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壮想起自家大姐的话,忙回道:“大姐说,那苏老爷每天晚上都数钱数到手抽筋,自然没时间睡觉。”
曲南一笑骂道:“胡话!”
李大壮挠了挠头,接着道:“属下也觉得这话有些悬乎。不过大姐说过,苏老爷总让大夫给抓安神的药,看来是真睡不着。”小声嘀咕道,“许是缺德事做多了,良心不安呗。”
曲南一站起身,爬下梯子:“去打听一下,看看那苏老爷都在哪儿抓药,都抓了什么药。”
李大壮压低声音,问:“大人怀疑苏家?苏玥影半夜独自出门,是有古怪,但属下却觉得,她像是被人骗了。”
曲南一没有回答李大壮的问题,而是反问:“如何被骗?”
李大壮回道:“属下觉得,那苏玥影像是被人骗了,所以才会在三更时独自一人出门,到县衙门口去取土,结果竟遇见那山魈逃跑。山魈见自己被人看见行踪,于是容不得她,要杀了她。幸而属下赶到,救她一命。”李大壮认几个大字,将苏玥影写得东西看懂了七七八八。
曲南一指了指墙头:“那血呢?如何解释?”
李大壮冥思苦想,却无法解释墙头上为何会有血。不过,他灵机一动,询问道:“大人是怀疑那血是苏玥影留下的?”
曲南一满意地点了点头:“如像尔等所言,那山魈如此厉害,又怎会受伤流血?这血,想必是苏玥影留下的。”
李大壮皱眉道:“大半夜的,那苏玥影爬墙头干什么?她是要恶斗山魈,还是……”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接话道:“还是……要偷娃儿?”
李大壮瞪大了眼睛,唤了声:“大人?!”
曲南一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笑道:“随口一说而已。”想起李唐氏掏出来的纸灰和麻纸元宝,不禁喃喃道,“若非真有那奇人异事?呵……苏玥影说不记得很多事,难道是中了谁的术法,曾痴痴傻傻地跑到这墙头上?”想到妖女曾唤来蝙蝠和老鼠,越发觉得那妖女可疑得狠。只是那妖女竟隐身在这六合县内,仿佛蒸发了一般遍寻不着。
曲南一袖子一甩,决定去拜访一下花青染。这时候,他不出力简直对不起自己是张天师关门大弟子的名头。

第八十二章:太坑人了!

夜色浓如墨,绿腰在六合县里游荡。
今晚,注定失眠了。
她幻想了无初次的相见,却变成了那副鬼样子,说出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悲催的事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所幸,今晚也不算过得太惨烈,至少,她又寻到一个可以与自己结成契约之人。这是这一次,不知道那女子要得是什么了。
胡颜伸出手,将天上的月光分成六份,突然用力一抓,勾唇一笑,那睥睨天下的气场,竟令月色也为之俯首称臣。
既然,今夜无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且邀白子戚同游一回。
胡颜开始奔跑,如同一个黑色的影子,几个跳跃间便来到了白子戚的赌坊。此时,赌坊里静悄悄的,正是人们酣睡的时刻。
胡颜翻墙而入,寻到白子戚的住处。她轻轻捅开窗纸,竖起食指到眼前,心疼地低语道:“不知那人生辰八字,只好劳烦你了,老伙计。”说着,竟清了清自己是食指,然后用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一滴粉色的血珠便涌了出来。
胡颜轻轻一弹,那颗粉色的血珠便落在了白子戚的额间。
胡颜的力道拿捏得十分精准,正常来讲不会被人发现,可白子戚竟然警觉异常,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
胡颜蹲下地上,暗道:这倒霉蛋儿还挺警觉的。
白子戚静静感觉了一会儿,并没察觉出异样,便又闭上了眼睛。
胡颜就像一只恶毒的妖精,嘿嘿一笑,翻身出了院子,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快速结出一个手印,隔空画出一个诡异的符咒,然后轻喝一声:“附!”那个泛着幽幽银色光芒的符,突然亮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白子戚额头上的粉色血滴亮了一下。
“白子戚”缓缓睁开眼睛,走下床,赤脚走到几边,跪坐着,为自己梳妆。烧了木棍当眉笔,揍自己两拳便有了胭脂色。嘴唇不够红?不要紧。咬一咬就好。咬出血了,正好涂在嘴巴上,这才是真真儿的艳红似血。
“白子戚”折腾了一番后,这才发现,几上竟然还有一些颜料。于是,又重新补画了一番。
化好妆后,“白子戚”站起身,打开放置衣物的箱子,探头看了看,见里面除了玄色锦缎还是玄色锦缎的衣袍,瞬间失了兴趣,扣下箱子盖,转身,在屋里环视一圈后,终是眼睛一亮。那湖蓝色的帷幔,看起来不错哦。
片刻后,赌坊里的人便听见一阵急促刺耳的敲击铜片声。众人咒骂不止,纷纷从被窝里爬起来,想要逮住那个扰人好梦的家伙,狠狠地痛扁一顿!
