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求你叫我小九吧,或者叫我轻浮小妹、暖水袋都可以,随便你,别叫师父就行……”俞晓玖声线降低八分,完全没了气势。
“……”贺千斩不懂她好端端在惧怕何事,但并未多问,走入一家客栈。
俞晓玖不敢再使唤贺千斩,自行爬出竹篓,单腿向前蹦,“噗通”重心不稳,摔倒。
贺千斩见状,三两步上前,弯身将她夹起,塞到腋下,随后向澡堂走去,因为他也要洗。
“我自己可以洗……”俞晓玖神经紧绷,一刀被砍死并不可怕,但断手断脚真的很恐怖。
贺千斩也未打算帮她洗,但无所顾忌地撩开女浴室布帘,正在洗浴的女子们惊见男人闯入,无不蹲身,护胸,嘶喊。
他蹙起眉,将俞晓玖放在池边,转身离去。
喊声蓦然而止,所有受害者将鄙夷的目光抛到俞晓玖身上。
俞晓玖尴尬地点头致歉:“我是瘸子,行动不便,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对不起。”
“那你男人也不能随便冲入女浴池啊,咱这标志的身材都叫他给看光了啊!”一名中年胖妇人极度愤懑道。
俞晓玖无言以对,点头哈腰逐一道歉。
她顿悟后悔莫及,当即决定,必须马上离开贺千斩,再把这疯子逐出师门!
※
瘸子一人洗澡很不方便,俞晓玖只得坐在浴室边慢慢洗。
当洗尽一身污浊泥泞之后,还她一张冶艳靓丽的容颜。
贺千斩甩了甩湿漉漉的发丝,伫立在浴室门外等候,双手交叉依靠墙边,路径女子无不多看他一眼,冷峻的容颜,精致的五官,魁梧的身材,还有那道霸气的疤痕,不但彰显出十足的魅力,又赋予他一种难以接近的神秘色.彩。
“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
俞晓玖打个冷颤,边乖乖应声边快速穿衣,她向来欺软怕硬。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水纱裙,匆忙跳出浴室,脸颊上还带有未退的红晕。
贺千斩睨了她一眼,初次正视打量她。
他并未对小九的容貌有所表态,只是如抱小孩般搂起她。
俞晓玖下意识搂住他肩膀保持平衡,但又心有余悸地松开手。
“大侠,我要回军营。”俞晓玖当务之急就是远离丧心病狂。
贺千斩驻足一愣,送她回去不回去,此刻距离巨鼎国驻扎地百里远,她洗了个澡,买了几套衣裙又说要回去。
“耍我?”
俞晓玖抿唇摇头:“我只是想念同甘共苦的……战士们。”
贺千斩愠怒不语,抱她回房吃饭。
……
俞晓玖见一桌子大鱼大肉,但已然没了胃口,悄然看了贺千斩一眼,他吃饭速度很快,几乎不抬头,也很少夹菜,所以她将一块牛肉夹到贺千斩碗里,谄媚一笑:“多吃点,一路上辛苦你了。”
贺千斩直接将牛肉扒拉进嘴,继续吃。
“你是开钱庄的么?”
“嗯。”
“有几家?”
“不清楚。”
贺千斩在各国都开设了地下钱庄,具体是多少家他确实记不住,而大笔收入直接送往寒齐国王国手中——那个贫困,寸草不生,常年冰天雪地的遥远小国,也是他的出生地。
虽称之为国家,但人口不足六千,因为寒冷,没有种植农作物的条件,他一个人要养活几千张嘴,绝非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艰难。
俞晓玖注视他眉上的疤痕,仔细看去,好似又不像刀疤,因为伤口边缘参差不齐。
“疤痕怎么弄的?”
