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父亲知道,咱们都不好过。前次才被打了一顿,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探春白了他一眼,“你若是得了闲,倒是替我打听个铺子,若是能盘下来,你倒能帮着照应。”
“你还想做生意?”贾宝玉摩拳擦掌,“我替你打听去”
探春看他转身待走,急忙叫住:“这事儿不急,我手头也没有银子,要等着手里的这部书稿卖了才有呢”
“我那里还有着一些,到时候再把不用的那些好东西当掉几样。再不济,我去祖母那里讨些好东西,咱们偷偷地拿到当铺去。”贾宝玉也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刚被勾起了热血,哪里还忍得住?带着茗烟一溜烟地走了,让探春忧心忡忡,只怕自己在外面敛财的事被贾政知道了,被责骂禁足还是小事,自己的赚钱计划,就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林黛玉知道了,忍不住羡慕:“倒是你有些心思,靠着别人还真不如自己。往后拿着铺子和田地作嫁妆,到夫家也不必样样看人脸色。”
“你要是有这心思,咱们不如合股。我手里也没有现银,现下还买不起铺子。”探春提议。
“我一穷二白的,拿什么跟你合?”林黛玉苦涩地笑,“不过,我倒建议你先盘个丝绸铺子,那些东西不会坏,一时半会卖不出去,还能再想法子做成衣卖。”
“咦,你也懂这个?”
“我们家以前也有几间铺子的。”林黛玉怅然。
探春大感意外,随即恍然。林如海本不是个书呆子,弄些营生也正常。只是…
“那你来京城的时候,把铺子卖了不曾?”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发家致富
林黛玉咬了咬唇:“当时是琏二哥替我处理的,只说被林氏的那些本家把东西占了去,要不回来。当时急着回京,又言咱们家里不会短了吃穿,不要也罢。”
贾琏有这么大方?探春挑眉:“也就是说,你一文钱也没落下?”
“我一个小姑娘,就算有了家产又如何?还不是任着人拿捏”林黛玉叹气,“我那头也没有甚么亲戚,两个姨娘也没留下子嗣。总是要交给琏二哥掌管,一来二去,日后也剩不下什么,我也不能问。”
“你可真大方”探春憋气。
林黛玉黯然:“但凡有个兄弟,也不至于流离失所。我和雪雁只悄悄拿到了母亲留下的一个首饰匣子…”
探春瞪着她:“这么说来,琏二哥两口子手里握了不少银子?我就不信他一点都不能替你抢下来,你们那些本家,怎么说也是隔了不少层的,有什么道理占着你父亲的田地和铺子?那些东西应该是留与你做嫁妆的”
“啐,这话也能说得出口么”林黛玉脸红耳赤。
“既然琏二哥不曾与你提起过,就是说这笔银子便黑下了…凤姐姐应该也知道,就是太太,也心里有数儿…祖母是真心疼你,恐怕被蒙在鼓里。但以她老人家的精明,恐怕也不是一无所知。”探春掰着指头计算,越想越觉得头大,“你父亲身后到底留下了多少财物?”
林黛玉默然摇头:“你别算计我父亲的那些东西了,到了那两位手里的东西,哪里还能剩得下来?”
