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切的迎上去,米色的格子裙掀起了一道波浪,墨发乌眸,粼粼若水的眼神让贺泉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
“安…安小姐…我家少爷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回去吧。”
他原本要说:“我家少爷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
可他从多年前初见这个美丽脱俗的女孩子时,就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时光流转,以为自己年龄愈长,定会改变许多,可是今日一见,还是未能免俗,他终究是心念太软。
安静秋的脸上滑过浓浓的失望。
她不甘心的上前拉住了贺泉的衣袖,像过往一样的撒娇动作,可是话语却全都变了味…
“泉叔…泉叔…我求求你,带我进去好吗?泉叔,以默他好不好…有没有变瘦,他不爱吃国外的饭,他说是猫食…泉叔,他好不好…我求求你…泉叔让我进去看看他,他睡了没关系,我在窗口看他…我不打扰他…泉叔…”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几近破碎,贺泉的心酸的也像是要化掉…
看来,安家小姐并不知道二少爷残疾的事。她太想他了,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深夜来访…
二少爷定是不愿意用他的残疾面目来示人的。所以,他才会让他遣走安家小姐。
贺泉毕竟还是夜家的管家,吃那家饭为那家谋事出力,这种时刻,他不狠心怎对得起真心待他如亲人的二少爷…
他紧紧蹙了下眉头,挥手拂开了安静秋的手。
神色严肃的说:“对不起,安小姐。我家少爷不见客。还有你说的以默,是我们家里已经辞世的二少爷,和现在的少爷不是一个人。”
贺泉说完,不再看她踉跄退后的绝望神情,扭身进了红门。
“咣当-----”一声关紧了。
第十六章 为爱赎罪
安静秋看着红墙绿瓦的高墙,止不住晕眩的感觉又袭上来了。
她几分钟前,在确知自己又在发烧之后,已经决定绕到这处王府老宅的后门,翻越进去。她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挥霍了,如果没见到以默之前,她病弱倒下,或者明天风云突变,安远大乱,家里改朝换代,那她更不能脱得自由身,也就更没了接近以默的可能…
她不能…
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掉为爱赎罪的机会…
后门紧锁。
曾经被她闹着玩翻越过数次的铁栅门上锈迹斑斑,旺盛茂密的藤萝缠绕在铁门四周,看不见当初踩踏的印迹…
安静秋凭着非凡的记忆力,用纤柔的手指尖在潮湿黏腻的门上摩挲着,她找到了一个凹槽…黑夜里,她的眼睛一亮,起身就要踩上去。
裙子被冒出的青藤挂住,连带着阻挡了她的冒险行动。安静秋皱眉看着碍事的裙摆,干脆按着小A字的裙叉,朝上利落的一撕,立刻,修长的腿得到了解放。
她呼出口气,用脏手抚了一下热烫的额头,给自己打气。
安静秋,加油!
为了见以默,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这边的流云阁。
夜以墨还在灯下认真的看着后天葬礼的流程表。
大哥罹难的当天,在纽约的他有心灵感应。或许正是出事的时刻,他的鼻血若忽然而至的噩梦,长流不止。他当时没有多么的慌乱,可是莫名的感到心痛和心悸,他的助手Tiffany吓得不知所措,以为曾经的灾难再次发生,她抱着他坐在轮骑上的身体,哭叫着要把他从8楼背下去,原因是电梯恰巧坏掉了,而他的情况却糟糕到了极点…
“Tiffany…不要这样,我只是流鼻血而已…”他镇定的仰着头,用干净的白色的棉质毛巾堵着他流血的鼻子。
金发的美女博士,流着眼泪不肯放手。
“夜…我背你去医院…夜…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样昏倒,我害怕-----”Tiffany把那句失去你含在了喉中,没有说出来。
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导师兼合作伙伴,出色优异的中国男子,夜以墨。是她用多年的爱慕和直白关心都无法打动的男人…
他不爱她…
但是他关心她…
像一个真正的师长,兄长一样照顾着她…
说来也怪,没等她劝说成功,他的鼻血却忽然自己止住了。
两人还来不及平息混乱,夜以墨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仍旧是坐在轮椅上,英俊的面容正对着纽约州的繁华和冷漠。他深邃的眼睛里慢慢浸满了泪水。用Tiffany听不懂的中文和对方交谈着,声音带着嘶嘎的颤抖,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过了一阵子,他才慢慢转头,用她抗拒不了的忧郁眼神,说道:“Tiffany,我恐怕要离开科研室了…”
