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卿颇有些佩服王倩,如此齐光就算不愿意也只能让安庆郡主坐她的车,和安庆郡主熟络了更好的接近齐光。
她偏偏不想让王倩如愿。
温声唤了徐子越一声道,“表哥,你与那位齐世子不是相熟么,不如让郡主与我同乘一车吧。”
徐子越清浅的眸子透过纱窗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从这张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本以为苏文卿与他一样重活一世,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她不认识齐光,如今也不认识安庆郡主。但若是不是,她却知道秋闱的试题,知道他以后会权倾朝野,知道徐心梅会有一桩失败的亲事,也能仅凭一句话就分辨出这是王倩的声音。
苏文卿身上的秘密,即使是他,也是猜不透。但让他不安的是,这个从一开始就有意示好的女子,现在已经逐渐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抹去的印记。
这让他有些欣喜,却还有止不住的慌乱。
因为看不透猜不透,所以更加不安。他曾怀疑苏文卿是不是只是知道一些片段,比如他的,又比如徐心梅的,但以后还会不会知道的更多,他不知道也无法阻挡。
就像现在,苏文卿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想载安庆一起,是因为齐光,还是因为刚刚一席话,或者是…一些他猜不到的原因,与那辆车里的王倩有关?
苏文卿又唤了徐子越一声,徐子越将视线从纱窗上移开淡淡道,“你若是愿意,我自是同意。”
说罢已经转身往那边走去,正郁气满满的齐光一眼便瞧见了缓步而来的徐子越,眼睛顿时一亮,下马来唤一声“徐公子”。
众人自觉的散开了,已经有人在身旁窃窃私语,“这就是这次的解元徐府的徐公子,只知道文章做的好,相貌居然也如此出色…”
徐子越像是没有听到身旁的言语,对齐光直言来意,“世子这马车可是出了问题,我正好与舍妹出府一趟,不想遇上世子,若不嫌弃便请郡主与舍妹同乘一车吧。”
齐光自是不会拒绝,当即谢了徐子越,眼神无痕迹的从不远处那辆马车上瞟过。
舍妹…徐子越与徐府中的人并不亲近,尤其是徐府那位嫡小姐。而两位庶小姐最近闹得满城风雨,更不可能出府。若是猜得不错,车上那位定不是徐府的小姐,而是之前遇到的那位表姑娘。
苏文卿坐在马车里,车子往前动了动,不一会儿便听到一声极为柔和的声音,“今日便谢过王小姐了。”
再等了片刻,苏文卿眼前一亮,一位戴了面纱的女子踏了进来。柳眉细长,眼如秋水,苏文卿只觉得这双眼睛微微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到底像谁。
安庆郡主解下面上的面纱,苏文卿不由一惊,好生貌美的女子,比起她也是半点不差的。安庆郡主看她也是微微一愣,心道她见过徐家的那位嫡小姐,与这位相比可是差远了。
车外徐子越与齐光骑马并走,齐光笑道,“多谢徐公子解围。”
徐子越目光轻轻从王家马车缓缓挪开,眼中有一丝戏谑,“世子艳福不浅。”
齐光也别有深意的往身旁的马车瞥了一眼,“比不上徐公子。”
到底是齐光,一句舍妹哪儿骗得过这人,不过等安庆出去后,车了到底是谁齐光还是会知道,倒也无妨。
徐子越浅浅一笑没有反驳,齐光听得到马车里两人的交谈声,想不到安庆竟能与这位苏姑娘相谈甚欢。
齐光这人最是欣赏有才之人,尤其与自已一般年纪的。上次见过徐子越便觉得这人不凡,后来徐子越考中了解元更是觉得此人以后大有作为。
再谈几句越发觉得如此,有如此见解,以后倒可以深交。
还有马车中的那位表小姐,齐光还是第一次见过与安庆相貌相差不多的女子,而且不知为何,齐光总是觉得这女子有些面善。
难不成是在哪儿的画本上看过?齐光笑笑,倒也没有深想。
马车行到庆国公府,齐光请二人进府一坐,却因为此刻天色已晚便推辞了。待二人走后,齐光与安庆一同进了公府。虽说不是亲妹妹,他却与安庆关系极好,安庆性子是他见过最温和的,从不见她会生气,也从不会提什么要求。
此刻却说,“苏妹妹的车里有一只巴掌大的波斯猫,白毛团子似的可爱的紧。”
齐光大笑,“你若是喜欢,找一只又有何难。”
“我只是瞧着新奇,没有那么喜欢”,安庆恬淡精致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几位难得的狡黠,“哥哥你可不知,这位苏妹妹生的极好。”
齐光自是知道,却不说破,“有多好?”
