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脸顿时热燥燥的,可能吗?这些年来,严臻一直关注着她,甚至为了她到条件艰苦的索洛托来维和。
想到这儿,她不禁愣了愣。
石虎曾经说漏嘴,说严臻当初并不是他的连长,而是加入维和步兵营后才成为一连长的,而且是他主动向石营长请缨,才被破格选入维和步兵营。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她…
“以前,总觉得缘分这事不靠谱,都是些镜中花水中月的幻境。可看到现在的你和严臻,你们在这儿还能遇见,还能一起共渡难关,你说,这算不算是难得的缘分。我看他比以前更在乎你,你呢,长安,你是怎么想的?”王向春问道。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联欢会(一)
长安最终没有回答王向春的问题。
但她沉默时脸上的纠结和眼里的挣扎,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王向春眼里,却像是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感到无比的振奋和激动。
他还真怕长安像当年的严臻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那可就麻烦了。
但感情的事,也非一朝一夕就能看到好结果,毕竟,夫妻之间破镜重圆的几率还是太小,全看双方如何努力了。
不过当面确定他们的心意,王向春已经很满足了。
临走前,他询问易键璋的陵墓,长安指着夜色中巍峨耸立的坎贝山,“在山谷里,改天我带您过来。”
王向春神色黯淡地拍拍长安的肩膊,“回吧。”
翌日。
基地一大早便洋溢在热闹喜庆的气氛里。
中国结、大红灯笼、彩色气球、彩旗等等一系列极富中国传统元素的饰物把蒙特里营地装点得喜气洋洋。
参演的官兵,龙建员工积极排练预演,基地的空地,屋子里,不时传出悠扬的歌声和铿锵的鼓声。
作为联欢会联络员的孔芳菲跑前跑后,忙得是满头大汗,脚不沾地。午饭时,她终于在餐厅逮住正在陪王向春吃饭的长安,“经理,晚上的节目你也要上啊。我看看,你是单独表演呢,还是…”
长安在桌下踢了踢孔芳菲的小腿,面上却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孔芳菲,从牙缝里挤出一套说辞拒绝说:“我哪会什么才艺啊,难不成,你想让我在舞台上修条路?”
“噗!”孔芳菲刚喝到口中的水噗呲一下全喷出来。
周围的人都在笑。
王向春仰头大笑,然后用筷子点点身边的长安,“我看你挺幽默的嘛,表演个脱口秀,或是小品啥的,一定会大受欢迎。”
长安皱着眉头,“那还是修路好了。”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石光明擦擦眼角,面露笑容说:“我看小孔这建议不错,小长你就上吧,管他修路还是架桥,只要你肯上去表演,我们就给你鼓掌!”
“营长!”长安闭了闭眼睛。
孔芳菲就着长安的杯子喝了水,“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节目定下来,我再给你详细说。”
她起身就要走,却被长安拽住衣摆,“嗳!什么说定了,我没答应呢。”
“反正各位大领导都同意了,我就做主安排了。是不是啊,王总,石营长?”孔芳菲朝他们眨眨眼。
“哦,举双手赞成!”
“赞成!”两人相视大笑。
孔芳菲笑眯眯地走了,长安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瞪着算计她的两位领导继续吃饭。
长安原以为只是一台小型的联欢会,没想到从下午开始,就不断的有受邀贵宾抵达基地。
联合国驻索洛托特派团的军民合作部部长伦卡因、中国驻索洛托大使馆文化参赞何英、AS63项目业主方代表索洛托宽查市公路局局长尤马利,以及身着盛装的当地难民代表共计几十位贵宾受邀参加联欢会。
基地里一派欢声笑语,而武装巡逻车队结束一天的工作,沐浴着火红的夕阳,返回基地。
严臻从步战车上轻盈跃下,他那矫健的身姿,俊朗的面庞,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有一个黑人小男孩高声喊着Mjomba! Mjomba!(叔叔)朝他跑过去,严臻微笑着弯下腰,张开怀抱,稳稳地接住他,并把他抱起来,转了几个圈。
四周回荡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严臻抱着黑人小孩喁喁交谈,忽然,他转过头,朝几米开外,穿着一袭白色连体裙裤的美丽女子望了过去。
长安不防他会忽然看她,两人目光撞个正着,她像是被他眼里的光芒烫到,脸腾地一红,可她看到他侧过头和怀里的小男孩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看到那个身材羸弱单薄的‘口渴’男孩向她挥手致意,“Binti, ni nzuri sana!(阿姨,你好漂亮!)”
