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玖这才发现,自己距军队的位置越来越远,身后则呼唤声不断,虽听大清楚,但普通士兵会有这么好的轻工吗?……她终于察觉不对劲。
“你并非巨鼎国士兵?!”
男子将巨鼎国兵服撤掉,显露出金灿灿的黄袍马褂。
“本皇子要用你的血,祭奠吾琉璃国皇族!”男子声线低沉阴暗,每一个字亦是从牙缝挤出。
“……”俞晓玖相信他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毕竟她是造成琉璃国沦陷的罪魁祸首。
她下意识抓起银哨猛吹,贺千斩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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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轮回
男子将俞晓玖重重摔落在地,阴霾的冷目中,充满恨意。
“让你死个明白,我乃琉璃国三皇子,刘寅。”刘寅说罢,抬高战靴,从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不做二不休,狠狠插入俞晓玖健康的右腿中。
“啊!……”
俞晓玖叫声凄厉,刘寅眼中充斥着报复的快.感,刀尖不但未从她腿中拔出,甚至在她肌肤内旋转,鲜血缓缓溢出皮肉,急速染红了她的尼姑袍。
钻心的疼痛令她苦不堪言,她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刘寅嗤笑道:“这就受不了啊?不妨告知你,我会把你一块块的剁碎!”
俞晓玖痛楚呻.吟,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难逃一死。
刘寅则言出必行,真用刀尖剜向她的伤口。
“先杀了我,杀了我……”俞晓玖哭喊恳请,除了无法承受的疼痛之外,更受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支离破碎。
刘寅如变态般张狂大笑,提起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肉,丢在俞晓玖眼前。
俞晓玖无助地颤栗,吓得失声痛哭:“王八蛋,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
“啧啧,美艳绝伦的护国娘娘呀,这种死法是你最好的归宿,啊哈哈哈——”刘寅开怀大笑。
当刘寅欲剜向第二块皮肉时,不禁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即刻警觉地拔出宝剑,一臂勒住俞晓玖的脖颈,眼观六路洞察八方,却无法搜着到追兵的准确位置。
“护国娘娘在本皇子手中,胆敢轻举妄动,我先宰了她!”刘寅面朝密林一声咆哮。
俞晓玖细碎地抽泣着,呼吸越发艰难,已然被他勒得脸色发青。
刘寅见此人不显身,扬起匕首,再次插入俞晓玖的手臂。
紧接着,俞晓玖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得几乎昏厥,当然,她恨不得马上晕倒完事。
刘寅窥探四周情形,终于判断出“追兵”的方向,因为此人并非东躲西藏,而是正面逼近。
贺千斩眸子杀气腾腾,剑尖怒指刘寅,剑锋带出飒飒的寒风。
“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刘寅微怔,阴冷的笑声贯穿在山谷之间,他咬牙启齿道:“又是你贺、千、斩!……本皇子正找你呢,你自己便送上门来了,今日痛快啊!哈哈——”
俞晓玖竭力抬起失焦的双眸,模糊的视线中竟然看到贺千斩,她惨淡一笑,不由自主感到安心,是幻觉还是真来了?
她本能地抬起手,锋利的剑刃却割破了她的手背。她只是注视着滚滚外泄的鲜血,疼痛感早已在抽搐中变得麻木。
贺千斩紧蹙眉,心头揪起,暴戾地将手中宝剑飞出,稳稳戳于十尺之外的岩壁上,剑刃潇潇震动,带起火焰般的愤怒。
“是男人便放了她!我随你处置。”
刘寅怔了怔,未料到令江湖人士无不畏惧的冷血杀手贺千斩,竟然就这般轻易束手就擒了?
他忍不住恣意嘲笑:“有趣有趣,这女子对你就这般重要?她的美艳就让你这般神魂颠倒啊?……”他突然神色骤冷,怒瞪贺千斩:“身为杀手,你岂会只带一件兵器,护国娘娘在本皇子手中,你还敢耍诈?!代价便是……”
话音未落,他再次高举匕首,刀刃猛然刺向俞晓玖——而这一刀,割破了俞晓玖漂亮的脸颊。且是,深入狠拔!
鲜血滴滴答答落地,俞晓玖却毫无知觉,凝望着贺千斩,唯有泪水默默滴垂。
贺千斩紧攥拳头,青筋暴怒,神经即将崩裂。
“还不跪下!先给本皇子磕一百个响头!”
