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恼火地说:“不就是吃个饭嘛,你干嘛打我家公子?”
武懿宗傲慢地说:“姑娘,他是一个白痴,你跟着他没有出头之日,你就跟我吧,跟了我,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当下人。”
我柳眉倒竖:“姑娘高兴当下人,也不愿意做你的高人,怎么着?”
我们在这里争执,李三郎跳到桌子上,拿起那三粒骰子说:“哥哥明明就输了,还要耍赖皮。”
“你胡说什么?”武懿宗怒喝着,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眼瞪得大大的,一副不相信一切的表情…
只见那三粒明明显示为六点的骰子,此刻均显示为三个两点。
“怎么回事?”大家议论纷纷,聚拢过来想看一个究竟。
庄家拿起来一看,说:“小武将军,你上当了,你的骰子被人动了手脚,你看——”原来,那三粒骰子上的点数,是被人贴上去的,不仔细看以为是六个点,撕掉那几个贴上去的点数,就变成了两点。

小武阴森森地看着李三郎:“好小子,少爷我看走眼了,只有你碰了这个骰子,好快的手脚,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换了本少爷的骰子。你有种!”
赌场有行规,一切以最后掷出的点数为准,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必须在掷出骰子前就发现,否则,不管对手使了什么手段,你没发现就只能自认倒霉。
我暗暗惊叹,我轻手触碰桌子都被小武将军发现了,而李三郎拿到骰子到被小武将军抢过去前后不过只有眨眼功夫,他居然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骰子,这功力,就足已让我这自封的“江南第一赌圣”自愧不如了。没想到,这小子虽然傻了,以前学到的本领竟然一点都没有丢掉。

张昌宗哈哈大笑:“武懿宗啊武懿宗,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武懿宗凶狠地盯了李三郎一眼:“我算是认识你了,竟然敢和我金吾将军作对,你就算是龙子龙孙,我也饶不了你。”他怏怏地从荷包里掏出房契,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张昌宗拿着房契,转手就送到我的手里:“敢问姑娘芳名,这份房契我送给你。”
我摇摇手:“你叫我小夏好了。房契你就收回吧,无功不受禄,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丫鬟而已,拿着这房契也没有用,告辞。”我拿起桌上那15两银子,就朝门外走去。
“夏姑娘,请留步!”张昌宗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
李三郎伸开手挡在我们中间:“哥哥,姐姐不会喜欢你的,姐姐只喜欢我。”
我差点晕倒,前半截他说对了,但是后半截也太夸张了吧!再说,说话这么直接,怎么一点修辞都不会用?也不怕人家会承受不起这个打击。
我快步走掉了,走出很远,才听到李三郎在身后哼哼地说:“姐姐,等等我嘛!”
我站定,转身望着李三郎,问:“那骰子你是怎么换掉的?”
他嘿嘿地笑起来:“我觉得他们好傻的,动作那么慢,我想怎么换就怎么换。”他掀开衣服,露出一个荷包,里面满满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骰子,他拿起那些骰子,在手里转来转去,速度太快我根本就看不清楚。

我呆成化石,这小子才是赌圣啊,我当初居然跟他打赌,这不是找死吗?好在他变傻了,不然的话…
第42节:谁将干戈化为无形(8)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4)
今日一早,相王府的人都打扮一新,王爷吩咐了,今日他将带两位王妃还有五位王子去皇家朝堂拜祭。可是李三郎死死揪着我的衣裳,非要我和他们同去。王爷无法,只能请我一起同行。

我们分坐在三辆马车里,王爷与王妃,还有三位王子坐在前面的马车里,我和李三郎还有大王子李成器坐在最后的马车上。
路上,我问李成器,今日前去拜祭的有多少人。
李成器叹口气:“其实,这朝堂本是我李家朝堂,按说只有李氏皇族之人才可以前去拜祭,但武姓人自从封王以后现在也有了拜祭权…”
现在天下人都早已知道,李姓和武姓为了争夺嫡位早已明争暗斗了很多年,可是不管是谁当了皇帝,跟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看李旦那懦弱无能的样子,还有李三郎这傻呆呆的模样,那皇帽再大也掉不到他们爷俩的头上。