她听不大懂,却仍然举手,朝那个男孩微笑。
“他说,阿姨,你好漂亮!”身旁忽然传来一句熟悉的调侃声。
她愕然回眸,却看到桑切斯那一口洁白的牙齿。
这时,周围的人都朝她望过来,她一不小心就变成全场关注的焦点。
“桑切斯…”她用手指撑住额头。
桑切斯却上前拥抱她,“你今天真美!安,你像个女神一样闪闪发光!”
她拧了桑切斯一下,挣脱他的怀抱。
桑切斯吹了声口哨,哈哈大笑。
她朝严臻望了望,他也在看着她,虽然相隔有点远,可她还是能够看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光芒。
她去后台看了看准备上台演出的员工,看到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信心十足,她的心略微放下。惦记着午饭时的插曲,想找小孔确定上台演出的事情,可是小孔却不在,她只好同员工们聊了几句,回到舞台下方找到她的座位。
刚准备坐下,却听到有人喊她,“长安!”
她的心咕咚一跳,偏头一看,座位区旁边的过道,严臻正冲她招手。
她欠身走过去,刚想问他什么事,却被他握住手,朝水塔那边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这一对儿显得格外扎眼。
她觉得脸上的热度又蹭蹭上来了,“我跟着你就行了,不用拉我。”
“不行。”他头也不回地说。
她咬了咬牙,当迎面过来的一群战士不存在,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阵阵笑声,居然还有吹口哨的。
好不容易到了水塔边的老地方,“你有话就说,不要…”
她指着排成一行的几个黑人小家伙,惊讶地张开嘴,“他们…”
严臻咧嘴笑了,他顺势掐了下她的面颊,“你不想让他们在这儿?”
她顿时瞪大眼睛,被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再听到他的话,不禁羞恼成怒,“严臻!”
“好好好,不闹你了。拉你来这儿是有正事,我问你,待会儿的联欢会,你是不是要上场表演?”严臻双手叉腰,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她怔住。
他怎么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苦笑说:“我也要上台。”
他也要表演?
她怔了怔。
看她沉默不语,严臻心里打了个突,试探着问:“你准备好节目了?”
提起这个她更愁,摇摇头,“我想好了,他们要是硬逼我上去,我就给他们背首唐诗。”
背唐诗!
哈哈,这小儿耍赖的招数,亏她想得出来。
严臻笑望着她,“正好我也没准备,我们干脆来个二合一,人多力量大,你说呢?”
合演?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自己想办法。”
跟他一起登台,想想那个画面,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转身想走,却听到他在背后说:“上去背诗吗?让外国人笑话你,笑话咱们中国人没有才艺。”
她脚步一顿,回头冲他怒目而视,“唐诗怎么了?唐诗也是中国文化!”
他扯起嘴角,轻轻一笑,“我并没有贬低唐诗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有董卿的声音,你随便,哪怕念首儿歌呢,照样能赢得满堂彩。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不是董卿,是吧!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打击我你心里不舒服!”她恼羞成怒。
“考虑一下,跟我合作,保你赢得漂亮!”他目光闪闪地盯着她。
她抿着嘴唇,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眼神晶亮地看着他,“你保证?”
“我保证!”严臻举起右手,又加了一句,“而且,不会为难你。”
她心动了。
“我们能合演什么节目呢?”
