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素不大清楚的彩色照片里,穿着工装,带着白色安全帽的她正全神贯注地听村民们讲话。看背景,她分辨不出是哪个村庄,村民的样子她也记不得了。
她这个人并不爱笑,也不多话,所以精神过度集中于某件事的时候,五官就会不自觉地收紧,人也因此显得严肃清冷,缺少亲和力。
大家都有点怕她,再加上她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所以,‘女魔头’这个绰号也就传播开了。
她并不介意被人叫什么,如果‘女魔头’能所向披靡解决世间所有难题,她宁愿被人一辈子这么叫着。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或许能在事业上一展抱负,但是回归生活,处理感情的能力却连她自己也要叹息愧疚。
有大半个月了,她联系不到严臻,严臻也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她,两人之间忽然断了联系,就像是回到重逢之前的状态。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劝说
她曾见过趁着轮休来营地探望小孔的石虎,见面后,几次欲言又止,想问问他的情况,却又碍于面子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倒是小孔无意中透露了一句,说严连长很忙,前阵子去首都执行任务,刚回来,又被调去平民保护区了。
是的,他很忙,一直很忙。
从小孔那里得到的讯息稍稍让她好受了些,可还是心神不宁,白天还好,有回不完的邮件,有走不完的路占满她的时间,让她无暇去顾及他,可每到夜深人静之际,听着小孔轻微的鼾声,她却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有天晚上,睡不着,她出去散步,却接到常妈妈打来的电话。
常妈妈鼻音浓重,显见是感冒了,“安安,我没事,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不过都怪你徐叔,是他先感冒的。”
之后便是一大串的嘟哝,徐建国在一旁回嘴,两人于是先吵了一崩,常妈妈才气咻咻的向长安诉苦,“你徐叔就是嘴硬,做错事从来不承认是自己错了,还有妞妞,跟她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倔板儿。”
妞妞是徐建国夫妇的独生女儿,博士毕业后到上海工作,事业发展得很顺利,但独独不相亲,不结婚,这可把徐叔和常妈妈急坏了,可妞妞似乎不打算改变想法,我行我素,谁劝也不听。
“等我回上海了,我再劝劝她。”长安宽慰常妈妈。
常妈妈嗯了嗯,说:“我还想劝劝你呢。安安,你想开点不行吗,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这样孤零零的,让我和你徐叔怎么放心得下。”
除了不肯结婚的女儿,还有不肯再婚的长安,这两个丫头,就是夫妻俩的一块心病。
“常妈妈…”
“我知道你又不让我说了。可我不说你,这世上还能有谁能说得动你呢。可能人老了,总会想东想西,想着让你们个个顺遂平安,过好你们的小日子,但这世上的事啊…唉…”常妈妈感慨地叹了口气,说:“说起倔强,你这丫头,总是排在第一的。当年的事,想想我都心碎,可你却硬是撑了过来。我也是当妈的人,哪能看不见你受的那些苦,那些罪呢,身体上的疼咬咬牙都能忍过去,可心里的苦,真的能把人疼死。安安,常妈妈知道你苦,你心里苦啊。可你又好强,想在事业上闯出点名堂来,为了这个目标,你只能一直向前走,不敢停,不敢歇。如今你成功了,做了许多男人也做不到的大事,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可是安安,你不累吗?一点都不觉得累吗?即使你能承受身体的疲累,可心呢?在国外施工,一年半载见不到亲人,我就不相信,你不想豆豆?孩子,弦绷得太紧了容易断,弓拉得太满了也容易折,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啊。累了就歇歇吧,多想想自己,为豆豆考虑考虑,毕竟,你才是他的亲妈。你真忍心,让他一辈子只叫你姑姑!”