第十七章 相见难
回忆戛然而止。
从来第六感都比其他人灵敏许多的夜以墨倏然阖上了纸张,沉声对着窗台上刚刚露出的人影喝道:“谁?!谁在外…”
他的眼皮忽然一跳,心上仿佛被大锤猛然击中,楞然了几秒后,他艰难的倾身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按灭了台灯。
“赶快离开!我叫人了…”沉在黑暗中的夜以墨,眼中掀起了滔天的狂澜,隔着薄纱的窗棂,他和窗外的安静秋肃然相对…
他看到她抬起手臂掩住了口唇,熟悉之极的身影在屋外的秋风里瑟缩颤抖…尽管已经压抑得很好了,可是破碎的哽咽还是落入了他的耳廓…
夜以墨沉沉的目光牢牢地锁住那个鬓发散乱的倩影。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她映在窗棂上的细微分毫。她的睫毛还是那样的长,卷翘着,在眼睛上方急速的眨动着,他看得太过专心,以至于她眼睫上抖落的泪滴都清晰可见…
心疼的无法呼吸。
夜以墨揪紧了胸口的衣服,不肯放松他的视线。
他没有着急按铃。
等着窗外的她先开口…
安静秋泪流满面的站在流云阁的窗外,看着月色映照下,屋里的一片黑暗,默默的哭泣…他还是那么敏感,她已经做到万分的小心翼翼了,可还是只来及看到他映在灯下的影子,没有看到他的面容…
灯光熄灭了。
也连带着带走了她所有微小的希望…
“以---默…”
她终是颤抖着声音喊出了心心念念了13年的名字…
屋里悄无声息,只听得身边秋风瑟瑟,刮落树上的梧桐叶子,和安家别墅里的景致一样,翩翩飞舞,却有道不尽的凄凉。
她的手抚上窗台,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以默,我是小秋…”
夜以墨没有回答,他的手指缓缓地伸向床头的叫铃。
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没过多久,未来得及脱衣就寝的贺泉跑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微型的手电筒,发现了立在窗前一身狼狈的安家大小姐静秋。
“安-----”他不知该如何喊,呆愣在当场。
安静秋的身上鞋子上,还有精致白皙的脸上沾满了绿箩的叶子和泥土,在他手电发出的光芒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她嗫嚅着抖动樱唇。
“泉叔…”
贺泉被她一叫,如梦初醒。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安静秋说:“安小姐,你如何躲过监控警报器进来的!”
安静秋有点局促的朝黑暗的流云阁里瞧了瞧,然后很小声的说:“我-----知道怎么躲过去…”
贺泉看着她,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第十八章 意外的相见
“管家,让她立刻离开!”夜以墨清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贺泉敛下眉眼中的情绪,朝安静秋伸出了手。
“安小姐,请您不要为难老夫,赶紧走吧。”
安静秋眼睛里的光芒熄灭,可她仍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哀伤的气氛蔓延,她对着屋内不肯见她的男子,带着旧有的习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撒泼耍赖的口吻道:“以默,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可是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站在窗户这儿都可以,我保证见了你就走…”
屋内默然。
贺泉的眉毛动了动,他心想,安家小姐未免太过分了。
二少爷好的时候都未必肯见她,无论现在身体残疾了。
想起夜家与安家解不开理还乱的恩恩怨怨,他不禁沉下脸来,上前拉着安静秋准备把她拖走…
“安小姐,对不住了。”
贺泉的手上使了点劲,病弱的安静秋那里能抗得过他的力气…直接被带离了窗前,被拖拽着朝前走去。
“泉叔!…求求你…泉叔…我想看看他,我只想看他一眼…泉叔,我求求你了…”见到自己离那扇窗越来越远,离以默越来越远,她的心中不知何故,忽然间疼得钻心噬骨…
她按着胸口,精致瓷白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贺泉不知,还在拉扯着她把她往外带…
“管家-----------”身后蓦然传来窗扇被打开发出的闷响。
贺泉一愣,不防备被安静秋挣脱了钳制,他和她齐齐朝后面说话的地方望去。