她可是什么都不会。
严臻的眼里溢出笑意,他指着几个可爱的黑人小孩,建议说:“和他们一起表演,怎么样?”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联欢会(二)
晚上七点,由中国赴索洛托维和部队、中国龙建集团AS63项目部共同主办的联欢会正式在蒙特里基地拉开序幕。
维和部队宣传干事徐林和龙建员工孔芳菲担任联欢会主持人。
联欢会开始前,联合国会歌、索洛托国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依次庄严响起,基地举行了隆重的升旗仪式。
“下面,由维和部队官兵为大家带来激情澎拜的鼓舞表演,《中华武魂》!”
整齐划一的十二名军人,人人腰前缠一面大鼓,鼓槌上的红绸带上下翻飞,热烈铿锵的鼓声扣人心弦,用一种自信昂扬的气魄为联欢会暖场。
全场的气氛被这阵阵鼓声推动得热烈无比。
接下来,演出正式开始。
龙建员工张建国送上一首声情并茂的歌曲《想家的时候》,这首描述士兵离开家乡对家乡的深深想念的歌曲带入感极强,对于离家万里的维和官兵和龙建集团的员工,无不被歌曲的意境深深地打动。
“同志们,歌唱得好不好啊!”
“好!”
“好,还不鼓掌!”主持人孔芳菲把麦克风对准现场观众。
台下掌声雷动。
“下面,为我们带来精彩表演的是维和部队的一连战士,他们表演的节目是,街舞《我是一个兵》!大家欢迎!”孔芳菲报完节目下台,谁知迎面撞上准备上台演出的一连战士。
打头那个大高个,黑黝黝的长脸膛,明亮如星的大眼睛,看到孔芳菲就咧开嘴笑。
石虎!
妈呀,他要跳舞,还是前卫时尚的街舞!
石虎冲她眨眨眼,在交错而过的时候,飞快地捏了捏她的手,闪身而过。
孔芳菲诧然一怔,随即拍着胸口美滋滋地笑了,她原本想趁着报幕间隙去找长安确定一下节目内容,可一看到心上人在台上表演,她这腿就像是黏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没想到又刚又硬的军人歌曲也能用动感明快的街舞动作演绎出另一种魅力。
这种急促又富有动感的节拍型舞蹈,充溢生机勃勃的力量,军人独有的阳刚之气,随着富有动感与节拍的音乐让肢体自在舞动,让舞者从身体到心灵都得以充沛的释放。
石虎居然还是主角儿,看到他在台上潇洒奔放的模样,根本无法把他和训练时严谨端肃的模样重叠起来。
孔芳菲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无处安放,精彩的舞蹈快要结束了,她才想起掏出手机拼命地拍照。
接下来小品《穿越生死线》、戏曲《苏三起解》、小合唱《小白杨》等节目一一登场。最值得一提的,是当地居民表演的歌舞节目《赞歌》,那欢快热烈的非洲鼓点,动感夸张的舞蹈动作,悠扬新鲜的歌声,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Asante !(谢谢)Wewe ni mzuri!(你们太棒了),谢谢,你们太棒了!”孔芳菲用当地语言向受邀前来表演的大树村村民表示感谢。
“下一个节目,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组合,他们将为大家带来中国民族乐器琵琶、竹笛的合奏曲,《雁南飞》《十送红军》,大家掌声欢迎!!”孔芳菲报完节目,刚准备下台,却想起漏掉一件重要的事,于是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又跑回去,拿着话筒补充说:“sorry,忘了告诉大家,这个组合的成员就是我们维和部队唯一的美女翻译廖婉枫和AS63项目总工程师,雷河南!”
戎装飒爽的廖婉枫手持竹笛同穿着工装怀抱琵琶的雷河南一同登上舞台。
台上只有一把椅子,廖婉枫轻轻抬手,雷河南颔首落座。
哇!
这个组合…绝了!
哗哗!