这话有理。更何况,贾母虽不至于谋夺女儿的东西,但王夫人那里也要孝敬。
探春有心要埋怨她几句,又觉得当时她骤逢大难,又久在贾府,与自己的那些本家也不甚熟悉。即使要争,也是争不过的,只得陪着她叹气。只是稍一盘算,便是大宗的银子,直替她叫心疼。
“我这里还有一匣首饰,原本也不在价值几何,只是母亲的旧物,留着当个念想的。若你要盘铺子,拿去当了罢。也不要算什么股子,只当是我借你的。”林黛玉说罢,亲自开了柜子。雪雁替两人续了水,乖巧地掀着帘子出去。
“不急,先等看下了合适的地儿再说。”探春拦住,林黛玉却已经把匣子打了开来,满眼珠光宝气,都是能压箱底的宝贝。
“你们家底也厚得很哪”探春被耀花了眼,忍不住感慨。
林黛玉出了一会神,才笑了笑:“这是母亲历年生辰的时候,父亲替她置办的。小时候,母亲就说要…留给我呢,父亲临终前让我带在身边。”
想必,这就是贾敏替独生女儿准备的嫁妆了。到底是巡盐御史,历来这个位置,都是油水最厚的。探春啧啧赞叹,半晌方把匣子合上:“你还收着罢,小心招了人的眼。我那里再看看,若是差得不多,再找你当上一两件。”
“我让雪雁收着呢,别人都不知道。”林黛玉懒洋洋地扯了扯嘴角。
探春更觉得古怪,紫鹃自从跟了林黛玉,一向深获倚重。谁知真碰上了事,她还是相信自己从扬州带来的人。
不过,她还是为林黛玉高兴,在大家族里生活,多长个心眼儿不是坏事。原着里的林黛玉虽然伶牙利齿,却未免天真。紫鹃的身后,也未必就是贾母。
“那行,咱们就合伙儿开个铺子。难怪我瞧你替我们府里算起账来,三下五除二就理得一清二楚,原来你家里你干过这个。”
“只是母亲管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罢了。”林黛玉笑道,“母亲说要拿个绸缎铺子给我玩的,所以学着管了两天。”
看来,贾敏比她们姐妹几个还要开明。
“紫鹃姐姐回来了”雪雁扬了声音,林黛玉连忙把匣子收好,自己袖了钥匙。
探春会意,只捡了些不相干的话来说笑,很快便告辞了。看了林黛玉的那匣首饰,有心拉着她一起入伙,到时候也免得总仰人鼻息。
谁知回到秋爽斋,翠墨正和半夏、小蝉儿三个头挨着头在说悄悄话。侍书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把三人吓了一跳。
小蝉笑道:“姑娘,你万想不到的,今儿可有一桩趣事呢。”
探春因买铺子的钱有了着落,又与林黛玉有了搭伙的默契,心情正好,因此笑着问道:“我不过出去这一会子功夫,哪里有什么奇事来了?”
“这事儿只在外面传呢,说是琏二爷如今娶了东府的尤二姐,在外面赁了一溜儿十来间房子,又买了些使唤的,正经儿过起日子来了。”
虽是心中早有预料,但骤听侍书那撇唇看好戏的模样,还是觉得头疼如裂。若按着原着的话,这会儿她已经可以把手里的管家权给交出去了。可事实是,王熙凤像是改了性子,并不急着出来接掌权柄,竟像是真要好好的养身子。所以如今探春虽不恋栈这个管家的权位,想交权,却是无人可交。
既然管着内宅的家,探春便有些心神不宁。她看红楼并不仔细,隐约记得这一对姐妹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想着暗地里提醒一句,总不要进贾府就完了。
可若是直接提醒了王熙凤,恐怕这会儿还没影子,人就被她下手给弄死了。若是提醒贾琏,自己一个堂妹也无法开口,只得婉转地告诉了贾宝玉。
贾宝玉却不以为然:“是珍大*奶的继妹子,便是宁府的客人,总要住在宁府,万没有住到我们家的道理。”
探春眨巴了一下眼睛,敢情他还不知道贾珍私自收了尤二姐当外室么?
“可琏二哥是咱们府里的人啊”
“她们姐妹与旁人不同。”贾宝玉欲言又止,倒把探春的好奇心勾起了十分,一迭连声地要追问,他却又微微涨红了脸不肯说。
“你还没出阁,这些话不中听,不说也罢。”
这里面还有旁的古怪不曾?探春心痒难耐,可贾宝玉却托辞一溜烟地跑了。还是翠墨偷偷地打听了消息回来禀报:“她们姐妹不大正经,与珍大爷和蓉大爷父子,也有些不清不白呢”
“不会吧?”探春记得尤三姐最后是拔了剑自刎的,分明是个刚烈的人。
“我听跟着琏二爷的兴儿说的。”翠墨抿着唇笑,“说是尤二姐固然体贴温存,那尤三姐更在其姐之上。”
“是么?”探春心里痒痒。
贾敬做五七的时候,总算寻机见了这对姐妹。
那尤氏的继母,被人称作尤老安人的,倒生得慈眉善目,眼角风情犹在。两个女孩儿,却真是天生尤物,长得千娇百媚。脸盘儿倒也不说他,在家里见客也只穿件家常衣服,那身段儿便都显了出来,竟是水蛇儿一般的腰身。尤二姐性格倒还温顺,眼角眉梢风姿婉转。那尤三姐更是出挑,妩媚多姿,风流竟似比林黛玉不差什么,况她又能作派,一颦一笑,勾人心魄,难怪贾珍父子被迷得神魂颠倒。
只是交浅言深,探春也不能多说,只是隐约提了提贾府的风评。尤三姐眉心微动,忽地一笑:“多谢三姑娘提醒,我省得了。”
探春一呆,她自己都说得不知所云,尤三姐竟能明白?只是再往深了说,却又不合适,只得告辞而去。
过了几日,却听贾宝玉叹息:“原来她竟看上了湘莲,倒是个好眼力的。”
探春急忙细问,贾宝玉一一道来。
原来尤三姐听了她那日云遮雾绕的一番话,竟是守紧了门户,再不与人调笑,连贾珍上门,也被她堵在门口,讲起规矩来,言道一心要等柳湘莲来聘他。除了他一个,再不嫁与第二个的。
“果然她的眼光不错。”探春赞同地点头。难怪上次自己婉转得不能再婉转的话儿也被尤三姐听懂了,原来她已经心有所属,才会心有所动。可是,柳湘莲会同意么?
