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出几块玻璃了?”是季南安的声音。
“季先生,四块。”
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可能是因为疼,呼吸带着粗气。看我过来,有八卦的小护士马上笑出声:“季先生啊,你看你这一英雄救美,你女朋友哭得和桃子似的。”
我有些尴尬,笑着说了几句没有。季南安却轻松得很,大大方方地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解释:“她就这样。”
简单的四个字,越发让护士嚣张起来:“季先生,你现在的态度可和功臣似的。不过你是不是得罪了你老岳母啊?”
“怎么了啊?”
“这要是再朝下偏点位置,直接能砸到大动脉上去,那时候,你就是不想自杀,血也得流干净。”
帅哥就是受人追捧啊,这样的情况下,那些护士还不忘往帅哥身边凑,笑得都和花似的。包扎完,看他想要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连忙伸过手:“我来吧。”
他看我一眼,点头:“好。”
季南安的伤比较重,考虑到后续问题,医生又开了一堆外伤消炎药,仔细嘱咐了我如何如何吃。我低头看着药上的说明书,司机老林走了过来:“宁董,还回闻都吗?房子我已经找好了。”
我转头看季南安:“你去哪儿?”
“去公司吧。”他低头费力弄着左袖的袖扣,因为右手伤的厉害,动作显得笨拙而又低效。“我来吧,”我凑过去伸手,吩咐老袁,“你先在这儿照看我妈,我坐季总的车回去。”
“谢谢,”整理完之后,他看着我,“你不是要回闻都吗?对了,老袁说房子,什么房子?”
“我本来是要回去拿些东西,这么一闹,十天八天我是无家可归了。所以先让老袁给我租间房子凑合着,”我将手里的药分门别类,“可是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回去?”
“没事儿,你要是有事儿,尽可以回去。”
我凑近些仔仔细细地看他伤口,还好,没有渗血出来,“你这样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让他们再叫个阿姨过来。”
“不用,你是为我伤的,我过意不去……”
话还没说完,我只觉得颈间一阵清凉,抬头看去,这儿正对着门口的走廊,风一吹,还真有一些冷,冻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季南安只穿了个衬衫,自然也忍不住一个哆嗦,我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提起来:“是不是冷?穿上吧?”
他点头,想要接过去自力更生。
我皱眉,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倔犟得很,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事事亲力亲为:“我来,”他眼神闪躲,仿佛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被我强制着拉起胳膊,将外套套了进去。
一切收拾完毕,季南安的司机老林正好过来接我们。车子行驶至医院大门突然停下,原来是向姗站在门口,季南安滑下车窗,“去哪儿?”
“公司。”
早知道会遇到向姗,我还真不如坐自己车回去,我暗暗埋怨自己。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朝后瞧,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从车的后视镜里观察后排座位的动静。“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向姗看着他的伤口皱眉,“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好了吗?”
“得一个多星期吧。”
她叹气:“怎么不……”
抬头看了一下我,还是没说下去。
我心里像是有个虫轻轻地噬咬着,不可毙命,却折磨得人万分难堪。我不是傻子,尽管她没说下去,我也知道她嘴里掩藏的那一半话是什么,恰好这时候老林开口:“季总,去哪儿?”
“公司吧。”
“不,去中山。”
他接过去:“季总?”
“我说去中山,”我心中窝火,连带着声音也莫名提高起来,“去中山别墅,今天公司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留到明天处理。或者,”我顿了一顿,自后视镜看那个女人,“向助理,你可以把资料带到别墅。”她看他一眼,然后点头。
我虽然这样说,老林游移的目光还是看向那个男人,我突然泄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即使你发脾气,即使你位子比某些人高,但是先机就是如此,某些人占了先机,有了那个气魄,便可掌控一切。而我这个宁董在这时候看起来,倒像是个赝品。
“听宁董的话,回中山吧。”车子这才转身拐向中山方向。经过红绿灯路口那里向姗突然要求停车:“宁董、季总,我先下车。”然后又看向季南安,“我要不要找个护士来专门护理您一下?”