安庆细想了想,“就是极好,比王姑娘好多了,而且虽说是商家女,却是言行大方得体,家教比起一些官家女儿,也是不差的。”
齐光颇有些诧异,安庆的得体,就连太后也会赞上一句,如今却说苏文卿的言行极好,那便是真的好了。
想了想道,“既是如此,那与苏姑娘相熟倒也不错。”
“嗯”,安庆点点头,“再有一月便是我的生辰,我邀她来府上玩。”
“嗯”,齐光点点头,安庆做事从不让人操心,既是她想做,那去做便好,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沈君过些日子便要回来了,你可知道?”
安庆白皙的脸上顿时浮出几朵红云,嗔了齐光一眼转身便走,齐光大笑两声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为送了安庆回府,徐子越带苏文卿去归林楼时已经到了傍晚。怕外祖母担心,苏文卿吃的有些急,徐子越无奈的夹了菜放在她碗中,“不用着急,我已经让人回府告诉老太太,说我们晚一些回去。”
苏文卿这才放心。
待回去后去清风堂见了徐老太太,徐老太太问两人可否用了晚膳,苏文卿一一答了。
徐子越看得出徐老太太有话要问苏文卿,也不停留。徐老太太等徐子越走了,顿时觉得心口好受了些。
明明不过十五岁,怎的如此吓人。
拉着苏文卿坐了,这才问道,“不是说戌时便回来,怎的这会儿才回来?”
苏文卿便将偶遇齐光和安庆郡主的事情和徐老太太说了,隐去了王倩的尴尬事,“安庆郡主的马车出了问题,表哥与齐世子相熟,便载了郡主一程,这才回来晚了。”
徐老太太本以为是徐子越带着苏文卿贪玩,未曾料到会有这种机遇,听完倒是极为开心。“这位郡主,就连太后也夸她温良恭俭,你与她相熟,倒是你的造化。”
苏文卿点点头,安庆郡主确实是她见过最和善的人,长相出众,品性高洁,一看就心生好感,“郡主待人亲和,说过些时间她的生辰请我过去玩。”
徐老太太这才重视起来,本来并不满意苏文卿跟着徐子越出去一趟,却不想能结识郡主,此时已经庆幸还好出去了,不由惊喜万分,“极好极好。”
又与苏文卿说了一句安庆郡主,苏文卿有意问这位郡主的身世,但徐老太太只是说这位郡主并不是公主亲生,却再也不说什么。
苏文卿问不出来只能作罢,又说了一句,李嬷嬷抱着睡得安稳的波斯猫进来,徐老太太诧异,“哪儿来的这畜生?”
苏文卿笑笑道,“表哥说朋友那边正巧有便给了我一只,我看心梅这些日子一直不痛快,送给她解闷。”
徐老太太顿时感慨万分,徐心兰是徐心梅亲姐姐却做了这等事,文卿却能待徐心梅如此。这猫她又如何不知,一只抵得上多少金银。
徐子越虽说现在身份斐然,但哪儿有什么朋友会送他如此贵重的东西,定是文卿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徐老太太眼眶微微湿润,拉着苏文卿的手,好一阵子才叹了好几声,“好孩子。”
苏文卿笑笑,“我就是心疼心梅罢了,对了,祖母,五叔说过些日子父亲要来京城一趟。”
“…”徐老太太骤然安静了,适才的笑意一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视线落在苏文卿细细瘦瘦的手上,半晌才问道,“可是要接你回去?”


第39章
苏文卿一怔, 她本是想回去的, 但是五叔却说父亲近期要来京城, 那等父亲回去时她要不一同回去?
