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玖只觉得胯下一紧,好似生生地疼了一下,气得抬腿将胡颜踹倒在地,唾了一口,狠狠骂道:“你也敢窥视小爷的货?!”收回腿的时候,地上有根小手指粗细的干枯树杈划过幺玖的腿,他吓了一跳,忙低头去查看自己的裤腿,见裤腿无恙后,有翻看起自己的衣袍和披风,确定没有划伤后,这才嘘了一口气,将心放回到肚子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铜镜,左左右右地照了照自己的脸,见美貌无损,十分满意地笑了笑,又随手顺了顺耳边的碎发,拎起了长辫摇了两圈,视线突然停留在发梢上。他看见有几根头发的末梢已经分叉,便皱着眉头,用牙齿咬掉分叉,呸地一声吐到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他才发现那个原本应该等他前来相会的李二爷竟然还躺在地上没醒来。
幺玖提着衣袍下摆,蹲在李二爷的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人还活着,也没受什么伤,便撇了撇嘴,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李二爷的腰,想要弄醒他。
这时,猎人父子气喘吁吁得追了过来,拉开弓箭就要射杀胡颜。
幺玖眉毛一皱,喝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举着一把破弓到处乱射,万一擦伤了我怎么办?”
猎人父子见幺玖穿得好,人也漂亮,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便不敢与其争吵。
老猎人示意年轻猎人盯住胡颜,自己则是对幺玖说:“这位公子,这个山魈是老夫和小儿猎到的,但它生性狡猾,竟从老夫手中逃脱。老夫和小儿前来,是要抓它回去。这山魈极其凶残,食人肉啊,公子还是快点儿避开的好。”
幺玖横了老猎人一眼,抬手指了指胡颜,嗤笑道:“就它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凶残,吃人肉?你看看它的牙,哪里是野兽的牙?你给把胳膊塞它嘴里试试,一准儿啃不动!”
胡颜觉得,她应该是听不懂那话的意思,可她翩翩又十分想笑。于是,她爬了起来,蹲在地上,学着深山里那群猴子的模样,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张开大嘴,呲牙笑了。
幺玖被胡颜逗笑,继续询问道:“你们捉它回去要干什么?”
年轻猎人快语回道:“剥皮刮肉,卖钱。”
幺玖用那双猫儿似的眼睛扫向胡颜,见她笑得没心没肺,不由得皱了皱眉:“它身上能有几两肉?得了,它既然能从你们手中逃脱,就证明你们二人打不过它,就别跑来丢人现眼了,小爷我一个眼神儿过去,它就乖乖趴在那里不敢动一下,证明它就应该属于小爷的!”像赶蚊子似的挥挥手,“滚滚滚,快滚,别矗这儿让人心烦。”

第七章:山魈骇人

老猎人被气得不轻,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年轻猎人更是涨红了脸,大声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把山魈还我们!”
幺玖扫了眼年轻猎人手中一直举着的弓箭,再次提起衣袍下摆,蹲在昏迷的李二爷身边,从其身上翻出一两碎银,扬手扔给了老猎人,“山魈我买了。”
老猎人看着手中的碎银,有些无语了。
幺玖又道:“地上躺着的这位爷是镇上李家粮铺的李达李二爷,你们把他送回家吧。”见老猎人没动,当即眉毛一竖,玉手一伸,“找我四百个铜板!”
老猎人不明所以:“公子,你……你这是啥意思?”
幺玖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李二爷,暗道:这个没用的东西,一准儿是被山魈吓昏的。他对猎户父子说:“喏,送他回家,赏四百个铜板。买山魈,六百个铜板。”
老猎人明白了幺玖的意思,却不懂他这账是怎么算的:“公子,这……这……”这无论怎么算,送昏迷的李二爷回家都应该比那山魈值钱多了。
幺玖眼波一横,辫子一甩,喝道:“你懂什么?!畜生永远是畜生,但人不一定是人!小爷我今儿就想抬举这畜生!”说完,扒下李二爷的外袍,扯下他的腰带,拉过明显晕晕乎乎的胡颜,将外袍裹在她的身上,将腰带的一头缠在她的双手手腕上,又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幕篱扣到胡颜的头上,拉着腰带的另一头,迈步便走。
不远处,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正等在路边。
车夫全子十分无聊地抖动着双腿,心里盘算着这趟差事办完能得多少赏银。幺玖那货手头抠得狠,就不用指望了,倒是那李二爷如果能从手指缝里漏出一块碎银子,就够他到娇娘那里啃上几口**,死命地折腾一番了。
一想到娇娘,他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使劲儿在自己的胯下揉搓了一把,举目向幺玖所在的方向望去,盼着那人早点儿回来。这随意地一扫,竟看见幺玖和“李二爷”回来了!