“雪狼。”
俞晓玖再也找不出话题可聊,忐忑不安地嚼米粒。
贺千斩本可以用护国娘娘换取十万两赏银,他却莫名其妙放过她,也许,只因为那个喂水的动作吧,他所怀念的,是那一张张纯朴慈祥的笑脸。
俞晓玖浑身不自在,生怕一语不合,疯魔大侠乱刀砍来。
“不杀你。”他有所察觉。
“那,手脚呢?”俞晓玖忙不迭问去。
贺千斩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虽然很浅,但确实是笑了。
“不会。”
“那你发誓,无论我怎么惹怒你,你都不能动我一根!……手指头。”俞晓玖终于看到死灰复燃的火光,不过说句实话,他一路上,其实对自己很容忍。
贺千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摊开她的掌心,伸出一根手指,一笔一划,一撇一拿,写下誓言——以寒齐国百姓之名。
俞晓玖在心中默念,虽然不知道寒齐国在哪里,但能看出他眼底的慎重,那种无声的庄严,甚至比言语更真切。
既然危险警报解除……俞晓玖干咳一声,恢复一派“师父”的威严:“徒弟,为师有话要问你,你必须如实交代。”
贺千斩微点下头。
俞晓玖喝下一杯凉茶,百思不得其解道:“你说话超过四个字会遭雷劈怎的?”
“……”
贺千斩不予回应,推开木窗,从脖颈中掏出一枚银色哨子,好似在吹,但未发出任何声响。
一时三刻后
一只黑色雄鹰滑翔靠近,翱翔一周,随后轻盈地落在窗沿上。
俞晓玖惊讶地眨眨眼,相当傲气的一只雄鹰,头部雪白,翅膀油亮乌黑,一双鹰眼散着不可一世的光芒,别说,与贺千斩的气质蛮像。
贺千斩从鹰爪上方取下最新指令,快速阅读,随后烧毁字条。
他一扬手,雄鹰舞动翅膀飞起,但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在他头顶上空盘旋数圈后,才依依不舍的展翅高飞。
“你的宠物么?叫什么?”
“黑鹰。”
“……”俞晓玖垮下肩膀,大侠果然是个没情趣的人。这就好比你兴奋地问一个人:你家小黄猫好可爱吖,它叫什么名字?那人回:小黄猫。
买卖上门,贺千斩默算时间与路程,掐指一算,往返至少需要一个月。
价码如下:
杀人:三十万两——八十万两;
断肢:二十万两——八十万两;
绑架:五十万两——九十万两;(怕麻烦,定价高)
恐吓:十五万两——三十万两;
盗宝:五万两至一百万两不等。(根据难易程度)
然,能出得起此价位者,绝非寻常百姓。
俞晓玖戳了戳他手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抓我?”
贺千斩避而不答。思忖对策:买凶杀人讲得是信誉,贺千斩八年来从未试过手,更未失信于人。护国娘娘乃是初次破例,倘若前两日将她送回去,可解释为下手时机不对,但她离开军营三日之久,必然已闹得满城风雨,琉璃国国王不可能全然不知,所以他暂时不能将护国娘娘送回军营。
不过呢,他越想越亏,为了一瞬即逝的熟悉感,居然少赚五十万,他绝对昏了头。
俞晓玖见他不搭理人,索性跳到床边,睡觉算了。
贺千斩注视护国娘娘的背影……至今从未做过亏本买卖,何况这女子一路上多次激怒自己,而且他们三日前还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他有所憬悟,就因为一个“师父”头衔挂在那,他竟然心甘情愿地纵容了她为所欲为?
“师父。”
“嗯?……”俞晓玖迷糊地应声。
贺千斩走到床边,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她。
俞晓玖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回应,所以痛苦地张开眼,正巧对上他一双冰冷的眸。
“怎么了?”她警惕地坐起。
“脱。”
俞晓玖完全清醒。
“我是你师父唉,一日为师终身……”
“我帮你?”
“……”俞晓玖见他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在生命与清白之间,其实没必要挣扎太久,何况对方是帅哥兼武林第一杀手,吞声咽泪,名号还算很体面的,泪流满面……只是,她打算满足前世的夙愿,把第一次留给展洛鹰的。
贺千斩依旧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俞晓玖拧起眉,委屈地解开裙带:“……徒弟,允为师劝你一句,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但请不要发火或动刀……”
“讲。”
“染指师父,天理不容,不得好死。”
贺千斩绷着脸,踢了床腿一脚:“快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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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保命
俞晓玖在大侠“淫.威”的胁迫下,一件一件褪去衣裙。
“大逆不道。”
贺千斩听到这四个字,阖起房门。
俞晓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丧尽天良。”
贺千斩坐在床边脱去皮靴。
“徒弟,为师是残疾人……”她打出苦情牌。
“收声。”
“……”
俞晓玖见贺千斩赤膊上身,坚实的胸肌上还包扎着白布,伤口没愈合,就不怕崩裂?
