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染转眸看向曲南一:“南一应该知道青染所思何人。”
曲南一那原本虚浮着的眸光瞬间沉入深潭。他反问:“青染心中所念,南一又何从得知?”抬头饮尽杯中酒,将酒杯直接抛进水池里,发出咚地一声。
花青染直视曲南一,曲南一亦笑吟吟地回望着花青染,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微妙,仿若爆竹,一触既炸。
花如颜将美目扫向二人,微微蹙眉,那样子十分惹人怜惜,翩翩两位绝世美男正互相凝视,没人看向她一眼。
诡异的对视中,曲南一突然靠近花青染,满眼戏谑之意,嘟了一下唇瓣,用食指在其上一点,道:“青染眼神如此深邃,难不成想要亲南一不成?哎哎哎,南一不好此风,恕难从命啊。”
花青染垂下眼睑,盯着杯中茶,用食指轻轻地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唇瓣,道:“南一说笑了。青染的缘分,不在你身上。”
曲南一觉得花青染的样子十分刺目!他看向花青染,缓缓道:“青染的笑话,素来不好笑。”
花青染挑眉:“哦?”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隐住眼中的暗流,淡淡道:“青染说南一与绿腰有姻缘,南一若信了,就不知应如何理解青染在雨中的所作所为?”若他认真,他现在的头上便不是青丝,而是一缕缕的绿丝。
花青染缓缓笑道:“南一曾问过青染,青染与那绿腰是否有姻缘,青染的回答不知道南一是否记得?”
曲南一也笑了,道:“青染的回答是‘可能吧’,南一怎会不记得?”
花青染点头:“如此便是了。”
曲南一看着花青染,突然仰天大笑。他笑够了,方摇着头道:“青染啊青染,都说好女不侍二夫,想想你我二人虽不是人间龙凤,却也是一方俊杰,怎会将姻缘悉数落于一痴憨的丑女身上?”用手捅了捅花青染的腰间,戏谑道,“难不成,青染有二夫侍一女的癖好?”
花青染拍开曲南一的手,淡淡道:“青染说过,你与绿腰有姻缘,却是一场露水姻缘。那给白子戚白马下得毒药,本应该落在你二人身上,却落在了马身上。此乃变数,青染亦没想到。青染不是神人,猜不透其中玄机,只道命数无常。”衣袖一荡,站起身,“现,绿腰与青染结缘,还忘南一释怀。”
花青染说出此番话的时候,就如同一位仙风道骨的谪仙,在为凡人指点迷津,好一副跳出五行外、远离红尘俗世的高姿态。然,话的内容却是如此的厚颜无耻!谁又能辨其真伪?你说有姻缘便是有姻缘,你说缘分没了就是没了?一个如此丑陋不堪的女子,你花青染都要抢,又是为了哪般?当他曲南一是瞎的吗?!若非情至深处,必是有所图谋!然,无论哪种原因,曲南一都不能接受。
曲南一站起身,眼含邪魅与危险,勾唇道:“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花青染,这是要霍乱红尘吗?”
花青染淡然道:“应劫而已。”
曲南一一甩衣袖,道:“天色已晚,告辞了。”暗道:如此,就让你真的应此劫!
花青染敛衽一礼:“恕不远送。”
花如颜站起身,冲着曲南一盈盈一拜。
曲南一还了礼,踏上扁舟,扬长而去。
花青染转回身,问花如颜:“如颜何时回去?”
花如颜瞥了花青染一眼,笑道:“堂哥这是嫌如颜烦了?”
花青染点头:“是。”
花如颜微微一怔,低垂下头,却是颤抖着肩膀,笑出了声。她一边把玩着腰间美玉,一边巧笑倩兮道:“如颜可是十分倾慕堂哥呢。堂哥幼时离家,一别经年,别人都说堂哥得了怪病,我却是不信的。如今看来,果然是和真人修行去了,越发的不懂人情世故。不过堂哥放心,如颜会在堂哥身边看顾一二。”
花青染的目光一凛,突然靠近花如颜。
花如颜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花青染低头,直视着花如颜的眼睛,在她的畏缩中,缓缓勾唇一笑,说:“你且慢慢看。”向后退开一步,衣袂飘飘,翩然离去。
花如颜心中惊恐莫名。花青染对自己素来照付,从不曾大声呵斥,如今却凶相毕露,是因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还是因自己揭了他的短?