车夫全子还记得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爷们不喜欢自己盯着人家看,忙跳下马车,打起帘子,低头看着自己破了洞的鞋面,等感觉到人已经走到面前时,这才谄媚道:“二爷您慢点儿。这大热的天,您可别中暑喽。小的怕您热到,一溜烟的把马车赶到了树荫下。您觉得,是不是凉快多了?”
胡颜早已习惯车夫全子的谄媚和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这天刚刚好,哪里就能热得人中暑?他不屑搭理全子,一撩衣摆,独自爬上了马车,回身坐好。
车夫全子等了两个呼吸,也不见“李二爷”给个反应,这才抬头望去。但见“李二爷”直愣愣地站在自己前面,既不回话,也不上马车,显得十分怪异。细看两眼,发现“李二爷”好像缩水了,变得十分纤细。难道这不是李二爷?可是,明明是李二爷约得幺玖啊。还有件外袍,正是今个儿早晨李二爷穿在身上的。
全子不明所以,专头看向幺玖,奉承道:“这大热的天,小的有幸为公子赶车,闻个风味儿都是香的。”拿眼往幺玖的手里扫了一眼,见其压根儿就没有打赏的意思,倒是攥着一根裤腰带,而裤腰带的另一头隐入“李二爷”的幕篱里,看样子是被“李二爷”攥在了手上。
全子在心里不屑地撇着嘴,暗骂一句“下贱”,嘴上却习惯性地接着奉承着,大有你不掏钱我就不驾车的意思:“这日头毒啊,看把公子晒得,皮儿都红了。小的在这里等公子,可是连一口水都没顾得喝。”
幺玖横了全子一眼,骂道:“就你事儿多!说说说,多说几句,渴死你个王八羔子!”将手中腰带扔给全子,“把它栓在车后面,别让它跑喽。”
全子心里骂着娘,脸上却笑盈盈地应道:“好咧。”应承完,才反应过味来,这幺玖怎么就敢把“李二爷”拴在马车后面跟着跑?这玩得是哪初?要人命喽!
全子胆小,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偷偷去看“李二爷”的脸色,若“李二爷”愿意,这事儿自然好办,就怕人家不愿意,过后找自己麻烦。
幕篱挡着全子的视线,他只能装作求饶的样子,一边抱拳鞠躬,一边仰着脖子向上看去:“二爷呐,小的哪敢……啊!啊!啊!”这向上的一瞥不要紧,吓得全子三魂七魄散了一半!这哪里是人啊?分明就是鬼!全子吓得惨叫一声,身子猛地后退去,腰磕碰到车的木头沿上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哆嗦着向右侧蹿去,却被因为动作过快、双腿发软,一下子扑到了地上,磕碰了下巴,发出了第三声惨叫。
全子趴在地上,四肢抽搐着,嘴里还发出怪异地声音,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傻了。
幺玖最是厌恶全子表里不一的嘴脸和暗中使坏的心肠,随手抄起一个喝水用的陶瓷罐,就要往全子身上砸,可想了想,终是舍不得这个花了他十个铜板的罐子,便提着衣袍跳下车,一脚踢在车夫的腰上,骂道:“鬼喊什么?!这是小爷买的山魈!这可是个稀罕货,你再鬼叫给它吓尿喽!”
全子好半天才回过神儿,哆哆嗦嗦地爬起身,站到离胡颜远远的位置,磕巴道:“山……山魈?穿着人衣的山魈?”他虽然没见过山魈,但想象中的山魈也不应该长成这个模样啊。不但穿着人的衣服,还……还像一个人似的站在那里。他抬头看向山魈的时候,那个鬼东西也正低头看着他!那黑乎乎的脸,贼亮的眼,惨白的牙,毛乎乎的脖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一个……怪物!对,像个黑毛怪物!
一想到这些,全子真的要吓哭了。
幺玖半眯着眼睛,不耐烦地扇着扇子,催促道:“别在那里磨磨叽叽个没完没了。要不是看那鞭子太粗糙,怕伤了小爷的手,小爷早就自己跑了,谁陪你个短命鬼在这里叽歪。”
全子回过神,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嘴巴,这才勉强镇定下来。他想:幺玖这么惜命的贱货都敢养山魈,就证明那个鬼东西好欺负的狠!等找个机会,他必要狠狠地收拾一下那个鬼东西,让它敢吓唬老子?!
