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您不舒服?”小李看她神色混乱惊慌,浑身发颤,赶忙扶着她站稳。
安静秋木然的看看她,摇摇头,把号码牌递回他的手里。
“我不吃了,谢谢你。”
话音刚落,她就被身旁一群急着进去享受饕餮的食客挤到了一边。
“给我吧,给我吧!我给你加钱!”
“我先来的!”
“滚犊子,我先来的!”

小李被挤在人群中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却被嘈杂拥挤的人流全然盖住了。
安静秋退回到梧桐树的一隅,再次看向对街的夜府。
华灯初上,灯火流灿,两个通宵亮着的大红彩灯高高的悬挂在夜府的门前,红门紧闭,暮色四垂,哪里还有他和车子的踪影…
是梦吗?
如果刚才的一切全都是梦,那她会真的跪拜上苍,叩谢它的恩慈。
她的以默。
优秀如斯,无人能可匹敌的夜以默。
竟会----残缺了…
他失去的那条腿,是她曾经依恋躺卧过的,是她用她的小手抚摸触碰过的修长和健壮。
是她…
再也想不下去了,心里如同被撕裂开来,她的视线模糊成一片汪洋。
昏昏沉沉的她朝着对街踽踽走去。
夜府朱红漆门倏然打开,有几个穿着黑衣的家仆抬着梯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拿着丧事用的白纸丧联,透过门内的灯光,可以看到庭院里一片白茫茫、凄惨惨的景象。
悲音难挽流云驻,哭声相随野鹤飞。
红门上白纸黑字的丧联,分立两边巨型的白菊花篮上黑纱低垂,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永业集团的前总裁夜寒轩第二日的葬礼。
夜家一贯行事低调,此次更是谢绝了所有媒体的跟踪报道,夜家有个规矩,那就是逝者必须清晨五时下葬,所以,才在出殡前一夜也就是今晚布置了灵堂供亲友祭奠。
安静秋是第一个到访祭奠的客人。
她的出现,让一众家仆都惊讶不已。
“小姐…您来的太早了,祭奠仪式还没开始呢。”以为她是受邀的贵宾,一个男仆上前迎着她说。
她怔怔的看着他,想到了许多年前的夜家,那些曾经熟悉的家仆,全换成了现在陌生人。在这儿,除了泉叔,她竟无一人认得。
她吞了口唾沫,艰难的说:“我…想问问,你们少爷的…腿?”
她的问话让对面的男人一下子变的警觉。
他谨慎戒备的看着她,目光严肃的说:“小姐,请出示您的丧仪邀请函!”

第三十二章 害怕了?

邀请函?
她完全的愣住了。
仆人看她发呆,立刻变换了神色,对她礼貌而疏离的说:“没有邀请函的人今晚是不能参加祭奠仪式的。小姐,您还是离开吧。”
安静秋抱着一丝希望,恳求他:“我不进去可以,请你告诉我,你家少爷的腿---”
“我家少爷很好。你不用打听什么了,快走!”仆人表情已经透出不耐,若不是顾及着她出尘的容貌和身上价值不菲的行头,恐早就轰了她去。
不再多说什么,他转身命人收拾梯子工具,并对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说:“收拾好了,你--和你留在大门处候着,所有到访的车辆必须有邀请函才可以入内。”
“是,陈总管。”
安静秋抿了下唇,转身就走。
跟他们多说什么呢,说得多了露出自己安家的身份,局面反而变得不可收拾。
不是还有一条捷径吗?
虽然难爬了点,可是她最有把握见到以默的地方。
安静秋望着夜色中犹如巨龙蛰伏的夜家府邸,眸光中闪过了从未有过的坚定。
夜府正厅。
寒墨轩。
屋内的壁画、镜子等所有装饰品均被取下,厅的正前方最高处悬挂横挽幅,紧挨它的下面是夜寒轩的遗像,用黑纱围绕起来。主挽联悬于横挽幅的两侧,亲朋赠送的祭幢也分悬于两侧,被如海一样的白菊花篮环绕着,厅内亮着古董灯,寒墨轩内灯影憧憧,气氛萧杀。
贺泉推着轮椅上的夜以墨从厅外走进来,正好看到一个傲然女子拿着桌上的古董花瓶高高的举在头顶,涕泪交流的盯着夜寒轩的遗像,准备往地上砸去。
“摔!砸了负心汉的灵堂!让他死了都不得安息!”她身后几个年岁稍长的男人,跟着吼叫起来。
“不要啊,你们不能砸了灵堂!”佣人上前阻挡,反被他们恶狠狠的推开,眼看着一场不可避免的闹剧即将在肃穆哀痛的灵堂上演。
贺泉手一紧,就要冲上去。
可是被夜以墨按住了。
那群人也因为他的出现,气焰稍稍控制了些,那名女子拿着花瓶,呆呆的回头望着轮椅上的男子,目光渐渐变得惊痛伤心。
夜以墨自己滑动轮椅,来到了夜寒轩的灵前。
他冷冷的看着她。
抬起手边的拐杖,用手轻轻一推。女子手中的花瓶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从她手中倏然滑落。
“咣…檫!…”一声巨大的脆响,价值数百万的明朝古董顷刻间粉身碎骨。
“啊!”那女子低声惊呼,朝后退了几大步才停下。
夜以墨忽然间笑了,淡淡的笑容透着清冷残酷的意味,他盯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轻声问道。
“害怕了?!”

