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交待邓先水,“赵师傅这两天暂时只能吃流食,不能下床,上厕所也要在床上,另外,你要注意他的体温,如果发烧要及时通知护士和主治医生。”
看到邓先水点头,长安说:“辛苦了。那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啊,赵师傅。”
赵铁头想起来,却被邓先水一把按回去,怒目警告:“你还想再缝几针?”
长安摆手,示意他不要动,然后,转身离开病房。
门一阖上。
长安却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面色也变得惨白难看。
旁边有病人家属经过,看到她的样子,不禁走过来,关切询问,“你不舒服吗?我去帮你叫护士。”
长安一把拉住人家,“没事,我头晕,歇一会儿就好了。”
家属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病房里传出邓先水的大嗓门,他似是在数落赵铁头,可声音由大转小,渐渐地,也安静下来。
长安想扯起唇角笑一笑,可整颗心砰砰狂跳,显然还没有从心悸不安的状态里缓过神来。
方才,廖荇翊夸她临危不乱,思路清晰,她也以为自己是那样一个内心坚定心智强大的人。
可刚才一跨出病房门,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却倏然间断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紧跟着胸口窒闷,心跳加速,脚下也失去力量,额头上,手心里不断沁出冷汗,幸好还有墙壁作为依靠,才不至于瘫坐在地上。
刚那个家属问她是不是病了。
她看起来,确实挺糟糕。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这不是病,而是恐惧,是后怕…
得知赵铁头出事后的那一刻,各种各样不好的结果在她的脑子里交替闪现。在同样焦灼恐惧的同事面前,她强撑精神过了一关又一关,亲眼看到赵铁头平安无事,看到邓先水与赵铁头化干戈为玉帛,当这一切的一切都回归原位,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强大如山的心理防线才赫然间崩塌。
这一刻的失常,使长安深深地认清了她自己。
她除了是一个领导者,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在压力,在困难,在挫折,在数不清的意外面前,她也会有做不到,撑不下去的时候。
她不是什么超人,也不是什么万能的智者,她只是一个人,一个会笑,会哭,会在软弱时想要有个依靠的女人。
所以,当她在清朗的月色下,见到徘徊在营房路口,那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时,她一反常态,竟小跑着迎了上去。
“严臻。”
他看到她,眼睛赫然一亮。
“你可回来了。”
看到夜色中熟悉的笑容,长安觉得自己恍惚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就像是夜归的旅人看到远处的灯火,夜航的船舶看到灯塔一样,所有的疲倦都随着那一抹温暖的光亮一扫而空。
严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和她眼底的星光。
他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纳闷,她和平常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可就是这样默默地瞅着他,就令他浑身发烫。
他愣了一会儿,想起重要的,于是偏头咳了咳,拧着眉头问她:“你…中午出去了?”
她点点头,“嗯。”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顿住,他挠挠头,表情懊恼地瞪着她,呼吸声清晰可闻。
长安看到他孩子气的表现,心里却莫名地涌上一阵暖流。
他,一直在等她。
“高中同学约我见面,后来,我去了医院。”她说。
医院?