然,当众人看见那个站在屋檐上的“白子戚”后,只觉得虎躯一震、脑中嗡鸣,好似有无数个回音在喊:这是梦魇,这是梦魇,这是梦魇……
一轮明月下,“白子戚”披着湖蓝色的薄纱,翘着兰花指,一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对众人喊道:“我美吗?!呵呵……”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深刻地感觉到了何谓毛骨悚然。
“白子戚”也不管众人皆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指着管事地喝道:“你,去给把曲南一叫来!就说他负了我,若不想让我死,便来见我最后一面!”
管事的腿一软,差点儿给“白子戚”跪下。他知道白子戚定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却苦于没有办法为他驱魔。不得已,只好派人去请曲南一。都说县令大人是紫微星转世,身上有浩然正气,没准儿他一来,自家坊主的邪症便好了。管事的怕曲南一不肯来,眼珠子一转,拉住送信之人,道:“你就说,山魈上了白坊主的身。”
赌坊离县衙并不远,送信之人又是一顿快马加鞭,将刚审完案子的曲南一堵了个正着。
曲南一一听,山魈出来作怪,当即眼睛一亮,叫上众衙役,策马狂奔去赌坊。
尚未靠近,便看见“白子戚”手中抱着夜壶敲打着拍子,脚下踩着一叠盘子,扯着脖子在哪里唱道:“风流啊风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随波逐流;逐流啊逐流,碌碌无为是同流;同流啊同流,鸳鸯交颈春水流,菊花一朵候君游。”
与此同时,胡颜正站在树杈上,抱着一块破木头,踩着树枝,扯着脖子唱着歌。与其说是歌,不是说是她自编自演的一出闹剧。平时,她顾忌大祭司的形象,从不肯在众人面前唱歌,如今,她即有兴致还有观众,若不唱个痛快,也太对不起白子戚和曲南一了。
赌坊前,曲南一坐在马上,仰头望着一脸陶醉的“白子戚”,神色莫名。
“白子戚”垂眸望向曲南一,深情款款地唤道:“南一,你来了,且让你我二人携手漫步这场湿漉漉的春雨……”说着,将尿壶一抛,某些不明液体便如同一场春雨,洋洋洒洒地飘向曲南一。
曲南一躲闪不及,被淋了一头一脸的尿!真骚!
“白子戚”突然大喊一声:“南一,抱住我!”纵身一跃,便从房檐上,向着曲南一扑了过去。
曲南一咬碎后槽牙,策马后退一步,躲开了白子戚的人肉袭击。
不想,“白子戚”竟脚尖一点马头,翻身坐到了曲南一的马背上,娇娇柔柔地依偎进了他的怀里,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果然,还是这个骚味最令人心安。”
曲南一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此时的白子戚明显不正常,自己一定要控制住火气,冷静地思考对策才是正理。曲南一深吸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却被那尿骚味刺激得险些一口气窒息过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曲南一突然出手,去掐白子戚的脖子,务必要将这个祸害严刑拷打!
就在这时,白子戚突然抖了一下,好像从梦中惊醒。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抱在了怀里,且那人正伸手掐着他的脖子,想要置于他于死地!
