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龙摇头道:“在你的眼中或许如此,但是在一个行家的眼里,这堵墙绝对不是自然倒塌。你看这两处孔洞,年久失修不可能脱落出圆柱形的缝隙吧?我和大法师的看法是一样的,这两处缝隙是有人跳跃墙头时,双腿撞出来的。”
我听罢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虽然土坯墙里没有砖头和钢筋,但是凭两条肉腿就能在上面扫出洞来,除非这人练过铁布衫。”
“你别不信,这个人,我估计十有八九就是于亚子本人。”马如龙说了一句让我们都目瞪口呆的话。
“我觉得仅凭两个圆柱形的缝隙就说是僵尸弄的,如此推理也太草率了。”虽然这段时间我见到了太多的怪事,但说于亚子从坟里爬了出来,在村子里玩跳高,我根本无法相信。且不说坟墓主人的身份至今尚未弄清,即便就是于亚子本人,只怕也早在多年前被炸成粉末了。
马如龙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用力拍着土墙一端道:“我敢和你打赌,墙壁那边绝对布满了许多抓痕,你要是不相信…”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响,本已脆弱不堪的土墙在马如龙的拍打下顿时塌了一截。扬起的灰尘中,一颗面色青惨、皮包骨头的脑袋赫然出现在我们的眼中。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这脑袋的身体居然穿着一身暗黑色的锁子甲,脑袋上戴着一顶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头,那一嘴森森白牙就紧贴在他双颊两边。这个恐怖的“人”双眼紧闭,被一堆碎石泥土压住下半身,戳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马如龙就站在他身边。
时间仿佛停止了!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身上就像中了河豚毒素,麻痹了的神经让我连指头都无法小动一下。
只见马如龙运了半天气,缓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迈开步子朝我们所在的位置缓缓走来。灯娃却像美国人看到了大熊猫,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僵立在原地的怪人。我有心喊他回来,又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惊醒了这个怪物。
虽然身体已经大幅“收缩”,但这个僵尸的高度依然不下两米,天知道正常时他能有多高!也不知老村长是怎么想的,居然修建一个如此高大的围墙,把一个足足两米多高的僵尸遮得严严实实。
马长珏声音颤抖地小声问道:“这是…僵尸?”
“百分百是的,而且我敢保证这就是于亚子本人,从头饰上就能看出端倪。如果不是狼骑尉,谁敢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下葬?”马如龙也用细小如蚊子哼哼的声音回答着。
“现在怎么办?咱们叫了大法师赶紧离开吧?”我小声道,心里畏惧到了极点,恨不能转身就走。
马如龙从兜里取出符箓和一把五帝钱,悄悄走到灯娃身边嘀咕了几句。灯娃却毫不畏惧地说道:“你们赶紧往西南方向走,看到第一个洞口就钻进去,明天早上八点以后再来这里,到时候,我把狼牙交给你们。”
他说得言之凿凿,那神态绝对不像是开玩笑。
马如龙没说一句废话,立刻带着我们朝西南方向走去,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灯娃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僵尸面前,就像一个雕塑家在刚刚完成的作品前寻找缺陷。
我忍不住问道:“马大哥,灯娃是不是脑子坏了?他说的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你对驱魔这行毫不了解,西南方是太阳一天中日照时间最长的方位,我们这行的人都知道,如果一个区域出了怪事,最合适的逃离位置就是朝西南方向走。至于说让我们躲进第一个洞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今天肯定出不了山,你们看看天空。”
抬头望去,只见蓝天白云,纯净得没有丝毫污染。我说道:“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你又错了,驱魔之人必有一双火眼金睛,你只能看见晴空区域,我们却能看见天边急速而来的乌云,所以两个小时之内,必定天降大雨。到时候天色西沉,于亚子就会在那个时候醒来,如果届时我们还没有找到栖身之所,必定会被它找到。在深山老林里,僵尸寻人的功力比蛇找耗子还强。”
弄清楚灯娃的用意,并没有让我感到欣慰,反而更加引起了我慌张的情绪。马长珏问:“大哥,你有没有法子对付于亚子这种怪物?”
