易之,不禁好生喜欢它。我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它银灰色的长毛,西域灰珠低垂着头,任凭我抚摸,一副美美享受的样子。不一会儿,它竟然弯下身段,蹲在地上,我一愣,马夫说:“姑娘,它请你骑上去呢!”

在一旁早已嫉妒得发狂了的张易之,见此情况毫不客气地将我推到一旁,自己打算骑上去,那马却实在厌恶他到了极点,猛然站起来,举起马蹄就向他踩踏过来,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我摸摸马头,真是一匹有灵性的马,它又蹲了下来,我翻身上马,它安静地任我骑着它。
女皇微笑:“看来煅绿合它的眼缘,既然它自作主张将你选为自己的主人,那朕就将这匹西域灰珠赏赐给你吧!”
我欣然接受,只见那张易之已经气红了眼,在那边抽泣起来。唉,真受不了这个心胸狭窄的极品贱男。
婉儿将我们送了出来,临别时,她淡淡地说:“夏姑娘,你现在和郡王是陛下眼里的红人,不过花红也容易惹人嫉妒。这些日子,多提防家宅,听说长安出了不少杀人越货的贼人。”说完这句毫无逻辑的话,她就转身离开了。

第49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6)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这丫头说的什么呀?没头没脑的,毛线。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想来相王府的人一定很牵挂我们的安危,就牵着了李三郎的手,钻进了马车。
一路上,我的脑海里始终翻腾着太平公主、武三思、上官婉儿、张易之的身影,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以往只在民间听人谈论,而今却真实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或许会对我的生活产生影响也不一定。不过无论是谁,我知道,哪一个都不好惹,哪一个都是心狠手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唉,如果不是因为李三郎,我又怎么可能陷入到步步惊心的生活里来呢?真是欠了他的,就因为一时乱了心智打破了这纨绔少年的头,现在就得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就像母亲护着小儿子一样。

“姐姐,我要吃糖葫芦!”李三郎牵着我的手撒娇。
我泄气,还郡王呢,就这智商怎么当王爷?都这么晚了我去哪里给这个小祖宗找糖葫芦去?
(3)
我正准备洗一个温暖的泡泡香浴,刚准备脱衣服,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动静。我猛然拉开窗户,只见李三郎和“美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我随手拿起一根木棒,劈头盖脸一顿乱打:“色狼,色魔,我让你们偷看,让你们不学好。”

李三郎捧着头哇哇大叫:“不关我的事,是‘美人’让我偷看的。”
“你是人,它是鸟,你怎么还听鸟的话?”我哭笑不得地叱责。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李三郎心地单纯,“美人”简直成了精,一定是它伶牙俐齿地连哄带骗,李三郎才会做这样缺心眼的事。

我板着脸对“美人”说:“今日别再让我看到你,你现在给我看大门去,否则断你三天粮食。滚。”我拿着棒子冲它打去,惊得它飞了起来。
将他们赶开,又叫了俩丫鬟给我守门,这才美美地洗起澡来。
晚上,我和李三郎正在书房里看书,只见“美人”惊慌失措地飞进来,一头撞翻了灯笼,点燃的灯油还烧着了它的羽毛。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鬼灵精的它如此失色,我一边替它拍打,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美人”耷拉着翅膀,褐色的眼珠充满恐惧,它一定是吓坏了,它哆嗦着说:“好多人…门口好多人…”
我一愣,门口好多人?什么意思?现在已经是一更天了,相王府虽然门庭冷落但毕竟相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一般闲杂人员是不敢靠近的。我脑海里一闪,想起那日上官婉儿语焉不详地提醒,还有太平公主的警告,难道是…

护送李三郎进长安的路上,我们一路遭遇灰蓝色长袍杀手的追杀,已经让我对危险有了警醒的习惯。我抓起李三郎说:“快,随我去见相王。”
我们刚一出门,就见到相王和两位王妃还有其他几位王子已经匆匆赶来了,见到我们也不多说话,相王只吩咐:“快跟父王走。”
我们走到后院一个最偏僻的小屋里,相王熟练地抽开地板,露出一个地下室,让我们鱼贯而下。
我们挤在地下室里,相王点亮一盏油灯,房间里顿时有了一线光明。窦王妃茫然地问:“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相王说:“那日三郎得罪了金吾将军,我就料到会有祸事发生。早派了孙忠潜伏在府邸附近,他刚才来报,看到一群黑衣蒙面人已经将王府包围了。这座地下室是我的几位亲信挖掘的,外人都不知道,用以藏身之用,大家暂且躲一躲,明早再出去。”

