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因为他和外人亲密了些就顺着爹爹的意思,离开了住了七年的家。
董轻婳思及此,又叩首。“干娘,干爹保重身子。”
再一叩首,她有些崩溃,泪水掉在了地上,隐隐的沾湿了衣裳,她哑着嗓子:“婳婳,去了。”
话毕,她站起身往外跑。
赢烨闭了闭眼,终究还是红了眼。
自己的半个女儿如今要走了,他和秦蓁蓁的心一样,不能说不痛。
董轻婳回到了睦阖宫,一切还是照旧,宫人们见了她请了安,笑着退了下去,似乎她只是从皇后娘娘那用了个午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和往日一般。
但是只有董轻婳知道,今夜,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人与物。
景与色。
董轻婳坐在赢溱平日里最爱坐的位置上,傻傻的望着他平日里最爱看的窗口外的风景。
就这么呆呆的坐了一下午。
屋外日落西山,洒落一片的霞光,白雪皑皑的宫殿添了一抹晕黄色,美极了。
双儿撑着伞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董轻婳的这幅模样,她垂下眼眸,站在殿内,等寒气散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撩开珠帘往里走蹲在了董轻婳的身边。
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道:“公主殿下,双儿在呢。”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双儿喃喃。
晚间,用晚膳时。
董轻婳坐在桌案前对着周围的宫女们道:“一道用吧。”
宫女们忙不迭地摇头,平日里董轻婳也会叫她们一道用膳,只是她们怎么样都不肯。
今日董轻婳见她们还是摇头,于是莞尔道:“这可是公主殿下的命令哦,快点坐,再摇下去,估计晚膳都冷了。”
周围一群人见董轻婳拿出了公主的身份施压,于是纷纷的笑了,心道公主殿下可真是可爱极了,连用身份施压的时候都对她们这么温柔。
董轻婳坚持不动摇,周围的宫人们也都坐下来,索性伺候了公主殿下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她拿身份来要求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怎么样也要给点面子。
于是睦阖宫的人就这样,聚在了一处。
主仆坐在一道,欢欢喜喜的用了一次膳。
赢溱坐在了偏殿听见主殿内传来的声音,蹙眉问道:“小小胖,他们在干嘛?”
小小胖:“不知,我去看看。”
话毕,小小胖往外走,很快就回来了,将见到的一幕告诉了赢溱。
“回太子殿下,是公主殿下和宫人们在一道用膳,席间可能是不知道谁说了逗乐的话,惹的公主殿下和几个人一道笑了。”
赢溱垂眸,望着眼前的佳肴,竟觉得无味。
他放下了筷子,沿着弯曲的廊道往主殿内走去,忽然在快到的时刻,听见窗子里传来了董轻婳的笑声。
皎皎明月,月色朦胧。
少年穿着黑色的华服立在窗口,一只手轻轻的把玩着腰间的玉穗,雪花落在了他的肩上,慢慢的沾湿了他的肩头,窗内传出了小女子的娇笑。
赢溱脚步顿了顿,罢了,来日方长。
明日再来吧。
晚间天色黑漆漆。
双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左右也没什么要带的,就几件衣裳。
双儿将那件刚做好不久的鹅黄色宫裙折起来,本想装进去的瞬间,董轻婳伸出了手,淡淡道:“无需带这些华丽的衣裳,就挑几件淡色的带着就好了。”
双儿道好,伸出手将那件鹅黄色的宫裙和其他华丽的裙子全部放在了朱红色的抽屉里。
华丽的宫裙放进了抽屉内,关上的瞬间。
双儿心头浮上了平日里董轻婳偶然说过的一句话。
“女为悦己者容。”
这宫裙,双儿猜,怕是带着董轻婳的心,带着她的这句话,被合上了。
董轻婳伸出手,将那个虎头娃娃抱在了怀里,最后一步三回头的往宫殿外走。
最后,双儿抿了抿唇,背着包袱道:“公主殿下,我”