“普通人变成的僵尸,我还能与之一斗。于亚子这种黑毛老僵,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赶紧找个洞钻进去吧,别给大法师添乱了。”
果然不出马如龙所言,一个半小时之后,刚才还一碧如洗的天空布满了厚重的乌云,天色顿时变得暗淡,山风一阵紧一阵松,原本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气,我们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山洞。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空中一道霹雳划过,接着暴雨倾盆而下,马如龙焦急地说道:“再找不到洞穴,咱们今天都得变成饲料!”
“马大哥,你就别吓唬我们了,大法师肯定能对付他的。”我给自己打气道。
“凡事无绝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马如龙的话音未落,我们身后的林子里猛然间飞起一阵惊鸟,在一片叽叽喳喳声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马如龙面色大变道:“来了。”
一想到那个两米多高的老怪物蹦蹦跳跳的模样,我的腿都软了,但是看周围的地势,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找到山洞,马如龙急得就差要趴在地上挖洞了。可是,他忽然停住了急促的步伐,双眼定定地看着一株躯干巨大的旱柳。
这株旱柳至少有几百年的树龄,躯干粗得几个成年人合抱都无法抱过来,其粗大的树身中间则有一处明显的孔洞,虽然无法藏住三人,进去两个人却没有问题。马如龙对我们道:“你俩先进去。”
我还要客气,马如龙脸色立刻沉了,说道:“现在不是说屁话的时候,你要是不想进去,那咱俩就换一下如何?”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他用力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道:“别犹豫了,赶紧藏好,也算给我争取一点时间。”
之后,我和马长珏手忙脚乱地钻进树洞,进去后发现两个人在里面并不觉得拥挤。马如龙摘了几片灌木丛叶子插在我们面前,接着又从兜里取出一把粉末,兜头撒在我们脸上,我的鼻子里顿时冲入一股呛人的樟木味。
临走前,马如龙叮嘱我们道:“樟木粉能掩盖你们身上的味道,所以你们不会被那怪物发现。等会儿无论看见多么恐怖的场景,千万不要乱动,如果那怪物距离你们很近时,屏住呼吸,憋死也不能喘气!”他表情极其郑重,绝对不是开玩笑,说罢,便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
过了一会儿,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里茂密的枝杈不停地摇摆,看来那黑毛老僵已经跟过来了。我顿时觉得浑身冰凉,简直就要被冻起来一般。
然而片刻之后,浓密的树丛中却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只见他躯干前倾,几乎要贴在地面上,每挪动一步,都会在地下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原来,他肌肉虬结的肩膀上勒着两条粗大的麻绳,似乎身后拖着极为沉重的物体。
壮汉精赤着上半身,穿着一条暗黄色的皮裤,似乎是用鹿皮所制,脚下穿着一双草鞋,脑袋溜光滚圆,一张脸就像被人分成两半,一条又粗又长的刀疤从额头蜿蜒至下巴,看起来凶恶至极。虽然来的不是黑毛老僵于亚子,但是这个壮汉的样子也不比黑毛老僵可爱多少。
暴雨如注,山地中的土地淋湿后十分滑腻,壮汉双脚踩不稳,连滑了几次。这人也不是死心眼,做了几次无用功后终于放弃,松开身上的麻绳坐在泥泞的山地中,也顾不得头顶上的倾盆暴雨,从兜里掏出一大块黑疙瘩塞入嘴中大嚼起来。
由于他距离我们并不远,我仔细观察发现他吃的东西居然是一只熊掌,难道这壮汉是山里的猎户?正当我满心疑惑时,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壮汉此时背对着我们,所以我就壮起胆子伸头朝外看了一眼,看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树旁居然有一头身形庞大的野猪正用力地拱树,我吓得赶紧缩回头。然而这头野猪似乎已经察觉了树洞里的异常,转身来到伪装的树洞前仰起头嗅个不停。