身后的流云阁,不知何时亮了灯的朱楼碧瓦,透明格子栅的窗棂处,端立着一个身形高大瘦削的人影。他的手臂扶在窗框上,露出了腰上的大半个身子,秋天的梧城,寒凉若水,他却仍旧穿着白色的衬衫,眉目英俊,风仪卓绝。
他的优雅沉稳,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去迷恋和沉醉。
当年年少无知的自己,不正是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吗?他几乎就是完美的化身,一点瑕疵上帝都不忍心给他…
身体整个僵立在那里,她几乎挪不动灌了铅似的脚步。
眼中盈满了泫然若泣的泪水,“以默…以默…”她在口中喃喃自语,整个人像不受控制的木偶,朝着那个身影慢慢的走去。
第十九章 陌生人
“安总,有事的话,明天去永夜可以谈,现在很晚了,你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恐不合适。”低沉磁性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悦耳,可他一句毫无感情,把她隔在天堑一方的--陌生人,让安静秋一下子痛彻心扉。
她停下脚步,浑身脏污狼狈的立在流云阁的当院,看着窗前那抹刻在她心底的影子,难受的笑了笑。
“你可以把我当成世界上不相关的任何人,你可以是夜以墨,也可以是别的姓名,但是,你在我安静秋的心里,只是我曾经深深爱上的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变…”
夜以墨眸色深沉,视线淡淡的扫过她的狼狈和倔强。扶在窗棂上的高大的身形似乎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的对着窗外的人。
“安总,你认错人了。管家,送客!”说完,他的身体微微探出窗外,再不肯看她一眼,“呯”的一声,关闭了窗户,紧跟着,里面的灯光又熄灭了。
这次不等贺泉来请。
安静秋自己擦干了面颊上的泪水,面色因为忽起的高烧变得潮红难看,可她还是谢绝了贺泉派车送她的好意,转身沿着她记忆中的夜宅,朝大门孤独的行去…
贺泉用府里配备的无线通讯设施,向附近值班的仆佣吩咐,让他们赶去领着安家小姐离开。
他微叹口气,准备进屋看看二少爷的情况。可左脚刚踏进门里,耳边就忽然传来了“咕咚”一声闷响。
他被惊得跳起来,慌忙冲进了黑乎乎的卧室…
“二少爷…二少爷…”贺泉打开了台灯,一眼看到了摔倒在窗前的夜以墨。
他的表情沉静漠然,仿佛摔的人不是他。眼睛乍然见到光明,他微微眯起长长的凤目,看着贺泉有片刻的怔忡。
贺泉很费了点力气,才把他抱起来重新靠于床上,二少爷的目光紧锁着那扇紧闭的窗棂,带着一丝落寞的语气问:“她----走了?”
贺泉心里咯噔一下,探询的目光在眼前苍白的脸上闪过。意外的,他竟然从中看到了一丝极浅的笑意?像是忽然回想起什么可乐的事情,让他的眉眼都顿时舒展了开来…
“走了,二少爷。我让四春把她送到安家。”他一边谨慎的回话,一边俯下身体检查他是否摔伤身体。二少爷失去的虽然是左腿,可他的右腿,也基本上不能站立。刚才,他看到立在窗棂下的二少爷,担心的不得了,不知道是何种力量驱使他做出那样危险的举动。
可看到他眉眼中淡淡的笑意,贺泉心里也隐隐猜出了答案。
“泉叔…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她啊,不仅仅会爬墙,还会----上树!还有啊…府上那段时间膳房里的肉丸总被偷,就是她干的…”
“啊?…”贺泉是真的被少爷的话囧住了。
第二十章 安静柔的苦恼
安静柔心情烦躁的厉害,一夜未睡导致的青黑眼袋,让她对着镜子,懊恼的摔了手中的梳子…
想起她那个势利卑微的母亲司雅静,只顾着偏心短命后夫的儿子泽楷,从不顾及她的感受,就禁不住恼恨不已。
昨夜,司雅静故意拉着她对着50万的支票唏嘘长叹,一笔笔算着一年的开销。50万,对于普通家庭意味着一笔不小的巨款,可对于安家诚一向赐予她们的优渥生活,享受惯了的她们,50万,无疑是杯水车薪。
司雅静曾答应她,抚养费要到手里,第一件事就是为她添置一些必要的行头。她们逛街时早就看好的,过季打折的LV包,香奈儿的连身裙和套装,还有一只名牌手表。
司雅静也清楚,女儿大学毕业了,需要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来继续供养她和泽楷。抚养费到今年画上了句号,她们日后的生活都指着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女儿了。
安静柔大学里学的是经济管理,违背了司雅静想让她学医的期望,硬是选择了与安家诚事业有关联的商科。为此,司雅静没少说过她,安稳收入高的医科,可以保证她们日后的生活,女孩子学起来最好了,学枯燥泛滥的商科有什么用,她难道还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像创造了梧城神话的安静秋一样,缔造属于她安静柔的传奇?