白子戚瞬间出手,掐上了曲南一的脖子。
曲南一一惊,以为附身到白子戚身上的妖物想要索取自己的性命,忙使劲去掐白子戚的脖子。
白子戚这时终于看清,掐自己脖子的是曲南一。他暗自心惊,既不明白曲南一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曲南一的怀里醒来。然,他与曲南一之间早已结仇,此时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白子戚与曲南一互掐着脖子,两个人都感觉呼吸不顺,脸被憋得通红。
衙役们和赌坊里的人先是茫然,随即哗然,再然后变得愤然。
人群暴动起来,有人喊着有刺客,有人喊着救大人,有人喊着保护坊主,有人喊着妖孽速速现身……
当曲南一和白子戚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所有吵杂之声才终于停止了。
曲南一抚着脖子,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白子戚喝问道:“你是何方妖孽?!”
白子戚的眸光闪了闪,看了看周围这阵势,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当即,他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曲南一见此,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此时主控这具身体的人,当真是白子戚无疑。这人,知道出了乱子,所以特意装昏,实在是太过可恶!
曲南一这一晚上,被折腾得不轻,哪里会轻易放过白子戚?他上前两步,轮圆了胳膊,一记大耳刮子就呼啸而去。你不是昏了吗?本大人叫醒你!
白子戚突然睁开眼睛,抓住了曲南一的手,问:“曲大人?你怎会在我的房里?”坐起身,环顾四周,“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曲南一直起腰,嗅了嗅自己衣袖上的尿骚味,一脸嫌恶地皱眉道:“你难道不知,你刚才站在房檐上,又唱又跳,还冲着男子发贱?”
白子戚的脸色一白,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鬼东西,瞳孔急剧地收缩着,划过怨毒暴戾之色。
曲南一见白子戚那副样子,心中有些暗爽,便接着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慕本官,非要让本官前来探望你,否则你便要自杀。本官听闻此话,心中颇为感动。”
白子戚站起身,对曲南一施了一礼后,道:“子戚遭人暗算,不便接待大人,他日再到府上赔罪。就此,不送了。”转身,穿过人群,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点燃蜡烛,抓过铜镜,揽镜自照。
镜子里那个鼻青脸肿却又浓妆艳抹的男子,仿佛有刺瞎人眼的能耐。
白子戚只觉得双目刺痛,不忍再看。
铜镜在他的手中变了形。铜镜中的那个人,更显得可笑恐怖。
白子戚深吸一口气,刚要扔下铜镜去沐浴,却发现自己额间的那颗小点有些诡异。他伸手蹭了蹭,没蹭下来,便用食指沾了些水,重新蹭了蹭那个小点,然后凑到鼻尖闻了闻。
手指尖,除了一丝骚臭味儿,还隐约传来一股血腥的味道。只不过,那血腥味极淡,若非他十分了解血的质感,还真容易忽略了这个重要的细节。
想然,他却是遭了人暗算。
且暗算他的那个人,血是淡粉色的。
淡粉色,多鲜嫩的颜色,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颤巍巍地抖动着生命的痕迹。若能将那生命碾压在指下,用刀子将其细细地分割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该死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白子戚闭上眼睛,露出一丝欣然神往之态。
粉色,他真的,很喜欢。

第八十三章:有请花青染

若问曲南一现在最恨谁?当属妖女无异!
虽然没有证据,不知道上了白子戚身的东西是什么,但那东西既知道自己是谁,又能折腾得自己人仰马翻,除了妖女,简直不作他想。
他就知道,妖女一直隐身在六合县里不曾离去。可恨的是,他无道法傍身,否则定打得她灰飞烟灭!
咦?不对啊。妖女针对自己情有可原,可为何折腾白子戚?难道说,白子戚也得罪了她?
绿腰!
曲南一突然想到了绿腰。
若说得罪了白子戚,还能够好好儿活着的人,除了绿腰也就自己了。
只不过,若绿腰真是妖女,便有了通天的本领,又怎会屈居人下?她要谋财、谋色、谋命,又有什么是她谋不到的?就算要这锦绣河山,怕也不是万难之事。
哎……这六合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真不知道那妖女到底藏身何处,意欲何为!
曲南一心中烦乱,来到花云渡,毫不客气地登门入室,轻车熟路地走到后院,对躺在扁舟上小憩的花青染喊道:“青染,有好戏看,可来一观?”