“常妈妈…”长安鼻尖泛酸,捏紧电话。
“我不管,就算你说我老古董,说我跟不上潮流、时代,我还是要跟你说,你必须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人活着就离不开家,更离不开情。没有人情,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安安,你若真孝顺我们,就赶快找个男朋友回来,别像妞妞一样做什么不婚族,还有啊,找男朋友的时候,你的眼睛可一定要放亮点儿,别什么样的男人你都见,我觉得要找还是找小严那…呀!呸呸!瞧我又老糊涂了,浑说,浑说…”
常妈妈繁琐而又温和的劝解声,像是一股股暖流包裹着她的心脏,让她体味到人世间真挚而又宝贵的情谊。她何其幸运呢,身边竟有这么多爱她、包容她的亲人。
“常妈妈,严臻向我求婚了…”她语气轻轻地说。
耳畔啰嗦絮叨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停顿了几秒,又像天上的烟火,猛一下炸开绚丽的色彩和声浪。
她慢慢阖上眼睛,嘴角轻轻扬起细小的弧度…
长安每天起床的时候都会在窗口寻找小狒狒的身影,可是令她感到不安和失望的是,它一次也没出现,那些放在地上的果子也从没被动过。
她问过阿里,有没有见到过小狒狒,阿里说没有,但他猜测,小狒狒有可能会守在母狒狒的墓地。
终于有一天,她让阿里领路,找到了埋葬母狒狒的墓地。
褐黄色的小土包已经被风吹得变了颜色,阿里指着地上的脚印说:“它肯定在这里。”
他们在原地守了很久,大约等了一小时光景,附近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她看到钢镚拂开树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瘦得几乎脱相的钢镚一瘸一拐地走着,手里拿着几个鲜红的果子。
看到长安,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
长安的心像是被谁猛地揪扯了一下,眼前顿时变得一片模糊。
她疾步走上前,不顾小钢镚惶然的眼神,把它抱在怀里,“这些天你就守在这里吗?从黎明到日暮,为了等妈妈,为了给它摘好吃的果子?你好傻,你真的很傻,知道吗?你妈妈回不来了,你守着它它也回不来了,你怎么这么傻…”
“嗬嗬嗬嗬…”钢镚瞅着她,漆黑的眼里竟像要淌下泪水。
长安抱着它,忍不住失声痛哭。
阿里吓坏了,他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长安,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在他看来,长安对这只小狒狒太好了,可她要知道,在这片无边无际的丛林里,每天都会有这样的小狒狒失去亲人,或是自己被猛兽猎杀吃掉,如果像她这样见一个哭一个,那还不得把眼睛哭瞎了。
长安最后还是没能把钢镚带回去,它围着小土包转了几圈,叫了很久,后来,就消失在莽莽丛林里了。
长安低头按了按眼睛,站起身来,看着表情紧张的阿里,“抱歉,吓到你了。”
阿里担忧地看着她,问她好点没有。
她点点头,说我们下山吧。
长安刚走到宿舍,就看到在廊下原地打转的孔芳菲。
“你去哪儿了啊,经理,我把整个营地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你!”小孔的眼睛红彤彤的,看到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长安的心一咯噔,紧紧攥住小孔的胳膊。
“石虎打电话告诉我,说平民保护区发生大规模械斗事件,严连长他们去维稳,但,但是对方人太多,还有人开枪,严连长,他,他…”孔芳菲哇一声,哭了起来。
长安的耳朵轰一声响,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经理…”
她面色惨白地推开孔芳菲,脚步踉跄的朝车库跑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任务
下午三点,在林贝镇附近的平民保护区内忽然爆发大规模械斗事件。联合国驻索洛托特派团战区司令部命令驻扎在蒙特里基地的中国维和步兵营派出应急力量立即前往出事地点隔离冲突双方。
严臻临危受命,率领应急防暴分队紧急集合赶到现场。
平民保护区容留的是附近村镇无家可归的难民,这些难民因为争抢地盘积怨日久,今天下午又因为争抢食物发生口角进而升级到严重的械斗事件。
现场一片混乱,双方手持砍刀、棍棒和石块等物纠缠殴斗,有不少人受伤倒地,现场哭闹声、呻吟声、怒骂声混作一团。
严臻浓眉紧蹙,果断下令:“楔形攻势!跟我上!”
楔形攻势,是用强大的兵力兵器构成楔子般的队形,向敌方薄弱之处突击,穿破敌人阵地时用到的军事术语。
维和防暴分队手持防爆盾牌迅速展开队形,逐步强行切入混战人群。
“砰砰!砰砰砰!”