全子咬牙扯过腰带,打算将其系在车板子上。然而,他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山魈就像在逗他玩,不时地动一下,吓得他几次都想撒腿跑路,双手更是僵硬得像块石头,险些攥不住那腰带。
幺玖皱眉,问:“那条给财财新打的铁链呢?”
全子如蒙大赦,忙绕开胡颜,从车座旁抓起一条铁链,递给了幺玖。幺玖抬手就要给胡颜扣到脖子上,胡颜皱眉,向后跳开,从心里讨厌那根铁链。
幺玖挽起袖子,露出奶白色的细腻手臂,一指全子,冲着胡颜扬言道:“去吃!”
胡颜看向全子,眼睛一亮,肚子发出咕噜噜地声响。
全子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撒腿想跑,却见胡颜一把掀飞了幕篱,张开雪白的牙齿,冲着自己就扑了过来。全子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到了地上。他第一次觉得,死亡就在那鬼东西的嘴里。
胡颜在全子面前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却半天也没扑到全子的身上。原来,幺玖竟用那条铁链锁住了胡颜的脖子。
见全子吓得面无人色,幺玖笑了。
幺玖义正言辞地对胡颜教训道:“看准了,那是人,不能吃,不然小爷抽死你!”扬扬手,做出抽打的样子。
胡颜见自己被绑,目露凶光,扬起捆绑着腰带的双手,就要去抓脖子上的铁链。
幺玖又道:“你好好儿跟着小爷,小爷给你肉吃。”
胡颜不动了,她转睛看向幺玖,似乎在确认他此话的真伪。
幺玖噗嗤一声笑了,那样子竟如风吹海棠般美好。他道:“熊玩意儿,还真能听懂人话。”低头将铁链子的一头拴在马车后面,然后撅着屁股爬进车厢里,嚷嚷道,“快赶车快赶车!小爷得回去洗个花瓣浴,去去这一身的土气。”也得给那山魈洗个澡,味道忒大了,熏得他直恶心。
全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抬腿就要去踹胡颜,却没敢,只能咬着后槽牙,小声骂道:“早晚整死你!”又冲着幺玖坐着的马车狠狠地呸了一口,暗骂道:你个卖屁股的烂货!早晚让人抽死!
全子爬上马车,坏心眼地使劲儿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嘶鸣一声向前蹿去,颠得幺玖一个趔趄。抽了这一下后,全子就不敢再使劲抽了,他怕回到燕家班后,被班主发现端倪。燕得林那人,凶残着咧,若知道他使劲儿抽马,一准儿会抽死他的!虽说全子不敢使劲儿抽马,但他这人坏啊,不但专跑那坑坑洼洼的路,颠着马车里的幺玖,还尽最大的速度赶着马车,想要累死跟在后面的胡颜。当然,这一路跑下来,全子是坐在硬木板上的,那屁股颠得差点儿裂成八半!损人不利己,就是全子这个德行。

第八章:燕家戏班

燕家戏班是小有名气的。
燕家戏班不但戏唱得好,人啊……嘿嘿……更好!
任谁提起燕家戏班,都会想到幺玖,继而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猥琐表情。看起来,似乎那些有钱有势的男女都和幺玖有一些暧昧的关系。
全子在快到燕家戏班的时候,刻意放慢了马车,他着实害怕惹恼了燕得林。他想回头去看看山魈累死了没有,有怕那鬼东西冲过来咬他。他在心里碎碎念叨着,希望那山魈口吐白沫累死在路上,千万别来祸害他。
转过一条街,马车停在了燕家戏班的门口。
幺玖伸个懒腰跳下马车,低头抚了抚胸前的衣襟,猫眼半眯,看向那几名正盯着他看的行人。他的眸光潋滟,姿态动人,仿若无限深情、万般相思,皆在这欲语还休的一瞥之中。
待见众人为他惊艳,他却又微扬起下巴,对任何人来个视而不见,扭着腰走进了燕家戏班。
全子探头看向被锁在马车后面的胡颜,却没看见她的影子,心中正纳闷,莫不是那个鬼东西跑了吧?视线沿着铁链子向上看去,却见胡颜正趴在马车顶上,冲着自己咽口水呢!全子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赶着马车准备进燕家大院,暗道:这鬼东西还真是惫懒、狡诈,和那幺玖一个德行!
