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咽了咽口水瞅着自家老大,他决定自己不淌这趟浑水,于是默默地缩回沙发当雕像。
“唔,”杨尘卷了卷袖子,提了一张凳子搁在沙发旁边,他坐下来,手撑在膝盖大腿上,有些疲惫的样子,“我和音音在外头跑了一天,没什么收获…对了,你们要问我什么?”
长羲抬手倒了一杯水,中指微微往前一推,把杯子送到杨尘跟前,恰恰在桌沿停下来,在杨尘手指触手可及的地方。
力度和距离的计算分毫不差。
杨尘低垂着眼看着眼前的水杯,稍显锋利的脸部线条勾勒出他一张硬挺的脸,沉默着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攻击意味十足,可熟识他的人却知道这人最是温和,向来脾气十分好。
长羲在另一头微挑眉,说不出是冷淡还是饶有趣味的神色,语调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又漫不经心。
“我认为现在这样,”长羲背靠在轮椅上,不是非常挺拔的坐姿,他稍歪斜着,给人似乎他是懒洋洋地靠在秦茶怀里的错觉,“你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
杨尘伸出手把水杯端起来,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后,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自己发干的嗓子,配合着长羲的语速慢慢地说,“我觉得,你可以说明白一点,定陵。”
大米实在看不下去自家老大和杨大哥打着哑迷,他心直口快、直接了当地问,“杨大哥,你不是凶手的,对吧?”
自己老大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挑明了告诉大家,杨尘是凶手。
……可是,这怎么可能?
杨大哥和他们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性子他们十分清楚,这么几起残忍至极的案子,杨尘不可能干得出来,而且他又里里外外地忙着破案,凶手到头来是他?开什么玩笑!
而目光中心的杨尘却只注视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这个才过三十的男人如珠似玉地攥着身后丧尸小姑娘的手,带着微笑不动声色地安慰,而又一脸泰然自若地看着自己——这个人向来擅长把张扬和表情藏进骨子里,整个人总是懒散得令人琢磨不透。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因为自己对此也不感到意外。
“嗒”的一声,杨尘把手里的水杯放回桌面。
“我有些好奇,”他温和地笑起来,又爽朗又阳光,眼底深色的眼袋却像阳光背后处心积虑的藏污纳垢,让他的温和变成一种疲惫的伪装姿态,“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瞬间都震惊地转过头去看他,他穿着黑色的T恤,端端正正地、挺拔地坐好,抬起那双褐色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老大。
…这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静默的片刻,杨尘稍微提了一下自己问话的用意,“我觉得我很小心了。”
长羲赞同地颔首,“确实非常小心。”
“一片伪装的现场,而这种伪装却并不是为了掩盖什么证据,”长羲淡漠地继续说, “它仿佛在对我说,你们这些傻子快来查。”
长羲一只手稍稍指了指桌子上的相片,“它在渴望被注意,因而不择手段——甚至这种手段,还很幼稚。”
“从肢解,到悬挂,再到背部掏空,从第四具尸体开始,他开始固定自己的处理手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杨尘沉默地看着他。
长羲勾着嘴角,这种笑容让人看得脊背发凉,他的语调也机质得没有任何起伏,冷静至极。
“这意味着,他已经学会引起恐慌的最好的杀人手法,他在利用一种恐怖谷理论,所以开始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连环杀手。”
杨尘:“…然后呢?”
“他却不会伪装自己。”
长羲微微笑起来,“杨尘,你没有发现,你自己在恐惧背部。”
他看着杨尘,又慢慢地补充,“当然,你的破绽不是这个。”
“吴星的现场,你掉了一样东西,在‘I wait you’里面。”
一直沉默的音音应声掏出一个透明袋,里面是一根沾满血的竹枝。
杨尘瞳孔微微一缩,片刻后恍然,“怪不得…你那时会那样和我说…”
“那就让他等着,你觉得呢,杨尘?”杨尘把这句话重复着说了一次,有种苦笑的了悟,“原来当初你真的是对着我说的这句话。”
“第二个,”长羲把目光落在门口的黑色大衣上,“你不应该在9楼脱了你的大衣,你的皮带上有隔离液。”
“哦,还有,”长羲翻出一张草纸,“阮雪音的‘男朋友’,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侧写?”