维和战士的盾牌被棍棒和砍刀敲得砰砰作响,不时有石块越过盾牌砸向他们的头盔。
“注意安全!保持队形,不要分散!”严臻大声命令道。
战士们背靠背,肩并肩,始终面向混战双方,最终成功将其分隔开。
“廖婉枫,立刻警告他们,停止打斗,停止打斗!全体后退!”严臻对随行斯语翻译廖婉枫下达命令。
“是!”大病初愈的廖婉枫黑瘦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坚毅之色,她用扩音设备大声警告现场愤怒的难民,让他们后退。
喊话警告起到一定作用,一方后撤到可控区域,另一方却步步紧逼,把矛头对准维和防暴队,不断向维和战士发起冲击。
战士们不能还击,只能生生挨打,眼看着就要有人受伤,严臻拧着眉头,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立刻命令战士们变换队形,“石虎,发射催泪瓦斯!”
“是!”石虎接到命令后果断向攻击人群发射了一枚催泪瓦斯弹。
“轰——”巨大的响声将人群迅速驱散。
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涌了上来。
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担心催泪瓦斯会伤害到难民,维和战士只能间隔一段时间才能发射一枚催泪弹驱散他们,其他时候,就只能忍受着他们的冲撞和辱骂。
严臻的手被尖锐的石块砸中,鲜血长流,可他竟像是没看见一样,抢过廖婉枫的喊话器,用斯语规劝他们冷静,不要把事情闹大。
难民早就打红眼了,根本不听规劝,在他们眼中,维和防暴队就是一座碍事的大山,只有把他们推倒了,他们才能找对方报仇雪恨。
“砰——”
沉闷刺耳的枪声在人群中炸响,紧接着,现场响起石虎撕心裂肺的吼声,“连长!”
严臻身上血迹斑斑,不知哪里中弹了,他顾不上查验伤口,一把拉住抬起步枪的石虎,“别冲动!”
石虎收了枪,一边警戒,一边问严臻,“连长,你怎么样?”
“死不了。”严臻低声对石虎下达命令,“去,带几个人,到两点方向那人按了。”
“是!”石虎带着几名战士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许是严臻受伤的一幕让现场情绪失控的人们找回一丝理智,冲击防暴队的一方有人员开始后退,渐渐的,冲撞的力道小了,又过了一会儿,除了几声微弱的谩骂之外,双方人员都已退到可控区域。
当地军警开着车呼啸而来,石虎把几名持枪分子交给他们,械斗双方情绪平稳,难民机构继续分发食物,救助伤者。
因为涉及到枪械,所以警察和当地部队的人找到严臻向他询问当时的情况,严臻对他们提出的问题一一做出回答。
这一耽搁就是小半个下午过去了。
“谢谢你们,中国维和军人!”一位黑人军官向严臻表达敬意并告别。
严臻微笑,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刚动了动肩膀,就袭来一阵烧灼般的剧痛,他皱了皱眉头,刚转过身,就看到廖婉枫拎着十字医药箱站在他背后。
他瞥了她一眼,“不用。”
他的伤他自己知道,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廖婉枫瞪着他,“是因为我,你才这么说的吧。那好,我让石虎来。”
她转身就走,却被严臻一把拽住,“行了,你来就你来。”
廖婉枫呼了口气,转过身,指着一旁的空地,“你坐下,不然我够不到。”
严臻摸摸鼻子,走过去,找了块能靠的地方,坐下来。
他动作坚硬地解开衣扣,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而后,他拧着眉,将右臂从袖子里脱出来。
廖婉枫低低地叫了一声。
严臻皱着眉,牵了牵嘴角,“有那么吓人吗?”
廖婉枫抿着嘴唇,动作笨拙的从药箱里取出棉球和酒精,替他清洗手臂的伤口。
虽然只是一道擦伤,可是伤口也有些太长了。
“病全好了吗?”严臻忽然开口问她。
廖婉枫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嗯了嗯。
“好了就给你哥报个平安,他前天把电话打到石营长那里问你情况呢。”严臻说。
“哦。”廖婉枫应了一声,忽然又扬起头,“你的手机呢?我哥不是有什么事都找你吗?”
