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民保护区回到基地已是深夜,他刚在宿舍换了衣服,就听到敲门声。
拉开门,却看到廖婉枫站在门外。
她举起手里的纸袋,“手机,你要的。”
他接过去,低头看了看手机的品牌,“谢啦,钱我待会儿用微信转你。”
廖婉枫没吭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下,转过身,目光清冷地看着门里那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你不想问问我,我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严臻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摆摆手,“快回去睡觉。”
廖婉枫愣了愣,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她转身,噔噔走回来,站在严臻面前,仰起头,脸带薄怒地说:“严臻,你心里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别摆出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架势出来!跟我哥一模一样,都是喂不熟的狼!”
严臻劈头盖脸挨了一通数落,临了还被骂了,这冤枉啊,都快赶上窦娥了。
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不是看你累了一天辛苦嘛,这好心还变狼人了。”
廖婉枫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她的大半截脸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是听声音,也知道她气不顺得很。
“我是想找她晦气来着,可她却说,从今往后,她绝对不会再让我一分一毫,她还说,你是她的人,不准我再肖想你!哎,你说,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儿啊,她凭什么命令我啊,我的心长在我身上,我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她一个过气的前妻,不,心狠手辣的前妻她牛什么牛,我…”廖婉枫还想再说下去,对面的严臻却龇牙笑了,起初只是嗬嗬喘着粗气傻笑,后来,竟仰起头,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廖婉枫满腹的牢骚被他这突兀的笑声打断,就像是一口气喘了半截忽然被堵回去一样难受,她的脸涨得通红,指着严臻,“你笑什么笑!”
严臻就是想笑,他只要一想到长安用他完全陌生的语气和态度怼廖婉枫的画面,他就情不自禁的想笑。心情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就像是习武之人忽然打通任督二脉,那种飘飘欲仙、活力充盈的感觉瞬间就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她…哈哈…真…哈哈…真这么说?”严臻的眼睛亮晶晶的。
廖婉枫咬着下嘴唇,委屈又愤怒地质问严臻:“好笑吗?你看着我被她欺负,你觉得我很可笑?”
严臻边笑边用力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高兴了,啊,不,你别误会,我没有很高兴,总之,不是因为你挨骂高兴,是我自己心里高兴,哎!你别哭啊,婉枫——”
廖婉枫捂着嘴飞快地跑了,严臻收回手,摸了摸挺括的鼻梁,苦笑着嘟哝:“我真不是笑你…”
他是太开心了,真的开心,因为从他认识长安那天起,她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如此霸气十足、占有欲十足的话。他又一次深深地懊悔自己睡过去,竟没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她向廖婉枫宣布主权的一幕。
单凭想象,已令他血脉偾张,激动万分,他是不是可以乐观的想象一下,她对他的态度,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冷淡而又抗拒。
他转身回到宿舍,迫不及待的把之前的电话卡插进新手机里,直接按下她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
他就猜她没睡。
“方便讲话吗?”他问。
“稍等。”她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之后声音就显得空旷而又深邃,想必是到院子里去了。
问了一声,果然是这样。
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叮嘱她小心蚊虫,就直奔主题,“你怎么就同意了?不会是这半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就随口多说了一句,没想到她却忽然沉默下来。