“另外,七点之后的出城名单,你不应该顶着叶息的名字出城,就算改头换面,这个真正的叶息也会被找到,当然,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我并没有去查叶息这个人。”
长羲松开秦茶的手,自己转着轮椅靠近杨尘,以极低的、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回答他:“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
最后一句微不可闻,连杨尘都没能听得清。
“你是记忆里的人,这是记忆里的事。”
长羲退开来,整个客厅呈现出一种死水一般的寂静。
许久。
“我承认,”杨尘低下头,他把目光都投注在眼前那杯澄澈透明的水里,里面倒映着白晃晃的灯光,腕上秒针的走动跟着灯光晃耀,这个世界的人与事都显得格外的刺眼,他低低吐出一口气,非常干脆,“是的,都是我做的。”
直白的承认让大米没忍住“蹭”的一下站起来,质问声几欲脱口就被唐安按了下来,冬瓜在旁边朝大米比了一个封嘴的手势,唐安老练地拍着大米肩膀肩膀,“看着,憋说话!”
大米委屈地嘟囔:“我不相信杨大哥会做这样的事!”
唐安语重心长:“所以叫你闭嘴好好听。”
杨尘仍然没有抬头,他这段时间短暂的、难得的好精气神似乎一下子就被这一句话剥夺,整个人就像一开始他找上长羲时候的那样——颓废而疲累,厚重的眼袋一片沉寂。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裤袋,掏出一根新削好的竹条咬在嘴里。
“没办法,戒不了,”他模糊地说,“上次搜了仓库的烟,抽了几年,觉得这个真的是个好东西。”
他指尖夹着竹枝,坐在那稍稍弯着腰。
“我第一次接触七点十二是今年六月份,当时我眼睁睁地看着某个进化人把一个小姑娘拖进自己家里,”他语调沉缓,说起这些事显得像死水一般平静,“我制止了,但没有用,我被警局其他人拖走了,他们劝我不要管,那个进化人买了她,就是买了命。”
“那个进化人后来是直接在我面前强/奸她的,那个姑娘至死都盯着我,叫我救她,”杨尘沉默了一会,继续,“同事在我耳边说,如果自己喜欢,也可以去七点十二那里挑几个自己的喜欢买,价格很便宜。”
他仰起头,眼里有着明灭的光,“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七点十二的存在。”
“这个组织一直存在,只是近几年进化人和普通人的差距越发明显,所以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杨尘把竹条拿在手里,“我私下查了两个月,他们的交易场所在A区,可悲的是,组织的头目是一个代表了普通人权利的区长,查到这里我就知道,想要拿掉七点十二,我并没有什么希望。”
这时候长羲把抖得厉害的女孩抱到自己腿上,亲了亲她的脸颊,他的语调温柔低缓,只是简简单单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茶子。”
他知道他的女孩现在肯定很难受。
秦茶低头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额头抵在长羲的胸膛上,她不敢去看自己的哥哥,她害怕自己过去会忍不住大声地维护他——她骄傲的哥哥,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记忆里的哥哥,一向光风霁月。
她缩在长羲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杨尘说——
“在看到有人处理薛琪安尸体的时候,我突然就在想,干脆闹大吧——”
杨尘盯着桌子上薛琪安的相片,他一个一个数过去,“我在他们处理尸体的时候偷出尸体,然后一个一个伪造凶杀现场,从薛琪安,金铃,到阮雪音和郑东…”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警督不查,民众也并不觉得死个把人有什么稀奇,高层更加不可能理会,所以之后我找了你,并动手杀了吴星。”
