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好似在说:兄台,人格分裂吧?
“哼!别跟我装镇定,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坦然处之的死样子!待一时三刻之后,你便知晓此毒有多厉害!今日我非逼得你跪地求饶不可!”虫花花一副信心满满的神态。
听罢,何尚抿了口茶,继续翻阅书籍,仿佛何事都未发生过一般。
虫花花也不着急,指尖轻快地敲打桌面,一撇嘴,阴阳怪气道:“别装了你,我知晓你的肝在颤儿,腿在抖,哈哈……”
何尚一直认为何夏是这世间最幼稚的品种,怎料这位仁兄比姐姐更“天真”。
娘亲奈嘉宝,人称千毒草,鲜血虽具备解毒功效,自身却未拥有抵抗毒性的体质。然而,竟赋予一双儿女与生俱来百毒不侵之躯,这世间任何毒物都无法伤及他姐弟二人心肺。
半个时辰过去了
虫花花已从亢奋转为困顿,可小秃秃还未出现中毒迹象,她打个哈欠,明目张胆又扎了何尚三、五下,何尚连躲都懒得躲,任由她戳来戳去,而她已然迷茫了。
她猛地坐直身,手抓发根大喊大叫,原来先被逼疯的人是自己。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究竟是谁的后代?!”
御媚派与五毒教乃江湖两大练毒门派,但存在本质上的不同,五毒教炼制各种毒盅,所谓:以毒人、毒掌、毒血伤人,一个个练功练得肤色赤橙蓝紫。御媚派则是提取毒物汁液或者放毒虫咬人,杀伤面积更大,说白了,就是更阴险点。
但据她所知,迄今为止,只有她御媚派掌握以毒攻毒之抗毒秘笈,换言之,自娘过世之后,世间除了她不惧各种毒物之外,绝无第二人可与己抗衡。
思于此,她眸中一惊,难以置信地指向何尚:“莫非……莫非你是,你是我娘与野男人在外面生得私生子?天呐……”
“……”何尚没好气地合起书籍,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胡言乱语,他拧起眉,不耐烦道:“知晓自己有多无聊否?”
虫花花依旧处在自我的妄想之中,她捂住双唇,目不转睛地瞪着何尚的五官:“别说,唇形还真有点像……”
“抱歉,我没你这种神智紊乱的血亲。”
“娘背叛爹了?真的么真的么?不会吧……”虫花花神色哀怨,娘亲的确是公认的大美人,爹又死得早,俗话有云:寡妇门前是非多。没错!慕名而来的追求者不胜枚举,不过!……娘一个都看不上,甚至被娘毒个半死啊。
想着想着,她竟然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好女不侍二夫,娘啊,您太让女儿失望了!
何尚听到细碎的呜咽声,颇感无奈地凝视虫花花。
“你我并非兄弟,我没那个‘荣幸’,真的。”他的态度非常诚恳。
虫花花无语凝噎,心灰意冷地爬上床榻,躲在被窝里伤心啜泣。
“……”何尚对虫花花的一言一行理解不能,先是放毒蛇咬他,再用毒针扎他,这会儿又认定他是他们家的私生子?!
翌日清晨
何尚准时醒来,当他睁开眼皮时……正巧对上虫花花一张近距离的脸孔。
“呃?!……”何尚立刻清醒。
虫花花眼眶红肿如桃,她默默拉起何尚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想了一宿,咱娘年轻貌美,难免犯错误,都是寂寞惹的祸。你也怪凄惨的,一定是遭后娘嫌弃才丢给少林寺喂口饭吃,但也不能全怪你后娘,谁让你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私生子呢?……唉,罢了罢了,日后我会如亲姐姐一般照料你、爱护你,竭尽所能弥补你缺失的童年,乖……”语毕,她抚了抚何尚脸颊,唉声叹气道:“小脸这般清瘦,不过挺滑溜,唉……”
她一番长篇大论完毕,何尚如见到妖魔鬼怪般注视她,愣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虫花花揉揉酸疼的眼皮:“我方才已与恃贠方丈辞行,带你回……咱们温暖的家。”
“……”何尚木然凝望,此人疯多久了?