“琏二哥在路上遇着了湘莲,把两人的事给定下了。”
“那就好。”探春松了口气。
“姑娘,这部《白马啸西风》也要杀青了,什么时候拿去印刷?”回到房里,翠墨正喜孜孜地整理着书稿。
“暂时不拿出去。”探春想了想,“我在想着,那块地儿毕竟离得远,咱们不如盘个铺子下来,卖些丝绸,兼卖这几部书。”
“可是…姑娘的银子不都买了地吗?”翠墨犹豫。
“跟人合了股子,先把铺子盘下来。”探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又道,“你把咱们这里值钱的东西都理出来,送当铺太便宜,咱们不如让冷子印找人卖了。我看他虽是商人,还算厚道。”
“那怎么行?”侍书跳出来反对,那模样,倒像是一只护雏的母鸡,“姑娘统共就这些首饰,若是发卖了,往后出去戴什么?”
“左不过几个亲戚家里走动,只留一套就成了。”探春不以为然,“拣那成色好的,都拿出去卖了。”
翠墨笑着应是:“东西都是侍书姐姐收着呢”
侍书苦着脸,又争了两句,到底一张嘴敌不过两张,妥协着把元春和贾母赐下的东西都包了起来。
“放心,往后咱们赚了银子,买好一点的东西。你们出嫁的时候,我也可以替你们置办副不寒酸的嫁妆。”
侍书和翠墨齐齐啐了一口:“姑娘还是先顾着自己罢。”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烈女痴男
柳湘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暮春时节。骤雨初歇,犹带轻寒。
贾宝玉要去会他,探春打量着午后时分,没有人找自己,也跟着当起了他的尾巴,混出了府去。
贾宝玉笑道:“幸好是定了雅间,不然你跟着在大堂上,可不大像样。”
“你们许久不见,还会不找个雅间好好叙旧?”探春失笑,“你倒也罢了,柳湘莲这个人,手里但凡有些,便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就是没了雅间,找个屏风来挡一挡,也一样,哪有这么多的讲究”
“咱们家的姑娘,还是讲究些的好。若是被人瞧见,总有些麻烦。”
“你游说我去郡王府的时候,就不提这些讲究了?”探春白了他一眼,贾宝玉顿时哑口无言。
“那不一样。”好半天,才勉强挣出一句,“郡王清雅,那茶楼却是三流九教的。”
“五十步跟一百步,有多大区别?”探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催快走。
据说柳湘莲这一趟出门,走了不少路,更想去听听他一路上的见闻。
及至见面,看到柳湘莲果然黑了少许,满脸的风尘之色,只精神却还好。三人相见,都十分高兴,柳湘莲拣那路上的奇闻逸事说了几件,探春更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心里挂念着尤三姐相中了他的事,便思量着要借着机会劝上几句。免得东府里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心里对尤三姐生出了芥蒂。
柳湘莲笑道:“不想世事倒奇,你们府里也出了不少事你琏二哥偷娶的尤二姐,可都曾见过?”