“不用。”他摆手,“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吧。”
想想回国,我和季南安单独相处的时候很少,而像现在这样安静平和的相处就更是第一次。此时的他正半躺在藤椅上翻看着资料,而我就像是个小媳妇儿,坐在一旁给他削着苹果。大概是因为在医院待久了,我总觉得我们身边有一种血腥味道,便开了个门缝散风。

第52节:恋爱吧,像是仇人一样(5)
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称为宁家失血事件,我苦笑着想,老妈割腕失血过多,季南安也是流血不止。今天倒是奇怪,挂彩的都轰轰烈烈。
大概是觉得冷了,他回头看了看门。我忙迎上去:“冷吗?”他扯扯唇,不置可否。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季南安通常话很少,当然,我的话也不多。他总是喜欢用他的眼睛来传达某些事情的意思,或平寂或深幽,整个人显得内敛又深不可测。我总觉得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气质,仿佛你下多少力气,多么绞尽脑汁都猜测不透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想法。他有时候勾唇浅笑,明明脸部表情是温柔和煦的,可是眸子里却冷煞孤寂,一冷一暖,总是让我想起冷森的杀气。
我想想确实是有些冷,便指着他卧室:“可以吗?”他点头。
我进去拿了个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他像是个名副其实的老爷,只是抬了抬手让我掖起被角,注意力却丝毫没转移。看文件看得累了,便拿起牙签挑起个苹果块吃,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大少爷的做派。
“宁蔚,”他突然开口,却仍不抬头,“我头疼。”
“嗯?”
“我头疼。”
我忽然想起来医生的嘱咐,说外伤在包扎恢复过程中,很容易引起感染继而发烧,便凑过身一试他的额头,果真,有些热。
幸好医生们未雨绸缪先想好了,在医院带来的药有去烧的品种。我按照说明书给他服下,看他吃完之后,突然笑了起来:“你吃得真快。”
“难道你会给我下毒?”
“这可不一定。”我看着他,半笑道,“灭了你,永无后患。”
他指着门,也是那副调笑的态度:“宁蔚,宁董事长,有些话,还是关起门来说妥当。”说完又一顿,笑容渐渐浮现出来,“其实这门也差不多能关了,这年头看戏的也很忙,我们就算是想让他看戏,人家也未必有这个时间。”
我呆住。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宁茂源他们现在应该急于想着对策,”他摇了摇手机,唇角缓缓扬起,“你知道是谁给我发的消息?”
我抬头:“宁洁?”
“你倒是不笨,”他笑容更加轻扬起来,“她问我到底和你是不是真的,我说是,可她却不信。”
“你对宁洁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只是所谓的‘以情谋事’?”我想起那橙镇中所见到的一幕,对于眼前这个负伤却轻笑的男子,疑心越来越深,“季南安,我们既然成了这样的合作关系,你就不应该骗我。”
“我没打算骗你,其实,我也没骗过任何人。”他看着我的眼睛熠熠生辉,犹如星子一般闪起诱人光亮,“我知道你会不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没骗过任何人,最起码,没有主动骗过人。”
我眨眼,他这番说辞在我看来,无疑就是诡辩。
“我和宁洁,你猜谁是主动的那一方?”
“季南安,你别以为自己是情圣。”
“我没以为自己是情圣,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微笑,“在我入职宁嘉后的半年,你姑姑宁洁突然来找到我,说对我有好感。”
我瞠目:“她来找的你?”
“对,”他点头,“我那时年轻,刚刚入宁嘉,虽然有养父撑着,但几乎是腹背受敌。宁嘉是你们的家族企业,我一个外姓人进来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且,公司里传言,说我是因为我妈才做到这个位置。而我妈的身份……”他看着我,轻声一笑道,“说是二奶,说是妓女,说是骚货的,都有耳闻。”
他眸子里充斥着淡淡的雾气,声音似是沾上了水汽,低沉而又缓闷,“对于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来说,口水是可以压死人的。我被公司的人孤立,做事不顺,就连最简单的一件事吩咐下去都没人响应,就算是有人应承,那样的结果也是差强人意。作为新领导,我需要大家的拥护和支持,于是,那时候宁洁好感和呼应对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动力。”
“那时候,我觉得我是对她有一定好感的,因为那样孤立的环境,她是帮助我的唯一一个人。”他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如果不是之后有人告诉我的那一幕,也许,我和宁洁,不是没有成为情侣的可能。”
“事情大白,我知道她是和宁茂源一派的人,可是如果你要是我,你该怎么做?”
我艰涩地开口:“将计就计?”
“对,”他点头,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他之前是想要用美人计来收买我,他想让宁洁跟着我,让我觉得有人可依,他知道我在养父心中的地位。如果想要自保,如果想要获取更大的利益,最好就是要和我联合,即使不能联合,但最好也要知道我的底细。”
“这样阴险的动机,这样狡猾的为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反作用回去?”他又开始笑起来,“所以,我开始不动声色,一如往常地对宁洁好,仍然将宁洁视作当初对我最重要的人,同样的道理,我要在宁嘉站稳,宁茂源这个人,就是我最大的对头。”

第53节:恋爱吧,像是仇人一样(6)
“这下,那些事情,你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怔怔地看他,良久才挤出一句话:“宁洁真可怜。”
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在那所美丽的花园里,我那姑姑哭得有多伤心,那样的话语和动作,已经不像是装出来那么简单。她眼睛里的紧张和忐忑,分明是已经将这个男人牢牢牵挂在心里,一丝一毫,全无虚假。或许这是一场戏,但是做到现在,已经戏假情真。
季南安低低地笑起来:“她可怜?”
