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毋庸再提。
世上的男人应该都会喜欢温柔顺从的女人。
闲暇时分与恋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生活想必是大部分男人推崇的理想恋爱状态,而贤妻良母,持家孝顺的妻子又是男人们对婚姻的终极追求,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相信绝大多数男人都会选择让妻子放弃工作专心照顾家庭,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凡事都会有例外,譬如她,这种事业型的女人,即使喜欢上一个男人,也没有时间去浪漫,去撒娇,去费心讨好对方,让对方欢喜。
所以,这三个问题代表的也是她的真实状态。
家庭状况、性格、事业。
说是缺点也不为过,泼水似的一次性全都亮出来,让严臻自己做出抉择。
因为在严臻这个思维敏锐,智商高超的男人面前,再搞那些迂回试探的方法,简直就是侮辱他。
可竹筒倒豆子,一粒儿不留的将自己的缺点,最隐秘的一面暴露出来,她的心里也会觉得忐忑和失落。
毕竟,她是喜欢他的。
虽然她从未对他说过这句话,可她肯费心思想出这三个问题,想必他也该体会的到。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眼看到了旧楼路口,这一路沉默走过来,他一言不发,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心情也变得很是复杂,好像走完了这段路,他们的感情也将结束一样,嘴里泛起一阵苦涩。
转过弯,严臻的步子忽然慢下来,最后停住。
“长安,就送你到这儿吧。”
十几米开外的院子里,传出工人们的交谈声,他停在这里,是怕有人说闲话,还是已经萌生退意?
她扬起脸,手指攥住衬衫的袖口,看着夜色中面目模糊的严臻,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她转身加快步子,走了。
严臻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沉黯的眼睛里逸出一道光亮,他的嘴角轻轻一撇,低声嘟哝说:“小样儿!以为这样就镇住我了!”
若他这么怂,当初就不会对她这个小辣椒动心了。
她是什么样的人,除了那个未曾谋面的未来小舅子,这世上,恐怕只有他看得最清楚。
正暗暗思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迅速敛起脸上的表情,看着她如同夜舞的蝴蝶一般,姿态翩跹着快步跑了过来。
“这个…你回去抹在脸上。治外伤,很管用。”她递过来一个细长的小盒子。
他目光轻闪,伸手,接住。
朔阳牌外伤膏。
几个银灿灿的字迹在夜色中发出暗光。
这个药膏他家里也有,是朔阳市的名优产品,因外伤疗效显著在朔阳及其周边市县驰名。
看到熟悉的牌子,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待他,终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严臻把小盒子攥在手里,笑了笑,说:“谢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看着他,语声放得很轻,“你受伤的事我听说了。”
严臻微微一怔。
听说什么了?听谁说的?
“哦。”
“说起来还是我的错,要不是帮工地搬物料时淋了雨,你也不会发着高烧去演习,也就不会掉下悬崖,差点就…”她神情懊恼地拧了下眉头,“对不起,严臻。”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摸着下巴上靑虚虚的胡茬,想了想,不由得哧一下笑了。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瞅着他又不正经,脸皮一红,转身就想走,可脚趾头刚动了动,却觉得眼前一黑,再仰头,却只能看到他宽阔厚实的肩膊了。
这个人…
她的心开始砰砰狂跳,想踢他两脚,推开他,却又觉得不忍心。尤其当她瞅见他面颊上那道新添的伤痕时,心里更是酸软成一团,她揪着他的T恤,轻轻垂下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不会劝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因为我明白,假如时光倒流,你的选择还是会如当初一样,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你不会因为惧怕疾病就不去帮我,就不去参加演习,我们的个性何其相似,我懂你的心,所以,我不劝你。可是,严臻,你能不能不要再吓我呢?明明可以避免的事,你却把它演绎成了灾难大片,那个悬崖高吗?你掉下去的时候,害怕吗…”她呢喃似的轻声说道。
