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像是散架了似的难受,我翻了个身,突然发现窗外很熟悉,于是起身向窗外看去。我想的不错,窗外就是我慌乱之下将季南安拽去的回廊。
可是,我没有料到的是,那个刚才还很悲伤的男人正和我姑姑并肩站在一起。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能看出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
秋风袭来,肆意飘飞的黄叶不时扰乱我的视线。可笑的是,我竟然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姿势暧昧亲昵,搭配得很。我的这个姑姑留着长头发,即使隔得这么远,我都能看到她飘扬的发丝不停摇曳到季南安肩膀上去,还有几缕,直接是拂到他的侧脸。那个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真是一副和谐甜蜜的景象,我不由轻笑,可是反映到脑海里的只有两个字:犯贱。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他们,还是自己。只知道自己哐的一声,很大动静地拉上了窗子,然后又严严实实地扯上窗帘。随即,屋内就像是进入傍晚一样蓦然昏暗,而我则瘫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10节:谁说谁是杀人犯(1)
第四章
谁说谁是杀人犯
第二天还没睡醒就被哐哐声砸醒,刚打开门,老妈便像是疯了似的抓住我肩膀:“蔚蔚,你不能让那女人进我们宁家祖坟知不知道?”
“啊?”
“昨天死的人,今天肯定得处理,那女人生前肯定是惦记着还陪老宁呢,你可不能让她得逞!”老妈恨得咬牙,“我昨天饶了那小子不光是因为你那话,还想起来你爸那遗嘱。他要是不当总太监你这不就不能做太上皇?那就好,那咱们再留他三年再说!”
连吼带被她抓的疼,我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只能胡乱应了句好。而老妈却仍然不放心,“蔚蔚,你怎么护着他我都认了,你这事儿要是再不依我,我和你没完!他们告诉我你现在可是最大的官儿,你无论如何得……”
我低头,无奈应道:“依!依!”
其实我知道,只有老妈拿着那“宁家村”像个宝地,依照季南安给我的那个感觉,他根本不屑于那个地方。我想的果真没错,林早没能进入宁家村祖坟区,却并不是因为那些祖坟规矩。而是由于当天下午,警察就开到了中山别墅,一行人把林早的尸体取走,说她的死亡原因有待于调查,应该先去法医那里进行尸检,不能直接拉出去火化。
而与此同时,为了便于警察调查,我、季南安、老妈、叔叔宁茂源、姑姑宁洁和别墅里的司机、佣仆都被告知不得外出。
回来仅仅几天,这里的生活比在英国十多年的经历都要丰富多彩。爸爸死了是天灾,病入膏肓,故去是早就安排好的结局。可是林早的死算是什么?真的是人祸?
说实话,昨天看到林早尸体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将她的死定义成了自杀,还为她拟定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情夫去了,生前对她不薄,所以要追随而去,这是其一。至于其二,情夫的离去让她在宁嘉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地方,面对我妈的跋扈和凶悍,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以死明志,倒是可以混得个好的名声。
只是没料到,今天警察给我们的调查结论是,虽然林早是因为吞食安眠药而死,但是事情尚不明确,仿佛还有一部分嫌疑是他杀。因为那很像是犯罪者勒她脖子杀人不成,又逼着她吞下安眠药,企图用自杀症状来掩盖真实目的。
我仔细想着那天的情况,可能是因为太震惊,倒是没注意到林早脖子上有什么细细瘀痕。可如果真按照警察的推断是他杀,那么谁又会在宁家刚死了个人之后,又杀死这么个女人?
因为我们这些“嫌疑犯队伍”实在是太过庞大,要是一个个被扯去公安局太麻烦,所以便秉承就近审讯的原则,在中山别墅的旧仓库那里弄了个临时审问室。
警察还没来,中山别墅的会客厅像是炸了锅。当然,这锅也是由一个人开炸的,那就是我妈。她指着坐在对面的季南安,恨恨地咬牙:“你还报警,你小子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栽赃吗?我告诉你,这姓宁的一家,都不是任你糊弄的傻子!”