探春点头道:“那边敬伯父五七的时候,我们都见着了。果然长得十分标致,性子也十分沉婉,听说琏二哥与她十分相得,俨然在花枝巷里另置了一个家。幸好还不曾让凤姐姐知道,否则又要起些风波。对了,还没恭喜你呢,她妹子生得更加精致一些,也只你配得。听说你把祖传的鸳鸯剑也给了她一股,可见对她甚是满意了。”
柳湘莲皱了眉头道:“当时琏二爷把她捧得天上少有,我一时糊涂,便把鸯剑给了他。事后想想,却觉得甚是不对。既是这样出挑的,他那里哪会少了人物,会想着我来?别人不说,你珍大哥哥便头一个不肯放过况且我素日与你们家并不相厚,来往也少,不至于如此关切。我在路上时,忙忙的就那样要再三地定下来,难道还有女家赶着男家的不成?所以今日特找了你来,先细细地问个底才好。”
探春看他苦恼地皱着眉,忙笑道:“你原是个精细人,如何许了定礼却又疑惑?你原说要一个绝色的,如今既得了个绝色的也就罢了,何必再疑?”
柳湘莲仍微皱了眉:“你倒说她们究竟是哪家的亲戚,怎么你琏二哥会偷娶了她姐姐在外?”
探春正想着怎生替尤三姐分说几句才好,贾宝玉却已经接了口:“她两个原是东府里尤氏的两个继妹子,娶回去之先我们先混了一个月来,真正是一对尤物,她又正巧姓尤。”
探春暗叫一声不好,这不成心让湘莲去误会么?尤物二字,历来并不作褒义来用。虽然姐妹二人有些不很正经,然听翠墨回的话,倒似是改正起来了,一个跟着贾琏闭门度日,一个坚贞自守,何苦又作践了她们去?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回头,至少也是银不换了吧?
“你别听我二哥胡说,不过长得标致了些,又是性情中人,才让人误会。”
柳湘莲脸色微变:“我就知道,若论好的,也轮不上我。你们那琏二爷做事也未免忒不地道,挖了陷阱让我跳进去”
探春急忙替贾琏辩解:“琏二哥与尤二姐真正是相得的,只怕是爱重这小姨子,自然要拣好的去配。况且,你又是她自己瞧中了的,怎会不尽心?”
“她几时瞧过我?”柳湘莲诧道。
“只是听人说起你,才对你情有独钟。”探春见他脸色欲发不虞,心里暗叫不妙,自己似乎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好好的女孩儿,哪会跟人说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是正道。”柳湘莲冷笑。
探春只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热,照这样说来,她看中了水溶,似乎也不是正道?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不大符合这时代的淑女典范。
贾宝玉自知说错了话,急想要补救:“她姐妹…”
柳湘莲却冷了面孔:“你们都不用再说,我原知不太好的,果然断乎做不得。你们东府里头除了门口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还有什么干净的剩下?我再不济,也绝不肯做这剩忘八的。”
贾宝玉脸红过耳,反倒探春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勉强说道:“这话虽然传得不好听,但那尤三姐听说品行并不似姐姐,你也莫莽撞行事。再者,人谁无过,改过便能自新。况她是个烈性子的,既瞧中了你,便是一腔柔情俱在你的身上,可不要负她”
湘莲略把头一点,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没有,心里暗暗忧虑。想了半刻,却推着贾宝玉道:“你追过去劝上几句,好好的一段姻缘,若是被他自己给坏了,往后后悔莫及。尤三姐性子烈得很,若知道他拒婚,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贾宝玉点头应是,拔腿便追。谁知他的脚程与柳湘莲没得比,竟没有追上。又茗烟匆忙地寻来,说贾政找他,早唬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记得这一拨事儿,脸无人色地跟着回了府里。
探春深感忧虑,偏又无计可施,只是怏怏不乐。
后来柳湘莲竟不回府,径直去找了贾琏要退婚。贾琏只管拿话混他,谁知那尤三姐竟是十分刚烈,在房里听他要索回定礼,知道自己往日的名声让人有了顾忌,手持宝剑便出来往颈上一抹,立时绝了气。
柳湘莲任由滚热的鲜血溅到脸上,半晌不曾抹。尤老安人被惊起,免不了呼天抢地要柳湘莲赔命,他也只呆呆地坐着。
贾琏跌足道:“小妹虽是名声不佳,待你之心却一片至诚,你何苦把她损得这样”
柳湘莲早悔得青了肠子,看着尤氏母女嘤嘤哭泣,悲从中来,抚尸大哭了一场,亲自入殓,用雌剑为她殉葬,竟似真将她看作自己的正妻一般。
后来又辗转得知,柳湘莲在尤三姐坟前枯坐了一宿,竟不知所踪了。探春只得暗暗叹息,原来自己的力量这样的微弱,又怅然失落。
贾宝玉听闻,也不由得垂泪:“我后来差人送了信给湘莲,谁知竟还是…真是可怜了的。”
探春比他还要沮丧,明知道尤三姐是这样的结局,可人小力弱,书里的结局又记得不十分真切,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活色生香的尤三香化作一抔黄土。难道自己这个小蝴蝶的翅膀,竟真的无法改变命定的结局吗?