花青染从扁舟上坐起身,脸颊因阳光晒得有些发红,衬着那如玉般的容颜有了几分醉意,仿若醉落凡间的谪仙,清雅脱俗中染了那么一丝靡丽。
花青染冲着曲南一浅浅一笑,点了点头。那一笑,瞬间令围绕在他周围的荷花黯然失色,全部成了背景陪衬。
曲南一眯起了狭长的眼睛,有心调侃他两句,又怕说深了得罪这位不染纤尘的主儿,便将那话咽回到肚子里。哎,若非自己武力值不行,哪里用得着如此顾忌,连说句打趣的话都要寻思再三,最后还是吞回到肚子里去。真真是憋屈啊!
花青染施施然踏上岸,慢悠悠撑开一把墨绿色的油伞,一句废话也没有,只单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曲南一先行。
曲南一问:“怎不见如颜?”
花青染回道:“她去义诊了。”
曲南一赞道:“如颜不但姿色出众、倾国倾城,还有颗悬壶济世的菩萨心肠,实属难得啊。”
花青染却是一笑,没有搭话。
曲南一又道:“对了,我昨晚经历了一件怪事。那白子戚竟好似被妖魔附体,做出百般丑态。青染可知,此事何解?”
花青染的眸子闪了闪,问道:“那人现在如何?”
曲南一回道:“应该无碍。昨晚却是又蹦又跳,还唱了一首艳曲儿,甚是猥琐。”
花青染突然转过头,看向曲南一,问:“是怎么唱的?”
曲南一微愣,随即学着哼唱了起来:“风流啊风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随波逐流;逐流啊逐流,碌碌无为是同流;同流啊同流,鸳鸯交颈春水流,菊花一朵候君游。”那调子怪异中透着一份肆无忌惮的诙谐之意,刚哼唱的时候觉得有些别扭,可哼唱了两遍后,竟觉得有些意思在里面。
花青染隐在宽大袖口下的拳头,攥住死紧,既像是在极力隐忍某种痛苦,又像是要掐死唱歌之人,图个痛快。
曲南一哼唱了两遍后,玩味一笑,道:“有趣儿。”
花青染松开手,抬头远眺,幽幽道:“真是下流。”
曲南一呵呵一笑,道:“想不到,那鬼东西,竟还是个风花雪月高手。”
花青染道:“魑魅魍魉,最喜吸附人身,饱*气。”
曲南一挑眉,问:“青染真觉得,附到白子戚身上的,是魑魅魍魉吗?世人皆说有鬼,但南一却始终未曾见到过一只半个。倒是人,凶起来比厉鬼都骇人。”
花青染沉吟片刻,道:“人间有人,地府便有鬼。只不过,人鬼殊途,互不侵犯罢了。人死后,化作鬼,自然有他们的去处。强行停留人间不肯离去、祸害世人的,自有鬼差捉拿他。道家人遇见,也会出手维护天道。”
曲南一打趣道:“原来,青染与鬼差干得是同一个活计。”
花青染不理曲南一的逗趣,接着道:“你说那人被附体,却唱出此等艳词,应不是厉鬼索命,也不是精怪附体。前者满身怨气,怎会有心情唱那样的艳曲。后者,生怕被人发现,只敢偷偷附体,直到将人体上的精气吸食干净后,才会悄然离去。在外人看来,被精怪附体之人,与常人无异。所以……”转头,看向曲南一,眸光灼热而危险,“青染猜测,那白子戚应该是被人下了傀魂咒。”
曲南一问:“何为傀魂咒?”
花青染道:“傀魂咒,就是捆绑了被施咒者的灵魂,然后让施咒者主宰被施咒者的身体,从而达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唇角浅浅勾起,“若是一般有道行的人施此咒,必定大伤元气。可听南一说,那施咒者只是戏耍了白子戚一番。由此可见,那施咒者定然修为极高,如此禁咒,信手拈来。”
曲南一暗自心惊,问:“若青染与那施咒者对阵,可有赢得把握?”
花青染的眸光划过一丝狠厉,却很快消失不见,再次恢复成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道:“可对敌,但……必输。”
曲南一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如此说来,还对付不了她了?!”
花青染垂眸道:“总有办法的。”
曲南一亦沉思起来。是啊,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个妖女而已,又怎么可能无坚不摧?总有对付她的法子!