观众一边议论,一边热烈鼓掌。
廖婉枫举起竹笛,熟稔优雅地吹奏起来。
清脆的鸟鸣声回旋在基地上空,竹笛悠扬的前奏过后,神情肃然的雷河南低头拨动琵琶。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
“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今日去,愿为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
“台高里格十丈白玉柱,雕龙里格画凤放呀放光彩,朝也盼来晚也想,红军啊!这台里格名叫介支个望红台…”
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同曲折飘扬的笛声搭配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天上的神曲一般。两首乐曲旋律优美,其中每一处转折,每一处停顿都似蕴含了许多用语言无法传递的人物内心的情感波澜,令人深深地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严臻和长安刚走到候场区,便听到这一曲将琵琶、竹笛结合起来的形式新颖的天籁之音。
长安惊呆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两个人,口中低喃:“他从来没有弹过…”
她认识并熟悉的雷河南,是一个不修边幅,性格刚硬直爽的真汉子,他从来没在她的面前弹过琵琶,她也压根没把琵琶这种专属于女人的民乐器同五大三粗的雷河南联系起来。
可他就那样稳稳当当,气质出众地坐在台上,总是拿着绘图笔或是地基土的粗糙手指,却像是被乐器赋予了非凡的灵气,五指流水一样拨动着琴弦,那优美缠绵的音符便轻而易举地流泻出来。
严臻也是同样震惊,廖婉枫会吹笛子他知道,以前他也听过,可今天这曲子里,却多了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仿佛历经沧桑后大彻大悟的从容和淡定,让人忍不住心生唏嘘之感。
雷河南就更不用说了,这个隐形情敌的出色表现,简直让他妒火中烧,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他没到索洛托来,如果他没有遇见长安,他们之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故事,谁也说不准。
曲闭。
现场一片寂静,紧接着,台下观众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联合国驻索洛托特派团代表冲着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竖起大拇指,用不标准的中文夸奖:“中国音乐…浩听!太浩听了!”
雷河南和廖婉枫走下舞台,奇怪的是,在台上配合默契的他们下场后却无一丝交流。
他们把借来的乐器还给使馆的人,转身要走,却和后台的严臻和长安撞个正着。
廖婉枫面色一白,视线匆匆掠过两人,绕开他们走了。
雷河南步子缓了缓,朝长安点点头后,又朝严臻目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这才迈步离开。
孔芳菲走过来,“准备好了吗?”
“好了。”严臻看看长安。
作为压轴节目,他们将面对更大的压力。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爱与和平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它主宰世上一切
它的歌唱出爱
它的真理遍布这地球
它怎么一去不返
它可否会感到
烽烟掩盖天空与未来
无助与冰冻的眼睛
流泪看天际带悲愤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
伤痛是儿童
我向世界呼叫…”
“天天空可见飞鸟
惊慌展翅飞舞
穿梭天际只想觅自由
心千亿颗爱心碎
今天一切厄困
仿佛真理消失在地球
无助与冰冻的眼睛
流泪看天际带悲愤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
伤痛是儿童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TUNA TAK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权利与拥有的斗争
愚昧与偏见的争斗
若这里战争到最后
怎会是和平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TUNA TAK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舞台上,严臻与长安牵着几名黑人儿童的手,倾情演绎Beyond的经典反战歌曲《Amani》。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TUNA TAK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和平我们爱你,和平我们需要你)…
当黑人儿童用斯瓦希里语反复吟唱呼唤人们爱护和平的主旋律时,他们那略显沧桑的声音,爱好和平的呼声与刚刚经历战乱的心境融合在一起,深深地植入了观众的内心,也深深地打动了每一个人。
到了最后,全场观众都站起来与台上的孩子们一起歌唱,现场变成一片歌声的海洋。
演出结束,掌声经久不息,台上的严臻与长安拥抱着今天晚会真正的主角,黑人儿童们,台下的观众也紧紧相拥,这一刻,不分肤色、不分种族、不分国家,所有的人都是平等友爱的一家人。