他浓眉紧蹙,眼睛陀螺一样在她身上转了个圈。
她大大方方让他看,“不是我病了,是赵铁头,他被砸伤了。”
他愕然一怔,朝身后那片亮着灯火的旧楼望了望,转过头,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中午吃饭,张杰告诉他长安和男同学吃饭去了,他心里就不舒服。下午和战士们一起去野外拉练也是心不在焉,晚上回来他扔下背包就去旧楼找她,可是她的宿舍总是黑着灯,想去问张杰,却又怕打扰人家休息,只好在营房楼的路口等她回来。
人心一乱,就爱胡思乱想,这等待的时间里,他把所有能够打击到他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这一出。
看来这个赵铁头,也不是尽干坏事嘛!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心理大师
长安大概讲了出事原因,严臻摸着下巴沉吟了好一会儿,感慨地说:“没想到,宽容也是一种救赎。”
当初,长安的一个闪念,却无意中改变了一个人的本质,这意外收获,却是所有人都无法预知的,好的结果。
可这一切不都是她的功劳吗。
一个勇于面对自己的内心,并敢于付诸行动的女子,这样的她,怎能不令人叹服敬佩。
他看着她,目光定定地,有一种特别的情绪弥漫在四周。
她的睫毛轻轻扇动,指着旧楼,“我回去了。”
“我送你。”
她看看他,没有拒绝。
幽静的营区小路,两人并排走着。
“手好了吗?”他问。
“嗯。”她抬起胳膊,晃了晃手腕。
他偏头看她,浓眉蹙起,迟疑着问:“你…没什么吧。”
长安的心倏地漏跳一拍,她的步子慢下来,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严臻一看到长安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心就沉了沉,果然,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比女人还灵验。
她,果然有事。
害怕是那种可能,他情不自禁地攥紧手指。
长安避开他的视线,语气清浅地问:“告诉你,你能帮我吗?”
严臻停下来,拉着长安的胳膊,“你说了我才能帮你。”
长安轻轻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说:“我刚刚在医院,忽然就被一阵巨大的恐惧击倒了。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里,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即使我再努力,再聪明,也有我能力够不到的地方,譬如当年父母罹难,譬如现在工人意外受伤,这些不可抗力让我清醒,也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我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意外和挫折在等着我,而我,还会像今天一样惧怕去面对它们吗,我不敢想,我不敢去想任何一个可怕的后果。严臻,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你…”
话没说完她就被严臻一把拥在怀里。
有一瞬间,她的思维是完全停滞的,鼻息间是他身上浓重的汗味与荷尔蒙交织的味道,脸颊上是他军装粗糙的纹理和触感,耳廓里是他火热急速的心跳声。
他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长安,我在啊,我在,你有我呢,有我呢,不要怕。”
有我呢。
不要怕。
长安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指尖慢慢收紧,攥住他的军装。
严臻察觉到她的微小动作,心里除了激动,还涌上阵阵酸涩。
这个色厉内荏的丫头啊,拥有一颗世界上最柔软的心。
她的过往让她承担了太多的心理压力和生活负担,她硬生生的把自己从一个花季少女变成了一个坚强的斗士。其实,面对苦难和挫折,她也还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脆弱时想要寻求依靠,一个寂寞时想要寻求倾诉的普普通通的女人。
幸好,幸好,在她软弱的时候,有他在。
就这样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严臻主动放开她,摸了摸她的头顶,“哭了?”
长安轻轻摇头,“没有。”
严臻叹了口气,心想,你可以随意哭呢,傻丫头。
不过,她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与他这样亲近依偎,他已经满足得快要疯了。
两人继续走。
“长安。”
“嗯?”
“我教你一个绝招,可以最快,最大程度的减轻恐惧。我亲身试验过无数次,每一次都很管用。你要学吗?”他扬起眉毛,眼睛奕奕有神。
她看着他,“嗯。”
他笑了笑,“冒险。”
她轻轻蹙着眉头,似是在思考他话里的含义。
冒险?