“薛谷和周治平,并不是我动的手,”没人开口,死静里杨尘径自地说,“薛谷是买卖的中间人,周治平确实是我的帮手,我潜在七点十二,开始接近另一个买卖中间人阮雪音,我需要有个人挡在我前面,周治平很合适,他是金铃捡来的弟弟,虽然混,但一心想替金铃报仇,从我开始接触阮雪音,就是他一直在帮我。”
他微微顿了顿,把手里的竹枝断成两节,“所以暴露的薛谷被杀了,挡在前面的周治平也被杀了,下一个应该就是我。”

第52章 七点十二(十三)

【二更】
杨尘讲这些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非常平静。
“我自知罪大恶极,但我从不后悔,这个世界需要改变,它不应该是这种模样,不应该任由百分之八的进化人放肆欺辱,至少,不能对不起诺亚城这样的名字,”杨尘一字一句讲得非常坚定,“普通人需要清醒,他们能仰仗的人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他们需要一把火意识到这一点,否则普通人最后只能沦为奴隶。”
长羲用着洞彻所有的目光看着杨尘,而后低声说:“所以,你准备的最后一把火,是你自己。”
杨尘被长羲说的一愣,片刻后便笑起来。
“是啊,”他抬手看了看时间,然后如释重负地弯下脊背靠躺在椅背上,他喃喃自语,“是,还有最后一把火,一把燎原的火。”
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一直安静的音音稍微苦笑。
“你一直都这样,”她背靠在墙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的嗓音也哽咽得厉害,“你什么都不说,就像十年前那样,但其实你无论做的是对还是错,我从来都不介意。”
“你在乎我,所以我也只在乎你。”
杨尘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真的,”音音抬头看着杨尘,一字一句,“再有下次,我就不原谅你了。”
“但是这一次,”音音放缓了语调,“我想我还是舍不得。”
杨尘手里的竹枝掉在了地上,他愣愣地看着它们,发呆。
漫长的沉默过去,外面传来吚吚哑哑早起响起的中央广播,杨尘这时候才抬起头,眯着眼看厚重的窗帘遮盖着透出吝啬的光,他恍惚说了一句,“原来天亮了啊。”
他带着非常温柔的、释然的笑容,站起身撩开窗帘,铜色的城墙切割出这一片百废待兴的城池,所有血色掩盖在远处弥漫的黄尘里。
他最后一眼给了安静的音音。
“我走了,”他顿了顿,“你…们要好好的。”
杨尘把风衣取下来,庄重地穿好,然后又一丝不苟地扣上扣子,他推开门出去,听清了现在广播里的歌曲,他愣了一下,然后心情意外不错地打着拍子,和着那首激昂慷慨的陈词——
“用生命为刃,以鲜血染戟,”广播里的浑厚的男声沉重又饱含希望地唱,“不忘过去,不惧未来。”
“盛世之下,总有人为万家灯火负重前行。”
那声音一点一点被收进狭小的电梯里,合上门之后,就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如同对方干脆利落地转身。
没有人追出去,音音抱着肩膀缩在角落,她的视角可以看见门外的电梯上方的红色字数,一个一个下降,直到变为“1”。
她咬着嘴唇无声地哭泣——他不需要,这个时候的杨尘不需要任何人站在身边。
这种人总是寂寞的。
长羲拍拍怀里的姑娘,“去告个别。”
秦茶骤然抬头去看他。
“趁我难得地犯傻——”他表情极其冷漠,嗓音也快结成冰渣,一脸强迫自己放手的不情愿神色,“你可以出去看看。”
他顿了顿,然后摸摸她的头,“但是不要哭。”
他说到这个一下子就温柔下来,嗓音温柔得甜腻。
“不要哭,”他吻吻她眼睛,稍稍叹气,“你弄湿我衣服了。”
长羲顿了顿,他觉得秦茶可能听不出自己的内心的心疼,于是补一句,“你的眼泪最珍贵。”
“我不舍得你掉一滴,除非你很开心。”
秦茶沉默一会,忽的从长羲怀里跳出来,然后“啪嗒啪嗒”地就朝杨尘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被神一样的剧情糊了一脸懵逼的大米/唐安/冬瓜:.......