“不要,不准跪他,你走吧,求你……”俞晓玖几乎是用气息在说话,泪珠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死就死吧,本来就是偷来的时间,不能再搭上贺千斩的尊严。
“咚!”的一声摔响……贺千斩无暇思索,直挺挺双膝跪地,铁骨铮铮的汉子,为眼前惨绝人寰的女人,心碎欲裂。
他的额头撞击着地面,铿锵作响,震慑了万籁俱静的山谷,燃起一片怒不可赦的火海。
俞晓玖被这一幕惊呆了,哭得泣不成声,她不知从哪唤回了爆发力,拼命挣扎,不停嘶喊:“贺千斩!……我是你师父,你给我站起来!不准磕不准磕,他根本不配!杀了他,你还再等什么?!起来,你给我起来啊!……”
“我只要你活着。”贺千斩眸中暗涌着怒火,利用敏锐的听觉洞悉刘寅的一举一动。
“哈哈哈,保住护国娘娘的命很容易,继续磕,不够响亮,哈哈——”
俞晓玖见他为了自己受尽羞.辱,无计可施之下,只得按住刀刃向脖颈割来,只要她一死,这人渣肯定会陪葬!
刘寅自然还未戏谑够本,岂能让护国娘娘一死了之?他拉扯刀刃,就在分心争抢的一瞬间,只见一把飞刀,伴着怒气冲天的火焰,猝然刺穿了刘寅的眉心,整整一截刀刃,全部插入刘寅的头颅之中。
刘寅的表情停留在呆若木鸡的一霎那,而后,仰面朝天摔拍于地,身躯淹没在刨土扬尘之中。
贺千斩一个箭步遽速上前,一脚飞踢,率先将那具狰狞恶心的尸体踢入山涧。随后转身扶住俞晓玖,扯下衣衫的布条,扎紧在她流血不止的伤口上。
俞晓玖依在贺千斩怀中,欲抬手触碰脸颊,因为她不清楚身上有多少道伤口,只是隐约感觉脸颊一侧肿得倾斜。
贺千斩压下她的手背:“皮外伤,无碍。”
“我快要死了吧……”俞晓玖气息恹恹,挥霍幸运的代价就是付出相等的报应。
“胡扯。”贺千斩愀然地责骂,随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
俞晓玖注视他额头一片红肿,心揪了揪。
于此同时,几千名巨鼎国士兵顺利歼灭琉璃国余党,即刻搜山寻找护国娘娘的踪迹,此起彼伏的呼喊,喊声震天,无不焦急万分。
“看来那变态就是想与我同归于尽,咳咳……”
“安静,会扯动伤口。”贺千斩几乎不去看她的脸颊,皮开肉绽的刀口仿佛盘踞其上的血蜈蚣,多看一眼,心便更如刀锯。
鲜血扑簌簌流淌,浸湿了俞晓玖的衣领,暌违不过三日,她却发现再也离不开贺千斩的帮助,厄运的齿轮缓缓转动,事已至此,她再没心情奢求任何事。
“谢谢你……”俞晓玖努力抬起手指,摩挲着他的额头,心理很不是滋味:“……笨蛋,你即便是为了转移变态的注意力,也可以把手垫在额头下,傻不傻?……”
“是我的错,不该撇下你。”贺千斩眼中满是自责,倘若不离开,小九便不会遭此大劫,分明就是他的错,无端端抓什么该死的野味!
俞晓玖吃力地扬起笑容,但是脸颊痛楚难忍,她能感觉得到,脸上肯定挨了一刀。
“我是不是破相了?……”她的声音在颤抖。
贺千斩摇了摇头,压抑着愤懑的怒气,柔声道:“依旧很美。”
俞晓玖眨了眨眼,她现在只有眼皮还能自由活动,可渐渐地,连眼皮也变得越发沉重,很快失去了意识。
她想说:有贺千斩在身边,真踏实。
※※
因遭到突然袭击,护国娘娘又身负重伤,所以全体巨鼎国士兵原地安营扎寨。
“小九此刻生命垂危,你们居然还要她长途跋涉,她能作甚?!非逼她死在荒郊野外才甘心吗?!——”顾风愤然大怒,用吼声与率队将领交涉。
“请顾大师息怒,皇命在身,且军令如山,末将也做不了主。但末将已命信使快马加鞭返回皇城,待皇上一声令下,末将立刻互送护国娘娘回城。”将领也知此举不尽人意,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能因为任何人改变拟定的行程。
顾风怒步离去,他承认对于伤势的描述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小九必需有一处良好的恢复空间啊,否则,伤口一旦化脓更难处理。
他钻入营帐,俯瞰床榻上的可怜女子,疼惜不忍,原本一张美艳的脸孔,如今却惨不忍睹。
顾风吸了吸鼻子,轻握起她的手:“我倒希望小九多睡几日……”
贺千斩依在床边,揉了揉太阳穴,他已不眠不休看护了她两日。
“脸上的伤疤无法愈合?”