第三十三章 修锦媛

那女子挺了挺胸,深深地吸了口气。
如火般的幽瞳盯着他说:“怕?!哈哈…好笑啊…这世界上让我修锦媛怕的人,在这儿!!在这儿!…可他死了!他居然就这么----死了!我还没等到我要的承诺,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可以死!”
她的手指,僵硬的指向花丛中的遗像,无比绝望和愤怒的嘶吼,让灯影憧憧的寒墨轩更显诡异和可怕。
夜以墨坐在轮椅上,冷冷的看着她,扔下了手中冷硬的拐杖,扶着轮椅向前滑动了几步。
修锦媛姣好的面容此刻扭曲成了一团,她的鬓发散乱,目光呆滞,浑身上下都透着让人发憷的气息。望着他愈来愈近的面容,她整个人都呆楞在原地。
夜以墨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幽深的看着夜寒轩的遗像,静立不动。
隔了一会,他才侧对着修锦媛,目不斜视说道:“看在你不计名分跟了我大哥十年的份上,今天的事到此为止…现在,请你带着人离开灵堂!”
“管家,送客吧!”
贺泉看了看少爷,应了一声,立刻站出来请他们离开。
修锦媛带来的几个人也不是摆设,他们挡在她的前面,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隔空指着夜以墨的鼻尖,怒目相向:“夜以墨,别以为你现在是当家的,就敢把你的大嫂不当回事。”
夜以墨看着那个人,眸光渐渐变得冷厉骇人。
“掌嘴或者下跪,你自己选择。”
选择什么?那人愣了。他身边的兄弟们也大多表示了不忿,纷纷想上前理论。
夜以墨淡淡一笑,随手撩开了盖在腿上的薄毯,目光幽幽的说:“一是你说错了话,二是你不懂得为人做奴的规矩,不罚你,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话音如往昔一般清越好听,但是骨子里透出的凛冽气势,却让那人再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修锦媛默默的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男人,回身站在多话的下人面前,毫不拖泥带水的给了他一巴掌。手劲十足,落掌下去,红痕立现。
“小姐!…您----打我…”下人惊惧的望着她,其余的几个人也呆呆的看着他们忽然变了样的主子。
修锦媛惨然一笑,“若不是他还顾及着我的身份,你们还能安好的站在这儿?都退到院子里等,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那几个人再不敢言语,退出了寒墨轩。