“快收拾行李,咱们即刻启程。”虫花花决定先将何尚送回御媚派,至于替雷腾云解毒的事……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你……”
虫花花扬手打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实不相瞒,我便是御媚派的新掌门人,盅慈花乃我本名。倘若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姐姐。”
“你……”
虫花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需大惊小怪,我本就是货真价实的女子,至于男扮女装的原因,日后慢慢向你解释。”
“你……”
虫花花稍感不悦:“别你你的,叫声姐听听。”
何尚无力地垮下肩膀:“我想说,你趁早找大夫治治脑子。再耽误几日恐怕没救了。”
虫花花坐到何尚身旁,何尚下意识仰身,脊背贴墙壁,远离乱认亲的疯婆子。
虫花花喟叹一声:“我知晓你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你静下心仔细想想,谁人会给亲生骨肉随随便便起个名字叫‘和尚’?这能算名字么?明摆着不待见你。还有,如若不是家里揭不开锅,谁会将亲生子送进少林寺?那能是亲生爹娘能做出来的决定么?”
何尚望向她认真的表情……真有心一拳捶晕她。
虫花花站起身,自顾自打点行囊:“御媚派虽由姐掌管,但说句实话,家财已让娘败光了,娘在过世前给姐指了条明路,等姐赖上大富豪雷腾云之时,保证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何尚并未仔细听她唠叨何事,思忖片刻,问道:“雷腾云所中蛊梵毒掌之毒,是你所为?”
虫花花回眸打个响指:“正解!聪明的弟弟。蛊梵毒掌乃御媚派独门秘笈,此毒只有我能化解哟,嘿嘿……”
“……”何尚揉了揉太阳穴,他当初便揣测:雷腾云携带何夏离开,十有八九是为寻求解毒之道。怎料阴差阳错,他们前脚刚走,“解药”便自动送上门来。
更荒谬的是,盅慈花一口咬定他们为姐弟关系,甚至自作主张想把他带走?!
虫花花见何尚脸色欠佳,关切地走近,柔声道:“你怎了,哪里不舒服,姐随身携带各种毒药。”她并非胡闹,绝对是好心询问。因为自小食用大量毒物的缘故,难免毒性相克,导致身体异样,所以只有服用毒性更强的药丸才能有效压制不适感。
“……”何尚对她的感觉已并非无语那般简单,而是难以置信。
虫花花则面有难色,她是家中独苗,从未照顾过弟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导何尚。
何尚见她又欲对自己动手动脚,正色警告道:“莫再碰我,我也许会失控。”
虫花花手指定在何尚额头前方,本想摸摸他是否头疼脑热,可何尚显然很抵触。她忧心忡忡地老成道:“你这孩子真是难相处,一家人本就该彼此关心吖……”
她说着,偷偷伸长一根手指,碰撞何尚眉心一下。
何尚终于忍无可忍,于是乎,从挂钩上扯过麻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五花大绑,牢牢捆在椅子上。
虫花花动弹不得,不明所以地仰视他。刚欲开口,一块碎布头已塞入她口中。
“我认为你需要足够的时间冷静冷静。傍晚见。”
话音未落,何尚转身而出,顺便锁紧房门。
此刻,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何尚则头也不回地远去,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与盅慈花相比,何夏算得上一位通情达理的贤良女子。唉,闹心的清晨。
不过,盅慈花显身少林,对何尚而言绝对称之为好消息,由此避免雷腾云与仇家正面交锋,姐姐何夏自然可保全身而退。然,绝不能让盅慈花离开少林。
思于此,他舒口了气,心情顺畅不少。
而屋中的虫花花,拼命扭动身体,虽她毒术高超,武功却不济,心中不由一声叹息,竟然囚困同母异父的亲姐,真是大逆不道,该反省的人是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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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
客栈里
何夏坐在雷腾云床榻旁,一副探望将死之人的哀怨表情。
雷腾云忙碌整日疲乏困顿,任由她眼巴巴地看着,先眯瞪一觉再说。
“你不是说,千毒草不能替你解毒么?……”何夏推了推他肩头。
雷腾云睡意正浓,不搭理她,她便一下一下推上瘾了。
“你什么毛病,见我睡着才吱声?!”他怒然起身,何夏一路上不言不语,非等别人睡觉了才开始闹腾。
何夏无心辩驳,一本正经道:“问你啥说啥,千毒草咋招惹你了?”