他身子一震,胳膊一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人看似高挑,其实身上根本没什么肉,抱在怀里骨骼嶙峋的,让人心生怜惜。
“害怕,当然害怕。我不怕死,可就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他轻声回应说。
她说不出话来,手指一寸一寸向前挪,最后,抱住他的腰身。
两个人静静依偎了一会儿,长安主动退后一步,挣开他的怀抱。
“以前你等我,现在轮到我等你。严臻,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坦然接受。所以,你不要任何心理负担,就按照你的心意,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她眼神清亮地说。
严臻微笑,“好。我会在工程竣工那天给你答案。”
说完,他摆摆手,转身,大步离开。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我背你
接下来几天做沥青摊铺路面基层施工的试验路段,因为前期准备充分,基础施工扎实,所以王兴权监理检查后一次通过,准许长安他们进行大面积施工。
就在沥青摊铺准备阶段,老天却不给面子,频频下起雨来。所幸雨势不大,对工地没有大的影响。
摊铺那天,长安起个大早,准备去料场亲自监督混合料的生产。
宿舍闷热,外面温度也是奇高,天才蒙蒙亮,长安踮起脚尖望了望天边,没有看到日出前的红云。
她一边暗自祈祷不要下雨,一边放轻脚步走到李四性的房外,笃笃敲了敲门。
“谁啊。”李四性昨晚和长安一起在工地熬了大半宿,这会儿眼皮酸涩,看人的时候几乎变成双影儿。
拉开门,看清是长安,他不禁惊讶地看看表,“还早呢,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想了想,还是亲自去搅拌站监督一下比较放心。你待会儿起来,去工地把今天施工车辆和器械都再检查一遍,看有没有问题。有事给我打电话。”长安说。
李四性看着眼中布满血丝的长安,心中觉得不忍,“我去吧,这天还没亮呢,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没事,我查过了,早班车是五点半,现在都六点了。”长安摆摆手,转身就走。
“那你怎么回来——”李四性追了两步。
“我坐送料车一起回来,不会耽搁正事。”长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晨光里。
李四性摇摇头,刚准备回屋,却听到隔壁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一抹蹒跚的黑影。
“李经理。”
李四性一愣,回身,看着撑着拐杖的赵铁头,不禁眉头一蹙,低声训斥道:“咋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这前天才出院,你把医生的话就给忘了。”
赵铁头前天出院,长安原本安排他回家静养,可这倔板儿非要回工地,回他宿舍养伤。
长安拗不过他,只好同意,可他才在屋里躺了一天,就受不了要出来了。还有这身工作服,是什么鬼?他以为到点了要上工呢。
赵铁头嘿嘿笑了两声,解释说:“我闷得慌,想跟着你们去工地,看沥青摊铺。行吗,李经理?”
“不行!”李四性坚决摇头。
“求你了,李经理,看工友们都热火朝天地干着,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儿,你就让我去吧,我不过是一条腿不能挨地,可我有拐杖,我现在就跳着过去,坐一边,远远看着,保证不给大家添麻烦。”赵铁头恳求地望着李四性。
李四性不由得笑了,“铺沥青有啥好看的,你在工地上干了几十年,还没看够?”
“那也是…那也是想去看看。以前我干活总是一肚子怨言,能逃则逃,能偷懒就偷懒,可这次不一样了,这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一次施工经历,我一个人躺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不能再错过什么了,李经理,我们不是很快就要分开了吗?”赵铁头动情地说。
赵铁头的话让李四性心中一动,可不是嘛,待摊铺完成后,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维护工作,大部队就可以收工撤离此地了。工人们又会奔赴新的工作地点,而他和长安,也会等待新的工作任务。
也就是说,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
他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却看到邓先水的大光头从屋里蹭一下冒出来,“赵铁头,你咋这么能闹腾呢?让你睡会儿觉比登天还难,是不?”
赵铁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他尴尬地笑了笑,道歉说:“兄弟,吵到你了。”
邓先水明显睡眠不足,他瞪着赵铁头,拧眉:“你穿这身要去哪儿?回屋!”