第50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7)
随着他话音一落,我们头顶上响起哗啦啦的脚步声,接着传来刀棍相交的声音。两位王妃赶紧护住自己年幼的儿子们,相王吹熄了灯火,一行人坐在黑暗里,默不作声。
漆黑中,我感觉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三郎。我正想低声安慰他,谁知道他却轻轻地说:“姐姐,你别害怕,我保护你。”他的声音发抖,明显是自己也很害怕,可是他却还来安慰我,我按了按他的手心,不管他是否看得见,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嗯,有你在,姐姐不害怕。”

窦王妃颤声问:“王爷,这,这究竟是何人想对我们动手?难道他们就不怕王法吗?”
相王语气冰冷地说:“还能有谁?谁想将李家的人灭种呢?我就算只有一口气在,也绝对不会让我们李家江山断送在我的手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位懦弱王爷说出这么刚强的一句话,或许在他懦弱胆小的表面下,其实埋藏了一颗坚忍不拔的心,毕竟他的身上流有他先祖太宗的血,流有他母亲的血。

只是,残酷的宫廷争斗,谁能保证自己能次次都化险为夷呢?就算能躲过明枪,那些暗箭却是防不胜防的,每一箭都足够要人性命。
真奇怪,为什么明明看到危险,我却再也不想离开王府,离开李三郎了呢?也许,我是想在长安,静静等待崔缇吧,如果等到他的到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要他带我离开这个表面富贵荣华其实丑陋不堪的地方。

我睡着了。
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管身居何地,无论何时,只要我想睡就能睡得着。等我睁开眼来,世界一派光明,床褥也很暖和,如果不是发现李三郎睡在我身边,我一定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

李三郎睡在我身边,竟然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揪着他的耳朵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偷爬上我的床,不许和我一起睡觉,你就听不见吗?”
李三郎揉着惺忪的眼,委屈地说:“我昨天背着你回来,太累了,就睡着了。姐姐,你睡着的时候真的像猪一样的重。”
“猪个毛线!”我心里气恼无比,这个李三郎,呆了以后色心不死,不是偷窥我洗澡,就是爬到我的床上和我一起睡觉,心里一点男女防备界限都没有。再这么下去,我以后怎么嫁人呐!干脆哪一天将他谋杀灭口算了。

我梳洗完毕以后,和李三郎来到大堂里,正见王爷一脸喜气地回来,说:“母皇今日替儿子做了主了,将魏王武承嗣训斥了一顿,并且将武懿宗的金吾将军一职罢免了。”
原来,相王府其实是外松内严的,外表好像没有什么人守卫,但其实内部早已组建有一支家兵队伍,由孙忠带领负责保卫相王父子安全。昨夜入府的那群黑衣蒙面人就遭到了孙忠领队的这些家兵家将们的抵抗,最后狼狈逃窜,但留下了一把刻有“魏”字样的刀。今日一早,相王就拿着这把刀去告了御状。女皇细查之下,得知是自己的亲侄子魏王武承嗣授意、武承嗣的儿子武懿宗带人闯入相王府的。所以最后做了这样的审判。

知道详情以后,我气愤地说:“相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条命,武家的人想来就来,四处杀人,为什么最后只是训斥和撤职了事?这不公平。”
窦王妃搂着李三郎说:“煅绿说得对,王爷,虽然人家是皇上的侄子,可是您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怎么不袒护自己的儿子却对侄子那么亲呢?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第51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8)
刘王妃叹了口气:“妹妹你有所不知,武家人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就一定是有更厉害的人替他们撑腰。魏王早已不怎么理朝政,所有大事都掌握在梁王武三思的手里,这朝廷上上下下大部分是梁王的人,皇上也有所忌惮的。你以为皇上不明白这事一定跟武三思有关吗?皇上能做出这样的处理,说明她内心还是对她那群子侄有所防备了,但另一方面,她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的,武家、李家,在她心目中是一样的分量,她要保持这个平衡,直到太子之位选择出来之前,她都要保持这个平衡。”

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妇人,竟然也这么有见识。义父也曾对我谈论过“平衡论”,说国家要安稳,社稷要安定,那个掌握最高权力的人,必须处处权衡利弊,保持手下大臣的权利平衡,这样才可以互相牵制、互相忌惮,对皇位的才不会造成威胁。