忽然,前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马车“咻”的一下停下来了。李成器正要问情况,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马车里的人给我听好了,全部下车。”
是谁这么无礼?声音还这么耳熟。我挑开帘布一看,原来是昨日在赌场里见过的武懿宗。此刻,他着一席五彩盔甲,手握长枪,威风凛凛地骑坐在高头大马上,满脸杀气,身后跟着一溜的兵马。

李成器对我和李三郎说:“你们在马车里别动,我下去说说——是武家的人。”
李成器跳下马车,对武懿宗拱手说:“金吾将军,成器有礼了。”
武懿宗斜斜地瞟了他一眼,神态傲慢地说:“原来是相王府的大王子。”
李成器虽然没有封号但是毕竟是正经的王子身份,武懿宗不仅不下马致礼,神态还那么倨傲,实在是有失礼数。
就连李三郎也看出来了:“姐姐,那不是小武将军吗?他干嘛对我哥哥这么凶?”
我撇撇嘴:“你们家的兄弟都像你爹,长了一张天生被人欺负的脸,难怪被别人蹬鼻子上脸都不敢吭声。”
武懿宗说:“这里是皇族朝堂,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李成器赔笑:“武将军,我们不算闲杂人等吧…”
武懿宗从鼻腔里哼了一哼:“皇上吩咐了,今日前来拜祭的人太多,不许放太多无关的人进来,大王子还是请回吧!”
李成器一愣:“是陛下下令让我们来朝拜的。”
“有旨意吗?”
“这…没有…”
“有口谕吗?”
“没…没有…”
武懿宗冷哼一声:“那就请回吧!”他挥挥手,守护的卫兵们就站成一排,摆明了不让马车通过。
李成器僵在那里,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瘟神。今日前来拜祭的人很多,少几个王子皇上根本不会知道,但丢脸的是相王府,想想看,王子都能被一个小小的守门将军驱赶,这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

我正思索该想个什么法子让武懿宗放行,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只见一头戴紫金冠身穿锦服的少年掀开帘布,跳了下去,手指着武懿宗怒吼:“你这死奴才,你为什么对我哥哥那么凶?”
武懿宗一愣,见怒斥他的竟然是白痴李三郎。
李三郎虽然迷糊,这句话倒也没有说错,武家虽然封王,但也只限几位女皇的嫡亲,武懿宗只是一个金吾将军,一个替皇上守门的武官而已,轮到宗亲排序,说他是奴才倒也没说错。

第43节:谁将干戈化为无形(9)
只是武家现在权势熏天,普天之下,也只有白痴才有这样的胆量。我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武懿宗哈哈狂笑,眼里闪烁着怒火:“我就对你们家的人凶你又拿我怎么样?”
哗!一声巨响,武懿宗发现自己的头盔被一从天而降的鞭子击中了,差点掉了下来。他捧着头盔还没反映过来,第二鞭又抽到了,将他的五彩盔甲像堆烂棉絮一样抽烂了。哈哈,这五彩盔甲原来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只见李三郎从马夫手里抢过了马鞭,正劈头盖脸地朝武懿宗抽去,一边抽,一边怒喝:“这是我家朝堂,与你这死奴才何干?你这死奴才竟然敢在这里乱叫,我打死你,打死你这狗奴才!”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上去拉住疯了一样的李三郎。
武懿宗的马受惊了,恢恢叫着立了起来,将武懿宗弹下了马背,马蹄差点踏到他的身上,好在这家伙身手灵敏,翻了几翻,逃过一劫。
受此大辱,武懿宗也丧失了理智,哗地抽出宝剑,就向李三郎砍了过来。
我跳了下去,大喝一声:“谁敢伤害王子?”我紧紧护住了李三郎,那把雪亮的剑停在我的头顶,闪闪发光。我怒视着武懿宗红得发紫的眼,再次大喝:“杀王子者罪同谋逆。”我自小就熟读大唐律法,因为爹告诉我,如果你想钻律法的空子就得先熟悉律法。在大唐律法里,确实有这么一条律例。