雷腾云沉了沉气:“莫打探自己解决不了的事。”
何夏见他一脸不耐烦,换了一种问法:“第一,千毒草可以帮你解毒;第二,千毒草可以帮你的朋友解毒;第三,欲将千毒草据为己有;第四,只是想见见千毒草。你选吧。”
雷腾云沉思片刻,渐渐睡意全无,他回眸凝睇,断言道:“你知晓千毒草在何处。”
何夏摆摆手:“不晓得。”她并未扯谎,目前确实不知爹娘在哪。
雷腾云双手环胸依在床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即便她真知晓千毒草去向,他也不想再追问,因为凭他的能力,迟早会揪不出千毒草,何必多此一举为难何夏。
何夏想到可怜的娘,想到雷腾云庞大的势力,难过地垂下眸:“千毒草并非草,而是活生生的人,为啥那么多人想要她的命?她招惹你们了咋的?……”
“她无错,只是投错胎,不幸成为毒九天的女儿。毒九天毒害无数,而解毒中缺一不可的药引正是亲生女儿,虽我不知是用她的肉还是五脏解毒,但毒九天确实残忍。千毒草是很无辜,可我问你,别人就该死?就该受尽折磨吗?!——”雷腾云眼前浮现着父亲毒发时的情景,铁骨铮铮一条硬汉,痛苦得直掉眼泪,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夏听到骨节拧攥的声响,她搬起椅子退三步,雷腾云说得没错,嘉玉姨曾告知他姐弟两,他们的祖父,也就是毒九天,生前用三百六十五种毒药毒害三百六十五人,当初毒九天毒害他人时,甚至连解药都未研制,直到娘出生,毒九天才着手研究解毒药方,他是不折不扣的丧心病狂,竟然将襁褓中的女儿丢入千种毒物熬制的药缸里浸泡,故此得名——千毒草。
雷腾云见她小脸苍白,缓了缓情绪:“不关你事,是我想起些不愉快的往事。”
“毒,毒九天早就死了……”何夏从不认这个祖父,嘉玉姨对毒九天更是恨之入骨。娘自己反而没多大感觉,毕竟三岁之后便跟着嘉玉姨过日子。
雷腾云微抬眸:“安慰我?”
“不,我用性命担保,毒九天二十几年前就死了……”何夏咬了咬唇:“倘若并非杀父之仇,你就放过千毒草吧,好不好?……”
“刚巧言中。”雷腾云平静地动动唇。
“……”何夏拧眉:“倘若你抓到千毒草,会怎样处置她?”
“血祭亡父。”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但在处决千毒草之前,先要找出谋害生父的真凶。
“……”何夏一叹,那咱不聊了,走为上策。
她缓缓起身,面朝他鞠躬:“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大恩大德铭记有心,你睡吧。我先出去……”语毕,她向门口走去。
雷腾云看出她心情沉重,生怕她独自一人胡思乱想,不禁厉声唤住:“谁允许你离开了?”
何夏并未回头,垂眸不语。
雷腾云替父报仇,没啥问题,可娘又有啥错,凭啥要替毒九天背黑锅。世间之大,却没有他们一家人的容身之地。
“你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也有苦恼时?”雷腾云并未深究缘由,误以为是自己言语过激吓到了何夏。
何夏小幅度点头,她跟追杀亲娘者,已无话可说。
雷腾云一直认为何夏缺少大家闺秀的娴静模样,乃至对这点有些不满,这会儿才察觉,他就是中意她那闹腾劲儿。
“你给我过来。”
“我不……困了。”何夏依旧向门槛靠近。
倏地,雷腾云跃步起身,敏捷地挡在她身前。
何夏不自在地撇开头:“你不是嫌我吵你睡着了吗?”