他的心漏跳一拍,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
果然,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也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彼此间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有时重有时浅,显然都在思索。
然后,他听到她说:“严臻,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于是,他听到了小狒狒钢镚的故事。
“这不是童话,也不是我在编造故事,故意煽情,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在我身边的事。小狒狒现在怎么样,它还有没有守在它妈妈的墓地,我不得而知,可我知道,它对母亲那深深的依恋打动我了,狒狒尚且如此,我又怎能罔顾豆豆的立场,让他一辈子都活在一个由我编织的谎言里,失去他应该享有的权利。我不该那么自私,严臻,对你,我也有说不尽的愧疚。当年的事如果我能为你多考虑一点,就不会让豆豆失去享受父爱的机会。”长安吸了口气,鼻音浓重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严臻攥住手,语气微冷地说:“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是因为目睹狒狒的不幸遭遇,为了豆豆才愿意同我复合,对吗?”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对我说出那三个字,又何必向廖婉枫宣示主权。
随着她的沉默,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不,不全是。豆豆只是一方面原因,很小的原因,我答应同你复婚,是因为我爱你。严臻,我从未忘记你,也从未爱过除你之外的任何男人,在遇见你之后,你就给我的心上了一把锁,这把锁,只有你能开启,而开启这把锁的钥匙,就是我爱你三个字。严臻,当我听到你心里的呼唤,感受到你的爱,你就已经用这把钥匙打开它了,而我,也心甘情愿的为了你,重新活一次。”长安的语速不快,音量也不高,可这些话就像是夏日里的冷泉,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缓缓地流淌在严臻的心里。
他沉默了好久,才轻轻说道:“谢谢…谢谢你,长安。”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后悔
苏州一大清早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没个停的时候。
怕严定尧打伞不方便,宋志娟就陪着丈夫一起去买菜。两人进了农贸市场的大门,像有默契似的,齐齐朝左一拐,径直朝鱼摊儿的方向去了。
雨天人也多,人头攒动的,声音嘈杂。
他们来到中间一个摊位前,严定尧笑呵呵的冲着一位又黑又壮的摊主扬起手,“刘老板,来条草鱼,一斤半重的,刮鳞破肚。”
“好些日子没见你咧,咋,不想吃鱼咧?”刘老板是西北人,讲话时中气十足,乡音极重。
严定尧指了指身旁的宋志娟,“最近你嫂子吃中药,忌荤腥。”
“撒病?嫂子木四(没事)了吧。”刘老板也认得宋志娟,以前她经常来买鱼,不过最近很少见了。
“撒病,心病。”严定尧拍拍胸口,朝刘老板无奈地笑了笑。
“又四因为你儿子的婚事吧。”他弓下腰,赤手从咕嘟咕嘟冒着氧气泡的水池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用木钉锤在鱼头上用力一敲,鱼就晕了,他把鱼放在称上,念了个斤两,然后拿起刮鳞的工具一边处理鱼身,一边歪着脑袋对严定尧说:“这男人不肯娶老婆,要么是木钱,要么是心里有人,老严你家肯定不缺钱,那就是…”
“就是啥!木事别瞎说!赶紧弄鱼!”严定尧打断刘老板不着边际的胡诌八扯,顺势瞅了瞅身边的妻子。
宋志娟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水池里的鱼。
严定尧付过钱,拎起黑塑料袋,“志娟,走了。”
“哦。”宋志娟回过神,匆匆忙忙跟刘老板挥挥手,就跟着严定尧走了。
杂七麻八的买了一兜子,两人撑着一把伞回到小区。
“志娟,帮我拎下菜,我去保安室拿本杂志。”严定尧把菜兜子递给妻子宋志娟。
宋志娟拎着菜,站在保安室外边。
“滴滴…”小区入口处有人按车喇叭。
保安从屋里出来,站在房檐儿下面,朝打喇叭的车子张望。
那辆黑色挂着沪A牌照的汽车降下车窗,从驾驶位的车窗处探出一个的脑袋,“我是这里的住户,6号楼…”
“荇翊!茜茜!”
宋志娟听到童蓉的声音,先是愣了愣,而后,就把目光投向车窗里的男人。
还真的是廖荇翊。
算一算,他们也有两年多没见过面了。
童蓉也看到打伞站在路边的宋志娟,她冲着宋志娟摆摆手,表情兴奋地说:“志娟,荇翊带茜茜回来休假!”
这时,从车后座的玻璃里探出一个梳着刷刷辫儿的小脑袋,冲着童蓉大声叫道:“奶奶,奶奶!”