“对,就是冒险。恐高的话就去蹦极,胆小的就去看鬼片,说白了,就是冒险,就是逼迫自己突破极限,激发潜能。如果你不愿被这种恐惧感胁迫和束缚,你就必须加以改变,必须去主动做那些使你感到恐惧的事情,并且准备随时面对这种“危险”。生活中危机重重,意外频发,谁也左右不了那些不可抗力,但你若长时间处于不安惶恐的状态之下,一旦危险真的发生了,担心和恐惧反而会成倍增长,瞬间就会击毁一个人的意志。越是恐惧越是绝望越要镇静,像今天的事,只是一个意外,和你的能力大小无关。首先,你要坚信这一点,而没有做好某件事,这是正常的,不是罪过。生活中很多困难和挫折我们都必须去面对,去经历,只有经历的多了,你才能成为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再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你才可能驾轻就熟地处理。”
冒险,却不盲目。
长安细细思索着严臻的话,觉得心里渐渐敞亮起来。
遇到事不要怕事,意外发生了,就要勇敢的面对它。即便是最坏的结果,也有解决之道。
“不要闷头自苦,想用一己之力去隐瞒,长安,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要学会使用手中的权力,在需要他人的帮助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这样你才能找到最合理又适合自己的办法,一点一点地改变和克服你心底的恐惧感。”严臻目光炯炯地说。
长安若有所思地沉默半晌,看着严臻,“你别告诉我你也学过心理。”
严臻挑眉,“的确偶有涉猎。”
他没告诉她,心理学研究是他人生的第二梦想。
果然,她被刺激到了,不过,这次她只是瞄了他一眼就自嘲地笑了笑,“我就不该多嘴问你。”
他,可还有不知道的?
一转眼,到了旧楼。
长安摆摆手,就要转身。
手腕一烫,被他握住,“长安。”
她回头看他。
深浓的夜色里,唯见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灯火一样,照得她一阵心慌。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长安愣住。
这个人,这个人…
竟不知道含蓄麽。
她拧眉,刚要斥他两句,严臻却身子一抖,倏地松开她,撒腿就朝营房楼那边跑。
边跑边回头,冲她低喊道:“纠察来了,你好好考虑啊,一定要好好考虑啊…”
长安目送他离开,不禁摸了摸发烫的面颊。
她在想,今天她和温子墨的谈话内容要是让严臻听到了,他会不会一下子蹦到房顶上去。
她弯了弯嘴角,转身,朝旧楼走了过去。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马医生
第二天上班,长安就集合工人开了个会。
一是稳定军心,而是用血淋林的教训警醒工人,一定要注意施工安全。
下午,沥青拌合料场那边打来电话,说他们的机器忽然出故障无法工作了,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三公里外的料场,和对方沟通协调,确保下阶段沥青摊铺不出问题。
不知是不是头天在西餐厅吹空调冻着了,还是她在尘屑飞扬的料场待的时间过长,坐上公交车,她就觉得喉咙发哑,浑身发冷。
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额头,她紧了紧身上的衬衫,把昏沉沉的脑袋靠向车窗。
车玻璃经过阳光暴晒,竟还是热的,外面天已经黑了,路边的灯火渐渐亮起来,闪闪烁烁的,给这个巨大的城市增添了不少的温情。
不知怎么的,这些温暖的灯火却让她想起了严臻。
想起了他眼底灼热的亮光和灿烂的笑脸。
想起他,她竟不觉得有刚才那么冷了,她朝窗玻璃上呵了口气,用指尖慢慢写下一个臻字。
正值盛夏,温度很高,水蒸气很快便蒸发掉了。
她盯着玻璃上模模糊糊的字迹,心里在想,他在做什么?
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吗?
公交走走停停,终于到站,长安跳下车,四处看了看,然后朝军医院门口的药店走了过去。
进门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正拿着几盒药靠在橱柜边缘同里面的两个营业员聊天。
看到她,那人声音小了,“那你们换着过去,我抽空给你们看看。”
柜台里穿着白大褂的营业员连声道谢,“马医生,妇产科就数你心最好了,对我们这些编外人员也格外照顾。”
“都一个医院的,什么编外编内,我不也经常麻烦你们吗,有时候忙起来,还得让你们给我送药。”
“给马医生送,我们心甘情愿,其他人,就…”营业员没再往下说,看到来人了,她们中的一个走过去,招呼长安,“想买药吗?什么病啊?”