“坏了。”严臻皱着眉说:“可能到寿命了。”
从AS63营地回来后,他忙得连一丁点的私人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去市里买新手机了。
“我多带了一部新的,回去拿给你。”廖婉枫夹起一块碘酒棉球,压在严臻手臂上。
“嘶!”严臻倒吸口气。
廖婉枫抬头看了看严臻。
“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她说。
“这是肉,怎么能不疼…嘶!轻点,你这丫头,下手轻点!”严臻呲牙咧嘴地叫。
廖婉枫的嘴角抽了抽,手劲儿终是放轻了些。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那年盛夏,你因为发烧被童姨下了封口令,可又想吃雪糕,我瞧你实在可怜,于是就偷偷买了一根雪糕给你吃,谁知道你哥也买了,当时我和你哥打赌,赌你先叫谁哥哥谁就赢,输家要给赢家买一星期的雪糕。你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冲着我甜甜地叫了声哥哥,呵呵…”严臻目光悠远地笑了笑,“当时把你哥气得啊,一口就把雪糕塞嘴里去了,冰得他原地乱蹦不说,还威胁你,说再也不要你这个妹妹了。后来过了很久,我才告诉他,你当时哪里是想叫我哥哥呢,你是看中了我手里的巧克力雪糕。”
廖婉枫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他的眼睛清澈有神,笑容坦荡温暖,他轻声叹息:“无论怎样,我永远是你哥。”
她的手颤了颤,一滴碘酒滴下去,像是染了颜色的泪水一样落在他的手臂上…
等廖婉枫帮严臻包扎好伤口,抬起头,提醒他穿上衣服时,却发现他竟靠在身后的草垛上睡着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爱你
严臻醒来,已是日落时分,灿烂的红霞布满天际,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映红他的面庞。
思绪有片刻的恍惚,因为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他深深的沉溺其中,不愿意清醒。
可还是醒了。
一睁眼就被夕阳的光晃了晃,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以为廖婉枫还在一旁坐着,就揉着眉心,哑着嗓子说:“你怎么不叫…”
刚一转头,他就怔住了。
手掐着眉心,眼睛却瞪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仿佛不会说话了一样,声音沙哑且结巴,“你…你…”
竟然是长安。
严臻喉咙发干,用力掐了下眉心,感觉到疼,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可还是觉得怔忡,因为梦里,也有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像这样定定地瞅着他,看似平静无波的目光下面,却似隐藏着威力巨大的惊涛骇浪。
细看之下,她的眼睛有些红,发丝也显得凌乱,想到之前危险的一幕,他心中微沉,正要出声询问,却看到她扬起睫毛,指着他受伤的胳膊,皱眉说:“看来,廖翻译没有她哥哥的天分。”
处理外伤她虽然也不够专业,但总归要比他手臂上缠得乱七八糟的敷料要强得多。
严臻愣了愣,听她的意思,她已经和廖婉枫见过面了。
想起之前的恩恩怨怨,他的心不由地紧了紧,“她为难你了?”