童蓉的眼睛一亮,顿时笑成一朵花,她一边用力挥手,一边朝驶入小区的黑车迎上去。
“谁啊?瞧把嫂子给乐的。”严定尧用杂志遮着头顶,走进伞下,好奇地问妻子。
宋志娟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和车里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儿亲热的童蓉,“茜茜,荇翊带茜茜回来了。”
严定尧愣了愣,随即露出笑容,“荇翊回来了,那好事啊,这孩子也有几年没回家了吧,这下子老廖可高兴了。”
这时,车里的廖荇翊也看到站在路边的严家夫妻,他打开车门,下车,冒雨跑了过去,“严叔叔,宋姨。”
严定尧看着面前清俊斯文的廖荇翊,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膊,“回来好,回来好啊。”
“荇翊。”宋志娟眼神慈爱地看着廖荇翊。
三人聊了几句,有车要进小区,廖荇翊说了声抱歉,跑回车里,开车先回去了。
茜茜想踩水玩,就下车跟着童蓉步行回家。
童蓉招手,示意严定尧夫妇一起走。
“茜茜,叫爷爷,奶奶。”童蓉捏了捏孙女的小手。
“爷爷好,奶奶好。”穿着浅粉色的蓬蓬裙,长得白皙秀气的茜茜,礼貌的向严定尧夫妇问好。
宋志娟弯下腰,摸了摸茜茜的小辫,“茜茜也好呀。”
茜茜笑了,她也学宋志娟,举起小手,摸了摸宋志娟的脸。
几个大人哈哈大笑。
童蓉亲了亲孙女,“正准备回去就给你们打电话呢,中午老廖在美食林订了桌,咱们两家一起聚聚。”
严定尧连忙摆手,“我和志娟就不去打扰你们团圆了,你看荇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要来,一定来,志娟,你在家闷了这么久,该出来透透气了。”童蓉眼神期盼地看着宋志娟。
宋志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中午我们过去。”
美食林的食客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包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小,但胜在味道正宗,离家近,再加上茜茜这个开心果,这顿家宴吃得是其乐融融。
宋志娟从卫生间出来,正准备回包间却看到躲在通风口抽烟的廖荇翊。
“荇翊。”宋志娟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廖荇翊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僵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把烟掐了,转过身,微笑着叫了声宋姨。
宋志娟笑了笑,“你也学会抽烟了。”
廖荇翊用食指摸了摸鼻子,“有时候工作太累,又不敢睡,只能抽根烟解解乏。”
宋志娟看着他,“荇翊,有些话你妈妈不好跟你讲,我还是想说两句。”
廖荇翊点头,“您说。”
“你心里还念着马晶是吧。”宋志娟看他怔住,继续说:“你离婚也有几年了,一直没找,我就猜着你可能和臻臻一样,都忘不了…忘不了以前的人。”
“宋姨。”廖荇翊神色复杂地看着宋志娟。
有的时候,他真觉得宋志娟比他妈聪明太多,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事。
他的确是想着马晶,想着那个冒雨来接她下班的斯文男士。看到他们笑语晏晏的模样,他几乎被嫉妒吞噬了理智,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有多放不下马晶。
吃饭也心神不属的,只好借口上卫生间出来抽根烟,平息一下烦乱的心情。
没想到遇见宋志娟,而且她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
“我和你妈妈太强势,且都是不撞南墙不知道回头的人,这些年,我和她因为这脾性吃尽了苦头,其实该明白的,我们早就明白了,悔也是真的悔,恨不能把时间退回到当初…”宋志娟眼眶红红的,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伤心。
“荇翊,要是能挽回,你就别苦自个了,茜茜有个完整的家,比什么都重要。”宋志娟说完,拍拍廖荇翊的肩膊,转身朝包间那边走。
“宋姨…”廖荇翊出声叫她。
宋志娟停步,转过头,看着他。
廖荇翊的喉结动了动,扬起声量,大声对宋志娟说:“长安,长安她也在索洛托。”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刁难
清晨,长安提前到岗工作。
今天,索布里要带着新监工来工地巡视,桑切斯也要过来,同监工一道检查工地的施工情况。
半月前,50名龙建集团的员工提前完成援建当地危房的工程任务,转战AS63项目工地。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大批当地员工。
现在的工地,又恢复了之前大干时的繁忙景象。
在去工地巡视之前,还有很多日常工作需要她亲自处理。
小何知道她的习惯,在干活之前,总会给她泡杯醇正的当地咖啡。
她喝那种不加糖的咖啡,一口下去,从嘴唇一直苦到胃里。可再过一会儿,那苦味儿却又变成了香味儿,令人回味无穷。
小何曾喝过一次这种被当地人叫做天堂水的咖啡,可是喝进去就吐出来了,他说这哪是天堂水啊,地狱水还差不多。她被小何逗得直笑,从那以后,他只是泡咖啡,却从不喝咖啡。
她端起白色马克杯,呷了口小何说的地狱水。
醇正的味道令她微微扬起嘴角,她打开电脑,一边浏览当地新闻,一边回复业主方和国内公司发来的工作邮件。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直到外面响起桑切斯的大嗓门,她才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起身,迎了出去。
天气很热,索布里仍旧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看到长安,他抬起手,算是招呼过了。
热情的桑切斯则不然,他冲上来就给了长安一个大大的拥抱,“安,你还是那么漂亮!”