顾风喟叹一声,与贺千斩并排坐下:“刀口伤及颧骨至下颚骨,且过深过长,即便我使出浑身解数,也会遗留一道浅显的痕迹,唉……至少消耗三年五载才有可能达到预计的效果,还要看小九本身的愈合力……”
贺千斩扭身回眸,替她盖了盖被褥,当即下了一个决定:“赶往寒齐国,我有办法替她消除伤痕。”
顾风刚欲反驳,贺千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显然不愿再为此事争论。
顾风闷闷应声,拍了拍贺千斩肩膀:“还好有你在,我后怕得要死。”
贺千斩却懊恼地压住额头:“还是迟了一步。别提了。”
顾风的心情也是相当沉重:“我先去煎药。”
“顾风。”
顾风驻足等待,贺千斩则显出几分不自然。
“即便治愈不成,莫嫌弃她。”
顾风怔了怔,不以为然地一笑:“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语毕,他转身离去,笑容僵在嘴角,神色转为忧戚,一想到小九醒来,看到那道恐怖的伤疤,只感忐忑不安。
贺千斩一脸倦怠,脸颊贴在床边,凝望安睡的女子……一切都不重要,活着就好。
而俞晓玖呢,已然苏醒,几滴泪含在眼眶里,忍了又忍,泪水依旧滑落脸颊,她为了两个忧心忡忡的男人,不敢即刻睁开眼,还有,她真的破相了……
从美女到丑八怪,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悲剧中的悲剧。
冰冷的唇胶着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带着寂然的惋叹。
“你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相信我……”
只有在她昏迷不醒时,他才有勇气道出心声,话音是那么地柔和,真心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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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神不安
“小九,我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吧,呵呵……这个故事……”
“我真没事,不用安慰我,何况你讲得笑话也不好笑。”
十日过去,差役一去不复返,拉练队伍继续向北方移动。俞晓玖则表现得极为恬然,甚至要求顾风把绷带包扎出“米奇”的造型,却始终不愿照镜。
贺千斩与几名士兵重新组装马车,制造出一辆比原先那辆更舒适豪华的马车。
“嗯,我喜欢这张大床,真宽敞……”俞晓玖拍了拍床榻,顾风与贺千斩反而比她心情还沉重,而她绝对不是笑容最少的一位。
贺千斩坐在一旁擦剑,顾风则蹲在另一端遥望窗外,神情亦是格外凝重。
俞晓玖现在已知道东厂侍卫由贺千斩乔装打扮而来,她还逼人家脱裤子来着。噗,这算不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们干嘛吖,不就是多了条伤疤么,我一点都不难过,真的真的……”俞晓玖皱起眉,似乎说什么他们都不信。又也许,他们已看到她心底偷偷在哭泣。
“想吃什么,我去弄。但是,暂时不能吃牛羊肉,不利于……伤口愈合……”顾风一开口便是谨小慎微,生怕触痛小九的情绪。
“那就吃面吧,越清淡越好,我最近也不想吃肉。”俞晓玖违心一笑,揉了揉可怜的胃。
贺千斩睨了她一眼,提剑离去。
其实小九随行带了大厨,但顾风要对饮食重重把关。因外伤严重,大量食材都成了发物。他正忙着生火做饭,不一会儿,只见贺千斩衣衫湿漉漉地走近,而后将一只竹篓丢给顾风。
顾风掀开盖子一看,不由惊喜大笑:“黄鳝?厉害啊贺千斩,黄鳝乃补血、补气、消炎的佳品,很难抓吧?”