季南安抬头,如墨的眼睛像是夜的沉淀,声音很低:“我没有。”
“你没有?”老妈问,“你这是糊弄谁呢?你娘死的时候,我们可都在宁家村!你倒是想招惹老娘,可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心里一颤,眼睛看向叔叔宁茂源。
我娘那意思是我们都不在现场,所以有着充分的证据证明和林早他杀的事儿没关系。可是这倒是为自己辩白了,却在无意中,将宁家的另一个人推上了火架子,那就是我叔叔宁茂源。
林早死的那天,我们都去宁家村吊丧了。唯有宁茂源在家里坐镇,没去参加他哥的葬礼。
果真,叔叔宁茂源叫起来:“哎,嫂子,你什么意思啊?”
我妈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向自家人身上扣屎盆子的嫌疑,连忙解释:“茂源,你当然不会。我的意思就是,这是个阴谋!阴谋!”她又将话题转回刚才的方向,口齿不清道,“季南安!我告诉你,你的居心,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我原本以为季南安会遵照之前的策略,那就是任我方如何叫嚣,他都不开金口。可是没料到他竟然扯开唇角,语气飘扬轻呼,“我的居心,你看清楚什么了?”
那瞬间的季南安,还真有些传说中的邪肆味道。那双黑瞳在苍白的脸上更显深邃,简直就是高深莫测。而我妈满腔的话便被噎住,哼了两声之后,瘫在座位上低低咒骂几句,再也没刚才那个派头。
刹那间,四周开始寂静,只有粗细不均的呼吸声在四处窜动,让这样的静显得毛骨悚然。我咬着唇,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是他杀,到底是谁杀的林早?如果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难道林早在外还有仇人?
这一些疑问还没完全展开,就被一声严厉打破沉寂:“宁茂源,随我们过来一趟。”
我叔叔果真因为在场不在场一说被当做第一嫌疑人进行审讯,大概是怕我们串通好答案,会客厅也进来几个警察监督。接下来,宁洁、我妈和几个司机都被叫进去交代情况,空荡的大厅只剩下我和季南安两个人。
“这是谁报的案?”我看向他,“你吗?”
“为什么会觉得是我?”
“很简单啊,死的人是你母亲。为母报冤,天经地义。”我侧了侧身子,勾唇道,“你觉得这些人中,谁是你的杀母仇人?”
“我。”他勾勾唇角,却不像是在说笑话。
“季南安你好本事,既然是你杀了你母亲,那还主动报案干什么?你以为祖国的人民警察是闲得没事干了,就等着在这里看你自导自演?”
“是你在判定是我报案,我没承认。”季南安直了直身子,唇角抿出个弧,“我承认的,只是我杀了我母亲的事情。”
“我妈是为了我,才到养父身边来。然后这一牺牲,就是快二十年。”
只觉得心底有凉飕飕的风吹过,我冷笑道:“季南安你信不信,如果宁茂清听到你将林早在他身边的事情用‘牺牲’这个词儿来形容,你的总经理位置和你的所有股份就会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我,唇角又开始上扬,笑容却空乏无力。
“对,我是喜欢那些。可是我的母亲,却为这些东西搭上了快二十年的青春年华,临走了,都要带着耻辱。”
“你相不相信?你来的头一个月,我刚刚才知道养父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活着的女儿。”他挑挑眉毛,“但是我妈却一直知道,她只是不告诉我。她为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告诉我我虽不是养父亲生,却是他唯一疼爱的孩子,她甚至在我得知真相的那瞬间,还劝慰我,要我去机场接机等你们回来。为了让养父培养我,甘愿过这么多年没名没分的生活,到最后,还要因为报恩,将命也搭上去。”
“所以宁小姐,宁董,您明白了吗?”他笑着看向我,勾起的唇角却如同钩子一样在我眸子里闪烁,“您说,是不是我杀死了她?”