其实,相王府又何尝不像一个小小的王国,身为第一王妃,刘王妃也得做到平衡,既让相王的妃子们能和睦相处又能彼此不争宠,还能保证自己在王爷面前的地位不被其他更年轻的女人夺去。她也不容易了。难怪刘王妃对这套“平衡论”深有体会。

(4)
皇上惩治了武家那一帮人,武家的嚣张气焰暂时收敛了一点点。这日,我难得好心情,偷偷甩掉李三郎,一个人去街上散心。
我来到长安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这时候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天空特别清朗高远,空气特别清新,我想念故乡的花香,更想念在那破庙里邂逅的绿裳少年崔缇,不知道他如今一切可好。看到京城里往来的士子人数众多,我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秋试的日子了,不知道崔缇是否也会来长安,以他的才学,肯定可以高中。

一路闲逛,看中了一个玉镯子,一问价,居然要2两银子,银子我不是没有,只是不愿意被人这么“杀猪”。谁知道刚离开几步,那店主急急忙忙跑到我面前,作揖说:“小姐,见你面善,这镯子送给你,不要银子了。”

我拿着镯子,莫名其妙,我真的美到这种地步了?店主竟然白送我镯子不要钱?
我又随手摸了摸一幅绸缎,刚一离开,那绸缎店的老板急急忙忙奔了过来,将一整匹绸缎交到我手里说:“小姐,你真有眼光,这幅绸缎全部送给你,不要银子。”
接下来,凡是我摸过或者看中了的某样物品,不到一会功夫,店主都会找人送到我的面前,现在我手里已经满满都是东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拖大车的不声不响跟在我身后,我手里的东西刚好可以摆满一车。

我恼了,是谁在捉弄本小姐?当又一个老板屁颠屁颠拎着一套长安胭脂膏送给我的时候,我揪住他的胡子,抽出雪亮的随身小刀抵着他粗大的脖子,做凶神恶煞状吼道:“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不说我杀了你。”

那老板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奶奶,饶…饶了小人吧,小人只是…受人所托…”
“说,到底是谁在戏弄本小姐?”
我的身后传来轻轻地笑声:“其实我跟着你已经许久了,只是夏姑娘没有发现而已。”
我回头一看,这穿着粉红衣裳的少年,明眸皓齿,玉树临风,芙蓉如面柳如眉,真的是倾国倾城呀,正是美少年张昌宗。此刻,他手摇折扇,风吹拂着他的衣裳,站在人群熙攘的街头,他就像一位仙童降临凡间。

第52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9)
我脸一红,原来他一直跟着我,可能是太久没有出来放风了,我只顾看那些女孩子喜欢的物件没有留意到人。
我指着那一车东西对他说:“这都是你送给我的吗?”
他含笑点头:“只要夏姑娘喜欢,整个长安我都可以买下来送给你。”
我摇摇头:“你很有钱,可惜本姑娘知道一句话,吃人家嘴软,拿人家的手软,你还是都拿回去吧,我不要你的东西。”
张昌宗一愣,笑着说:“这点东西不值钱,夏姑娘不要介意。”
我靠近他一步,带着玩笑的口吻问:“你敢发誓,对我没有所图,白送给我吗?”
他眨眨眼睛,笑着说:“这个么…也不能说没有所图,只是希望能够和姑娘更亲近一些…”
我的脸上霎时晴转阴:“你当我是傻瓜啊,就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所以老人家才会教导我们,女孩子行走江湖,可千万不要贪人小便宜否则让人占了大便宜。你就是想占本小姐的大便宜,对不对?”

张昌宗的脸色顿时变了,急得汗都冒了出来:“不是不是,小夏姑娘,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你误会了?我真没想过要占你的便宜,如果你愿意,我,我愿意上门提亲,三媒六聘将姑娘你娶进家门。”

“你以为你喜欢我我就得嫁给你?天下这么多美少年我干嘛非要选择你?”
他张口结舌,立在那里,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了。良久,他才苦笑着说:“夏姑娘,你知道长安城现在有多少女子想嫁给我吗?”
“就因为你有银子,还是因为你这副好皮囊?”我不屑地说:“我不是那么俗气的女子,请不要将我和别人做比较。”
我脚步轻盈地继续走,突然一回头:“别再跟着我了。听到没有,不然我翻脸了。”
张昌宗笑了笑,说:“小夏姑娘,三日内我一定到你的府上提亲。”
我没有回话,心想他一定吃错药了,他都不知道我府上在哪里,去哪里提亲,你就吹吧你。
走出不远,感觉有人在跟着我,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呀,干嘛跟踪我,难道是想知道我住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