然后冬瓜莫名其妙地问:“…刚才…所以小嫂子跑出去干什么?”
大米:“散步?好难得今天天气好像很不错,说不定会出太阳,我也要去!”
唐安低咳几声难得附和,“我也去哈,好久没晒太阳了。”
然后大米很自然地扛上了自己的大刀,唐安别好了自己好几把枪,并顺手撸了一大把子弹。
“......”冬瓜无语了一会儿,“你们.......这是劫狱造反晒太阳?”
“哪里哪里,找找嫂子顺便送一下兄弟——”
被唐安拎着的大米没吱一声,直接就甩头走人,就留下冬瓜独自面对伤心的音音和诡异沉默的老大。
然后他默默挪了挪自己肥胖的身躯,移着寂静无声的脚步一点一点往外走,就听见自家老大说,“过来。”
冬瓜脚步一顿,后面的声音清晰地重复了一次,“过来。”
冬瓜苦着脸回头,自家老大笑意温柔地看着自己,语调阴凉地说,“跟我下去。”
冬瓜:…把他单独扔在这里收拾残局!唐安大米我们绝交!
刚到一楼的唐安就看见秦茶准备走出楼外,这时候他恰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吓得他立刻几个箭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往里面扯,秦茶被拉得急,差点摔在地上。
而楼外,金色的阳光刚好穿破了云层,连续七八天的多云阴天第一次迎来了耀眼而又灼热的光线。
唐安没想到大米一把乌鸦嘴真的出了太阳,他在旁边惊恐地低声喊叫,“天啊我的祖宗啊!你没有身为丧尸的自觉吗?出阳的天气丧尸不都应该乖乖待在建筑物里吗!!你想被晒死吗我的小嫂子呦喂!”
秦茶被叫得愣了一下。
唐安几句话的期间,长羲已经推着轮椅走出了电梯。
秦茶甩开唐安的手,唐安这会刚好看见自己老大在身后,立刻就想自觉地把拉着秦茶的手卸了,所以秦茶一甩,完全没有阻力,干脆利落,唐安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行动举止一直很缓慢的小丧尸就已经几个大步就站在了阳光底下。
灼热,以及缓慢融化的痛苦。
长羲这时候推着轮椅走到她身边,他拉着她的手,目光带着秦茶熟悉的笑容,温柔得肆意又邪气。
“乖,我们回去好不好?”
一言惊醒唐安和大米,他们两个瞅着老大和冬瓜都在,立刻摸摸索索地溜向杨尘离开的方向。
“如果你想往前走,我也可以陪你。”
已经看不见杨尘了,太阳灼热地燃烧她的躯体,她仿佛感觉到自己在冒烟。
她沉默了片刻,尔后艰难地摇头,表示自己的放弃。
秦茶低头去注视着长羲那张熟悉的面孔,他永远在看着她。而对比追不上故人的惶恐,现在更让她害怕的是——
长羲就站在阳光里,瘦削的影子无限拉长,背后是灰色的高楼,阴影大片地覆盖,连着他的影子,就像是世界上最难解的谜题。
他和自己在一起,他的影子如此清晰。
秦茶突然想起——
【“判断病人”三大规律:一、世界所有的冲突和诡异,都和病人有关;二、病人在太阳底下没有影子;三、直觉。】
她下意识侧头去看自己的脚底和身后,她仿佛伫立光明之地,干净得没有一片暗色。
她有些痛苦地去回忆自己之前经历过的几个世界,第一个世界的不日城;第二个世界的杀人游戏;第三个世界的亡灵;她终于迷迷糊糊地明白——
为什么第一个世界会没有太阳,第二个世界宅子的主人为什么会是自己,第三个世界自己才是亡灵,为什么每一次长羲死去,她的任务却永远判定成功…
直到第四个世界,她才恍然记起最初的设定,从而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底——
从头到尾,没有影子的人,只是她自己。
“啪”——
那一刹那光亮像泡沫破碎地散去,黑暗如潮水涌来而后铺天盖地,她和长羲孤独地立在黑暗里。
秦茶舔了舔唇,她艰难地想了想,第一个反应是——啊咧,那么变态的几个世界!绝逼不可能不是她的内心世界啊!