“我先去小解,据我所知,偏殿现在没有人在伺候,你还可以去和太子殿下道个别。”双儿说完,转身就走了。
回来的时间,董轻婳还站在原地。
双儿没去问董轻婳去了偏殿道别没,只知道,今夜月亮残缺不全,月色朦胧下。
董轻婳披着红色的斗篷,穿着白色的齐胸小袄裙,鼻尖被冻的通红,往日灵动的双眼此刻却是呆呆的望着睦阖宫旁的秋千。
有段时间,公主殿下迷上了秋千,太子殿下便日日夜夜的推着她,也不喊累,此刻,他们二人的笑声仿佛还回荡在双儿的脑海。
她想,也许太子殿下是喜欢公主殿下的。
但或许,真的也是只是一种亲人的感情。
“走吧。”董轻婳轻声道,深陷在雪地里的绣花鞋抬起,往睦阖宫外走。
双儿垂眸,看见董轻婳湿了的那双鞋时,心中了然。
看来,公主殿下未曾去偏殿内和太子殿下道别。
也罢,道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岁月会冲淡的,一切都会。
主仆行走在雪地内,白雪皑皑,红衣似火。
北风寒冷。
背影看上去孤寂又萧条。
直到背影化成了一小点,没入了夜色中,看不见为止,都未曾见那萧条的背影,往回看一眼,一眼都未。
睦阖宫内,守夜的宫人们换班,见睦阖宫大门被打开,嘀咕了句:“风真大,门都吹开了。”
他上前,伸出手将门合上。
木门响起细微的声音,吵醒了沉睡中的赢溱,他从梦中惊醒,吓得一声冷汗。
刚刚梦里梦见了董轻婳离开了。
他抚了抚有些疼痛的胸口,掀开被子下床往外走,他想去主殿瞧瞧她。只是走到门口手放在门边上时,他忽然又折回了。
他心道。
罢了,来日方长。
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52
秦蓁蓁和赢烨站在宫门口, 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小女子,秦蓁蓁眼眶又红了, 忙着大步跑上前将董轻婳抱紧了怀里, 后者贪婪的呼吸着秦蓁蓁身上温暖的味道, 后双儿不忍心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这夜怕是更深了,天气也是愈发的寒冷, 早些出发吧。”
董轻婳不舍的从秦蓁蓁的怀里仰起头,借着残缺的光打量着秦蓁蓁, 喉咙哽咽的喊了句:“干娘。”
董轻婳怕话多再伤心, 跪在地上对秦蓁蓁和赢烨行了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宫门看见了管家还有一群人在寒风中站的笔直,最后见到董轻婳出来, 全部跪地, 整齐划一的喊:“参见公主殿下, 属下护送公主殿下去南海。”
董轻婳知道这是干爹和干娘的意思,她不敢回头, 似乎一回头,看见了秦蓁蓁和赢烨,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董轻婳红着眼, 由双儿搀扶着往马车上走。
双儿对着秦蓁蓁和赢烨行了个礼,道:“双儿以前就跟在公主殿下身边,此去山高路远, 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能成全。”
秦蓁蓁红着眼,点点头。
双儿跟着上了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城门的方向走。
皎皎月色,华丽的马车没入了黑暗中。
清晨,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董轻婳掀开了窗帘,往外瞧去,已经走到了商道外的地界。
一晚上的赶路,看来离皇城较远了。
董轻婳闭上了眼,赶了一晚的路,也较为困乏。
此刻虽说有些累,却也是她睡的较为舒服的一个夜晚。
睦阖宫内。
赢溱被噩梦缠了一晚,一闭眼就是董轻婳在梦中离开的模样,再次醒来时,已经湿透了整个里衣。
他哑着嗓子唤道:“小小胖。”
小小胖应声而来,见赢溱脸色潮红,心下一惊,立刻上前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不舒服。”话一出口,小小胖立刻站起身冲外面喊:“传太医传太医!”