只见那湿漉漉的猪鼻子在我们胸前晃来晃去,恶心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长珏却忽然将一根树枝狠狠地捅进了猪鼻子里,它一声号叫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声却引起了壮汉的注意,他扭头看见是一头野猪之后咧嘴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声,野猪则晃了晃脑袋转身对着壮汉。壮汉用力拍了一下巴掌,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盆香气四溢的烤野猪。接着,他站起身大步朝野猪走来。看来这人是个傻子,居然不借助任何武器和一头成年野猪“单挑”。
野猪虽然没有狗熊、老虎那般凶猛,但也是皮糙肉厚,极难降服的山中野兽,尤其是那一对獠牙,轻易就能把人开膛破肚。我小时候经常听爷爷讲“山里人宁遇虎,莫遇猪”。由此可见,这种野兽纯属“实力派”。
野猪的小尾巴紧紧贴在屁股上,毫不示弱地迈蹄朝壮汉冲去,野猪的速度绝对不算慢—尤其和人相比,然而壮汉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迎着这头体形、速度都属上乘的野猪,斜刺里狠狠一拳打在它的脑袋上,随着一声清晰的闷响,野猪被捶得在地下连翻几个跟头,它想站起来,脚下却如绊了蒜,踉跄几步没站稳又摔倒在地。大汉惊人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
接着,他笑嘻嘻地走到野猪身前伸手抓住它的一双后腿轻松便将一头三四百斤的野猪抓了起来,狠狠地撞在身边大树上,野猪闷哼了一声停止挣扎,再也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被砸晕了。
只见壮汉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下刀如风般,瞬间就将一头野猪开膛破肚。他将野猪内脏朝身后茂密的树林中扔去,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号叫声传了出来,直刺入人的耳膜,震得我耳朵和眼睛都隐隐发痛,大汉却呵呵大笑道:“好吃吗?喜欢吃就好。”说罢,他又硬生生地扯下一条猪腿扔了过去,一阵清晰的吧唧嘴声音传入我们耳中,那家伙一边吃一边还不停发出“嗯嗯”的声响,似乎是在肯定野猪肉的美味。
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没一会儿,傍晚的夕阳便破云而出,天际挂着一道七色彩虹,景色优美。然而在这美丽的景色中,却不停地传来一阵阵沉重的喘气声,声音之响,每一下都震得周围树叶微微颤动。我们心中惊惧交加,不知道密林中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怪物。
壮汉却仿佛没听到那喘息声一样。他将死猪扛在肩上,又把绳索套在身上,转身朝另一边的树林深处走去,每走一步依然是十分费力,但是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森林中了。他拖着的东西似乎是一部木轮车,因为能听见木头摩擦时发出的“吱吱”声音。随着他渐渐走远,林子再度恢复本来的宁静,我们俩同时舒了一口气。
马长珏微微摇头道:“刚才差点没把我吓死,你说那个怪人和黑毛僵尸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估计他可能喂养着那头怪物,你没见他往林子里丢的猪下水,那东西嚼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黑毛老僵,有谁会吃那种血呼啦的物件,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听我这么说,马长珏皱起眉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喂养僵尸?他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他的目的,但你能有更好的推论吗?”
想了一会儿,马长珏最终摇头道:“也别管他喂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反正咱们是安全了。”说罢,他当先爬出树洞,接着又帮我爬出来。走到树林中,只见泥地中横着两道粗大的轱辘印子,我道:“这哥们儿白长了一身腱子肉,拖轮子至于出这么大的力气?”