贺千斩念想很简单,只是给自己找出一个不会杀她的理由。
俞晓玖忽然感到小腹一阵痉挛,她弯身侧躺:“肚子疼……”
贺千斩则充耳不闻,宽衣解带上了床。
“嗖”……粉色肚兜从俞晓玖眼前飞过,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
贺千斩并未吻她,撩开她身上的覆盖物,双手支在她身体两侧,视线很随意地扫视一遍。
“呃?……”俞晓玖吃痛轻喊,含起胸,下意识按住他手背,只见一大一小两手重叠在胸口部位……那什么,大侠也太直接了吧?
贺千斩用膝盖掰开她双腿,随后跻身其中,神情依旧不冷不热。
“肚子疼,不是装的。”
俞晓玖双手推柜,掌心抵住他胸膛,小手指偷偷戳他的伤患处。
贺千斩微拧起眉,抓住她的手腕桎梏于头顶,俯身压下,一只手向下方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手指时而碰到俞晓玖的大腿内侧。用脚趾头也想得出,大侠没打算走温情路线。
俞晓玖仰视眼上冰雕般的脸孔,他眸中不掺杂□的混沌,好似在完成一项使命,而且大有速战速决的意思。
贺千斩抿唇不语,浓密的眉形弯成弓,他毫无情调可言,手指恣意在她肌肤上摩挲……可当指尖触到一丝润泽之后,他却倏然起身,穿衣下床,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头。
俞晓玖不明所以,拉起被褥包裹身体,见他不悦地瞪人,不由蜷缩在床脚,给他大眼瞪小眼。
“我没反抗吖。”她没骨气地先开口。
贺千斩指了指她臀部的方向。
一股暖流伴着稍许疼痛袭来,俞晓玖暗自窃喜,但表面上并没表现出幸灾乐祸——活该,大姨妈不请自来,天都不帮你!
“下次吧,呵呵。”她假惺惺地表示遗憾。
贺千斩反复洗手数次,沾到月红,不吉利。
他欲起身离去,俞晓玖急忙抓住他的衣角。
“徒弟,为师行走不便,你帮为师去买……那个。”
古代没有卫生巾,来例假时用“骑马带”,一种布缝制的带子,有钱人用棉花或绸缎铺垫,穷人则用草纸或沙子,相当于现在的卫生巾。
贺千斩顿感晴天霹雳刺入脑皮。
他缓慢地回眸,眸中杀气腾腾,堂堂七尺硬汉,帮女子买月事棉?
俞晓玖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别说古代,现在男人都不愿意帮女人去买此类东西。
“我是你师父,你又把为师看光光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俞晓玖尽量为彼此疏通心理障碍。
贺千斩攥了攥拳头,怒步跨出门槛。
“……”俞晓玖全身赤.裸,捂着小腹依墙蜷坐。
与此同时
一位黑衣大侠,伫立在杂货店门外,足足站了半个时辰,路人无不抛去好奇的目光,因为大侠雷打不动,双拳握紧,好似在做某个艰难的抉择。
突然!……贺千斩从怀里掏出方巾蒙布,一不做二不休,将黑布系在下眼皮边缘的位置,只留一条能看清路的缝隙。
随后,径直冲入杂货铺,进门后,他先是一愣,因为杂货铺管事也是一位年轻女子。
店家女子见客人扮相怪异,手持利剑,不像买东西的倒像来抢劫的。但女子不忘笑脸相迎:“贵客,您需要买何物?”
贺千斩扫视货架一周,未见到他要买的东西,但实在无法将“骑马带”三个字说出口。
他猝然扬起剑尖,指了指女子的……下半身。紧接着把一定银子拍在柜台上。
年轻女子顺剑尖指引的方向望去,再看桌上明晃晃的整锭银元宝,不禁双手护胸,怯懦退后:“贵客,小女,小女子乃良家妇女,不,不卖身……”
“……”贺千斩上前一步,扯过女子掌心写下要买的东西——“骑马”。
女子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躲到柜台后,莫名其妙地大哭起来。
“淫贼,不要脸,下贱,人家还是姑娘呢,呜呜,还我清白来!……”
女子大字不识几个,楞是把三个字拆读成几个偏旁部首“马、大、口”,再加以拼凑——误以为客人问她:“大吗”?