雷腾云扭过她的下巴,质问道:“讲清楚,你怎了。”
“我没事啊,就是困了。”何夏移开眼珠,平日也未见他这般关心过别人情绪。
雷腾云问不出缘由,一抄手把她夹在腋下,返回床榻,强行将她塞进被窝,而后自行睡在床外侧,一弯臂揽入怀中:“今晚跟这睡。”
“……”何夏扭了扭肩膀,却被雷腾云搂得更紧。
“那啥,男未婚女未嫁,成何体统?”何夏道貌岸然道。
雷腾云搓了搓手臂:“别说,你一旦好好说话,还真冷。”
“我没心情跟你逗贫,各睡各的!”何夏用力挣扎,倘若他执意伤害娘,她只能豁出这条命跟他拼了。不难预见,他们终有一日会变成仇人,当然,她不希望噩梦成真。
雷腾云不悦地拧起眉:“你还有完没完,非逼我吼你两句才肯老实?”
“吼我也没用,反正不能睡一起,我还得嫁人呢。”
“你再说一次。”雷腾云平静地眨着睫毛,话语却透出怒意。
“……”何夏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重复一遍:“我还得嫁……啊!你干啥?!……”她话未说完,雷腾云已扯破她的衣襟,何夏还来不及制止,只见撕毁的衣服噼里啪啦洒落一地。
雷腾云见她含胸护体终于安静,不由冷哼一声:“异想天开,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
“淫贼,混球,臭土匪!”何夏一手护胸,一手狠捶他。
雷腾云置若罔闻,为避免淫贼名号构成事实,他将何夏当粽子馅般裹卷在被褥里,随后一跨腿压在被褥之上,密不透风地将她桎梏其中。
“瞧我多疼你,整条被子都给你盖上了。”他迷迷糊糊地嘀咕,即刻进入昏睡状态。
何夏则是热得呼吸不顺,但任由她愤懑大骂,雷腾云也不再理会,已然见周公去了。
“……”何夏动弹不得,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烤红薯,在“大火炉”中备受煎熬。
说句心里话,她没法对雷腾云横眉冷目,毕竟他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倘若知晓他一心想要娘的命,她宁可憋死在坟里也不让他救,可如今,实在下不了手弄死自己。
娘啊,您要相信闺女很孝顺,要怪就怪仇人手段太卑劣!
何夏自从撞上雷腾云之后,第二次出现彻夜难眠的诡异现象。
※※
少林寺
何尚言出必行,说好傍晚见,半夜才返回卧室。
虫花花口中塞着布团,歪靠椅背睡了醒,醒了睡,脖颈酸疼,肚皮咕噜噜抗议。
当绳索松脱的那一刻,虫花花已无法控制肢体,晃悠两下向前方倒去。
何尚推扶她双肩,随后将一盘蛋炒饭放在桌前。
“算你狠,一整日死哪去了?!……”虫花花饿得两眼发花,抓起木勺狼吞虎咽。
何尚给她倒了杯茶,看她那吃饭模样,还真与姐姐有几分相似之处。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他注视虫花花红肿的手腕,稍许歉疚。
虫花花边吃边瞪他:“倘若你并非我娘的儿子,我早就掐死你了!”
“你何年何月出生。”
“隆诚二十七年五月。怎了?”
“我隆诚二十七年十一月生人。”
虫花花怔了怔,怀胎十月,他们只相差半岁,那不对啊。
“生辰不准。肯定是你后娘蒙骗于你。”
“为何一口认定我是你弟弟?”
“因为世间只有我御媚派掌握百毒不侵之配药秘方,且从不外传。所以种种迹象证明,你必然是我娘在外面偷生的野孩子。”
何尚无奈一笑:“不孝女,执意要往自己亲娘脸上抹黑。”
虫花花摔下饭勺,指向何尚的五官:“凤眼薄唇,瓜子脸皮肤白,还有我最稀罕的眼尾内双!你自己说,哪个男子长得像你这样妖里妖气的,子传母相,你肯定是遗传了娘的妩媚劲!我嫉妒你!——”提起这事,虫花花更火大,她的女人味还不及何尚一半呢!
何尚但笑不语,暂时不想告知于她——他之所以外貌不够阳刚,身高增长缓慢,正因他与何夏乃一对龙凤胎。说穿了,就是让姐姐给拖累的。
不过,他发现自己长个了,谁愿意当矬子?这事他也挺在意。
虫花花本想继续讲,必须让他认清事实,可肚子抽疼了一下,她弯身蹲在桌边,汗珠即刻渗出额头。
何尚侧头俯瞰:“茅厕在屋外,还不快去。”
“你个秃小子不懂,哎哟哟……”虫花花缓慢地爬上床,男人哪知女人苦。
何尚见她脸色难看,双手压按小腹。于是,剥开几块糖,捏碎,放在空碗中,加热水融化。
“红糖没有,凑合喝吧。”
“……”虫花花接过糖水碗,诧异地问道:“你怎会,怎会知晓我来那个了?”