那样的语气,仿佛宁洁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玩物。他抬眸看我,黑眸中像是升起了星子:“那你,你觉得你可怜吗?”
我瞪大眼睛看他。
“这一场局中,没有人是真的可怜,真的可恶的。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各想达到各的目的而已,”他轻轻微笑,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无害却又单纯,“就像是你,你要和我在一起,有一分的感情在里面吗?”
我摇头。
“宁蔚,你坦白得让人没法将话题进行下去,”他抿唇一笑,眸子里现出些许讥嘲,“对,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没有一分感情在里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只是将你自己看成了一个筹码,这场游戏,其实先选择开始的是我。而你,心有不安忐忑,觉得以自身能力,在这场戏里无法安稳。”
“如果多了一个身份搅里头,你我牵绊就会更多。你原来觉得不了解我,现在却会有更多时间,更多理由来看我一些不愿意让你看到的东西。你怕我反悔,你怕我太强大,搅了你的局,夺了你的权。”
“原来你想得这么明白,”我看着他,慢慢微笑,“你可以不做,但是你没拒绝。”
“我为什么不做?我们这次联手,目标只是那个人。你我如今的关系,对这样的事情有益无害。”他看着我,“你只是怕我反过来对你不利。”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底有股寒气慢慢腾升,蔓延到全身,就连看他的目光都是冰凉,“可向姗呢?”
他倏然抬头,眸光如冷剑一般看向我,那样的犀利,仿佛要将我刺穿。我心底冷笑。这么多女人,终究还有一个对他而言不一样的。对宁洁而言,利用;对我而言,利用;对向姗,看来却是真情。
我回过身去,突然觉得自己是问了一个万般无聊的问题。这样一场开局,我在面对内外皆困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想着了解他的情事,简直是糊涂到了极点。

第54节: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1)
第十三章
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
吃了药,季南安的脸色好了很多。没过一会儿,向姗打过电话,说叫来了家政的人。其实至于吗,只是伤了手,又不是全身瘫痪。我那失血过多的娘,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看着天色不早,我将医院拿来的药一样样说给家政阿姨听:“阿姨,这个喷剂是消毒的,为了防止感染,最好每天给他喷上一点……”
“这个是止痛的,他要是实在是痛得难受了,你就给他,一次吃两片。不过要是不痛的时候不能吃,因为这药依赖性很大。”
“这个是去热的,如果再发烧了,就吃……”
“常备的药其实就这三种,您记清楚了。对了,最好这几天避免吃酱油啊之类太咸的东西,不利于伤口恢复。还有,定期复……”
我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平静的声音:“阿姨,您回去。”
“啊?”
“钱我照付,您回去。”季南安抬抬胳膊,“只是一点小伤,又不是整个人废了,用不着兴师动众。”
“那你晚上怎么办?”我有点讥讽地看他,“总得吃饭、刷牙、洗脸,我打电话让向姗过来?”
“不用,有你,我找她干什么?”他挑眉看着阿姨的记事簿,“你都吩咐得这么周到了,照顾人肯定没问题。”
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心里一堵:“季南安,我还得回家。”
“你还能回去吗?”
我灰心丧气:“我让老袁帮我租了房子。”
“退掉,”他坐回沙发,沉下眉眼,“楼上你的房间,还好着呢,一动未动。”
“可……”
“没有可,”他抬眼看我,“宁蔚,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的女朋友。”
他说“我的”两个字时,语气略有加重,表情明明波澜不惊,却像是威胁。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中山又住了下来,季南安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我现在出去,随便找个窝住下,实在是不大像是“正牌女友”应该有的风格。且不说感情好坏,起码眼前这个男人,是为我受的伤。已经开了个头,让他们知道我与季南安有关系。所以,不如更加确定。
在其位谋其责,不管这位置真假,我总得落实到实处。季南安同志身负重伤,不便端碗吃饭,没关系,我来,我喂他喝了一大碗粥;伤口不能见水,没关系,我帮着他挤好牙膏拧好毛巾,以便洗漱……只是短短几小时,我便累得瘫坐在沙发上,这年头,做戏装保姆,比真干活都累。
眼看着这大爷坐在沙发上将临睡前要吃的一颗药吞咽完毕,我心里一松,瞬间有一种被释放的快感:“好了,我上楼休息去了。”我一边捶腰一边起身,“有什么事儿,打电话喊我。”
他哼了一声:“你要上去?”
我无奈:“祖宗,戏做到这个份儿上差不多了。你总不至于要求我和你同居吧?”