所有的演员登台谢幕,连续三次,现场观众仍然用最热烈的掌声挽留着他们。
长安悄悄走下舞台,独自一人走到水塔边,脚下是一层被风吹落的树叶,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水塔边的空气总是比别的地方湿润一些,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息着内心海潮般的思绪。
她没想到演出的效果会这样好,不,简直可以称得上震撼。
有生之年,这是值得她镌刻在记忆之树的闪光点,可能永远也忘不了吧,曾经有那么一天,她也能用歌声去传播爱与和平。
如他承诺的那样,他们的合作绝对是全场最亮眼的组合,而且,赢得非常漂亮。
可她还是觉得惭愧,因为整个节目她是陪着黑人孩子们哼唱至结束,没有丝毫难度,甚至连动作也无须有,若论起贡献度,她肯定是打分最低的那个角色。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仿佛就是让她陪着他,站在光华璀璨的舞台上,同他一起感受歌曲的内涵和深意,与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他做到了。
世上最难的事到了他的面前,也变得不那么困难了,他的身体里像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宝藏,需要了,就随意打开一个,再艰难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操场的联欢会还没有散,鼓声、笑声、歌声、喧闹声依旧清晰地传过来,她弯起唇角,脑海中浮现出台下观众载歌载舞的画面。
忽然,一双睫毛很黑很长的眼睛浮了上来。这双眼睛不大,却具有十足的穿透力,同时又闪烁着机敏智慧的光芒,可望着她的时候,却又似美丽深邃的香淞海,每一道波纹,每一处闪光,都透着无与伦比的浪漫与柔情。
她承认,刚才在台上与他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她被他深深地吸引了,像堕入情网的年轻少女,她心跳加快,喉咙发干,视线紧紧黏在如同发光体一样耀眼夺目的严臻身上,几乎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背靠着枝叶繁茂的树干,手抵着额头,轻轻地懊恼地敲打着额头。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难道她还幻想着有一天与他重修旧好,再续前缘吗?
他可以,她也不可以。
她需要的不是幻想和绮梦,而是现实和理智。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是一生,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她该如何跟他坦白豆豆的事呢,他会像她盼望的那样维持目前的平静局面吗?
如果她当初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可她并不后悔,数次惊险地跨越死亡线,使她体会到人之将死的感觉。那种不想留下遗憾的欲望强烈到令她恐惧,而她在那个时刻,想得最多的,竟是他和豆豆…
豆豆。
她凝望着远处充满着自然和原始气息的夜景,不知不觉中夜已阑珊,操场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
“叮咚叮咚…”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响起微信视频连线的提示音。
她拿出手机一看,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豆豆可爱的笑脸。
“豆豆。”
“姑姑,姑姑,我是豆豆,你看到我了吗?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呀?”屏幕上的豆豆蹙着浓黑的剑眉,一脸不解地问。
“噢,我在外面,你等我啊,我去找个亮点的地方。”长安转头看看四周,发现前面的图书阅览室里有灯光。
她快步走过去,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没人,于是她一边把手机凑到灯光下,一边推门进屋,“豆豆,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姑姑你今天好漂亮!”豆豆展露欢颜。
她心口一烫,亲了亲手机屏幕,“谢谢。”
手机里传出豆豆欢快的笑声。
之后,屏幕里出现长宁英俊的脸庞,“姐,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她露出笑容。
姐弟俩聊了一会儿,她忽然对长宁说:“这次你帮王总说服家属的事,王总来都跟我说了。讲真的,我挺惊讶的,我真没想到你在大是大非面前能表现得这般冷静,深明大义。以前总觉得你小,是因为你虽已成家立业,可在我眼里,你始终是当初那个靠在我的肩膀上默默哭泣的弟弟。这些年来,我也习惯了照顾你,守护你,我以为这样就会是一辈子。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一转眼间,你就长大了,从一棵小树苗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不仅为我遮风挡雨,而且在我累了、倦了、孤单痛苦的时候,还能敞开胸怀给我依靠。谢谢你,宁宁,我为有你这样的弟弟而感到骄傲。而且,还不止这些,以前发生的,所有的事,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