长安弯着腰,看着橱柜里整齐摆放的药盒,低声说:“我想买感冒药。”
“哦,严重吗?听你说话有鼻音,烧不烧呀?”营业员问。
“有点。没量。”长安回答。
“应该是受凉了,你吹空调了吧。这样,你拿一盒中成感冒药,配上板蓝根冲剂喝喝试试。”营业员拉开橱柜门,从里面拿出一纸盒和一袋板蓝根放在台面上。
“再拿一盒消炎药吧。”长安指着阿莫西林的盒子。
“消炎药要处方药,你有医生开的处方吗?”营业员问。
长安摇摇头。
“那不能卖给你。”营业员说。
“那就这些吧。”长安说。
“有医保卡吗?我们这儿是医院直属药店,可以刷医保卡。”营业员强调说。
长安摇头,“我没带。付现金吧。”
“那边结账。”营业员指了指女医生站着的位置。
长安走过去,掏出钱包,谁知钱没掏出来,却被一只洁白柔软的手按住,“别买了,我送你。”
长安讶然抬眸,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女医生,“哦,不用…”
“你不是认识廖荇翊吗?上次,咱们在急诊中心见过的,你忘了?”她说。
长安恍然,哦,想起来了,那个冲着廖医生大呼小叫的女医生。
“你好,我是长安。”
“你好,我是马晶,医院妇产科的大夫。”马晶笑着指指旁边的医院大楼。
两人握了握手,马晶示意营业员把药收回去,然后又从柜台旁边扯了个塑料袋把她手里的几盒药分出两盒装在袋子里递给长安,“正好我也感冒了,分你两盒,不用买了。”
长安想了想,接过去,“那我就不客气了。”
马晶摆手,“客气什么,都是朋友。”说完,她迟疑了一下,问长安:“你上次不是请廖荇翊他们吃饭了吗,我和他的事…”
长安笑了笑,“我知道,你和廖医生在谈恋爱。”
马晶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她揉了揉不大通气的鼻子,好奇地问:“廖荇翊说的?还是严臻告诉你的?”
“廖医生。”长安毫不犹豫回答道。
“真的!”马晶甜甜地笑了。
长安点点头。
马晶看着长安,“你…和严臻很熟吗?我听廖荇翊说,你是他带过去的。”
唯一的女人。
“算是熟人。”长安的脑子里冒出不打不相识这五个字,可那些过节和此后的纠缠,她不便对马晶说。
马晶眨了眨眼睛,“那挺好的,我们严排长,生性凉薄,不近女色,我和廖荇翊还怕他孤独终老呢。”
孤独终老?
长安翘起嘴角,心想那个着急火燎的等着她的男人,肯定和这四个字没关系。
马晶在一旁悄悄观察着长安,当她看到长安脸上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她的心咯噔一沉,莫非,莫非她之前的预感竟是真的。
马晶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到别处,然后又把长安拉到灯光亮处查看病情,忙活了一阵儿,她的手机响了,背身讲了几句,她挂断电话,敛了笑意对长安说:“急诊那边有病号,我得赶紧走了。”
“那你快去。”长安说。
马晶朝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头对长安说:“你回去能见到严臻吗?”