第三十四章 戒痕

夜以墨望着遗像中冷峻傲然的兄长,低回悠远的声调像在自言自语。
“大哥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你跟了他十年,必定是知道的。如今,你不顾一切,抛下名门大户的身份大闹灵堂,扰他一路平静,肯定事出有因。锦媛,现下无外人,你可以明说了。”
修锦媛听到他口中的名讳,神情凝住,她颤抖着唇,问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隽然背影。
“你又肯叫我锦媛了吗?不再因为那个可恨的女人霸占着你的心,而不允许我的靠近了?”
夜以墨慢慢转动轮椅扭过身来,一泓幽潭粼粼的望着失态的修锦媛。
他微微笑了,黑衣白光,眩人眼目。
“我是替我去世的大哥喊你。”
提起夜寒轩,修锦媛神情立变,她表情愤怒,对着他平静的面容说:“以默…我会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
夜以墨冷笑。
“修小姐,以默已经死了十年了。你现在祭奠的是我大哥夜寒轩。别忘了,你心甘情愿的做了他十年的情人,是他的未亡人。”
“哈哈…未亡人…说的好,夜以默…”修锦媛悲凄大笑。
夜以墨蹙眉,“我说了以默已经死了。”
修锦媛鄙夷的笑出,指着夜以墨含恨说道:“别以为你断了腿,残废了,就没人能认出你的身份。以默,你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仍旧可以从千百万人中一眼认出你!”
“还有…当年若不是你诈死远走,我怎么可能心灰意冷之下答应夜寒轩的要求!你想不到吧,你衷心热爱的兄长竟是个卑鄙的禽兽。十年前,他逼的当年的修家和安家一样无路可退,当父亲跪在地上求我答应夜寒轩时,我对你的心就死了。他实在是太厉害了,厉害到连感情的事也可以不择手段。”
她忽然流下泪来。
“十年了…以默…这样漫无目的活着到死,我以为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没想到,他在无情的耗费了一个女人十年宝贵的青春后,竟然在去美国之前把我甩了。这里…看到了吗?这道深深的戒痕,是他花费了两个多亿从王室手中买来的粉钻在我的身上刻下的烙印…以默,你信吗?临别之前,他居然亲手拿掉了它!他说--我不配…”
扬起泪痕交错的脸,她控诉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夜寒轩的照片歇斯底里的叫。
“我不配?!夜寒轩!十年前,你为何不说,现在才说!你是个魔鬼!你不是人!!你害了我的一生…一生…”

第三十五章 可以恨也可以爱

夜以墨目光深沉。
他望着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悲泣不止的修锦媛,语调冷静的说:“我大哥性情冷清,你很早就知晓的,既然当年决定了和他在一起,就不要在他临走的时候还再为前尘往事吵闹不休!人死如灯灭,你若是觉得大哥薄待了你,有什么条件和要求,不妨提出来,我可以为你做主。”
修锦媛冷笑着拔高了声音,按着平坦的小腹,说:“做主?!以默…在我的面前能不能不要装了?泉叔一定告诉你了,我怀着夜寒轩的骨肉。那么厉害,霸道,连老天都看不过眼把他收了去的人,居然不知道,他在这世上还有个孩子…哈哈哈…真是可笑!”
夜以墨神色倏然深沉,“你想要什么?!”
修锦媛慢慢站起来,迎面对着她曾经爱恋到疯魔的英俊男子,把手心抚在了肚子上字句说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夜寒轩的子嗣认祖归宗!”
夜以墨飘忽的笑了笑,长长的眼睫在灯光的投射下映出一片暗影。厅外秋风乍起,落入视线满目苍白和凝重的黑色,相互交织在一起,融汇成诡异恐怖的一幕…
有风吹过来,掀起了遗像上的黑纱,卷起落下,挡住了亡者的眼睛。
似是不忍再看,又像是临行前的显灵,让修锦媛呆立当场,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去把那块遮面的黑纱整理好。
夜以墨这时忽然间说话了。
“锦媛,你爱上他了。”
修锦媛的手想被他的话烫到,倏忽抽回手指,恶狠狠地看着他说:“我恨他!我恨他还来不及,我怎么会去爱他!”
夜以墨仍是微笑。
但是眸色中已经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很多年了,锦媛变了,大哥也变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如今的天人永隔恰恰变成了爱的导火索。是他的错,没有想到大哥居然是爱着她的,爱的毫无保留爱的沉重无奈。爱到无法再爱的时候,只能用憎恨和仇怨结束他们人世的牵绊。
大哥可能也没有预料到,他居然被自己以为恨着的女人深深的爱着。他若知道的话,一定也会后悔的吧。
可惜…