二人一路无话,曲南一骑马,花青染坐轿,直奔李大饼家。
曲南一打马凑到花青染的窗边,将昨晚发生的事和他讲述了一遍。他有心看看花青染的反应,便没有说自己的猜测。
二人来到李大饼家的院外,曲南一跳下马,等着花青染下轿。
可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花青染下来。
曲南一刚要出声喊人,就听见唐悠的大嗓门在街尾处响起,兴奋得嚷嚷道:“哎呀妈呀,表哥,我可找到你了!我听说这李大饼家的娃儿差点被偷,闹腾了一晚上,都惊动了官府,就知道你一准儿在这儿!”语调一低,包子脸皱成了一团,苦巴巴地道,“表哥啊,你有没有派人去寻我姑姑家的麟儿啊?我姑姑在家里急得不行,起了一嘴的燎泡,不吃不喝地念叨着她的麟儿。再这么下去,人就傻啦。”
绿腰站在唐悠的身后侧,如同隐形人一般毫无存在感,但曲南一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曲南一原本头疼得紧,但在瞧见绿腰那双大小眼后,心情豁然开朗。他脸上带笑,对唐悠道:“此事非比寻常,你且稍安勿躁,我请了高人来看,必会有个说法。”说着,手一抬,指向轿子。
轿子里安静无声,车夫恭敬地退到一边,显然也没有提醒花青染下轿的意思。看样子,是习以为常了。
曲南一上前两步,叩了叩车板,唤道:“青染……花青染……花大侠……”
花青染伸出细腻若瓷的手,撩开帘子,动作极其优雅地走下了马车。他如世外谪仙般衣袂飘飘,又如一轮皎月般举世无双,偏左脸上有两条红印子,看样子是被车板挤压出的痕迹。唔,这人竟在车厢里睡着了。且还睡得挺香。
唐悠一看见绝世美男子花青染,心情瞬间美丽起来,连带着挺直了腰板,收紧了腹部,短粗胖的小腿一顿倒动,两个健步便凑到了花青染的身边,扬脸笑道:“花哥哥……”
花青染打伞的动作一顿,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却不应唐悠的称呼。
曲南一嘶了一口,学着唐悠的样子,站在花青染的另一侧,扬声道:“花哥哥,你看此处可有怪异之处?”
“啪……”花青染撑开绿油油的伞。
曲南一向后一闪,避开了被伞边割脸的命运。
“唔……”唐悠反应迟钝,被伞边打中了脸,虽她皮糙肉厚,没留下任何痕迹,但着实不大舒服。
绿腰抬眸扫了花青染一眼,眸色深沉,隐有怨恨。
突然,花青染的衣袍下传出一声嗡鸣,好似龙吟!
绿腰的瞳孔一缩,忙垂下眼睑,不敢在去看花青染。这厮,竟随身携带着自己的“三界”!
花青染神色一凛,掀开外袍,拔出“三界”,举目四望,心中惊骇异常。除了在花云渡时,“三界”曾被他留在房内,其他时间一直将其带在身边,一是怕那女祭司没死前来寻仇,好有个预警;二是想先一步找到那女祭司,除之而后快;三么,则是因为自己喜欢。
这“三界”通体黝黑,却薄如蝉翼,刃如秋霜,提在手中轻若鸿毛,一挥之下方可见其锐不可当之力、万夫不敌之势,吹毛刃断,切金断玉。寻常男子可能不喜它太轻,没有金戈铁马的气派,但花青染却独爱它的轻快,便于携带。
此时“三界”突然嗡鸣,证明那女祭司一定就在这附近!而且,很有可能就在这周围几人中间。
花青染眸隐锋利,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划过。
唐悠,看身形便知不是她;红袖,看身高就知不是她;绿腰,为何不敢看自己?

第八十四章:试探不成被调戏

曲南一见花青染神色慎重,又抽出了一把会嗡鸣的断剑,以为事情十分棘手,便静立在一旁,等待结果,或者伺机而动。却见花青染挨个人打量,最终竟提剑走向绿腰。曲南一眸光闪动,上前一步,想要瞧清楚花青染的用意。
绿腰感觉到花青染走了过来,一颗心提了起来,却又在半路放下。她怕个屁?!她救了他,他却恩将仇报,不但刺了自己一剑,用得还是自己的“三界”。这狗东西,她没一伸手要了他的性命,已是恩典,还怎敢提剑……嗯,打住打住,再如此想下去,那“三界”又要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