“猜的。”何尚照顾姐姐生活起居习惯了,转身从木柜子取出一床薄褥,平整地铺垫在床榻上,又将一叠草纸撂在她枕旁,而后坐回油灯前看书。整体步骤轻车熟路。
“……”虫花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小秃秃虽脾气古怪,但很细心嘛。
“你先背过身,我得换裤子……”虫花花难为情地嘀咕。
何尚索性先离开,尽显谦谦君子之风范。
待虫花花确定他走远,她才手忙脚乱地打理自己。幸好小秃秃是她弟弟,否则尴尬死了。
御媚派上下均为女子,她从未受过男子照料,别说,被男子照顾的滋味还不错嘛。
她躺在被窝里,望天冥思苦想……既然认亲成功,那“何尚”这名便不用了。弟弟跟她姓盅,叫盅什么好呢?……盅慈尚?不好听,啊对,钟馗钟馗,钟馗乃是赐福镇宅圣君,满腹经纶,刚正不阿。讨个吉利,叫“盅馗”如何?!
屋外,何尚忽然之间连打两喷嚏,他揉揉鼻子,一想二骂三惦记,谁背离地算计他呢?
28
第二十八章 ...
日上三竿,雷腾云这才养足精神。
他缓缓睁开眼,刚巧对上何夏一双红肿的眼睛。雷腾云不由蹙眉:“没睡还是刚醒?”
“您真逗,我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了。”何夏裹在被窝里整整捂了四个时辰,再加上雷腾云如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她还真未说笑。
雷腾云收回腿,平躺在床,不以为然道:“我昨晚做个梦,你猜梦见了什么?”
何夏根本不想听,抱着被褥卷趴在床边,伸出手臂,没精打采地抓衣裳。
“梦见你捅了我一刀,鲜血铺天盖地的。”雷腾云还记得梦中何夏的神态,手握尖刀,阴冷的狞笑,好似彼此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何夏心说:吖!祝你梦想成真!
雷腾云抬起脚轻踹她一下:“喂,听完之后你怎毫无反应?”
“我能笑不?”
“你笑个试试。”雷腾云眸中暗藏杀气。
何夏临危不惧,提起两边嘴角,怕你就不是千毒草的闺女!当然,千毒草八成也怕你。
雷腾云瞥了她一眼,胆子越来越大,肯定是让自己给惯的!
何夏背对他穿衣服,雷腾云则用脚丫扒拉她,不所顾忌道:“转过来,我也看看。”
“……”何夏不理,半跪床脚赶紧穿。倏地,她腿根一沉,雷腾云竟然大喇喇地枕在她大腿上。雷腾云微抬起眸,欲伸手触碰她胸.脯时,却听“啪”的一声,吃了一记耳光。
“?!”……何夏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想抽他耳光子,不小心的不小心的。再者说,哪有那胆儿啊她?!
雷腾云用手背蹭了下脸颊,一瞬不瞬地瞪视她。何夏怯懦地撇开头,三魂已吓跑七魄。雷腾云猛然扬起拳头,何夏立刻抱头捂脸:“我娘说了,好男人绝不会打女人……”
雷腾云嗤之以鼻,一指戳向她脑门:“你先做好女人的本分再要求男人。”
何夏扒开手指缝偷瞄他,见他移到床边穿靴,貌似不打算再追究。
打人不打脸,娘再彪悍也不敢动爹一个手指头。不过她转念一想,谁叫他随便乱摸的,活该,打得还是轻!
雷腾云穿戴整齐,转身捏过何夏下颌,正色道:“屋里,我由着你折腾。屋外,你男人说一不二,你若不分轻重,就是往枪口上撞。”
自小到大,第一个耳光拜何夏所赐。
“……”何夏眨巴眨巴眼,傻乎乎地点头,又愤怒地摇头:“你啥时候成我男人了?好歹问一下当事人,也就是可怜的我,同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