司静雅对她曾说过一次的理想,深为不屑。
可安静柔性子执拗,不管她怎么唠叨和鄙视,她一概不听。大本几年来,她仍旧承袭着自幼的好成绩,当每年高额的奖学金和各种荣誉若潮水般纷至沓来的时候,让司静雅也渐渐的打消了一些顾虑,心想,她女儿日后若是去应聘个外企慢慢干起来,养家养泽楷也是不成问题的。
可,今年的抚养费,骤然减去一半。让她们原先定好的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司静雅心疼泽楷,不肯让他放弃贵族学校的教育,这样一来,除去必要的生活费用,落在安静柔身上就寥寥无几了。
“泽楷,不能不上英博吗?”她第一次向司雅静提出了她的意见。司雅静偏心儿子,把50万的大部分都用于支付他昂贵的贵族学校学费和生活费,她对此很不理解,泽楷天赋有限,上一般的学校足矣,根本不用为他花费那么多的闲钱。她现在正是就业的关键时期,应该先紧着她才对啊。
司雅静目光一厉,盯着安静柔说:“那怎么行!泽楷明年就可以进精英班了,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安静柔愤懑的望着母亲,说:“那我呢?我要是找不到好工作,明年也没有抚养费了,你拿什么去供泽楷?”
司雅静一怔,她没敢说出她为泽楷偷偷藏钱的事。她怕性格执拗的安静柔知道了,会跟她大闹!毕竟,安家诚那个老东西遗嘱里说明了抚养费给的是静柔不是她!
“那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她心虚的敷衍了几句,紧紧攥着支票回了自己的卧室。
望着母亲仓皇落跑的身影,安静柔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的桌布。
第二十一章 安静秋,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静雅多年来以为她是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却不知她心里如明镜一般,什么都在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她不说,不证明她就是个傻子,10年来,近千万的抚养费,都去了哪里?她从未问过母亲。
一大笔巨款,足够支付起她和泽楷后半辈子的生活,可她的母亲呢?时时刻刻都在哭穷。面对这样自私的生母和生父,她觉得沮丧懊恼到了极点,看不到对未来的一点希望…她愤慨的想,为什么命运赐予她的总是悲怆和不公。
对着镜子里阴翳难看的面容,她冷冷的笑了。
一大清早,破旧的公寓房门,却被客人敲开。
安静柔惊讶的望着门外制服笔挺的何管家,目光倏然变的警惕而带有敌意。
“何管家?”
“二小姐,请您收拾一下跟我去安远上班。”何叔略低下身体行礼,没有多余赘言,面容沉肃的直接说明了来意。
从卧房闻声出来的司雅静,听到何叔的言语,一下子呆愣住了。
她和神色阴沉难看的女儿对视一眼,悄悄地藏起了手中的支票,她生怕何叔是来追回抚养费。她小心翼翼的问:“何管家,是让柔儿去-----安远?”
何叔答了一声“是。”
安静柔吸着气,紧紧攥着睡衣的衣角,像是忍耐着什么。
“你确定她让我去---安远上班?她准备让我做什么?普通职员?还是给她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噢,对了,听说安远这几天破产的新闻闹得很凶啊,不会是安静秋火气无处发泄,又看中我这个倒霉的妹妹吧!”