那绿腰她是见过的,当真是……奇丑无比!
为何今日的听闻却令她觉得,曲南一和花青染在为此女争风吃醋、暗自较量?是这六合县的风水果然有问题,正常人都变得拎不清。是非之地,真是不宜久留啊。但,自己还必须留在此地。有些事,真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一百零二章:夜行衣

唐家,月上中天之时,内院的大树上悄然矗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头戴幕篱,一动不动,宛若和大树融为了一体。他的周围鸦雀无声,别说是飞鸟,就连一条爬行的虫子都不曾出现过。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若细看,便会发现,他的幕篱上落着一层淡淡的灰。如今,就连那层若有若无的灰,也安静得很,没因男子的呼吸而轻轻地震动。
画面静止到了诡异的地步。
若非有风吹过,掀起了幕篱的一角,乍露出一截精致的下颚,任谁也看不见树上还站着一个人。
此时,整个唐宅当真是万物俱籁。
却听吱嘎一声轻响,后院里一间下人房的木门被人拉开,从中走出一位身穿布衣罗裙的女子。那女子脸上带着半面金色面具,在月夜下散发出幽幽金光,无端生出几分邪魅。
绿腰刚走出房间,却被一个黑影拦住了去路。
那个黑影挡在她的身前,挡住了皎洁明月,令人生出了压迫感。
绿腰面不改色直视来人,就像是对待朋友一般自然,心里却忍不住骂起了娘,怎么到哪儿都甩不开这个祸害啊?!
唐悠穿着一身夜行衣,笑吟吟地问:“绿腰,你要去哪儿啊?”
绿腰毫不隐瞒,直接答道:“去苏家。”
唐悠抖动着厚实的肩膀,无声地仰天大笑,然后凑近绿腰,压低声音,小声道:“本小姐就知道你是个好的,知道本小姐惦记麟儿夜不能寐,想着替本小姐分忧,趁着夜黑风高之时,去苏家一探究竟!”抖了抖手中拿着的三爪钩,“本小姐早有准备。走,咱俩且去看看!若是那苏玥影有鬼,你摁着她,小姐我扑上去,一屁股左她脸上,让她满脸开花!若是那山魈行凶被苏玥影撞破,那山魈决计不会放过她,咱俩就悄悄地跟踪那山魈,找到麟儿,然后……嘿嘿……嘿嘿嘿……看……”随手从后腰处拎出了一个瓦罐,“我都准备好了黑狗血。若那山魈来了,且看本小姐泼她个狗血淋头!届时,让你看看,你家大小姐是如此八面威风,痛打山魈!我势必让花哥哥和表哥看看,我唐悠绝不是只知道吃的蠢货!”
绿腰扫了一眼唐悠手中的瓦罐,感觉有些无力。若自己尚未恢复神智,依旧以山魈自居,就唐悠这个样子,直接就被自己扑倒当食物了。至于那黑狗血,顶多能充当个解渴的作用。想要用此吓退自己,一准儿是妄想症发作了。
不过,有一点,唐悠却是说对了,自己不会放过苏玥影。倒不是因为苏玥影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而是自己需要苏玥影身上的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和她从凤花那里得到的一样。既普通又金贵,每个人都有,却不是每个人的那种东西对她而言都有用。说到这里,不得不感慨一下,六合县真是个好地方啊,以前,她只觉得六合县的风水极好,却不知,这好的风水竟然也能养育出自己需要的那种人。真乃,妙也。
绿腰回过神,见唐悠不停地抖着手,想让自己看那黑狗血,便只能说道:“那东西用不上。”
唐悠却是不信,摇头道:“万一那山魈来了,不就用得上了?表哥说了,那是个邪物,但凡邪物,就没有不怕黑狗血的!”瞪大了眼睛,无比亢奋道,“你没听表哥他们说吗,那山魈腹中藏有宝藏,嗯,不对,是藏有能使人得道成仙的天珠,那个,反正不管她肚子里藏着什么,咱得到了,不就发达了?嘿嘿……嘿嘿嘿……”
绿腰没有因为唐悠打自己的主意而生气,人都有贪欲,只是或多或少而已。就算那没有贪欲的道士和尚,不也有着贪念,一心想要成仙得道吗?是人,就有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但凡你有此念头,便是贪欲!对比起旁人的利欲熏心,唐悠的这点想法,简直就是小儿科。