长安一愣,随即点头。
马晶看着她说:“麻烦你告诉严臻,让他给廖荇翊的妹子打个电话。那丫头,从小就喜欢严臻,两人青梅竹马的,大人们也看好他们。”
马晶说完就盯着与她一米之遥的长安。
淡淡光影之下,那个眉眼浓黑的女子正慢慢抬头,朝她望了过来。
马晶不由得一怔。
那双眼睛。
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一眼就可望见里面的瞳仁,可是现在,那黑黝黝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让她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好,我会告诉他。”
马晶胡乱应了一声,几乎是夺路而逃,一路跑到了医院门口。
她回头看了看药店门口的灯牌,然后闭着眼睛喘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通话记录里翻了翻,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通了。
“宋阿姨,您好,我是马晶,廖荇翊的女朋友。上次去苏州,我们在和盛斋见过面…”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误会重重
严臻不知第几次去旧楼找长安了,最后一次,天都黑了,他才悻悻然地回营房楼去。
昨天向长安表白,说了让她考虑,也不知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整天他都在抓心挠肝地纠结此事,后悔得不行,心想自己还是太怯懦,缺乏廖荇翊那样的霸气,什么男同学,什么犹豫期,直接宣布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不就完了。
她不同意再想不同意的对策,也好过这样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尽围着旧楼转圈了。
“一排长,电话!”刚走进楼门,值班室的战士就喊他。
营房楼一层一个电话,每周固定时间对战士们开放,平常休息时可以接电话,不过由部队总机转接过来,一般这个时间段打来的,都是家属。
严臻到值班室,拿起桌上倒扣的听筒,“喂…”
“严臻,是你吗?我是婉枫啊…”
耳朵里软柔动听的声音正是廖荇翊的亲妹子,廖婉枫。解放军外国语学院的高才生,精通非洲语言,在校期间经常被抽调出去支援翻译任务。
严臻拿开话筒,冲着窗户里的影子抻了抻下巴,做出一个苦涩的表情,然后,深呼吸,将语声尽量放得柔和,说:“哦,是我。你这丫头,不是去当志愿者了吗,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廖婉枫笑声动听,“你听我哥说的?看来,你挺关心我的嘛。”
“废话!我也是你哥啊。就你整天没大没小的,叫我名字。”严臻说。
“我才不认你这个哥哥呢。”廖婉枫小声嘟哝了一句。
“你说啥?”严臻瞪眼。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严臻,你…想我了吗?”廖婉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女儿的娇羞,悠悠荡荡地飘进严臻的耳朵里。
严臻拧了下眉头,把话筒拿远,默念道:“又来了,又来了。”
深吸气,呼气。
他重新把听筒放在耳边,“想啊,当然想。不过,是哥哥关心妹妹的那种牵挂,和廖荇翊的关心是一样的,你明白的,对吗。”
“哦…”廖婉枫似乎是被他打击惯了,悻悻地应了一声,然后问他:“我哥说你前阵子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严臻蹙起眉头,“好了,全好了。一点小伤,廖荇翊还跟你啰嗦!他不嫌烦啊。”
廖荇翊这个大嘴巴子,下次见面,看他怎么抽他。
“什么小伤啊,每次你说的小伤都很严重,像上次,你也说是小伤,可宋妈妈去看你,你却躺在医院里。严臻…”廖婉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后的委屈,颤巍巍地叫他的名字。
“我好想你,好想去上海看你。”她说。
严臻闭了闭眼睛,睁开,“小姑奶奶,你千万,千万别来!我马上就…”
“你马上就出去学习了还是你马上就要通讯封闭了,严臻,你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来骗我。”廖婉枫声音哀怨地截断他的话。
严臻嘿嘿笑了笑,“婉枫,小枫,枫枫…”
“算了,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呢,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你排里的一个小战士。我还能指望什么,再说了,我在山沟沟里当志愿者,想出去一次比登天还难,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不会去骚扰你的。”廖婉枫失望地说。
严臻挠挠头,“对不起,婉枫,等下次休假,哥一定给你带最贵最好的礼物。”
“你知道,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贵重的礼物,我在乎的,是…”廖婉枫话没说完,就被严臻急迫地打断,“后面有人催我呢,我得挂了。你在那边注意安全啊,别一个人外出,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寄过去。”
“严…”
严臻啪一下扣上话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出口气。
可算把这个小姑奶奶给打发了。
“排长,是你女朋友吧。”值班战士笑嘻嘻地问他。
严臻瞪他,“胡说!那是我妹妹!”
“可算了吧,如今谈朋友可不都是哥哥妹妹的,叫得越亲热,感情越好,你就别否认了。”年轻战士还挺有经验。
严臻被气笑了,他指着那战士,手抖了抖,心说,我否认个屁啊,我心里早有人了好不好。
不过,我不告诉你。
他转头就走,到了走廊,却和脚步匆匆的张晓屯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