幺玖刚迈进大门口,便被从屋里冲出来的班主燕得林拦住了去路。
燕得林长得五大三粗,乍一看是条粗犷的汉子,但若说上两句话,立刻会暴漏出他市侩狠厉的一面。这样的人,一般都会被妓院请去当打手,谁曾想命运这么喜欢开玩笑,竟让他接管了燕家戏班,当起了班主。
燕得林拦住幺玖,挤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粗声问道:“银子呢?”
幺玖表情淡淡地回道:“没给银子。”
燕得林眉毛一拧,眼睛一竖,凶巴巴地吼道:“李二爷找你出去耍,能不给银子?你休想糊弄我!今天,你要是不把银子交出来,老子要你好看!”
幺玖不怵燕得林,冷笑道:“你每天都喊着让小爷我好看,小爷我天天等着你的好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真正的好看一下?”
燕得林暴怒,扬起手就要掴幺玖的脸,却被他媳妇凤花拦下,好说歹说地劝道:“别打脸别打脸,下午还有戏呢,你打坏他,谁上台啊?”
燕得林恨恨地放下手,瞪着幺玖,不停喘着粗气,那大大的鼻孔呼扇着,抖得几根鼻毛忽上忽下。他气得不轻,却也知道不能真动了幺玖。
幺玖冷哼一声,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说:“去一边喘气儿去,别脏了小爷新买的衣裳。”
燕得林将眼睛眯成一条线,恨恨地盯着幺玖,一抬手,指着幺玖的鼻子就要开骂,突然,他听见一声嗤笑。那声音有些沙哑,十分怪异。既像马的喷气声,又像猴子的龇牙声,总之,就是嘲笑的意思。敢在燕家班里嘲笑他燕得林,简直是不要命了!燕得瞪圆了眼睛环视一圈,见周围并无他人,唯车夫全子正赶着马车进院,他脑子一热,冲着全子就冲了过去。
全子见此,也不知自己犯了那条班规,吓得抱头蹲地,等着拳头砸下。
与此同时,胡颜突然从马车顶跳了下来,落在了全子的前面。
气势汹汹地燕得林被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出现了一位头戴幕篱,身披外袍的贵人。他强行站住,那怒不可遏的表情用了好几个狰狞的扭曲后,才挤出了一个十分渗人的谄媚笑脸。他抱拳作揖:“这位……”
车夫全子见拳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狠狠地嘘了一口气,眼珠子一转,忙从地上爬起来,十分乖觉地上前一步,凑到燕得林的耳边小声道:“班主,别看这东西人模狗样的,却是幺公子刚买回来的山魈。是个……新鲜物。”全子没说这是个吓人的鬼东西,他也想吓吓燕得林咧。等燕得林发起火来,一准儿会揍幺玖和这个鬼东西!至于他全子,可就得蹲在一边看热闹喽,没准儿啊,还能跟着踹那鬼东西几脚咧!
燕得林刚弯下去的腰,瞬间直了起来,他一边打量着胡颜,一边粗着嗓子问全子:“山魈?买的?那是个什么东西?瞧着人模狗样的!”这一细打量,自然发现胡颜的双手被缚,身后还垂着一条铁链,看样子是拴在了脖子上。燕得林恨极啊,那幺玖竟然乱用他的银子!对,就是他的银子!燕家戏班里所有的一切,无论活物还是死物,都是他燕得林的!