果然,我的话震慑了武懿宗,他硬生生地抽回宝剑,装模作样地说:“小夏姑娘,又是你,真巧。”
我淡淡地笑着:“你就别装了,我刚才在马车里已经看到路边有人在偷窥我们的马车,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定是你派来的人,你早已知道李三郎在这辆马车里,你是故意不放他去朝拜的。”

武懿宗冷笑一声,却没有答话。想来我的话没有估算错。
李三郎用马鞭指着他:“你赌钱赌不过我,就用这样的卑鄙手段为难我们家的人。我是去我们家的朝堂,你这狗奴才管不着,你给我让开,不然我打死你。”
我回头瞪了李三郎一眼,却见他此刻威风凛凛的样子,哪还有半点疯子白痴的模样?神态间一股皇族的气势隐隐散发,震慑全场。我不禁暗暗赞叹了一声,终究是嫡亲皇孙,有些东西已经浸入骨血,无论如何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另一位嫡亲皇孙李成器已经急得满脸是汗,他冲李三郎嚷着:“还胡说八道什么,快给金吾将军赔罪。”
我撇嘴,赔罪个毛线!心里对李成器的好感顿时消散,什么人嘛,还大哥呢,弟弟为大哥出头,做大哥的反而是缩头乌龟。
双方正僵持着,一辆一直停在一旁观看“战绩”的轻便马车里,忽然传来女子柔婉的声音:“金吾将军,陛下的车马很快就要到了,这里堵塞成这样,你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说也奇怪,那女子声音婉转动听、温柔娇媚,但是武懿宗听见了,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多谢上官姑娘提醒。”
他挥手命令卫兵让开马车道,悻悻地对李成器说:“你们快走吧!”
李成器见好就手,强拖着依然愤怒的弟弟上了马车,我也紧跟其后,只听着得得的马蹄声,原来那辆轻便马车已经赶到我们前面去了。透过薄纱似的绸幕,隐约可见一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手摇着绫罗扇,安然而坐。只可惜看不清楚容貌。

上官姑娘?我回想武懿宗对这女子的称谓,心想,难道这朴素马车里坐的,竟然是才名满天下的上官婉儿?果然名不虚传,一句话就划干戈于无形,难怪爹说,女皇能坐稳江山是因为她手里有两大护法,一位是狄阁老,一位就是这轻摇羽扇替皇上掌管文诰的上官婉儿了。

内心的好胜心不禁油然而起,哼,我夏煅绿也算小才女一枚,什么时候也得和上官婉儿比上一比,我就不信,像我这样绝顶聪明心思灵敏的女孩儿,比你这小小的女官还有不如?

马车里,李成器喋喋不休地埋怨自己这个莽撞的弟弟:“三弟呀,你闯大祸了,得罪了武家的人,父王若知道了一定会震怒的。”
我不耐烦地说:“得罪了就得罪了,已经发生了你还啰嗦什么,若皇上怪罪下来,我和三王子一起承担就是了。”
李三郎此刻早已不见刚才那威严充满杀气的模样,牵着我的衣袖,一副娇憨的样子,说:“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真意的好…”
我:“…”
李成器若有深意地盯了我一眼,别转头,不让我看见他脸上黯然神伤的表情。
我们哪里知道,一场飓风即将来袭。
第44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1)
第六章 长安繁如花乱如絮
(1)
我随着李三郎匍匐在大殿之上,殿堂里黑压压地跪着大片大片的人,却鸦雀无声悄无声息。烟火缭绕,钟声悠然,我发现我的心竟然也紧张得怦怦直跳。
来了,来了,那传说中的女皇已经在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向匍匐在她脚下的臣民走来。
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呢?是不怒而威的女金刚,还是不苟言笑的女仙,还是嗜杀成性的女魔头?
我义父是超然世外的高人,天下人全然不放在眼里,唯独对女皇却佩服得五体投地。在男权盛行的朝代,她不仅一步步登上权利的巅峰,不仅将天下男子尽握掌心,还将这个国家治理得风生水起。虽然她对亲生子女心狠,却对百姓仁爱;虽然她将政治对手斩尽杀绝,但对贪官污吏也绝不容情。她,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矛盾体。