“或许是他拖的车子比较大呢。”
“也许吧。或许他拖的根本就不是车子,而是一个泥橇呢?”我心不在焉地说道。
“咱们就别操心别人的事情了,赶紧去找大哥和大法师吧,趁天黑前赶紧离开。天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这座山里生活了几十年,简直不可思议。”
“更正你一下,是几百年,我爷爷的爷爷就在这个山村里生活了。”
我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朝来时的路走去,不知走了多远,天色渐渐变暗,清澈的天空并没有因为黑暗而显得模糊,当晚月色高挂清亮,所以山路并不黑暗。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迷路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可眼看就要走出树林进入村子“遗址”,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但那声音又不像是正常的号叫,我和马长珏立刻止住脚步,侧耳倾听,然而周围很快又陷入一片静谧。
我忍不住看了马长珏一眼,只见他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低声道:“你们这座山里除了怪物和怪人还有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我什么东西都没见过,就这两个怪物也是刚刚得见。”我甚至能听见自己说话时那颤抖的声音。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也没了主意。商量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回村子,因为以此刻山里的动静分析,那头黑毛老僵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待着,否则以僵尸的“动作特点”,此地早已乱成一团了。
然而没走多远,我却越走越发觉不对,因为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即便是刚才壮汉宰野猪也没让我闻到一丝气味,但是这里的味道就像是一个生猪屠宰场,又腥又臭的味道熏得人脑壳子疼。
脚下是我们入山的路,可以百分百肯定,刚才入山时此地没有如此难闻的气味。就在我们满心慌张地猜测气味因何产生时,只听有一人焦急地喊道:“快跑。”
话音刚落,一个黑乎乎的物体扑面而过,劲风十足,笔直地撞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大树上,“砰”的一声血花四溅,那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动物身体,被撞了个稀烂。接着铃声响个不停,只见一个身着锁子甲的黑毛老僵从一株云树后赫然跳了出来。
听到铃响,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快跑”是出自“准驱魔艺术家”灯娃大师之口。只见黑毛老僵于亚子的胸口多了个铃铛,额头上还贴着数张镇尸符—显然灯娃的手段失效了。
三混乱之地
我俩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跑去,只听身后铃声响个不停。看来,这位老祖宗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们。经过那株沾满血的大树,慌乱中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居然是一头被开膛破肚的公狼。
虽然老僵尸“腿脚不便”,但是无论我们跑多快,背后铃铛的响声却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喊道:“要不然…和他拼了?”
“你…异想天开,这种东西…用钢筋铁骨形容…都丝毫不为过,咱们…凭…哪点…和他…拼?”马长珏气喘吁吁地否决了我的提议。
“那…怎么办,继续…跑下去…我们只有…死…死路一条…”
这时,耳畔忽然响起了马如龙的声音:“快卧倒!”
马长珏手疾“耳”快,一把按着我同时趴倒在地,只听“呼呼”两声,两根毛竹子从我们头顶疾射而过。我俩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两根毛竹子都十分结实地撞击在于亚子的胸口,他却连晃都没晃一下,继续跳了过来。我们无奈只能爬起来继续跑,随即看到跑在我们前方的马如龙。
没跑多远,于亚子距离我们越来越近,马如龙扭头对我们吼道:“转向,转一个方向。”说罢,他率先转身朝向左边跑去。
我们跟着他行动,于亚子虽然直行极快,拐弯则显得笨拙,来回跳了几次,才把僵硬的身体转向左边。见状,我终于喘了口气,说道:“和这老怪物兜圈子!非晕死他个老狗日的!”
终于找到对付他的诀窍了—兜圈子,有几次我们甚至跑到了于亚子身后,马如龙趁机用了鸡血、御洗盐、镇尸符,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我失望地说道:“算了,干脆咱们撤吧,和他缠斗也不是个办法。”
“成啊,咱们这就…”话音未落,马如龙一头撞在一个强壮结实的胸膛上,被震得一跤摔倒。
原来,那个身材高大、穿着皮裤的壮汉正悄然无声地站在一株大树之侧,周围都是茂密的灌木丛,他高大的身躯整个脑袋都被树枝包裹其中,从我的角度看他就像个无头人。
壮汉低下脑袋无声地望着我们,那丑陋的脸庞,犹如利刀般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对视没多久,身后铃声再度响起,于亚子终于调整好方向,再度朝我们追来。
壮汉似乎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只是怔怔地看着我们,我焦急地对他喊道:“别发呆了,再不跑就被这具僵尸活撕了。”
说完,我们三个就撒脚开跑。可没跑出多远,就听壮汉嘿嘿怪笑了一声,说道:“僵尸?这里没有僵尸。”
“什么?没有僵尸?那这是什么东西?”马如龙闻言停下了脚步,惊讶地说道。
随即这人说出的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道:“这是老村长。”
我瞬间惊得目瞪口呆,这时“黑毛老村长僵尸”已经快跳到我们面前了,壮汉毫不犹豫,上去一拳捶在“黑毛老村长僵尸”的下巴上,打得他顿时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壮汉随即将一块石头压在他身上。说也奇怪,那石头并不算多大,但是任凭他拼死挣扎也无法起身。
看着壮汉伟岸的身躯,我惊讶无比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宁水生。”壮汉似乎是用力才能挤出一丝笑容。
我内心惊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道:“那么…你究竟是谁?”