赢溱哑着嗓子,的确是有些不舒服,他道:“先伺候孤更衣,孤要去主殿。”
小小胖道好,以往太子殿下醒了也是要去主殿和公主殿下一道用膳的,只是这几日两个祖宗心情都不好,今日太子殿下金口先开了,小小胖乐的看见他们和好,于是立刻站起身,给赢溱换了一件新的里衣裤。
赢溱嗓子干的要命。
咳了咳,匆匆洗漱完之后,便走到了主殿。
今日可不要再吵起来了,左右他闭着嘴,让她骂几句,但是她估计不会骂他,那就带她去玩玩便罢了。
赢溱思及此,又想到了昨日的噩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主殿内安静无声,赢溱倒是没觉得奇怪,左右她这个时辰还没醒来。
赢溱推开门,小小胖本想跟着进去,赢溱道:“你站在这。”
小小胖点点头。
赢溱走进去,脚步轻抬轻放,忽然眉心突突的跳,平常双儿都会伺候在这的,怎的今日不在。
赢溱转眼看了下周围,蹙眉,收拾的有些过分的干净了。
他喉咙有些痒,一不小心咳出了声,下一刻又立刻捂住了嘴,想着不要吵到她,但转念一想,心中又浮现了平日里最爱用的苦肉计,于是又故作难耐的咳了几声,企图引起屏风后人的人注意。
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出来。
赢溱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个梦,心中下意识的一惊,不再等着她的回应,转身绕过了屏风,往床榻上望去。
只见本应该躺在那处的董轻婳却不见了身影,周围的被褥被折叠的方方正正,一看就不像是刚刚叠起来的。
这场景和梦中相似,让他忽然惊慌了下。
赢溱猛地咳嗽了几下,声音撕心裂肺般。惹的站在门口的小小胖赶紧走了进来。
后者看见小小胖,立刻抓着他的手,边咳边说:“快,去找公主殿下去了哪里,快去。”
小小胖愣了愣,这才看向床榻上已经没了董轻婳的身影,于是心一惊,道:“公主殿下呢”
“快去!”赢溱怒吼,不怪他;怪就怪那个梦,太逼真了,思及此,他又是一阵怒吼:“快去,给我找到她!快!”
小小胖点点头,不是很能理解太子殿下此刻脸上盛满怒气的模样,有可能公主殿下只是去了外头玩雪了,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但是他不敢说,更不敢忤逆此刻的像是要吃人一般的赢溱,立刻转身对着周围的宫人们道:“去去去,找找公主殿下去了哪里。”
宫人们一头雾水,但是碍于太子殿下黑了的脸,下意识的心惊胆战,立刻转头就往外跑,匆匆忙的找着。
赢溱等了一会,呼吸变的有些急,脸色更是红的不行,他站起身,疾步往外走。
小小胖立刻跟上去那句:太子殿下您现在身子不适,不适合走这么急,他不敢说出口,因为太子殿下此刻的脸像是要吃人一般。
两个人走到了御花园的小道上,看见了往这边走来的许灵,小小胖默默的翻个白眼。
许灵见着赢溱,莞尔一笑,快步走上来,挡在了赢溱的身前,笑着道:“太子殿下”
“滚!”赢溱怒吼,胸膛起伏极大,推开许灵往前走。
小小胖垂着眸子,心道:偏偏惹上了太子爷心情不舒服的时候上来请安,活该!
赢溱可没心情顾及这么多,他现在脑海里全是那个梦,“不会的不会的。”他安慰自己,“小不点不会走的。”她这么依赖他,不可能的,肯定是这几日他没去找她,她生气了,跑去和母后玩了。
定是如此!
对!
赢溱想到这,快步跑了起来,雪坑一个比一个深,小小胖暗道不好!
太子殿下此刻的脸已经红透了,显然已经病的不轻,小小胖硬着头皮上前,道:“太子殿下,冰天雪地的,你身子不适,我们”
“滚!”赢溱怒吼,眼睛通红,一把推开了小小胖。
皇上和皇后的宫殿就在眼前,赢溱猛地咳嗽了几声,猛地推开门,大步跑进了里面。
“爹,娘,咳咳婳婳呢!”赢溱边跑边喊,他不顾后果,一把推开了宫殿的门。
下一刻就见赢烨往外走,蹙眉道:“你娘睡下了,别吵她。”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她的情绪,赢烨不希望有任何的事打扰到她,自己的儿子都不行。
“爹。”赢溱咳了咳,“婳婳呢,婳婳呢。”
他也不知道为何一定要问自己的爹娘,但是直觉就是他们都知道!
赢烨望了眼屋檐下那漫天大雪,忽然叹息了声,道:“昨个夜里走了,去南海了。”
他不忍心瞒着,总有一天赢溱也会知道,不是今天便是明天。
南海
干爹在的地方
昨夜的梦竟然是真的!
殿外是漫天的飞雪,树梢上都带着白色的雪花,寒冷的像是他的心。
“噗!”赢溱猛的吐出一口血,赢烨吓得大喊:“宣太医!宣太医!”