赵铁头呵呵笑道:“兄弟,你睡你的,我出去转转…”
“转个屁啊,就你那瘸腿,能走到门口就不错了!”邓先水一脸嫌弃地说完,忽然噔噔噔走上前,一把抓着赵铁头的胳膊把他背了起来。
赵铁头不防备,拐杖一扬,差点飞出去,他在邓先水脊背上挣扎了几下,低叫道:“兄弟,你这是弄啥哩。”
“你别动,再动,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不回去,我…”赵铁头用力扒着门框,与邓先水形成对峙局面,纠缠不下。
这画面看起来很是搞笑,李四性刚想上前分开两人,却听到邓先水恼羞成怒,大声吼道:“我背你去!我背你去工地,还不行吗!”
赵铁头惊呆了,他愣了几秒,转头,和同样惊讶的李四性互相望了望。
“你…说啥?”
邓先水用力跺跺脚,回头瞪着赵铁头,“我说,我背你去!所以,老先生,你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不?”
赵铁头趴在邓先水的背上,看着那个锃明发亮的脑壳,嘴唇翕合颤抖了几下,轻轻撒开被门框勒得生疼的手指。
“兄弟…”
邓先水啧啧两声,“又来了,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不管你了!咋,你真想试试?”
“不…不是,兄弟,我太麻烦你了。”赵铁头动容说道。
邓先水嗤了一鼻子,抬腿就朝屋里走,边走边嘟囔:“谁让我倒霉呢,摊上你这么个讨债鬼!”
赵铁头就在里头笑,那笑声激动而又愉悦,听得门口的李四性眼眶一热,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涌出来…
沥青搅拌站。
长安来得太早,负责拌合机的工人还没来。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打开早餐袋子,一边吃一边等。
天光大亮,与她约好时间的搅拌站工人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哎呀,长经理,我送小孩,耽误了一点时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工人徐师傅连声道歉。
长安摆手说没关系,然后把放在水泥台子上的早餐袋递过去,“先吃饭吧,今天有点早,实在是麻烦您了。”
徐师傅不好意思接,“我吃过了…”
长安上前一步,把袋子塞到他手里,“您就别客气了,嫂子不是在苏州打工吗?你又不会做饭,怎么可能吃过了?”
徐师傅目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惭愧地接过热乎乎的早餐,“你可真细心,我不过提了一句…”
她就记住了。
长安笑了笑,说:“快趁热吃吧。”
“谢谢。”徐师傅感动地说。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工程攻坚
上午,太阳钻出厚厚的云层,在部队道路改造现场,投料车、压路车、洒水车,穿梭其中,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骄阳似火,再加上近百度的高温沥青拌料散发的热量,工地热得就像密闭的蒸笼,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沥青摊铺就得在这样的高温下干活,机器一开就不能停,如果停了再开就会影响路面的平整度。
料车上的原料不断地铺到路面上,沥青与低温地面接触,瞬间升起一片白色的烟雾,工人们紧跟着用铁锹将倒下来的沥青铺平。
路边,长安松了松安全帽的带扣,用衣袖擦拭着脸颊上的汗珠,她的脸被热浪烤得通红,衣服也已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用力拽也拽不开。
忽然有个工人跳脚跑上人行道,呲牙咧嘴地甩掉脚上的鞋,她不禁心头一紧,疾步跑过去,紧张问道:“师傅,是不是烫伤了?”
由于沥青温度高,工人们站的时间长了很烫脚,所以必须不停地走动,动作要快,不然脚上的鞋粘在地上就抬不起来,鞋底就会融化,烫伤脚板。
工人扳着黑乎乎的脚底板看了看,憨厚地笑道:“差一点。”
挂在树梢的鞋,鞋底朝天露着两个窟窿,已经报废了。
有离得近的工人便取笑他:“咋,想婆娘想得不要命了?”