燕得林骂道:“跟老子说没拿到银子,又买了这么个鬼东西回来,当老子是傻子好骗么?!今天,老子非得……啊!”说着,伸手便去掀了戴在胡颜头上的幕篱。
燕得林的惊叫声截止于他那裤子慢慢呈现出一片湿润的痕迹。
全子见此,偷偷在心里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暗道自己才是个真爷们。扫眼那个鬼东西,觉得没啥好怕的。
燕得林觉得太丢脸了,一股血冲上脑门,人直接昏倒在地。燕得林的媳妇凤花也被吓得不轻,干脆来个夫唱妇随,两眼一翻也昏倒在地。凤花昏倒的方向恰好了幺玖的怀里,但幺玖却微微向后退开一步,任凤花倒在了地上。
幺玖见燕得林和凤花都被吓昏过去,心满意足地笑了。现在,他可以肯定,他将这个明显不是山魈的东西带回来,是一个十分明智的举动。就算只是为了吓唬燕得林,也是值当的。
燕得林一昏倒,原本只站着幺玖几人的院子里瞬间涌进十来个人。有的人在慌手慌脚地抬燕得林和凤花,有的人指着胡颜在评头论足,一时间,燕家戏班里热闹非凡。
这种场面娱乐了胡颜,但见她像只猴子般蹲在马车旁,裂开大嘴,拍着巴掌,嘎嘎直笑。
幺玖笑得前仰后合,岔了气,扶着腰,哎哟哎哟地走回自己的屋子,美美地泡起了花瓣浴。进屋之前,他还不忘吩咐全子把胡颜拉去洗澡。

第九章:落尘

抬起燕得林的人未必就是喜欢燕得林的人,这不,其中有两人恨燕得林恨得咬牙切齿,瞧准了机会,装作被人撞了一下的样子,直接撒手将燕得林扔到了地上,成功将昏迷过去的人救醒。燕得林张开眼睛,迷糊了一阵后,从地上弹跳而起,撒腿狂奔回屋。那动作快的,就跟一阵风似的。
戏班里的人见此,哄堂大笑。
燕得林躲在屋内多时,见胡颜并没有追过来伤人,这才想起来,他媳妇凤花还在院子里。他有心不想管那个死娘们,奈何他还是个老爷们,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无法,只能硬着头皮支开窗户向院子里看。这时,有那会讨喜的人,已经搀扶着凤花,将其送回到燕得林的屋子。
燕得林没去看凤花一眼,而是一直向院里张望着。他见胡颜只知道傻笑,并没有暴起伤人,心中那一股股的怒火开始蹭蹭地往上蹿!他的眼中堆满狠厉之色,咬了咬牙,快速给自己换了一条裤子后,抽出门栓,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狠狠地骂了一声娘,便以一脸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儿,冲出了屋子,直奔胡颜而去。
这时,全子正骂骂咧咧地去解扣在车板上的铁链子。
燕得林见此,立刻扯着脖子吼道:“全子,你给老子扯住它!今天你要是敢放手,老子就把你剁了喂野狗!”扬起门栓,照着胡颜的脑袋便恨恨地砸了下去!
胡颜虽然被缚,但胜在身形灵活。她左移一步,闪身躲开燕得林的闷棍,回手便给了燕得林一下。
燕得林的脸上挂彩,鼻血哗啦啦地流下。他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立刻招呼戏班里的人一起操家伙打胡颜:“都给我一起打!谁他么不动手,老子发卖了他!”
虽然燕得林不得人心,但他好歹是班主,且拥有大部分人的卖身契,众人不敢得罪他,于是纷纷操起家伙将胡颜围在中间。
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是头脑有些拎不清的胡颜。
棍棒加身,劈头盖脸,胡颜被揍得嗷嗷直叫,声音尖锐,充满戾气。尽管如此,她也并未开口求饶。扣在脖子上的铁链子,被她的指甲挠得发出银白色的划痕,就像用菜刀砍过一样。只可惜,胡颜不知道在一处用力,而是将铁链子抓都遍体鳞伤。那铁链子本身就是银白色的,没有人细看,自然就不知道胡颜的指甲竟然有这种威力。
胡颜的反击无效,被棍棒狠狠地揍倒在地。她的喉咙一甜,一股血涌进口腔,胡颜下意识地觉得此血珍贵不能吐,于是她绷住唇,愣是将那泛着好闻味道的血咽了回去。
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以燎原之势蔓延。她突然有种想要嗜血的冲动!对,伸出锋利的指甲,轻轻地、痛快的、决绝地割破每个人的喉咙,不让他们看着自己笑,不让他们那恶心的嘴脸继续留在人世上。
她的手指动了动,又动了动,最后却轻轻地收进了掌心,不再发作。
凭借趋吉避凶的本能,她隐约觉察出,自己若在此时动手,无异于早死。她心中有事,渴望着活下去。所以,不能。不能露出锋利的指甲,然后将自己送到别人的棍棒下。忍,必须忍!
胡颜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忍受不了的吗?
此话一闪而过,却令她的神智又清明了几分。
燕得林一脚踹在胡颜的腰上,恶狠狠地骂道:“老人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举起木栓,对准胡颜的头便要下狠手。
胡颜趴伏在地上,缓缓地扭过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直视着燕得林的眼。她眼中的狠厉与冷傲不容小觑,那是一种上位者看向蝼蚁才有的表情。燕得林的身体微僵、心肝一颤,手中举着的木栓便有些砸不下去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幺玖一边擦拭着湿淋淋的长发,一边趿拉着木屐快步走向胡颜:“喂,你们这是干嘛?这可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稀罕物,你们谁要是想把它弄死,也成,给我十两银子。”幺玖说谎从来不用打草稿,张口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