我隐隐地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嫉恨的味道。
“季南安,你不要太贪心。”他比我高,今天这样的情境,更显得压迫,我只有抬起头才能看着他到眼睛,“我告诉你,如果要是用我的二十年也能换回那么高的身份、地位和财富,还能确保我的孩子高高在上,我也去干。”
季南安不说话,只是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唇弧才高高上扬,“是吗?”眉梢挑起,他竟然越发逼近我,“那好,你给我你的二十年,我也保证你的孩子高高在上,一辈子都摔不下来。你做不做?”
明明没喝酒,他眼里却有类似酒的雾气在闪。拿头顶上的灯发誓,我真的很想一巴掌甩上去。可是,任由他带着烟气的呼吸缭绕在我颈间,我还是很有理智地站住不动,并且也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主意好是好,可是季南安,你别忘了,这宁嘉集团是我们宁家的资产。所以,你没有主动权。”
“起码,这董事长,名义上还是我这个女儿宁蔚来担当。至于你,如果要是舍得你的那些股份和财产,那么也不用在我手下任职。”我笑着加重“任职”两个字,微微朝后退了一步,“反正宁茂清的遗嘱说好了,如果你不是总经理,就没有权利要那些股份,我也没权利坐到这个位置。我倒是无所谓,穷日子过惯了,有口吃的就行。可是你季南安,你要觉得事情非要走到那个地步,大可以来。”

第11节:谁说谁是杀人犯(2)
“单是一想你这个喜欢用CK的公子哥儿会过那种穷日子,我便拭目以待。”我笑容更深,“您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了,如果想体验穷人生活,告诉我一声就是。我拿宁嘉给你做陪葬。这事儿,咱玩得起。”
他紧紧地盯着我,乌墨的眸瞳像是生起了龙卷风,只为了要把我吸进去。我倔强地回视,像是在和他进行一场战斗,只要先低下头,就会一辈子认输。
和我玩,你他奶奶的还嫩了点。我表面笑靥如花,心里却恨得呼吸不稳。我这辈子最讨厌得了好处还卖乖的人,他娘死了本来是件值得同情的事儿,就像是昨天他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起码有点人情气息。谁会听不出来?他那一句句自责林早死是他导致的话,都是在声讨我和我妈的罪过。
靠,都说现在小三要比大房有理,以前我不信,现在可真是信了。
斗争陷入了僵局,我只知道,等到警察一声高呼把我喊到审讯室的时候,我的手都还在气得哆嗦。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警察只问了我几个问题,倒也没为难我。只是在审问中,一个警察突然敲门而入,然后便见审问我的那个领导模样的警察有了了然松气的模样,继而,锐利的眸子直直向我看来。我心想,难道案子有了什么进展?果真,林早是被人杀掉的?
果真,案子有了进展。审问结束,他们一行人都解除了幽禁,只有我宁蔚被警察带入公安局,原因是,有些事情还需要我协同处理。
这个举动的意味大家都知道,警察都单独照顾了,说明我有重大的嫌疑。
据那个审问我的警察说,是在林早死去的床上,发现了几根头发。事实证明,那是我的。
瞧我一辈子多好命,别人没进过的地方,我都来过了,而且,国外来一次,国内又来一次。
“林早死前,你曾经和她有过接触?”
“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这根头发?”警察又开始拿起了那根头发做文章,“宁小姐,听说你是宁嘉集团的董事长。年纪轻轻地便要统御我们省第一大集团,说明也有些觉悟。我们希望你能配合工作。”
我无奈:“我说过了这根头发丝出现在林早床边的无数可能。有可能是我们见她最后一面时,飘过去的;也有可能是有人蓄意放上去的;也有可能是我们见最后一面的时候,擦肩而过坠落到她身上去的。但是,关于她的死亡,绝对没有我的事情。”
我的解释在警官的推断面前表现得相当无力。
因为在他们看来,我具有杀害林早的两大理由,而且这两大理由,升华一下便招招可以毙命。
第一,据市立医院的护士提供证明,我和林早在医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眼中,就流露出了所谓“不善”的光芒,林早有些胆怯地看着我,而我却有点锋芒毕露,带着恨不得杀了她的快意。
第二,林早是宁茂清的情人,这个事实现在世人皆知。我是宁茂清的女儿,我和母亲在外面颠沛流离十多年,肯定对林早母子痛恨不已。可要是杀了季南安,我也得不到董事长之位,对自己没好处。所以,考虑之下,我还是蓄谋杀掉林早比较合算。既能解恨,又能保住地位,多么的一举两得。
我百口莫辩,几乎一天都在审讯室的折腾下度过,到最后,简直自杀了之的心都有。
上午十一点到公安局,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五点,警官们还没有放我出去的迹象。我自己都觉得灰心了,难道我就长了个犯罪分子的脸?