那鞋子被烫破的师傅就啐了口唾沫,作势要把烂鞋砸过去,工人们哈哈大笑。
长安提醒跟着投料车工作的工人,“大家注意安全!别被沥青崩到!小心脚下,别烫着了!”滚油一样的沥青,被崩到一滴也要被烫死。
怕工人们中暑,她掐着表轮岗让工人休息,远远的,赵铁头站在树下给工友们盛绿豆水,一阵风刮过去,他笨拙地挡住不锈钢水桶,张开双臂护着,生怕有灰土落在里面。
长安看到这一幕,不禁弯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惩罚一个人不难,难得是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本质。所幸,她做到了。
“戴上口罩!”张杰急匆匆地跑过来,把一个医用口罩递给长安。
长安蹙眉看着那玩意,摇头,不想戴。
“戴上!”张杰硬塞给她,然后转头重重地咳了几下,“你想被这味儿给熏死?离得这么近,咳咳…”
张杰揉了揉咳得两眼通红的眼睛,“都说改良型的沥青没毒,可就冲这味儿,你信吗?”
一阵风吹过来,长安被热浪熏得呼吸一窒,她皱着眉头说:“说完全无毒,不可能,但已经比过去好得多了。我听易工说,过去沥青车作业,几里外也能看到熬沥青时冒出的黑烟。现在科技发达,沥青改良换代,再过些年,总会生产出无毒无害的沥青料吧。”
她指了指专心工作的工人们,“我们倒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些铺路工人,他们应该得到更有效的保护。”
张杰点头,唉了口气,说:“正因为辛苦,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干这项工作。你看,今天来的工人也都是中老年居多。”
长安一看,可不是吗。
饮水休息点,几个刚被替换下来的工人师傅,年纪都已五十靠上。他们一边解扣前后拽着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纳凉,一边端起绿豆水一饮而尽。
“希望机械化作业能够快速普及,这样的话,工人师傅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了。”长安说。
张杰同意:“是啊,听说已经有全机械化的摊铺机面世了,但是价格昂贵,想要普及,还需时日。”
长安呼了口气,攥紧拳头,振奋说道:“一定会实现的。”
经过一天紧张施工,400米道路全部摊铺、碾压完毕,因为从源头就严抓质量,所以施工过程中没有出现混合料经常会出现明显的离析、波浪、裂缝、拖痕等等现象。
只是。
干活前一个个干净整洁的工人却变成了黑脸包公。
全身上下,除了洁白的牙齿在夕阳下闪着光芒,其他地方,全都是漆黑一片。
准备收工的筑路工人笑呵呵的互相打趣,渐渐走远…
累了一天,热闹喧嚣的工地终于恢复了平静。
长安摘掉湿透的安全帽,缓缓坐在路边的道牙上,凝视着晚霞中平整漂亮的新铺道路,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与之前参与修筑的公路不同,这条仅有400米长的公路,是她心血和汗水和结晶。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她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难题,又亲手一个一个解决了它们。
真正管理一个工程,才能体会到管理者的辛酸和不易,那些纸上谈兵,空中楼阁的美好想象,是造不出这样一条高质量的公路的。
最珍贵的,是她收获了张杰、李四性和彭斌、赵铁头等一群工友们的信任和友谊。
这是她最最珍惜的,也是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段经历。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忽然,远处传来战士们响亮的口号声。
她低头看了看表,哦,竟到了晚饭时间。
在工地忙碌了一整天,午饭对付着吃了两口盒饭,此刻肚子瘪瘪的,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
她着实饿得不轻。
李四性小跑着过来,叫她:“去吃饭吧,董处长说我们加班辛苦,特意安排炊事班给我们加了菜,晚上可以敞开肚子吃它个饱。”