贺千斩拧了拧裤腿的水珠:“还好。”
“今晚小九有口福了,嘿嘿。”顾风笑逐颜开,有感而发道:“啧啧,小九不知是哪辈子修来得福气,遇到你这位大贵人。”
贺千斩一笑付之,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或几个人令你心甘情愿付出,不存在任何原因,只想让她生活得更惬意,或许,上辈子欠她很多银两吧。
“等着吃饭吧,我的手艺没得说!”
顾风让他去先歇着,贺千斩应了声,赶回车上照顾小九。待他离开,顾风的笑容僵在唇边,与贺千斩相比之下,原本自信满满的他,却显得这般无用,除了会做法,熬药,唉。看来要加强武功训练了,否则怎保护弱不禁风的小娘子。
俞晓玖趁着他们不在,偷偷从枕头下取出铜镜,她沉了沉气,又深深呼吸,还没举起镜面已满手是汗……她不安地闭起眼,调适心情,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道伤疤而已。
她屏住呼吸,谨慎地拆下白布,缓缓举起铜镜,眉头拧了拧,随后,果断地睁开眼……
俞晓玖瞬间呆滞,注视那道丑陋的伤痕,仿佛黑色藤条镶嵌在皮肤之内,泪水缓缓地溢出眼眶。“啪嗒”一声……铜镜哐当落地……原来这就是他们两人神经紧绷的原因,可怕程度超越正常人所想象,她幡然醒悟。
贺千斩听到车内响动,倏地撩开车帘,一道强光射入车中,俞晓玖无法用这张脸再面对任何人,她捂住面颊,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出去,出去啊!让我静静……”她认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原来根本承受不来。
贺千斩静默不语,走到床边,双手一环,将她搂入怀中。
俞晓玖背对着他,身躯瑟瑟颤抖,她用手肘狠狠撞击贺千斩的胸膛,哭得撕心裂肺:“出去,求你快出去,我的脸很恶心!”
“会好的,相信我。”贺千斩紧紧搂住她,知晓这一日终会到来,更知晓她有多难过。
足足一掌长的伤疤,伤口深度穿破口腔,虽然基本愈合,但是,现代医学都无法保证完全消除痕迹,更何况是在医疗器械缺乏的古代。
俞晓玖没法保持冷静,半张脸惨不忍睹,而这道丑陋的疤痕将伴随她终身。
她脑中忽然涌出轻生的冲动。如果只能这样活着,还不如死。
“让我自己待会……”她沉吟着,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贺千斩这次并未听话,目不转睛地监视她:“淤血还未散尽,没有你想得那般不堪。”
俞晓玖木讷眨眼,空洞的双眸沁满泪光。
穿越前,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没有出众的外貌更没有较好的身材,但她从不怨天尤人,更不会嫉妒别人,羡慕肯定会有,不过人生不可能完美,好坏都是自己的一部分,要爱惜、要喜欢。穿越后,上苍赠予美貌,她欣喜若狂,却发现一腿残废,她以为那是平等的交换,欣然接受,依旧爱这幅身体。但如今……她现在该怎么办,又瘸又丑,即便说真爱不在乎外表,但她自己看着这道疤都想吐,又如何迫使他人强颜欢笑?
“很恶心,对不对?……”她转过身,一脸哀怨。
贺千斩凝望那道红肿发黑的刀疤,指尖轻轻掠过纹路边缘:“是很难看,所以要治。”
俞晓玖难过地垂下眸:“别骗我了,我还以为只伤到表皮,原来伤得这么重……如果你有办法除疤,眉毛上就不会留下雪狼的爪痕……”
贺千斩揉了揉她的发帘,话语柔和三分:“因为只有我能找到冰魄雪莲。”
听都没听说的怪东西,即使世间真有灵丹妙药也未必轻易等到,俞晓玖深深低头:“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变态杀了呢……”
贺千斩脸色一沉,蹙眉愠怒:“一副皮囊罢了,莫在我面前寻死觅活。”语毕,他抽出一条软鞭,拴在她的脚踝上,而后将马车内的“利器”统统丢出车外,甚至连桌椅板凳都不放过,顷刻间,马车里只剩下一张床。
“我警告你,撞木板死不了,只是多受一份罪。”贺千斩口吻霸道。
“我是病人!你怎么可以把我捆起来!”俞晓玖抓起枕头扔向他,她如今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可贺千斩竟然用这种强硬的方式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贺千斩并未闪躲,迎面挨了一下撞击,神色有所缓和:“我说最后一次,能治。”
“我不想听!你最好一刀捅死我——”俞晓玖的情绪已完全失控,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简直生不如死。
贺千斩最怕她萌生寻短见的念头,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眸子再次燃起怒火,一步上前,捏起她的下颌,正色质问:“你再敢讲一次试试?!”