想起父亲, 苏文卿心口便是一紧, 低头道, “还不知,不过许久没有回去,也该回去了。”
徐老太太点点头却是也没有说什么, 好一阵子叹了口气道, “你说的是,回去也好。”
她是舍不得苏文卿的,更何况当初是想把苏文卿说给徐子玉。现在徐子玉与苏文卿并不是非常亲近, 倒是与徐子越关系日渐亲密。李嬷嬷劝她说顺其自然,就算是徐子越看上苏文卿又无妨, 正好能让徐子越与徐家亲近些。
道理她何尝不懂,但是她到底是不愿意。
苏文卿只当是外祖母终于想清楚不再把自己许给徐子玉了,心道这倒是极好,又同徐老太太说了一会儿便出了清风堂。李嬷嬷等苏文卿走后走上来,不由叹口气,老太太就算现在对大少爷没有以前的偏见,但到底亲近不起来。
而且还有一事,李嬷嬷低声道,“太太,表姑娘与郡主交好, 王家那边…”
徐老太太面色一冷,齐家韩家王家的一些事情,只有他们老一辈的人才知道,就连王氏也不曾知晓。只是一旦想起来,徐老太太仍是止不住的心寒。
“郡主如今姓齐不姓韩,是大长公主的干女儿,这件事休要再提。”
“是。”李嬷嬷低声应了,也不再提。
苏文卿从清风堂回到青黛院,今儿一大早便出门,一直到这会儿才回来,她身子虚着实有些累。等进去发现桌上放了一三寸长的匣子,打开一看,是一支孔雀银步摇。
因为样式实在是精致,一看就是特意照着图纸做的,心中刚刚猜到一点端倪,绿袖已经从里间出来。看苏文卿正在打量这簪子,笑着解释道,“姑娘出去一整天可真是不巧,大少爷今儿过来寻姑娘说话,结果姑娘出去了。这个是大少爷送给您的,说是早与姑娘说好的,还说今儿才送来,让姑娘莫要怪罪。”
苏文卿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知道徐子俊是个实诚人,但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实诚,真是与他那母亲差了太多。上次徐子越几人去秋闱前夕,徐子俊说等他考中后再送苏文卿一件首饰,苏文卿那时心道哪儿有让徐子俊送礼的道理,当时还答应,等徐子俊中了一定送礼恭贺徐子俊。
等桂榜出来后,徐子俊考了第十九名,苏文卿还有些诧异,没想到徐子俊竟也如此优秀。想着到底是文人,于是让人送了一套文房四宝过去。至于徐子俊说还要送她首饰的话,苏文卿只当客气话没放在心上,谁知徐子俊居然真的送来了。
苏文卿将这步摇拿在手里细细看了看,步摇宛若孔雀开屏,七股雀尾上又衔了一串流苏,银光闪闪十分精巧。不由感叹徐子俊真是个雅致人,花样实在精致的很,等下次见面定要道声谢。
刚刚抱回来的小波斯猫这会儿正在床榻上使劲儿爬,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细细的叫唤声。苏文卿瞧着可爱,过去逗它玩了会儿,小东西个头不大倒是缠人,一会儿已经蹭着苏文卿的裙子窝成一团。
苏文卿不由一笑,招呼绿袖过来。
她本想自己送过去,顺道看看徐心梅最近如何,但到底不想去牡丹院,若是去了不请安,王氏又要说她不懂礼。让绿袖用小辈子将这小东西裹起来,又细细交代了如何喂养,这次让绿袖出门。
苏文卿从未养过这些,徐子越同她说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居然这么娇贵。
绿袖笑盈盈的去了,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了,脸上喜滋滋的,“四姑娘看见就喜欢的紧,刚刚送过去就舍不得松手,还十分感谢小姐你呢。”
苏文卿会心一笑,“谢不谢的就免了,她开心便好,免得她无聊又瞎想。”
再无其他事,绿袖伺候苏文卿歇息了,第二日一大早才用完早膳,徐心梅就来了青黛院。
上次见徐心梅时,她的头发堪堪只过耳朵,今儿见了也不由感叹柳姨娘手巧。续了些假发,虽然少点比不上真头发好看,但却不会让人一眼看出来是断了头发的。
徐心梅脸上挂着笑容,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蹦蹦跳跳,两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徐心梅才慢慢道,“那事儿发生后,徐心兰求我将杨公子让给她,姨娘也说事已至此,不如让给心兰算了。那时我就想,我也是姨娘亲生的,为何却没有人替我想一想,但姨娘与心兰一直哭着求我。”
苏文卿倒是不知道这一茬,不曾想到柳姨娘居然如此偏心。
“我对杨公子死了心,想着毕竟姐妹一场就算成全了又怎样,却不想听见杨夫人说要娶了我还要把徐心兰纳了,老太太和太太居然也同意了…”
苏文卿一时惊骇不已,她之前也想过,但又觉得杨家应该不会如此不要脸,结果居然是真的,“还说是什么,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徐心梅轻轻的笑了,眼睛中有盈盈泪光,“亲姨娘亲姐姐如此对我,苏姐姐你却自始至终对我这般好…”