在众人的高呼万岁声里,我终于看到女皇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坐到了象征帝王权威的王位上。
女皇今年已经80余岁了,可是看上去像四十余岁的妇人,满头乌发,容颜常驻,一副珠圆玉润的模样。她身边站了一位年轻的女子,看上去20多岁,虽然冷若冰霜,却自有一种冰清玉洁的风采。那女子亲自为女皇点燃了三支敬香,然后对众皇族说:“请大家随陛下一起叩拜先祖先皇。”声音娇柔动听,正是那在马车上化干戈于无形之人。原来,她真是上官婉儿,果真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突然,我听到人群里传来嬉笑声。
此刻朝堂里分外肃穆,这笑声虽然很轻却无异于炮弹。大家不禁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年龄与上官婉儿相仿的女子正抿嘴而笑。这女子容貌和上官婉儿不相上下,但与婉儿的清新秀丽相比却显得霸气十足。她站在相王身边,衣着分外华丽耀眼,与简朴的相王正好形成对衬。

本来脸已有怒色的女皇,见到笑声是出自这女子口中,脸色顿时变得缓和,只嗔道:“太平,这里可不是你顽皮的地方。”
原来,这霸气十足的女子竟然是女皇最为疼爱的太平公主。
听义父说,女皇还是宠妃的时候曾生育一小公主,倍受高宗李治的喜爱。可是那小公主却不明不白地突然死了,女皇伤心之下向皇天祷告祈求再赐她生育一个女孩,后来果然如愿,生下了太平公主。一贯对儿子严厉至极的女皇,唯独对这个女儿是千依百顺,所以将这个女儿宠得分外飞扬跋扈。

第45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2)
义父告诉我,女皇这么宠爱太平公主,也是因为内心埋藏着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当年小公主死于不明不白,有说是当时高宗的皇后掐死的,为此高宗一怒之下罢免了皇后,为当时还只是妃子的女皇扫清了道路。

可是,亦有人传说,小公主其实死于女皇之手。为了无上的权利亲手杀害自己的孩子,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女人才可以做得出来吧!当得到了王位以后,老年的女皇,无法平息内心那缕歉疚,就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太平公主,她最小的女儿。

又有谁知道,那些爱里,有多少是因为深深的忏悔呢?
太平公主瞥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相王李旦,启口说:“母皇,今日太平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给母皇知道。”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见上官婉儿眼里灵光一闪,估计她也猜到了太平公主要说的话。
太平公主干脆走出人群,朝自己高高在上的母亲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站在母亲身边,说:“今日太平听说了这样一件事情…”她的声音低下来,在母亲的耳朵边嘀咕起来。

众皇族顿时面露惴惴不安之色,眼巴巴地看着在那里嘀咕的母女俩,生怕嘀咕的对象是自己。
女皇本来和悦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沉郁,之后变得恼怒。待太平说完,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她启口:“李旦,你是如何管教你的孩子的?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执鞭殴打金吾将军?”
李旦吓得瑟瑟发抖,软手软脚地跪倒在地上,颤声说:“儿臣有罪,儿臣不知…”说完,他又回头扫视着自己的儿子们,怒斥:“是哪个闯祸了,快点出列自觉领罪!”
李成器在我身后发抖,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看着周围那些投射过来的幸灾乐祸的眼神,我叹了口气,毛线!这宫廷果然深似海啊!我只感觉一阵风从我身边刮过去,只见李三郎已经站在大殿中央了。他昂起头,倔强地说:“是我打的,我打奴才,为什么不可以?”