长安笑着摇头,“你还是那么贫嘴!”
桑切斯大笑。
长安上前和索布里握手,索布里指着身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向长安介绍说:“这是毕业于左治亚技术学院的土建工程师乔恩斯。”
索布里又向乔恩斯介绍了长安的职务和身份。
长安伸出手,用英语主动问候对方,“欢迎你,乔恩斯先生。”
乔恩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缓缓伸出手,轻轻触了下长安的手指,立刻就收回去,“我们直接去工地吧。”
索布里看着长安,眼神有着询问的意味,长安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她让拉卡去准备车辆,又让小何拿了几顶安全帽,分发给桑切斯等人。
等索布里和乔恩斯上车后,桑切斯拉着长安,悄声提醒她:“这个乔恩斯是个比索布里更傲慢的家伙,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说中国的坏话,听说你是个女人,竟言辞犀利地诋毁你的能力。我想跟他吵,却被索布里这老家伙拦住了。”
长安皱了皱眉头,拍拍桑切斯的肩膊,“我知道了。”
一行人驱车到达工地,施工现场井然有序,工人们各司其职,黑人劳务干起活来有模有样,效率极高。
就连一向挑剔的索布里也说不出什么来,可乔恩斯却是诸般挑剔,他一会儿蹲下检查底基层的土质,一会儿又去察看石料的质量,因为一名黑人员工听不懂英文,还被他训斥了一番。
等到了柏油路面与施工路面的连接处,乔恩斯盯着一处已经建成的路肩看了半天,而后,他忽然蹦起来,像个被点着的炮仗一样,挥舞着手臂,发泄他对施工细节的不满和愤怒。
“你们怎么能允许这样的垃圾工程出现在这里!这完全不合乎规范,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修路的?”乔恩斯大声斥责道。
长安走上前,检查乔恩斯说的这处不合格的路肩,她仔细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可乔恩斯却指着其中一点凹下去的地方,大声呵斥道:“你们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眼里除了漂亮衣服和化妆品之外,还能看到什么!”
“喂!你…”桑切斯站出来替长安鸣不平,却被长安拦住。
索布里面色难看地皱了皱眉头,公司太注重学历,最近招的一批名校生,其实都是些理论有余,实践不足的货儿。
偏偏还爱显摆,不懂装懂。
他正要训斥乔恩斯,让他回去再看看施工图纸,看清楚这处凹陷是有特殊用途的管道口,不是什么瑕疵,可他刚开口就听到长安说:“乔恩斯先生,是不是我当着你的面,把路肩重新整修,你才会就刚才不礼貌的言辞向我道歉?”
听到长安的话,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乔恩斯,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长安,“你说什么?你来修…路肩?”
她会吗?