对于唐悠这个人,绿腰并不反感,于是随口说了一句:“就算得道天珠或者宝藏,也绝非好事。”你若没有实力却得到宝贝,被人烧杀掠夺必是结果。
唐悠嗤鼻,摆着胖手道:“像你懂多少似的!走走走,咱俩速去速回。”掉头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绿腰,“我给你也准备了一身夜行衣服,你快换上,咱俩得小心行事,万一此时和那苏玥影并无关系,咱俩却去折腾了一番,我和爹那里就不好交代了。”说完,将背在背上的包裹扔给了绿腰。
看来,今天晚上就算绿腰不主动出来,唐悠也是要叫她同去的。
绿腰拿着包裹回到下人房里换好,再出来时,便是一身又肥又大的黑色夜行衣。
唐悠尴尬地笑道:“这是我前两年想行走江湖时做的夜行衣,忘给你改小一些了。”
绿腰淡淡道:“无妨。”
唐悠咧嘴一笑,就要开跑,却突然收住脚,对绿腰道:“你那个面具能不能摘了?这戴着也太明显了。”
绿腰依言取下面具,她也没想再往屋里送,随手一扔,挂到了一棵树上,想着等回来后再去取。这么多年,她戴面具已然成为习惯。现在她的身份是一个小丫头,一出场就带着面具实在诡异,但这面具却是从白子戚那里抢来的,自己脑子又是个拎不清的,每天将面具戴在脸上,倒也能说得过去。
唐悠觉得她戴上面具太过显眼,可实际上,她倒是觉得,自己的这双大小眼更是显眼。哎,她要赶快摆平苏玥影,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才能尽快恢复容貌,去会一会小哥哥。真是,急死个人喽。
随着绿腰随手这么一扔,那金色面具却没有挂在树上,而是被站在树上的那个头戴幕篱的男人接住了。男人的手指修长,肤色惨白,就像长期不见阳光一般。最为恐怖是,男子的指甲呈现不正常的乌黑色,就像……浸满了毒!
绿腰心中有事,并未注意这些细节末梢。她扫眼唐悠,觉得有点头疼。就凭唐悠的头脑,都能想到山魈不会放过苏玥影,那曲南一怎会想不到?若没有唐悠跟着,她倒是有信心来无影去无踪,可带上唐悠,就好像身上背着一只巨大的包裹,想施展轻功都成问题。
绿腰看向唐悠,唐悠突然警觉起来,捂着胸口问:“你要干嘛?!”
绿腰突然笑了。她挑眉道:“你觉得我想干嘛?”
唐悠后退一步,干巴巴地道:“绿腰,我知道你是有能耐的,但你真的不能不带我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道,“那个……我……我看得出,你在装傻,其实……其实你比谁都聪明。我……我也不管你要干啥,反正你帮我把麟儿找出来,我……我就装着啥都不知道。你爱当我的丫头,就当我的丫头。行不?”
操蛋!小瞧了这胖子!
绿腰看着唐悠,不笑了。
唐悠吓得够呛,捂着脖子道:“你可别杀人灭口啊!千万要冷静啊!我……我啥也不知道哇!”
绿腰干脆转身,摆了摆手,道“走吧。”其实,她自己心里明白,在唐悠面前,她很少装傻。唐悠这人总有种能耐,让你觉得她蠢笨如猪头三,对她不想设防,但实际上,她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唐悠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绿腰正给自己做着心里安慰,唐悠却屁颠颠地跑了上来,用那胖乎乎的身子拱了拱绿腰的肩膀,眨动着小眼睛,道:“我是不是挺聪明的?”
绿腰从腰间抽出两根银针,唐悠突然变色,将两只厚实的爪子啪叽一声拍在了眼窝上,严严实实地护住了眼睛。
银针插入肉的声音……是听不到了,但唐悠好像听到了。她吓坏了,忙放下手,瞪眼去看,不知道绿腰要如何毁尸灭迹!
不想,竟看见绿腰转动手指,正用银针刺着她自己的脖子!
唐悠惊讶了:“哎呀,你自残啊?”
绿腰拔下银针,在唐悠的眼前晃了晃,“想瘦吗?帮你扎几针。”
唐悠连连点头,却突然愣了一下,看向绿腰,道:“你的说话声又变粗哑了。”
绿腰收好银针,打趣道:“行走江湖必备法宝。”她从未用真声和唐悠说话,此行为不过是迷乱人心罢了。
唐悠咧嘴一笑,憨憨道:“还以为你要扎死我呢。”拍着胸脯“真是吓死人了。”
绿腰回眸看向唐悠,上下一番打量:“你觉得我的银针如何能刺穿你的肥肉,达到杀死你的那个穴位?”