俞晓玖顿感下巴酸痛,猛打着他的手背,气急败坏怒吼:“你是男人当然无所谓,可我是女人啊,我承认自己不够坚强,就是没勇气活下去了!不用你管,你是我的谁啊?!——”
“你!……”贺千斩气得青筋暴怒,举起铁拳,恨不得一拳打回她的理智!
俞晓玖哭得泣不成声,她扳正贺千斩的脸颊:“看着我贺千斩,当初你可以杀了我,却稀里糊涂拜我为师,连我都认为不可思议的事竟然就这么发生了,说明什么?……不要否认贺千斩,证明你喜欢那张漂亮的脸!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还敢说当初见我时,如果也是这幅丑模样!你会手下留情吗?!”
贺千斩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垂下手臂,笃定道:“会。何况这假设分明是无理取闹。”
“我就是喜欢无理取闹,我本来就是这样!”俞晓玖对他推推搡搡:“不需要什么冰魄雪莲,也别再哄骗我,出去、出去啊——”
贺千斩攥住她一双手腕,不知如何使她恢复平静,他压了压情绪,坦言道:“当初不杀你,确实不明何故,如今保护你,心境如初。”
俞晓玖啜着泣,注视他真诚的目光,那是一双有别于以往的眼睛,感情注入其中,居然这么简简单单地,平复了她躁动的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从大哭转为呜咽:“那你夸我漂亮,必须是真心诚意的那种……”
贺千斩微怔,方才还哭哭啼啼,怎说变了就变,女子的情绪都这般起伏不定?
他不自然地抿抿唇,依她身旁坐下,目视前方,话在嘴边绕了绕:“你只要记住一点,不管你会嫁给谁,贺千斩对你不离不弃。”
“……”俞晓玖木然地眨眨眼,她捂住伤口,戳了戳贺千斩肩膀,旁敲侧击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贺千斩怔了怔。
“装傻?”
贺千斩知晓她在问何事:当初小九问过自己喜不喜欢她,但这般明显了,何必再重复。
俞晓玖依旧眼巴巴地等答案,如果是爱情在作祟,她或许会感到好受点。
贺千斩选择避而不答,取来一块新的白布,包扎在她的伤口上,在系扣上扎个难看的蝴蝶结。
“你必须信任我,疤可以除。”
“嗯,相信你……”俞晓玖被他的目光所吸引,对,贺千斩从不承诺没把握的事,她真不该存有丝毫怀疑。
“来来来,好菜上桌喽——”顾风撩帘而入,惊见桌椅板凳不翼而飞:“唉?贺千斩,你为何捆上小九?”
俞晓玖基本恢复正常,举手报告:“我刚才抽疯来着,一哭二闹三上吊。”
顾风倒抽一口气,将菜盘放在地板上:“照镜子了?”
“嗯,差点吓死我,难为你们对着这张脸看了十几天……”俞晓玖沉闷地点点头。
顾风如释重负地吐口气,小九比他想象得镇定百倍啊,真担心她会想不开。不过桌椅都没了,看来也吵闹了一通。
“吃饭吃饭,今晚有荤菜哦……”顾风托起那盘鲜香美味的清蒸黄鳝,朝她的方向吹了吹香气,筷子递到她手中。
俞晓玖舔了舔嘴唇,夹起肉菜大快朵颐,品尝多半盘之后,才满足地翘起大拇指:“嗯嗯,真好吃,你可真厉害吖,竟然能抓到滑溜溜的黄鳝,好崇拜你啊顾风!……”
“……”顾风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下意识看向贺千斩,贺千斩则凝望窗外,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俞晓玖默默忏悔,为刚才的失控深感内疚,不该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既伤人又自私。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个体,其实自从出生之后,生命便属于所有爱你的人,死固然容易得很,但痛苦只会留给活着的人,伤害关心你的人。
难怪贺千斩气得想抽她,是该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