李四性的脸上难掩激动,语气也比平时显得夸张。
长安笑了笑,心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作势欲起,却因为腿酸噗通一下又跌回去。
她愣了愣,鼓着嘴,有些尴尬。
李四性哧哧笑着,伸手,“你太累了。”
长安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抓着李四性,一跃而起。
“谢谢。”
李四性刚想说话,看到与他近距离平视的长安,不禁扑哧一下笑喷。
他指着她,大笑道:“你怎么变花猫了!哈哈…”
长安眨眨眼,伸手在脸颊上擦了擦,低头一看,不禁莞尔。
她的脸上落了一层黑灰,汗水流过的印痕,竟像是花猫的胡须。
“我回去洗洗,换身衣服,这就过去。”她说。
李四性说好,转身,拉了在附近检查井口的张杰,一起走了。
长安回宿舍简单梳洗了一下,重新绑了马尾,换上了她到工地后还未上身的蓝色衬衫裙,然后清清爽爽地去吃饭。
正值用餐高峰,餐厅里座无虚席。
她拉开挡蚊虫的透明胶帘,径自走了进去。
可刚进门,整个餐厅却像是被谁按动电门,忽然间变得安静下来。
所有的官兵,甚至工友们都齐刷刷地转头,朝她望了过来…
正文 第七十章 竣工日期
长安愣住。
她徐徐收回脚,手指攥住裙摆的布料,脸庞微微发烫,思忖着要不要退出去。
远处有人站起来,朝她挥手。
她愣了愣,见是张杰。
他食指虚点,神情兴奋地提醒她看一下旁边的墙壁。
她下意识抬头,却看到侧面墙上挂着的电视屏幕里,自己正专心致志地回答节目主持人的提问。
‘质量中国’。
居然这么快就播了。
她这才想起来,电视台的刘编导白天曾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可是工地太吵,她没听到,后来说要回过去,却被其他杂事给耽误了。想必,刘编导也是想告诉她节目播出的消息,可她却错过了。
以至于来到餐厅遇见这万众瞩目的境遇,误以为是她穿了裙装的缘故,还想着退出去,待会儿再过来,却不想是这个原由。
她匆匆瞥了一眼屏幕上戴着白色安全帽,表情严肃的自己,面庞不由得一阵烫热。她低下头,故意避开前方绿压压的通道,沿边快速走了过去。
侦察连就餐区。
丁海泉嘴巴长得老大,几乎能吞进去个鸡蛋,旁边的张晓屯托起他的下巴,向上掫了掫。
“丁海泉?海泉?”
丁海泉回过神,小声惊叹道:“你看见没有,长经理居然穿裙子了!”
张晓屯瞄了一眼身边坐着的严臻,低声警告丁海泉:“哎哎哎,眼睛往哪儿瞅呢?电视里的长经理就不美了?”
“美是美,可没有穿裙子美啊。”丁海泉露出神往的表情,继续嘟哝说:“以前觉得她硬气泼辣得很,不管是行事作风还是动作表情,都跟个男人似的,一点也不婆妈。看到她上电视,觉得她更牛了,更是打心眼里不把她当女人看。可偏偏,她竟拣这时候来餐厅亮相,你说,我能不多看几眼吗?再说了…”丁海泉朝着餐厅里偷偷打量长安的战友努努嘴,“是我一个人偷看吗?”
张晓屯一看,鼻子都快气歪了。
偌大的餐厅里,但凡视力正常的男人,哪个不在盯着长安看呢。
他心头恼火,伸手蒙住丁海泉的眼睛,低声呵斥道:“不许看,不许再看了!”
“就看就看,我就看。”丁海泉拨开张晓屯的手,故意探头朝长安那边瞅。
两人笑闹起来。
严臻一边端着碗喝粥,一边盯着打饭窗口那抹淡蓝色的身影,眉头却渐渐拧成个川字。
谁允许她穿裙子出入军营的?
难道她不知道在这个荷尔蒙过剩的空间里,她这露腿露胳膊的打扮是会引起轰动的吗?
那一道道好奇惊艳的目光,令他口中发苦,心里泛酸,他恨不能在每个男人的眼睛上蒙块布条,不让他们看到她最美的模样,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就连上前挡她一下,都做不到。
这个女人!
存心要气死他!
想到这儿,他嗓子里一痒,忽然,偏过头,猛地咳嗽起来。
张晓屯的眼皮随着咳声一跳一跳的,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严臻:“排长,你没事吧。”
严臻捂着嘴,显然难受得很,“咳咳…咳咳咳…”
看到严臻已呈紫红色的脸皮,张晓屯吓得丢下碗,焦急拍打着严臻的脊背,“好好的,你这是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