“我是侯广宁啊,咱们小时候一起光着屁股在田里抓过蛤蟆的。”
侯广宁,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从小我们就在一起玩耍,抓蜻蜓、掏鸟蛋、捉泥鳅等,应该说他和他弟弟侯广静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侯家在当地也是大族,所以发现古墓后,他们是第一批下去的人。可是他们居然没死?经受了如此剧烈的爆炸,他们居然能幸存,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我仍然过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广宁,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活着!可是,那座古墓…我们后来下去了不止一百次,为什么没见到你?”
“因为我们早就跑了。”
“你们既然好好活着,为什么不回村子里来?”
“爹妈不让。”
“为什么?”
“爹妈说,如果我们这副模样从古墓里爬出去,村子里的人肯定会说我们是妖怪,会杀死我们的。”
我被他一句话说得无言以对。村子里发现古墓后,一些幸存的村民确实暗中杀死了捡到好物件的外乡人。有一段时间,整个人性都是混乱无比。当然,我当时年纪还小,只是后来听老爸偶尔说过这事儿,我甚至怀疑家人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马长珏叹了口气道:“担心是很有道理的,村子里活下来那些人,当然不愿意有人和他们瓜分古墓里的宝贝,有巨大利益存在的区域,人性也会变得混乱。不过…如果不觉得冒犯,我想请问一下,在那次爆炸后,你在外形上有变化吗?”
侯广宁用力咽了一口口水,用力点头道:“当时,我们进入了一个白颜色的小房间,房子里有不少好东西,本来我们准备把这些东西都带出去,结果刚刚装了一半,爆炸就发生了。当时整个墓穴内晃得简直就像打轱辘,万幸那间小白屋子特别结实,没有被震塌。不过还没等我们爬出来,就有数十只黑色的大虫子飞了进来,爹妈紧紧搂着我们,但还是被这些虫子钻入了体内。”
“你是说这些虫子不是吸血什么的,而是直接钻入你的体内?”我听得头皮一阵阵抽紧。
“没错,这种虫子类似于蟑螂,但是甲壳更加坚硬,它们一落到人的身体上,就会用尖嘴啄破皮肤,直接钻入人的血肉内,而被虫子钻入后,人的外形就会发生变化。我和弟弟体内进入的虫子较少,所以体形上变化相对不是特别剧烈,相反在力量上还有了长进。但是老村长因为舍不得手上那些东西,死都不肯丢弃,体内钻入的虫子太多,所以就变成了你们看到的僵尸模样。”
话音未落,只听林子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吼叫声,我悄声问道:“里面待着的是广静?”
侯广宁眼神顿时黯淡了几分道:“没错,但是他比我的情况略微严重些,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整个人…”说到这儿,他摆摆手,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
我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情绪,缓缓走到树林边,拨开面前的灌木丛,只见在一片巨大的石板上,赫然躺着一个暗青色皮肤的“超级胖子”。这个胖子到底有多胖—简直就像是一个边角不规则,长出了一个脑袋和四肢的“席梦思”床,一个大脑壳几乎就可以比肩一个普通人的整个上半身。他胸口上满是肉类残渣,甚至还有腐烂的肉块,稍微靠近一些,腐尸般的臭气便扑面而来。看见我,他鬼魅一样铁青色的大脸上露出一股哀伤的神情,呜呜地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