可是,林黛玉分明不像原着里那样三病五灾,虽是瘦弱不禁,但每日练着瑜珈,那脸盘子上也染了些血色。若是最终仍不免泪尽而亡,她又何必花费如许多的心思?
连着几天,她都在反复思考,整个人无情无绪。倒是贾宝玉把铺子打听好了,就在东横街,地段可称得上黄金,就是价钱也黄金了一点。三千八百两银子,这个价钱…其实还算公道。
“就不能再压点儿价吗?”探春苦着脸,看着手里五百两的银票,“我这里才只五百两,已经是全部的家当,离五千两银子还差着远呢要不,你替我把城外的那块地卖了,还能凑上二千两。黛玉那里…还有一些,你再弄个一千两?”
“我那里的东西让晴雯悄悄地拿去当了,原想活当的,后来死当更值钱,便直接当死了,也有二千两的样子。我再找几件好东西,应该还能再多些。”
“你也消停着些,若是你出去见客少了那一身的零碎,难免被祖母问起,你倒是怎么回法?”
“怕甚么祖母哪里会记得往常给我的东西?就是太太那里,我也只说是自己丢了。”
探春皱眉:“旁人倒也罢了,未必就记得你有这个那个,只是袭人…她顶是精细,你的东西一样样儿的清楚着呢,可混不过。你往后凡事避着她些,不说她有坏心,只怕她太忠心,告诉了太太。”
“我就说丢了,她也没处找去你那块地买得讨巧,卖了怪可惜的。况且,你让茜雪一家到哪里去讨生活?”
“到时候让茜雪到铺子里来帮忙…不过,若是能凑够,我也舍不得卖了去。”探春叹了口气,“你把平时不用的典了,日后咱们赚了银子再赎回来。还有黛玉那里,也典两套首饰,哪怕价格压得低些也不要紧,以后总要赎出来。”
“林妹妹那里就不要让她去典当了吧,她…”贾宝玉本能地替林黛玉挡驾,“你不有五百两银子么?咱们就有两千五了。还差一千三百两,总有法子可想的。至不济,哪怕跟郡王借上一些也使得…”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金粉世家
“不行”探春沉下脸,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与水溶的关系,原本就无比微妙。此时开口,让他心里会怎么想?哪怕被他看轻一分,她也不情愿。
贾宝玉见她变脸,急忙告饶:“好好,不找郡王,我再回去翻拣些值钱的东西出来。”
探春这才安下心来解释:“倒不是我算计林姐姐那里的首饰,只是想着多少也让她出一些本钱,说来是咱们三人的合股,等赚了银钱,也有理由分一份儿给她不是?若不然,咱们平白分给她,怕她又要多心不肯收下。林姐姐平时虽然不说,但总觉得用着咱们家里的,心里也不舒坦。”
贾宝玉眉开眼笑:“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随意让紫鹃拣上两件不精细的,我拿去让晴雯一并当了,就说有一千两银子。”
“你当林姐姐这么好骗?”探春对他的小心思嗤之以鼻,“她要真算起账来,比你还精明呢”
“是么?”贾宝玉不信,“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哪里学这生意经?”
探春也不解释:“你往后就知道真假了。啊,林姐姐那里的事,紫鹃也未可知,你别当着紫鹃的面说。倒还是雪雁,年纪虽小些,口风还紧。”
“哦。”贾宝玉也不是笨人,经探春一提点,自然而然地想到紫鹃与贾府的关系,顿时心领神会,私下里对林黛玉去嘀咕了。
他那里的好东西着实不少,再加上林黛玉拿出来的几件精致首饰,凑够了四千三百两银子,探春干脆让他连同铺子里的货一起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