第三十六章 受伤了

“你说谎!你今天是特意来为大哥送行的,对不对?你一身孝衣和鬓角的白花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恨他,你巴不得他死,如今他死了,得偿所愿了,你也自由了,为什么还要来?!你不仅选了时候来,还故意用腹中未出世的婴儿来讨难堪!因为夜家的钱吗?不尽然吧。据我所知,修家在梧城虽然及不过夜家和安家,可是第三的位置,是坐得稳稳当当的。修家只你一个子嗣,可以说傲人的财富整个都是你的。你缺钱吗?根本不缺!”
他微顿一下,“一个钱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豪门千金,难道会牺牲女人最珍视的清誉求得夜家仅仅四分之一的财产?!锦媛,你恐怕只是想找个借口来告诉他,想让他后悔,你有他的宝宝了,对吗?你不肯相信他已经死了,而你又没了前来祭奠的资格,只能选择了这个下下招,来证实自己的猜测。你以为,我不会替大哥办葬礼,所以你用孩子威胁泉叔进来了,看到了灵堂,心死了,心也碎了,所以你才会在灵堂前整个人崩溃。”
他轻叹口气。
“锦媛,你爱他如斯,为何不肯承认?”
“我没有爱上他!没有!以默…你不许再说了,不许再说他!”她抱着头,眼眶充血,惶急的朝后退去!
地上有古董花瓶的碎片,修锦媛不小心踩了上去,脚底瞬时一滑,她大声惊呼,白色的身影朝着地上栽去…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挺立起身,用匪夷所思的速度,把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修锦媛和地面之间。
修锦媛安全的落在他的身上。
紧阖的眼帘倏然睁开,才发现夜以墨正躺在瓷片上面,身下已经泅出了蜿蜒的血水…
修锦媛呆住了,她颤抖着手指,抚摸着夜以墨忽然蜷缩在一起的身体,高声大喊:“来人呐,来人!泉叔!泉叔!!!”
外面等候的一众人等迅速的跑进来,却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呆了。
修锦媛抱着他的上身,试图把他从瓷片上扒出来,可是才刚一动他,夜以墨就表情痛苦至极的细声喘息:“让泉叔来!你走!你走!!…”
贺泉极力镇定着乱了包的心绪,他恳求修锦媛先离开。
“修小姐,您先回吧,我会处理的。少爷他不喜受伤的时候别人瞧见!”
修锦媛表情木木的站起来,冲着几个随从说:“走吧…我们走!”
几个人行至半月塘的小径,被身后匆匆赶来的贺泉又叫住了。
贺泉给修锦媛行礼,神情复杂的说:“少爷说了,请您务必保护好身子。只要是夜家的子嗣,断不会让它流落在外。”
修锦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和几个随从离开了白茫茫的夜府。

第三十七章 7张邀请函

贺泉一边给夜家的私人医生费仲谦打电话,一边着急忙慌的支使陈总管和几个家仆抬了临时担架过去。
寒墨轩里。
夜以墨面色惨白,趴在厅内一张红木漆案上,闭目紧蹙眉心,身子不停的发抖。瘦削的身上,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背部划开了几道狰狞的口子,黏稠的血凝结在黑色的衣料上,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贺泉带着家仆涌进来,看到令人心碎的一幕,禁不住焦急喊道:“少爷…您挺住啊!费医生已经往这边赶了!”
夜以墨微微睁开眼,气息不稳的说道。
“泉叔,把灵堂打扫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不想大哥走的不安宁,也不想明天有客人说三道四!”
“是,少爷。您别说话了,我会打点好的。”贺泉目光凄凄,亲自抱着他往担架上放。
夜以墨尽量配合着他的动作,由着老管家抱起他轻若翩鸿的身体往担架上放。当贺泉拉起他残肢的裤脚时,他感到老管家的手大大的震动了一下。
一行人沉默着。
很快便来到了隐在梧桐树影下的流云阁。
贺泉拉开廊道上的灯绳,一抹不太明亮的灯光投射在了幽静的院内。
他先打开大门,把挡风的帘子在挂钩上钩好。然后点亮了室内的大灯,他低声吩咐着小心翼翼的下人们,千万别碰着受伤的少爷。
“陈总管,你速速去大门处迎着费医生,把他直接带到流云阁来。切不可耽误!”贺泉说道。
陈总管匆忙跑出门,转眼又折返回来,说:“刚刚门卫通报,夜家的亲友已经来人祭奠大少爷了。灵堂无人接待,怎么办,泉叔?”
贺泉略一思忖,按下心头的急火,应承道:“我去!我去给大少爷守灵!”
他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夜以墨抱到床上趴好,命机灵的家仆在跟前守着,他便出门直奔寒墨轩去了。
今晚的祭奠,邀请函总共发出了七张,夜家远亲占绝大部分,还有两张分别送给了夜玉庭老爷的至交,梧城的名医费家还有中国著名的书画名家,夜寒轩的干妈乔玉琴。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祭奠仪式,原本是要等受邀宾客都到齐了,由接任永夜集团总裁一职的夜以墨主持的。
可发生了之前的变故,只能改由他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老头子来凑数了。