天一分一分灰下去,我原以为今天一整天就会在审讯室度过,终于有了转机。
老远就听到我妈狼嚎般的“蔚蔚”、“蔚蔚”的声音传来,我起身一看,果真是她。继续向后看,还跟着姑姑宁洁。老妈伸出手就把我揽到怀里:“蔚蔚啊,蔚蔚。你没事儿吧?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得了!”
“我没事。”看了半天也没见姑姑过来,我便问老妈,“事情搞定了?”
“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老妈扯着我的胳膊出去,“你这样一进局子,外面简直掀翻了天。你姑姑好歹在这市里还认识几个人,现在和那些领导说一声,留着慢慢调查,咱现在先回去。”
我“嗯”了一声,出去的时候,果真见姑姑对一个胖胖的警察领导点头哈腰。
那警察看了我一眼,余光还带着对犯罪嫌疑人的特殊审视,摆手道:“回去吧。”后来又语重心长地看着我们一行人,“这事儿还没定性之前,希望宁董不要随便出行。要是有意外情况,也要和我们报备一下。”
我点头。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那警察顿了顿,“对了,回头转告季总。我们这样重视案子也是对他负责任,既然他要保释,也不用那么客套。”

第12节:谁说谁是杀人犯(3)
我一下子怔在那里,原以为这一套工作,都是姑姑找人来做的,刚才还对她感激不迭。可是听这警察的说法,难道是季南安保的我?
我真的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轰动,姑姑客客气气地问我受没受伤。我说这是社会主义国家,总不会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动用私刑。她便叹气,说正好有记者看到警车很热闹地开到了中山别墅,然后又很热闹地带了宁嘉继任董事长出来。现在宁嘉集团,已经成为本市舆论焦点。
也是,先是死了老董事长,然后又死了老董事长的情妇,然后还说老董事长的情妇是老董事长的女儿所杀。这想想,都是一串八卦新闻。
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有谁要陷害我。不光警官不相信我的话,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辩词苍白无力。要是在林早那边发现一根头发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有至少三根是我的。依照警察的推断,那床上我的发丝,应该是“犯罪嫌疑人”和受害人搏斗时留下的证据。那也就说明,这事儿是偶然的概率相当低。
难道是季南安?季南安看我不顺眼,要害我?这念头一出来,吓了我一跳。眼前不断出现那天季南安的表情,伤感的、麻木的、挑衅的、戏谑的,到后来甚至还有逼迫和玩世不恭的。而在说起“二十年换来荣华富贵”这一论断的时候,他的脸是靠着我那么近,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些恶意的挑逗意味。如果说是他做的,那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积怨很深。可是,既然是他做的,为什么还要通过熟人来把我放出来?