他撇嘴,那瞬间竟有几分孩子似的不满和脾气。可我一下午又是做饭又是打扫卫生的,实在是疲累至极,根本就连抬眼都懒得抬,也没心思像往常那样将他的表情剥皮抽筋地分析清楚。
反身踢门,砰的一声,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跨上楼梯。
我原本以为累了会睡眠好,但是却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惊心难眠的一夜。腾地坐起身,眼前却有一双晶亮的眼睛,泛着月光的淡色朦胧微眨,剔透得像是要照进人心里。
下意识抱紧被子,我警惕地看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指指门,语气如常:“我有钥匙。”
“季南安你神经病啊,”我生气起来,“大晚上的,你拿着钥匙到我房间!你……”
“你以为我想?”他毫不留情,讥讽道,“你大半夜突然啊啊地叫,估计整个中山别墅都能听到。我怕我要是再不上来,那边的小区会告我们扰民。”
“是吗?”
“是,”他声音突然软下来,在这样的夜里,带着一丝诱哄,“做噩梦了?”
夜色如墨,我只能看到他微微发亮的眼睛。原本不该说的,可是这样的夜里,却让我觉得眼前的人可以信服,看不见他微扬似讥的唇角,看不见他志得意满的眉目,感受不到他威逼强慑的表情,所以,我所有的防备在瞬间都落下来,整个人,疲软不堪。
“是,做噩梦了,”我抱紧被子,一点点复苏刚才的梦境。听很多人说,她们做梦时虽然害怕,但第二天却往往记不清楚梦境是什么。可我却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最细微的情节都能想出来,这真是残忍。
“我梦到我妈要杀我,拿着砍刀砍我,手上全是血,”我将唇咬到生痛,“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她说我是不孝女,说我胳膊肘朝外拐,说我迟早要不得好死。”
“我没办法,其实我只有一条路走,可是很奇怪,她们眼中的我似乎面前有千条路,而我要走的那条,是她们最受不了的那条。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直到前面是个悬崖,宁家人在后面拿刀要砍我,他们不知道怎么了,都没了脑袋……脖子上都血淋淋地往外冒着血泡,都说是我害的他。我一个劲儿说不是我害的,可是他们不听,他们笑得那么大声,一步步向我逼来……”
“我只有朝前走,可前面是悬崖,只有一条小木桥摇摇晃晃。我别无他法,只能走上桥,可是走到一半,就看到你坐在桥的尽头笑着看我……你的背后全是阳光,整个人隐藏在那么明亮的光束里,耀得我睁不开眼睛。我要你帮我一把,把我扯过去,可是你手里却突然多了把大刀,我就眼睁睁地看你向着空中一闪,整个人就那么跌过去。你和向姗在悬崖那边看我,大声地笑我是傻子……我是傻子,季南安,你们都说我是傻子……”
我说到最后,已经像是有小石子堵在心头,连呼吸一次都感到疼,那么疼。
细细的叹气声传入耳畔,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大概是沉寂到黑暗太久的眼睛适应不了乍来的光明,瞳子刺痛的竟有眼泪流下来。眼前的男人正定定地看着我,我却突然觉得紧张,忙伸手将灯又扭闭。
我这样狼狈难堪的时候,不想让他看见。
他的眸瞳太具有穿透力,只是一眼,我怕我所有努力掩下的恐惧和惊悸,都会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没什么,只是梦。”他起身,声音轻飘飘的,“你睡吧,我下去。”
门被拉开一小条缝,走廊上有光从那边透出来,投射到屋子里,描绘成一弧优美却惨白的扇形。他整个人慢慢没入那惨白的光色中,竟让人感到窒息和模糊。“季南安,”他我回头看我,“你会背弃我吗?”
他步伐一滞,整个人在门口停住,倒像是左右维艰。
他的呼吸绵长悠远,静得丝毫不带紊乱粗重的气息,听起来倒像是不在一样,良久过后,才轻笑似的开口:“背弃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固执地看着他瘦削但挺拔的背:“假设谋事成功,到头来,你会不会反过来害我?”他不回答。
那么静那么静,耳边只有床头闹钟滴答的走动声,像是切割了心跳,慢慢让我的呼吸紊乱起来。我这才知道,我所害怕的那些事情,对我而言只是一时的惊慌。而面前这个男人的决策,却是让我恐惧的决定性因素。
现在欺瞒妈妈虽然不对,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有解释的机会;可是我牺牲这么多,努力埋下仇恨,用心去演的戏换来的却是自掘坟墓,那还怎么办?我想要一个承诺。

第55节:爱情是三个人的决斗(2)
我只想让眼前这个男人告诉我,事成之后,他会安分守己,他会做他的总经理,我会做我的董事长,携手共进却又彼此互不相干。
季南安回头,那双眸子在那束光线下,带着让人心慌的沉寂:“宁蔚,我只是敢保证,那个人落马之后,你下一个会收拾的,肯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