长安眉目淡淡地笑了笑。
严臻神情懊恼地攥了攥拳头,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在瞌睡虫的攻击下竟溃不成军。说来惭愧,他以为高强度的工作就能消弭内心的不安与苦楚,于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也无暇去思考那些困扰他的难题。效果是有的,他全身心投入护卫联合国特派团官员的工作,根本没时间去打扰她,也没时间去想她,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暴脾气,对石虎他们百般挑剔不说,甚至对自己也常常感到不满,他知道这样不对,可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石虎他们个个小心翼翼的,连吃饭都要看他的脸色。他心情不佳,整宿整宿失眠,为了不去想她,他就在宾馆的院子里跑圈,跑到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才能勉强不去想她,不去想一切与她有关的事情,可没想到坚持了这么久,却在刚才的梦境里与她相遇。
梦里的她欲说还休,如同他们在索洛托的丛林里重逢时一样,她的眼神复杂得令他感到心悸,他紧张得像个堕入情网的青涩少年一样,心扑通扑通狂跳,一方面怕她说什么,一方面却又祈盼着能够得到答案。
偏偏这个时候醒了。
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却在转头之间,看到真的她,就坐在他的身旁…
严臻的手垂下来,碰到身上的灰蓝色工装,不由得怔住。
她…
他把衣服拿下来,递还给她,“谢谢。”
她接过衣服,放在膝头。
他拉开军装袖子,想把衣服穿上,可毕竟受了伤,动作显得笨拙而又迟缓。
她侧着身子,抻开他的衣袖,帮他穿上衣服。
严臻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气,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水,是她身体自带的香味儿。
清冽微甜,这股香气让他想起坎贝山里盛开的铁线莲。
他的心咚咚跳得剧烈。
“严臻。”她忽然叫他。
“嗯。”他看着她。
“复婚的事。”她默了默,漆黑的眼瞳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愿意。”
说完,不待严臻做出反应,她就面颊绯红地撑着旁边的木垛站起来,“我回去了。”
她起身就走,可还走了没两步,就被身后冲过来的人拉着胳膊,抱了起来。
一阵令人晕眩的急速旋转,她脑后的发圈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长发披散下来,在灿烂的夕阳下扬起一圈红色的浪花。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满世界都是他热烈欣喜的叫声。
周围的人都朝他们望了过来,有年轻人在吹口哨,有人在起哄,有人居然敲打着手鼓,唱起祝歌来。
正在维持秩序的石虎看到这一幕,不禁长吁口气,冲着附近的战友比了个OK的手势。
大家相视而笑。
严臻终于肯放下长安,他喘着气,紧紧拥着同样颤抖的长安,低下头,亲了下她圆润的鼻尖,“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扬起浓黑的睫毛,在他靑虚虚的下巴上咬了一口,“你觉得呢?”
下颌麻酥酥的痛感真实而又刺激,他眸光一暗,作势就要吻下去。
她身子后仰,笑着推他。
他也只是吓唬她而已,扣着她的后脑勺,压在他的胸前,“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她的脑袋晃了晃。
怎么能听不到呢,那么强烈富有生命力的心跳声,就像是在她耳边敲响幸福的钟声。
“你猜它在说什么?”他问。
“不知道。”她抱紧他。
“它在叫你,安安,安安…”他低头亲吻她的头发,“我爱你,长安。”
她踮起脚尖,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也爱你。”
他听后身子一震,刚要低头看她,却被她用力挣脱开,跑远了。
“我回去了。”她笑笑的朝他挥手,窈窕的身影被晚霞镀上一层金红的色彩,远远望去,竟像是要融进夕阳里一般。
他扬起手臂,朝她挥了挥。
其实,他还有很多的话要问她,有很多的疑问没找到答案,可她就这么走了…
“连长,这下你该睡醒了吧!”石虎忽然冒了出来,一脸戏谑地调侃说。
严臻瞥了他一眼,目光盯着远处已经启动准备离开的银色SUV,“是你给她打电话的?”
石虎挠挠脖子,表情不自然地说:“我就是跟我们家菲菲扯了两句,这浑丫头也不知道咋跟长安说的,她竟飞车赶到难民营,你是没看到她开车那劲儿,简直疯了一样,卷着一溜儿黄土就冲过来了。下车也是,揪着我的领口就问你在哪儿,我指了指草垛子,她看了一眼身子就软了,眼泪那个流啊,哗哗的,我看她是误会了,还没等我解释呢,她拨开我就朝你那边跑,当时要不是廖翻译挡了她一下,她肯定就扑你身上去了,你…”
严臻心一紧,脑海里浮现出长安通红的眼睛,他抿了抿嘴唇,目光锐利地瞪着石虎,“你跟孔芳菲说什么了?”
石虎朝后退了一步,嬉皮笑脸地说:“没说什么啊,你别瞪我。”
“虎子。”严臻指着他。
“真没说什么!我就是想帮帮你,就跟菲菲说,说,说你身受重伤…呀!不带这样的,连长,你不能过河拆桥!”石虎闪身躲开严臻的飞腿,抱头逃跑。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钥匙
严臻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他知道,有些事不是只要一个答案就够的。
他很好奇,一直抗拒再婚的长安为何会忽然改变决定,同意与他复婚,这半个多月光景,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