女子这一哭闹,引来左邻右舍围观以及救助,女子躲在一位大婶身后失声哭诉,指责贺千斩调戏黄花大闺女。
面对一双双鄙夷的目光,贺千斩只感头晕脑胀,他夺门而出,但走出三步又退回来,亮出宝剑,吓得在场众人贴边闪避。
他自行走入柜台,硬着头皮翻箱倒柜寻找那!该死的月事用书。
他无视一干人等指指点点,终于让他在柜台夹层找到所需物书,他顺手拿起一块包裹布,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各种必需书堆积在包裹中,捆好,指向桌面上的银锭,“唰”,消失。
到了今时今日,他希望所有人都忘却他的杀手身份。
一刻后
贺千斩怒火冲天地踹开房门,却见护国娘娘已安然入睡。
“嗖”一个大布包向俞晓玖腿边飞去,俞晓玖不由惊醒,先看一眼贺千斩青筋暴怒的额头,再拆开包裹一看,笑眯眯地仰起头:“谢谢徒弟。”
贺千斩扬起一根怒指,指尖气得微微颤抖。
他究竟出了何状况?!竟为这女子遭受奇耻大辱,真有心把她大卸八块。
俞晓玖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谁把你气成这样?”
贺千斩落下手指,忽然托起俞晓玖腋下,俞晓玖顿感悬空而起,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悬挂在窗口外……她只穿了一套分.身薄衬衣,冷风飕飕袭来,她抱住贺千斩的手臂不撒手:“你发过誓的,大男人岂能出尔反尔?……”
贺千斩俯瞰三层以下的地面……只要一松手,恢复原本的生活,多清净。
俞晓玖肯定不想被摔死,而且摔死很难看呐……但贺千斩眼中迸发火光,绝对有松手的冲动。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搂住贺千斩脖颈,在贺千斩双眼放空时,即刻吻上他的唇。
贺千斩脊背一僵,柔软的唇瓣贴在自己嘴角,俞晓玖感觉他稍有迟疑,甚至将自己向窗沿拉了拉,所以她乘胜追击,将舌尖探入他口中……
贺千斩怔了怔,血液被某种匪夷所思的力量扯了下,他木讷地开启唇齿,舌尖轻轻碰撞了一瞬,而后纠缠不清,就在舌与舌厮磨之际,他搂紧俞晓玖的身体,退回两步,将她抱回窗沿内,但并非松手,而是让她坐在窗沿之上。
俞晓玖自认安全返回,所以顶住他的舌头,合齿。
贺千斩也并未强行入侵,只是望着她饱满小巧的嘴唇,忽然双臂环紧,迫使她身体前拱,俯身吻上她的脖颈,很用力的吸吮。
俞晓玖哪敢反抗,他的唇冰冷依旧,感觉又疼又痒,她眉头拧了拧,只能忍耐。
许久,暗红的唇印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宛若一枚刻有专属权的印章,深深烙印。
凝望他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俞晓玖有些紧张。
她撩起贺千斩眉前的碎发,露出他那张英俊冷酷的脸庞,马上苦口婆心道:“徒弟啊,听为师一句,冲动是魔鬼,而且我还没教你任何本领,为师胆小如鼠,一不小心就会被吓死,你想想,很亏本的,以后别总这样了行么?”
贺千斩无谓地眨眨眼,把她抱回床上,随后关门离去。
俞晓玖嘘了口气,揉了揉脖子,她的小心脏真受不了,还是跑吧。
不一会儿,店小二轻声敲门,送进来一碗红糖水。
俞晓玖捧着糖水碗,氤氲的热情徐徐上升,前一秒还要置她于死地,现在又吩咐伙计送来暖身补书,真是喜怒无常的家伙。
※※
俞晓玖因身体不适,一觉睡到黄昏。
醒来时,贺千斩已退了房,还买了一批马。
俞晓玖无意中听到客人们议论,巨鼎国已向琉璃国正式宣战,三日后便大举攻打主城,不过琉璃国子民多半不认为巨鼎国获胜,因为出师未捷——巨鼎国守护神护国娘娘无故失踪,必然造成军心动荡不安。
俞晓玖倒不怎么关心谁输谁赢的问题,不过此类负面新闻应该是琉璃国朝臣放出的假消息,一则安抚民心;二来鼓舞士气。但是,巨鼎国输得可能性很低,因为兵力粮草皆充裕。
“带我回军营么?……”俞晓玖还没完全睡醒,已坐上马背。
贺千斩不予回应,待顺利出城,他锁定下一站的方位。
俞晓玖得不到回应,扭头相望。
贺千斩从马鞍上取下一个包裹递给她。俞晓玖撩开边边角角看去,包裹里是各种各类干果和水果。
俞晓玖掂了掂分量,绝对够她吃一个星期。
“究竟去哪?”她绷脸质问。
“如来山。”
俞晓玖怔了怔,眼前浮现一张可恶的人影以及可怕自我介绍——如来山阴阳派,第十八代斩妖除魔首席大弟子,顾风!