一个瘦弱的中国女人。
长安目光清冷地看着面露不屑之色的乔恩斯,“是的,如果我做到了,你必须向我道歉。”
乔恩斯态度傲慢地点点头,“OK,你只要做到。”
乔恩斯话音还没落尽,就看到长安大步走向一旁正在工作的挖掘机,她示意司机停车,叫他下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在附近干活的工友就围了上来。
挖掘机驾驶室很高,她几乎是爬着才能上去。
乔恩斯露出不屑的笑容,指着挖掘机上面的长安,跟索布里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她深吸口气,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处被乔恩斯视作瑕疵的路肩。
乔恩斯刚开始还能笑得出来,可后来,随着挖掘机隆隆驶向施工地点,而后,只用了几下,就把路肩重新翻新。
“…”乔恩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挖掘机上跳下来的长安。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长安转过身又登上一旁的平地机,平地机刀片飞舞,不到几分钟工夫,路肩重新整修完毕,刀削一样光滑。之后,她又翻身上了压路机,随着压路机轰鸣阵阵,路肩碾压得平整而又坚实。
乔恩斯在周围雷鸣般的掌声里羞愧地低下头去。他以为中国人不行,中国女人更是什么也不懂的花架子,可故意刁难的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长安在驾驶室里长吁了口气,她攥了攥拳头,拉开车门,准备像一个得胜的女王一样姿势潇洒轻盈的一跃而下。
谁知刚跳下去,迎面却撞入一个坚实宽厚的怀抱。
熟悉的松柏气味,混合了一丝汗味儿、铁锈味儿,就那样猝不及防地灌入她的鼻腔。
她鼻子泛酸,一仰脖,正好撞上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
严臻!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想你
长安的胳膊被他用手握着,几乎悬空靠在他的怀里,脸噌的一下就热了。
她挣了挣,低声警告严臻:“放开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她,双臂用力将她举高,然后旋了个身,将她稳稳放在地上。
其实在外人看起来,这短短的几秒钟不过是这位英俊魁梧的维和军人做了件好事,把畏高的女子从压路机上接下来而已,可知道内情的人却在面面相觑后,露出笑脸,默默地祝福这对儿有情人。
长安抿着嘴角瞥了瞥严臻,走到面红耳赤的乔恩斯面前,“乔恩斯先生,我做到了,你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乔恩斯再不情愿,再心有不甘也不好赖账。
他神色僵硬的说了句sorry,长安却挑高眉毛,要他态度诚恳的重来一遍。
一路顺风顺水被人捧着过来的乔恩斯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双手打颤,目光阴鸷地瞪着长安,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退缩,可是几秒种后,他意识到他错了,面前这个穿着工作装,看似纤弱无力的东方女人身上,蕴含着一种强大的,令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尤其是她那双黑亮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仿佛雪山里的冷泉,寒凛凛的,竟让他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片刻后,乔恩斯实在抵不过周遭的低气压,于是只好妥协,换了种态度,再次向长安致歉。
“乔恩斯先生,我并不是故意为难你,更不是为了逞强,我这么做是想让你明白,尊重别人的同时,也是尊重你自己。”长安站得笔直,双眸清亮地说道。
乔恩斯绷着嘴唇,低下头去。
长安知道这已经足够了,她摆摆手,示意小何带着索布里等人继续巡视工地,她却转身,朝立在压路机旁的严臻跑了过去。
烈日当头,她和他的额头上都浮着一层透亮的汗珠。
严臻朝她身后看了看,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路边的树荫下。
她转头看看他,又转头看看他,然后扑哧一下笑了。
“傻笑什么?”严臻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心情变得极为舒畅。谁能想到呢,现在这个笑容如少女般灿烂的女人,刚才竟是那样气场全开,霸气侧漏的模样。
他还真是小看她了,连工地的大型机械设备都玩得这么溜儿,过瘾的同时还涮了那傲慢无礼的监工一把。想起现场那充满了戏剧性的一幕,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挺骄傲。
这是他的女人。
未来也将会是他的妻。
“想笑。”长安揉了揉鼻子,低下头,嘴角仍是高高扬着。
严臻拍了拍她的安全帽,她仰起头,眼中带笑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