心口猛窜上来的疼痛,痛的赢溱步伐踉跄,透过层层白雪,似乎还能瞧见昔日那张笑若桃花的面孔,就在跟前,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她离不开自己,也从未想过她会离开,赢溱的双眼通红,甩开前来来搀扶他的人,不顾身后人仰马翻,一股劲挣脱出来,力量大的惊人,“李全清!备马!我要出宫!”
他要将她找回来。
话音刚落,“噗”的一声,赢溱气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红血染红了白袍,掉落了一些在雪地里。
秦蓁蓁听见吵闹声往门口走的那一刻,就看见赢溱直直的望雪地里晕了过去。
“太医太医!”赢烨抱着赢溱,疯了似的喊。
小小胖立刻上前,“皇上,快,进屋子进屋子。”
赢烨立刻抱起赢溱望屋子里走。
宫里顿时乱成了一团,上上下下忙了一天一夜才把太子殿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月光之下,宫墙之内。
赢溱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发着烧,哑着嗓子看见赢烨和秦蓁蓁的那一刻,立刻抓着他们的手,喊道:“婳婳,我的婳婳。”
可惜嗓子哑的让人听不出声,赢烨却是能看懂,他不知道董轻婳和赢溱到底怎么了,他心疼的道:“好好好,你先睡,我去追,我去追。”
赢溱傻傻的点头,“追,追回来。”
秦蓁蓁哄他睡着之前,还能听见赢溱口里喃着:“她要回来,他是孤的,生是孤的人,死亦是孤的魂。”
秦蓁蓁和赢烨没听见,谁都没听见。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天。
赢溱睁开了眼,目光空洞的望着床帐上,像是失了魂,死了心。
太医把完脉,看了眼皇上和皇后,跪地道:“怕是心疾,攻了心啊。”
秦蓁蓁哭着:“那那可怎么办。”
“回皇后娘娘,养些时日,好好静养着,莫再去气他。”太医退下了,谁都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像个活死人。
秦蓁蓁和赢烨坐在了床头边,红着眼看着赢溱,小声道:“她许是想家的,去了南海,左右三五年光景就会回来的,你莫要如此。”
秦蓁蓁哽咽了,“你如此,你要你娘我怎么活啊。”
赢溱忽然眼睛眨动了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留下了一滴泪,哑着嗓子喃喃:“她念家,想家,便走,去匆匆,竟不和我说,枉费了我这么多年来的真心。”
“董轻婳,你好狠”赢溱说完这句话,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间,他哑着嗓子唤了人,“水。”
小小胖赶紧倒了水,递到了赢溱的面前,他喝了好几口,小小胖道:“快,叫御膳房将粥点端进来。”
很快,粥点来了。
他吃了一两口,见赢烨和秦蓁蓁来了,立刻喊道:“爹,娘,追回来了没人呢”
赢烨走上前,轻轻的将赢溱揽入怀里,柔声道:“今日有人去打扫屋子,见婳婳给你留了封信,今日才看见”
“信,信呢。”赢溱急道。
赢烨叹息了一声,秦蓁蓁将信拿给了赢溱,坐在了床榻上,温柔的抚着他的脸。
信封上写着:太子殿下亲启。
聚有时,散有时,相逢亦有时,勿挂,勿念,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挚友:董轻婳留。
赢溱明白了,追也没用了。
夫子教过曾教过一词叫做来日方长。
但那时他没教过还有一词那便是珍惜当下。
但这不是夫子的错。
若那日,他不是站在窗口,而是进去了,是不是就不一样的结局了。
若那日,半夜惊醒后,他去了主殿寻她,而不是半路折回,是不是她就会念在他会疯的情况下,而不走了。
但是世上,好像总是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偏多。
难两全。
就像他看见那挚友二字,他觉得灼的眼疼。
原来在她心里,他仅仅只是一个挚友。
赢溱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唇干的撕裂开来,露出了点血迹。
53
国都的春末往往都开始变得炎热起来。
到了晚间, 睦阖宫内放了好几盆冰,木窗大开, 夏夜的微风灌入了殿内, 吹到了桌案下的冰块, 散发的寒气让人不由得舒心。
而就在这时,忽然想起一个男子的怒吼声, “滚!什么狗东西,给孤滚!”话毕, 殿内响起了瓷具碎裂的声音。
随后,一个太监脸上带着恐惧, 虽是黑夜, 却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脸已经白青的不成样子,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边跑,随后走到了睦阖宫的宫墙脚下, 看见了往日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李全清, 李大总管。
小太监伏低腰, 尽管还心有余悸,却还是上前问了好, 颤着身子道:“李总管太太子殿下又又又发脾气了”
李全清斜斜的睨了他一眼,问道:“你犯了什么事?”