苏文卿急忙打断她,这样的徐心梅实在太让人喘不过气,但到底已经在心口划了一刀,又怎么会完好如初。
最后还是安慰几句,“不用顾忌太多,自己舒心才是最重要。”
徐心梅点点头,人人姐让她不快,自己再让自己不快,那还有什么意思,两人又说了些别的,徐心梅倒也记得清楚,“姐姐你生辰快到了吧。”
苏文卿的生辰在一月以后,徐老太太想着借着机会让府中的姑娘们好好玩一玩,但徐心兰已经送到了徐庄,徐心梅又整日在牡丹院不出门。与苏文卿说了,苏文卿一点不想和徐心莲徐子玉一起过生辰,这便拒绝了。
徐老太太想起也许再过一个月,苏文卿就要随苏长宇回苏家,一时也没有心情,苏文卿愿意怎么样那便怎么样吧。
只是两日后庆国公府送来了贴子,一张给徐心莲,一封给苏文卿。徐二太太高兴的拉着徐心莲道,“这可是郡主的及笄礼,请的皆是权贵,等那日你便同你倩表姐一同去。”
徐心莲点点头,安庆郡主身份斐然,能接到请帖的皆是数得上的权贵女眷。徐家除了姐姐,也只有她能去,而王家的帖子自是不会少。
徐心莲点点头,这些日子因为徐子越和徐子俊双双中了举人,徐子玉在府中就格外低迷。全家上下皆是对徐子越恭敬有加,她与母亲哥哥顿时尴尬了许多。
但是如今看来,就算徐子越徐子俊考中了举人,徐心悦仍然是去不成。
母女两心情都不错,正商量那日送什么礼,一会儿雪芮从外边回来,脸色十分不好看。徐二太太因着心情好有些不悦,“愁眉苦脸的,这是做什么。”
雪芮咬咬嘴唇,为难的开口,“太太,庆国公府送来的帖子有两张,一张是给心莲小姐的,一张…”
二太太和徐心莲皆是一惊,难不成徐心悦也收到了?
雪芮顿了顿,才道,“…另一张,是给表小姐的。”
“嘭”的一声,徐二太太手中的茶杯打翻在桌面,茶水沿着桌子蜿蜒流下,徐心莲的脸色十分难看,雪芮也是不能理解,“奴婢还以为是错了,特意问了两便,说就是给表小姐的。”
徐心莲已经委屈的绣眉紧紧蹙起,贝齿咬着嘴唇不可思议怒道,“她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和我一同去?怎么可能收到郡主的帖子?”
王氏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想过有可能是徐心悦,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苏文卿。
蓦地又想起上次齐老太君来徐府,最后送给苏文卿的那块玉佩,难不成齐老太君真的有什么想法?
牡丹院里王氏也徐心莲大惊失色,清风堂里徐老太太和苏文卿也是大吃一惊。
虽然上次安庆郡主和苏文卿说了要请她去府上玩,但只当是普通去玩耍罢了,绝没有想到郡主的及笄礼居然也请了苏文卿。
及笄礼的观礼者,这种在众权贵跟前露面的机会,实在太难得。
不过乘了一次车,就能换来一张郡主及笄礼的请帖,就连徐老太太也感叹这位郡主实在是知恩。
苏文卿首先想到的却是要送什么礼,她是最不会送礼的,更不说这种正式的场合,若是出了差错丢的就是苏家和徐家的脸。也不敢自己做主,认真的请教徐老太太要送什么才不失礼。
徐老太太稍作思索后道,“齐家尊贵,这京城除了几位皇子又有谁比的过齐家,宫里赐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就算是我们送的再贵重,也难入齐家的眼。更何况那日贵人多,你又如何保证能比别人的贵重,况且送的太出挑倒是不好。”
苏文卿点点头,苏家人不缺银子,但是银子再多,在这种场合却显得低俗了,“但是若是太朴素了也是不妥。”
“这是自然”,徐老太太摸摸苏文卿的头笑道,“所以,给齐家送礼,不讲求贵重,心意到了就行。”
这话在理,苏文卿谢过徐老太太,正说着话外边丫鬟来报,说徐子越来了。
徐子越从外边进来,他今儿穿了一身纹云玄色衣袍,不是文士一般穿的广袖,倒有些劲装的模样,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只是玄色衣袍衬着精致的五官越发让人移不开眼,苏文卿眯着眼睛瞧他,直到徐子越走近了,这才惊觉徐子越似乎比刚刚见面高了许多。
徐老太太就算是不喜徐子越,也是承认徐子越的气质一日比一日好,年纪小小却已难掩贵气。只是明明才进来,徐子越看到苏文卿在这里也是丝毫不惊讶,徐老太太甚至怀疑徐子越就是奔着苏文卿来的。
苏文卿一看到徐子越眼睛顿时一亮,刚才外祖母说了那么多,她虽然大抵知道方向了但是还是不知道送什么,这会儿看见徐子越进来顿时觉得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不知何时,苏文卿竟觉得,无论什么事情,到了徐子越这里都会迎刃而解。
笑眯眯的直言其意,“表哥你来的正好,安庆郡主送了帖子请我去他的及笄礼做观礼者,你觉得我该送什么礼?”