在她咄咄逼人的尖利声线下,何叔垂下眼帘保持沉默…
安静柔冷笑着,用奇怪的厌恶表情盯着何叔。
“难道我安家二小姐的身份,为了那区区50万还要去安远给她卖命还债?!她安静秋未免欺人太甚了…我不去!”
何叔看看她,面无表情的说:“大小姐吩咐过,二小姐若不去也可以,但日后不要为现在的决定后悔。”
“后悔?!你什么意思?”安静柔姣好的面容瞬间拧成一团,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的光。安静秋打的什么主意?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何叔摇头,说:“大小姐只让我这么转告二小姐,去不去在于您。”
司雅静看不下去,走过来握着女儿的手,害怕担忧的说:“柔儿,不如去看看吧。她毕竟是你的姐姐,不会做的太离谱的。”
安静柔不说话,阴沉的眸光在秀美的眼睛里沉沉幽幽的转下去…
可能是何叔的言语起到了作用,也可能她的敏感和聪慧,此刻终于嗅到了事情背后某些蹊跷的味道。
她冷哼了一声,对何叔说:“麻烦何管家下楼等一会,我跟你去---安远走一趟!”
第二十二章 帝国将倾
整个安远大厦,阴霾密布,气氛空前的紧张。
很多上班的员工打了卡之后,都自觉地站在安远大厦前厅的超大电视屏幕前,观看正在播报的财经新闻。
“据本台记者报道,震惊梧城的安远集团行贿一案,昨日晚间有了最新进展,集团发言人接受本台特约记者采访时称绝无此事。可举报人却直接说出了具体的行贿地点和人员,市府大为震怒,勒令调查组进驻黄金区开发筹备项目组,并且由检察院彻查行贿之事,绝不姑息!”
“另据可靠报道,安远集团遭受“行贿门”的深重打击之后,又爆出了合作伙伴连连终止合约,贷款银行追讨贷款的不利消息。知情人士称,此次事件,安远集团若不能顺利渡过难关,将很快陷入破产的边缘。”
情况比预想中更加的糟糕。
辛勤工作的员工们,怎么也想不到上周还风风光光跻身全国50强企业的梧城安远集团,短短的几天内就变成了《红楼梦》中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的凄惨场面。
表情凝重的经理们从城市的各个分支机构赶到安远大厦,有的分公司的高管是刚下飞机,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神色中隐隐透着疲惫,但是都强打起精神,扫视一眼围观的大屏幕,均默默不语。
董事们的豪车相继到达安远大厦,代表着财富和奢华的黑金色迈巴赫也缓缓停在了大厦的旋转门入口。
制服笔挺面容严肃的司机下车绕到右侧,毕恭毕敬的打开了车门并用手护着车顶。
“大小姐,请您下车。”
站在大门处的秘书和安远举足轻重的人物匡益达匆忙迎上前,分立在锃亮的车门两边,同时看向车内。
“安总…”
安静秋微点头,动作优雅下车。
身上Dior的深紫天鹅绒短款上衣搭配一条绒面中裙,细小的微叉,高高的麂皮绒面女鞋,把窈窕完美的身材展现到了极致。
她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在脑后绾着发髻,美到惑人的淡妆清爽怡人,神色间照旧清冷一片,看不出漆黑的眼眸中到底盛装了什么复杂的暗流。
匡益达正想汇报一下最新得到的不好消息,右边车门一响,有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却抢在他之前,先行发难。
“安总…你玩的这是哪一出啊!准备用破产来打发我们这些董事吗?”
第二十三章 TIG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安远的大股东兼董事曹培源。
他持有安远近18%的股份,是仅次于新近冒出来的大股东TIG国际控股集团公司的第二大持有人。他们两个加起来,将近持有了安远五分之二的股份还要多。
曹培源自己拥有数家投资机构,号称梧城乃至全国的智慧眼,一旦他看准的投资项目,必定会在未来创造非凡的业绩。他于5年前进驻安远集团,短短的五年间,他当初投资的8000万,就变成了现在的22个亿,增值速度和幅度令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