老妈握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嘟囔:“这可真是天降横祸啊。他季南安造的孽,到头来还要怨到你身上来。他以为他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的事儿就让人看不出来了,蔚蔚,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个好东西……”我有些烦躁,但是心知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能辩解。想要为自己开脱,想要为季南安找理由,都没有实证。
回到家,老妈原本还要说些什么,但是我以休息不好为由,将她给阻了回去,可待在屋子里也是睡不着,我翻来覆去地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虽然老妈一口认定是季南安所为,但是我总觉得,每一个人陷害我的嫌疑,都比季南安要大。
我想起姑姑的表情,和季南安明明很亲近很暧昧,却咬牙切齿地告诉我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想起叔叔的表情,在与季南安的争吵中,有点假模假样劝我妈不要生气的样子,还有,他是那天唯一没去宁家村的人。
至于我妈,虽然是恨到极点,但是我却相信她应该不会做,除了睡觉,她整日都和我在一起,难道是梦游的时候把林早给宰了?不过就我妈那智商,要是宰林早的话也不会做得技术这么高超,更不会将我的头发遗留在那里。我想了又想,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眼前又浮现出林早死的时候的样子,唇形微微上扬,似乎还带着笑的痕迹。这样一个带着欣慰笑容走的人,怎么会是他杀?就算是他杀,在面对谁的时候,她还能带出这样的笑痕?
我发现我就像是进了一个怪圈,要是再沉沦下去,警察还没判定我死刑,我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疯。叹气一下,还是决定出去买包烟开导一下自己,我知道女孩子吸烟不好,不过这个烟瘾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我在国外酒吧打夜工困得像是要被凌迟的时候,香烟变成了我解困的唯一工具。不过,我的烟瘾不大,也只是在烦躁和很困顿的时候能想起这个东西,其余的时候,并没有犯瘾的毛病。
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现在已经到了十点半,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在经过大院门口的时候,我便发现院门口旁边有个报刊亭,里面烟糖零食之类的应有尽有。
“老板,麻烦你给我一包烟。”出去太久,我不了解国内的哪个牌子最好抽,寻思一下便说道,“给我个味最大的,最呛的……”
那老板愣了愣,大概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女的:“要最呛的?”
“嗯,”我再次点头,“最、呛、的!”
他在烟柜上找了找,对比了一会儿才甩过来一包:“三十。”
“嗯,”我磨磨蹭蹭地翻出钱包找钱,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一旁的报纸上突然有几行小字,“宁嘉兄妹执掌大政,正妻回归情人殉陪,亲生女儿疑似凶手。”
“老板,再拿一份儿报纸。”
这烟果真很呛,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烟雾弹,进入嗓子眼有一种汽油味。我一手拿烟,借着路灯一手翻阅报纸,只能感叹现在信息传播真是厉害,这才刚回来,报社就能总结出这么精辟的讯息。
在报纸上,我妈是名正言顺的妻子,林早是不得志的情人。妻子携女回来,情人自然靠边站,却没想到妻子之女脾气太暴烈,看不下去这几年来受到的苦,于是一番斗争之下,杀了情人解恨。当然,这只是报纸上的推断之一。

第13节:谁说谁是杀人犯(4)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下面还有推断二,推断三,一直到推断五。
每一个推断都总结得像模像样,在上面,我被描绘成了各种各样的身份,嫉恨者,复仇者,无辜者,苦命者……每一段故事,都跌宕起伏。
不过,更令我感兴趣的是,报纸上将季南安说成我“兄”。虽然确实是“兄”,但是这几日以来,我们不是怒目相向便是麻木不仁,似乎和这个温情的词儿半点关系也不搭。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低低的声音:“南安,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果真是季南安的声音,我挪了挪屁股,从冬青丛缝中向后看去,昏黄灯光下,季南安与另一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又胖又长,从地面的影子看来,两人的关系仿佛是相拥,反正是很亲密的姿势。
我对天发誓我并不想听人八卦,可是眼前这两人的语言太具有轰炸性了,实在是由不得你不听。那女人似乎是受了委屈,声音继续低落:“南安,现在形势这么复杂,你总要当心。再说,你为什么要生气,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你着想啊。”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季南安声音冷淡,“可是向姗,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情。”
“季南安……”被称为向姗的女人声音微高,“你难道还觉得我多管闲事?怎么,你还以为这是宁董事长在位的时代?你还觉得凭你的本领,你可以在宁嘉集团一手遮天?现在宁家的人都盯着你,恨不得所有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你那个宁洁,你以为她真的是一心向你?形势大变,她巴不得回到她那个好哥哥旁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