唐悠脸一红,尴尬道:“我想多了呗。”
绿腰点头,又恢复成那憨傻的模样:“是啊,想多了。”
唐悠笑得不见眼球,伸手为自己系上黑色面巾,挡住嘴脸。绿腰亦取出黑色面巾系在脸上。她的眸光闪动,在唐悠跨大步前行的时候,目光幽幽地打量了唐悠的后背一眼,并快步跟了上去。
待二人消失不见,树上之人像阵无声的清风般,纵身一跃,消失在唐宅上空。树上,挂着一只金色面具。

第一百零三章:夜探苏家人马慌

苏家后门的斜对面,有一处拐角。
拐角旁,蹲着两个黑衣人。
李大壮小声道:“大人,属下带着兄弟们守在这里就好,大人还是回去吧。”
曲南一道:“稍安勿躁。”
李大壮闭上了嘴巴啊,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大人,我们正常办案,为何要穿成这样?像……毛贼。”
曲南一扫了李大壮一眼,笑道:“挺合身,很合适,若那日当腻歪了衙头,去做一回毛贼,也无不可。”
李大壮抽巴着脸,痛苦道:“大人,您的玩笑属下越来越理解不了了。”
曲南一拍了拍李大壮的肩膀:“你还是要多学习啊。今晚必有乱子,你且让他们警觉些。”
李大壮点头应下。二人又等了半天,也不见异样。李大壮便又问道:“大人,今晚会有何等乱子?”
曲南一眯了眯狭长的眼睛,回道:“那山魈,必来!”
李大壮骇了一跳,忍不住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见四周还算安全,没有暴起伤人的山魈,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曲南一弹了弹手指,解释道:“那山魈何其骄傲?你撞见她要杀苏玥影,那苏玥影便已然是她的盘中餐……”说到盘中餐时,曲南一微微一顿,脑中似乎划过什么信息,却快得抓不住。
李大壮见曲南一不在说话,便自己动了动脑筋,说:“大人,那山魈要杀苏玥影,会不会是想杀人灭口?若那山魈知道苏玥影不记得所发生之事,还会不会来?或者说,是那山魈迷惑了苏玥影,迫使她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属下听说,山魈、黄皮子之类的东西,都有迷惑人心的手段。”
曲南一嗤笑一声,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你说,那小奶娃需要吃什么?”
李大壮理所当然道:“喝奶啊!”
曲南一又问:“如果娘亲没有在身旁,小奶娃喝什么?”
李大壮挠了挠头,回道:“喝……喝羊奶和牛奶吧?属下还真听说过,那奶水不足的妇人,便会喂小奶娃喝牛奶和羊奶。不过,一般人家都不爱喂小奶娃那东西,腥臊得很,怕小奶娃吃后不长脑子。”
曲南一肃起两根手指,笑道:“苏玥影养了两只奶羊。”
李大壮愣了。
曲南一又道:“李大饼家墙头上的血,已然确定,是苏玥影的无疑。”
李大壮张大了嘴巴。
曲南一眯起了眼睛,邪魅地一笑,道:“今晚,且给我好好儿地翻找一遍,看看这苏家到底藏了什么魑魅魍魉!”
李大壮立刻点投入蒜,转而却道:“那山魈……”
曲南一抬眼,望向夜空:“若那晚豁开苏玥影嘴角的真是她。她,必然会来!”如果了解一个自己想要杀之而后快的妖女,真是一件令人痛并快乐着的事。
李大壮还想问什么,突然听见一声低低地猫叫。
李大壮立刻警觉起来。
这猫叫,是衙役们的联络暗号。衙役中有两人守在了前门,若是发现有人来了,便会学猫叫。
曲南一想要抓那假山魈真妖女一个现形,便示意李大壮取来梯子,二人悄然爬上苏家后院的墙头,然后借着从李大饼家门口大树上取下的三抓钩,纷纷荡到一棵大树上,并借着树叶隐藏起身形。至于墙外的梯子,则是由另一名衙役取走,藏了起来。
这时,绿腰和唐悠正好从自家后门溜出来,偷偷地绕了苏宅一圈,最后停在了后门处。
好么,二人今天这是第四次上门。苏家的门槛若是人脸,早就被踩烂了。
唐悠取出三爪钩,展开,一手攥住系着三抓钩的绳尾,一手抓着系着三角钩的绳子一头,摇了几圈,便用力向院内抛去。
结果,那三角钩飞得有点低,咣当一声抓在了墙面上。
唐悠扯了扯,没扯动。用力一扯,三角钩是从墙上扯了下来,人也随时跌坐到地上,发出一声销魂的闷哼。
唐悠皱起包子脸,一骨碌爬起来,再次用力飞出了三抓钩。
那三爪钩越过墙头,直接穿入树叶,抓在了一物体上。那物体似乎有些弹性,竟还颤了颤。
唐悠试着扯了两下,发现还挺结实的,便顺着绳子,脚踩墙面,开始往上爬。
树上,李大壮扭头看了看那抓在自己屁股上的三抓钩,有些欲哭无泪。他看向曲南一,用眼神询问道:大人,属下可不可把此钩从屁股上拔下来?