俞晓玖捂住嘴,摇头:“我不去……”
贺千斩压根就未打算征求她的意见,策马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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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得其所
日夜兼程,跋山涉水,越是靠近如来山,俞晓玖越感到烦躁,狼窝还没出,又入虎穴,人生就是一个连环大悲剧。
贺千斩察觉她这几日话很少,并且经常处于没精打采的状态,但他并未询问,因为十之**是在闹脾气。
“如来山有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俞晓玖真的不想去,只有拐弯抹角提起。
“杀。”
“不是仇人,这么说吧,那人对我很好,正因为很好,所以不想见到他。”俞晓玖侧转过身:“你懂我的意思吧?不要去打扰别人平静的生活。”
“男人。”
俞晓玖抿唇点头。
贺千斩这次未说“杀”,而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俞晓玖注视贺千斩麻木不仁的表情,感觉他的世界里,除了杀戮似乎不存在其他想法,在他眼中,貌似所有人都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不过他也有很呆的一面,比如昨日,她看见一只小白兔在丛林里奔跑,顺口说了一句“兔子很可爱,想抱抱。”于是,他二话不说驻足下马,但是,似乎不怎么擅长抓活物,弄得大汗淋漓才生擒活捉一只大白兔。到了晚间,俞晓玖玩够了兔子,结果,他们有了晚餐。
虽然贺千斩答应她不会乱杀无辜,但她还是有点担心,毕竟顾风也没可恨到必须死的地步。
“徒弟,你听为师的话么?”
“嗯。”
“等到了如来山,你办完事,咱们立刻离开,如果有无辜者死在你手中,我发誓,今生今世,我绝对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俞晓玖肃然道。
因为贺千斩此行乃盗宝,而且他也承认不必死人,所以俞晓玖很认真的说出这番话。
贺千斩默不作声,他只解决委托人所提出的要求,还有欠债不还的无赖,从未伤及过不相干的人。其实杀人对他而言毫无快感。或者说,已麻木。
到了河畔,贺千斩拉紧缰绳,马儿跑了几个时辰,需要吃草饮水。
他将俞晓玖抱到河边,随后自行洗脸,俞晓玖则趁他洗脸的时候,快速脱了绣花鞋泡脚,这是他们几日来常做的一件事,贺千斩每次都瞪她几眼。
“我没开玩笑。”俞晓玖再次叮嘱。
贺千斩大喇喇地坐在她身旁,双手枕在头下,戳了戳俞晓玖的脊背。
俞晓玖扭头看去。贺千斩指了指嘴唇,若有似无地扬起。
这是他们之间怪异的暗号,只要是她强迫贺千斩所做的事,俞晓玖都必须“奉献”。
俞晓玖碰了下他的嘴唇,但这奇怪的交流方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千斩一手揽住她腰际,迫使她无法起身,他按下俞晓玖的额头,压在臂弯里,俞晓玖则乖乖躺下,枕在他手臂上小眠一会儿,待贺千斩躺够了,他们自然会上路。
他侧目注视她的睡颜,确定她进入梦乡时,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浓密的睫毛会无意间扫到她的眼皮,睡梦中,她也会感觉痒痒的。
俞晓玖一手搭在他胸膛上,微风撩起轻盈裙纱,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手腕上,显现出一排隐约可见的牙印,显然不属于女人的齿痕,所以贺千斩每每看到,都会莫名恼怒。
“这么快就出发了?……”俞晓玖迷迷糊糊跨坐在马背上,待贺千斩坐稳,她脊背向后倾斜,仰面朝天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