徐老太太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适才才和苏文卿说了那么多,徐子越一进来她说的便全部作废了。她知道徐子越有本事,苏文卿下意识问他无可厚非,但到底觉得文卿对徐子越似乎太依赖了些。
徐子越微微诧异,接过帖子,上边苍劲的字体,他自是认得这是齐光的字。
安庆的及笄礼。
徐子越色泽微浅的眼睛就像一坛静静的水,看不出任何波澜却静的让人沉闷。苏文卿敏感的发现了徐子越一瞬间的出神,轻轻唤了声表哥。
徐老太太示意他坐下说话,徐子越坐了将帖子还给苏文卿道,“你如何打算?”
苏文卿漂亮的眉眼蹙起,无力道,“祖母说齐家尊贵,所以不用送的太贵重,只要心意到了便好。”
“嗯”,徐子越点点头,确实如此,只是到底如何才能到了心意…徐子越不由轻轻一笑,就算说到这个地步,但是以苏文卿送礼的本事,也绝对想不出好办法。
能合安庆心意的东西,他自是知道,也不瞒着苏文卿,“安庆郡主喜欢乐理,你想想该送什么?”
乐理?
安庆郡主那般的美人,配上古琴倒是和谐。
只是经徐子越一说,苏文卿顿时想起了一些她差点忽略的细节。
上次与安庆郡主同乘一辆马车,郡主十分喜欢她抱着的那只波斯猫,也伸手碰了碰。苏文卿不小心碰到过安庆郡主的手,她记得上边有茧子。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内宅小姐,手上有茧,除了弹琴再无其他可能。
苏文卿也学过古琴,但因为并不是非常喜欢所以学的并不久。当时父亲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她,那位琴师说左手最好不要包指甲,免得卡了弦,音色层次也会变差。但是等她学了两月,终于要用到左手时,不过几天左手手指就磨出了水泡疼痛难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她记得那位琴师,右手白皙没有一点点疤痕,左手手指却有茧。
之前并未注意到,现在才想明白,苏文卿心道原来如此,但是又不由疑惑徐子越是如何得知。
徐老太太也是疑惑,眉头一挑道,“你是如何得知郡主喜欢乐理?”
徐子越淡淡道,“齐世子偶尔说起过。”
齐世子与郡主兄妹情深,苏文卿一听是齐光说的,有知道齐光也徐子越以后一朝为官,当即便信了。徐老太太却是十分诧异,齐世子何时与徐子越如此相熟,就连郡主的喜好也透露一二。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安庆郡主是早早便订了亲的,定亲的正是当今三皇子,齐光万万不可能有其他心思。
先是江琦,现在又是齐光,徐老太太一时心情复杂,徐子玉若是能交到如此的友人…
苏文卿到底只学了几个月的古琴,只懂些表面的东西,不由转头去看徐子越。这个未来的权臣,其实也是精通琴艺的,只不过现在年纪还不大,苏文卿知道徐子越琴艺出色但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学了古琴。
不由小声道,“那…送一把琴?”
徐老太太这回倒是笑了,“安庆郡主手中的那把琴换做焦尾,是曾于烈火中救出来的一段梧桐木所制。因为经火焚烧所以声音异常,便用这段梧桐木制成了一张七弦琴,因琴尾尚留有焦痕,故取名焦尾,世间仅此一把,至今已经传了上百年。当年长公主出嫁,这张琴便做了嫁妆送进了庆国公府,后来长公主看安庆郡主喜欢又传给安庆郡主。除了绿绮,号钟这等名琴,已无其他再比得上焦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