曲南一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按兵不动,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李大壮疼得满头大汗,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扭回身,一手抱着树干,一手用力攥紧绳子,只待绳子那头的人爬进墙,他好来个瓮中捉鳖,往死里打!此仇不报,誓不为衙头!
绳子的另一端,唐悠终于扯着绳子慢慢爬上了墙头,低头去寻绿腰,却见其已经从后门处堂而皇之地进了内院。
唐悠瞪大了眼睛,想问绿腰是如何打开后门门栓的,但想到自己身处的位置,便将话咽了回去,只待等会下了墙头后再行追问。
唐悠见绿腰已经站在院内等自己,便准备学那女侠,扯着绳子,一荡而下。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但见唐悠深吸一口气,然后攥紧绳子,任由身子由墙头荡向地面。
唐悠想得有些简单了。
她这一荡还好,只苦了被三爪钩抓住了屁股的李大壮。
李大壮毕竟力量有限,被唐悠这么一荡,绳子便脱了手,那抓在屁股上的三爪钩直接抓着他的屁股肉,将他整个人从树上扯了下来。
唐悠摔在地上扑通一声,尚未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李大壮便张牙舞爪地从树而降,呼啸着砸在了唐悠的眼前。准确地说,是贴在她的鼻尖砸在了她的脚面上。中途,还狠狠地蹭过她的胸和肚子。若问她哪儿最疼,其中以肚子为最。毕竟,那是她人生的至高点,受打击的程度自然也非比寻常。

第一百零四章:狗日的!

唐悠唬了一跳,误以为是那山魈从天而将,要她的小命!别看唐悠平时慢吞吞的,奔跑像走路,走路像挪步,挪步像站着睡觉,但性命攸关之时,她还是挺灵活的。
唐悠她娘去的早,唐老爷虽心疼这个姑娘,却疏于管教,导致她每天上蹿下跳不消停,性格不似一般大家闺秀那般婉约,更没有小家碧玉的柔顺,且动手动脚的能力极强。家里若要处罚下人,都是她直接伸脚踹人的。
唐悠在倒吸了一口气的同时,手忙脚乱地取出怀中尚未碎裂的瓦罐,拔掉塞子,一扬手就泼在了李大壮的身上。
摔得七荤八素的李大壮被狗血一泼,以为自己被那山魈所伤,命不久矣,在吓得魂飞魄散的同时,还不忘自己的任务,扯开嗓门大喊道:“来人呐!抓山魈!”得,他因为太过紧张,忘记山魈能跃上房檐,这货用三抓钩,怎可能是山魈?
李大壮这一嗓子,是拼尽了全力的。
几乎是瞬间,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衙役们便抽出了明晃晃的大刀,踹开了苏家大门,喊打喊杀地冲了进来。与此同时,后门处也涌进来大批衙役,一把大网洒下,将唐悠和李大壮都罩了进去。
唐悠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有些发蒙,误以为那句抓山魈是别人喊的话,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此处,不妨碍衙役们抓山魈。奈何身体被网住,只能胡乱挣扎。不想,越是挣扎越乱,最后干脆与李大壮滚做了一团。
李大壮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干脆将心一横,勇猛地扑了上去,誓要与山魈拼个你死我活!好叫子孙后代知道,他李大壮面对山魈时是如何的英勇无畏!虽然,他还没有留下后代,更谈不上子孙后代。娘子,对不起了!若有个好人家,你就改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