“回总管的话。”小太监面露为难,“小的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惹的太子殿下如此大的火气。”
太子殿下平日里甚是少话,有时甚至一日都没听见过他说过一个字,只是脾气极大, 这宫里都没人敢去伺候。
今日又发了脾气,可把睦阖宫上下吓得魂都没了一半。
李全清看了眼睦阖宫的殿内,烛火下,太子殿下坐在桌案前,双眼无神,两眼无光,但是手里却紧紧地握着两样东西。
“哎”李全清叹口气,“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小太监被这么一点,恍然大悟,“我我碰了一下那个玉佩”
“错了。”李全清望着天上残缺的月,淡淡道:“你是碰了玉佩下的玉穗。”
小太监回忆了一下,“啊!”的一声,苍白着脸道:“我我只是看那个玉穗有些年月了,破破烂烂的,我就想着看一眼”
“亏得你今日脑袋还在你脖子上。”李全清睨了他一眼,狠狠道,“你就暗喜吧你。”
小太监弓着身子,问:“李总管,太子殿下干嘛对这个玉穗这么看重啊。”
小太监是前不久来的,宫中的旧事一概不知。
“不怪你,这事说来话长,不提了不提了。”李全清叹口气,“你得记住了,永远记住咯!”
李全清严肃道:“这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子殿下有两样东西不能去碰,一是太子殿下贴身的玉穗,二是贴身的荷包。”
“你要是动的厉害了,估计他要和你拼命了。”
思及此,小太监被吓的打了个嗝,道:“这李总管,您今个儿罚站”
“没错!”李全清叹息,“我没注意,多看了两眼那荷包,就被罚了。”
小太监吓得更深,深呼吸几口气,李全清可是从小伺候太子殿下的,今日都免不了被罚,而他刚来不久,却碰了玉穗的边角,幸好幸好,今日走运,竟没掉脑袋。
思及此,他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又问道:“那太子殿下为何这么宝贵想这两样东西”
李全清闭口不谈了。
这宫内的人都知道,那人就是太子殿下的心魂,自四年前她走后,没人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提起她。
包括皇后和皇上。
他是没胆的,万万不敢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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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素来是出了名的好山好水,好景好物,冬暖夏凉。
盛夏,蝉鸣蛙叫。
南海的街道上传来了小贩的叫卖声:“卖花咯~卖花咯”
小贩的叫卖声忽然止住,眼睛直直的盯着桥上穿着淡蓝色齐胸襦裙,挽着白色的披帛,青丝挽成垂鬟分肖髻,发端簪了一个白玉珠子。
只见她缓缓的往这边走来,周围的景物都在瞬间失了色,百花也不及她娇俏。
“诶,老乔,这小娘子是不是好看极了?”同伴笑嘻嘻的问。
卖花的老乔笑笑,也不吝啬夸赞那女子,只道:“美极了,宛若仙子下凡。”
话虽如此,但周围的人都不认为老乔夸张,毕竟现在街头上全部人都盯着桥上缓缓走着的女子看,像是眼珠子都贴在了她上面。
“我说你刚来没几日,不知道这小娘子的来头。”同伴笑嘻嘻:“是我们当朝宰相的女儿,被当今圣上封为仪卿公主!”
卖花的老乔长大了嘴,惊呼:“可真是命中添花,富贵吉祥啊!”又是宰相的女儿,又是当今的圣上亲封的仪卿公主。
“说来也是一桩美谈,宰相已经离开国都十几年了,却也还是一直在宰相的位置,皇上也没有革他的职。”同伴笑的更深,“据说当时公主就是给皇上和皇后抱回宫,直到四年前才来到了南海,据说当时每一个见到了她都不得不惊叹宰相和宰相夫人的好福气啊。”
可不是,只见那不染尘俗的女子走到了这边,对着二人道:“请问,今日有粉玫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