7张邀请函。
7个梧城的豪门大户。

和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一个都不可轻易地得罪了…
立在寒墨轩外的树影下,夜府老管家贺泉,正了正衣冠,表情严肃的走进了宾客肃穆的大厅。

第三十八章 她的以默

夜以墨从阵阵的痛楚中苏醒过来。
他睁开无力困乏的眼睛,喘息了几声,才看清自己身处流云阁。他用尽力气支起手臂,想把身体撑起来,可是劳而无功,过度的用力反而加剧了他的痛感,夜以墨紧紧蹙起黑浓的眉峰,整个手指都陷入到柔软的丝被里…
听到动静,站在床前伺候的佣人急忙过来,看到他竭力隐忍的痛苦神情,不禁一下子慌了神。
“少爷!费医生马上来了…您再坚持一会。”
夜以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紧紧的抓着被子,从喉咙深处哼了一声…
“你--------出去…”
佣人大惊,“少爷…您离不开人啊!”
夜以墨阖着双眼,用尽力气从嗓子里低吼了一声:“出去----------”
佣人不敢多言了,看了看床上趴伏着的主人,只能匆匆的出门赶去找陈总管报信。
室内一片寂静。
昏白的灯光下,床上的夜以墨没了声息,他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儿,犹如被折散的纸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忽然,静谧的屋内发出了似有非有的奇怪声音。
像是小猫在呜咽,又像是竭力隐忍压抑的哭声。
随着动静愈发的明显,流云阁内室的衣柜门被轻轻打开了…
身上还粘着草木灰土的安静秋双手捂着唇,浑身颤抖着从里面走出来。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在夜以墨身上,眼泪成串成串的滴下来,淌过手背,没入脚下的波斯地毯上。她不敢呼吸,也无法呼吸,看着他背上的伤口,左腿的空荡残疾,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她在心里狂喊着…
以默。
以默…
你怎么了呢…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是打算让我一次心碎到底,还是用这种方式来挽留我的决心…
以默,我的心痛的要碎掉了,你看到了吗?你能感受到吗?我愿意代你受全部的罪,我情愿残疾受伤的人是我!
我愿意用安静秋的脏污之身换回那个英俊健康的你,换回每一个人都喜爱崇拜的夜以默…
以默…
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我的心声吗?
安静秋俯下身体,用手指隔空抚摸他俊美如昔的侧脸,无声的默然,时光流转,她泪流满面。
以默…
她的以默…

第三十九章 夜清川

费仲谦和夫人接到贺泉电话后匆忙出门赶往夜家。
他的夫人韩少仪将代表费家去寒墨轩参加夜寒轩的祭奠仪式。
路上,韩少仪担忧地说:“仲谦,听说夜清川从英国回来了。他心机深重,阴险老辣,以默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把他主动请回来呢?他既来之,肯定不会对夜家善罢甘休。今天若是对夜家发难,在祭奠仪式上提出过分要求,我们该怎么办。”
费仲谦心系夜以墨的病情,闻言只是叮嘱夫人少说多看,一切推脱到他的身上便可。
夜清川是夜家的远方亲戚,比夜氏兄弟年长几岁,近十年来,成为夜家的心头大患。夜清川的地产业从一个只做转包的包工头,到十几年前靠着永夜这棵大树成功上位,跻身实业家之列,他的手段不可谓不精明。
十年前,永夜为了搞垮安家和修家,倾尽财力物力,最后在一片胜利的大好形势下,夜寒轩却忽然收手,导致整个资金链断掉,集团利益蒙受巨大损失,陷入破产的危机。永夜这块砧板上的大肥肉引来了国外房产巨擘的窥伺,他们妄图想用低廉的价格全资收购永夜。艰难时期,是夜清川把手中5%的股权无偿转让给了夜寒轩,在最后时刻,以51%对49%守住了夜家的百年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