满座皆惊。
只见武懿宗也跟着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磕头如捣蒜:“求陛下为臣做主,求陛下为臣做主。”说到激动处,竟然眼泪鼻涕一起流了起来。
我摇摇头,李三郎这个祸闯大了,既然说过了和他一起承担,我也没有理由在后面做缩头乌龟。我走了出去,跪下说:“陛下,一切祸事与我家主子无关,均是民女的错,请陛下处罚民女。”

太平公主冷笑一声,问:“母皇,今日既然是皇族的祭拜,怎么会有民间的女子前来叩拜?相王府真是越闹越不像话了。”
女皇虽然宠爱女儿,但思维并未受女儿的影响,她问我:“你又是何人?”
没办法,只得先搬出我义父了。
“民女是江南隐士夏羽杨的义女夏煅绿,应相王之邀为三王子的随身伴读。今日王子当街怒斥金吾将军,虽然事出有因,但确实有违礼数,求陛下惩罚民女之过吧!”
我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包括赌场巧赢武懿宗,以及武懿宗借此守门机会刁难李三郎等。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女皇莞尔一笑:“朕以宰相之职请夏隐士出山都没有请动,旦儿却能请到夏隐士的义女做小伴读,还是旦儿面子大,这事办得不错。”看着台阶下依然哭哭啼啼不止的武懿宗,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对李三郎说:“只要你今日向金吾将军赔罪,朕就不追究你的过错。”

第46节:长安繁如花乱如絮(3)
李三郎说:“我干嘛要向他认错?他不过是替我们李家朝堂守门的奴才,他凭什么对我哥哥呼来喝去的?下次他再这样对我家的人,我一样照打不误。”
满堂再次变色,李家、武家这两个都是敏感字眼,直指未来接位之人到底姓何姓,此刻却被这愣头小子直接说了出来。
李旦赶紧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地说:“母皇…都是儿臣管教…无方,隆基他有失心疯…请母皇恕罪…”
女皇冷冷地瞥了李旦一眼,说:“李家子孙如果都像你这般懦弱胆小,还能成什么大器?”她凝视着李三郎,又看看我,说:“朕知道这孩子是你在外面生的,如今看来幸亏没有在你身边长大。朕这么多孙子,倒只有这孩子有胆识。好一个‘照打不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错,这才是李家子孙。”

这时,只见人群里闪出一个年约四十余岁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启奏道:“陛下,这都是三思的错,管教武家子孙无方,回去以后定当治武懿宗的罪。臣恳请陛下赐一条金鞭给相王三子,若再有人欺主,就用金鞭赐打。”

咦,这男子就是武三思了,果真圆滑得可以,见女皇脸色变了,马上投其所好说出这么光冕堂皇的一番话,难怪深得帝心。
女皇果然微笑了,点头赞许:“还是三思想得周到,来人啊,赏赐给…”她顿了顿,不知道李三郎的名字,上官婉儿在她耳边提醒了一下,“相王三子李隆基一条御赐金鞭,加封为临淄郡王。”

满堂哗然,女皇的心思真是难以预料,平日若有人擅论李家武家,她一定会当庭责罚,今日却对一个毛头小子李隆基如此厚爱,还加封赐爵,她这盘算的究竟是哪步棋呢?
我抬眼望去,只见太平公主一脸嫉妒之色,而上官婉儿却神色平静,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我内心不禁暗自发笑,你们争得你死我活又如何?小小一个李三郎就可以搅得你们鸡犬不宁。
(2)
李旦率众皇子走出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李成器训斥道:“我让你好生照看你的三弟,结果却闯出这样的祸事来。回去以后给我面壁思过三日。”
李成器唯唯诺诺答应了,窦王妃插嘴说:“王爷,这不是因祸得福吗?您看,隆基还被封为临淄郡王了…”
“你给我住嘴…”李旦喝骂道。
只见一衣着华丽的女子施施然走了过来:“四哥,你发什么火呀!今儿不是让你大出风头了吗?”
李旦赶紧赔笑:“妹妹说笑了,在母皇面前,谁能有妹妹这么受宠呢?”
太平公主眼神傲慢地扫过李隆基,又落在我的身上:“这位民女只怕是你们相王府的贵人呢!”她走过李旦身边,低声说:“四哥,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几日可得小心武家那边的人,武家人可没有我们李家人这么大的气量。”说完这句话,她留下一阵香风,渐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