她明明根正苗红五好青年!
她不接受这样的设定!
长羲在黑暗中朝她伸出手,没有光亮的地界,他的掌心苍白得刺眼,而后他从轮椅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鬓发。
秦茶于是问他:“你是谁?”
他咧开嘴,无声地说:保护你的人。
秦茶还想开口,长羲却低下头吻她,唇齿交缠,他吻的非常细致和耐心,抚摸她鬓发的手也开始下移,然后落在她腰间,紧紧搂住。
时间这一刻似乎格外漫长,长羲松开她之后,秦茶有些昏头昏脑,片刻才稍微清醒地问,“你在这里是为了…”
“保护你,”长羲微笑着说,目光里仿佛容纳了她生命中全部的朝晖夕阴,“我之后毕生所愿,只有护着你。”
秦茶:…
“那…我是谁?”
男人低笑,沙哑地回答她:“下一个世界,我告诉你。”
我会告诉你——
【我以半生,苦尽甘来。】
作者有话要说:某次不可描述之后——
秦茶双眼泪花控诉长羲:“说好的我的眼泪很珍贵,舍不得我流一滴!”
长羲:“你不开心?”
秦茶:“…”
长羲:“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做到你开心为止。”
——————
本章故事选取许音音的记忆,所以当时秦尘准备去自首赴死时候的内心戏是——
秦尘:这姑娘看不出啊满脑子反/政/府/统治啊!现在故事情节点应该快结束了吧!!
——————
蛋我看见过了中午十二点的心情是:
要完,要完,要完,要完,要完…
而且今天还是满课的一天给跪QAQ,我其实很想说…老师你之前出差三个星期落下的课真的可以不用补的!!!…然而怂。
——————
由于临时换了死神来了的梗,下个故事我到现在没想好,只有个大概粗略的想法…我将要没有大纲的放飞自我了…

第53章 醉里挑灯(一)

“嗨。”
秦茶画着非常精致成熟的妆容。
刻意被画得凛冽的长眉,朱红的唇色,睫毛刷的又黑又长又翘,眼线也上勾拉长,再加上上身红色的小马甲,下身及地的大红色长裙,她糅杂着干脆利落的英气和自成的妩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前头的小姑娘愣愣地回过头来,被秦茶吓了一跳。
她们首先注意的,不是对方如此惊艳的容色,而是对方白得吓死人的脸色,还有对方及腰的、黑得如墨的长发,红色的嘴唇和红到脚的衣裙,顺势往下看,还露出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大白天的,两个小姑娘愣是硬生生地一股凉气从头到脚,脊背都一阵哆嗦。
秦茶努力地笑了笑,使自己看起来亲切一点,“我能借看一下你们的杂志吗?”
等待红绿灯的街头,原本手指着杂志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小姑娘们哑了声,人行灯“啪”的一下由红转绿,秦茶看了一眼,有些可惜地说,“那我去报刊亭看看。”
而后,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封面上的男人,嗓音温静而又干净。
“我是他的…粉丝,”开了口之后她顿了顿,才低声地再次重复,“死忠粉。”
两个小姑娘的眼睛瞬间就点亮了。
“真的呀!你也是茶罐呀!”年纪稍轻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活泼起来,“哎呀哎呀!你想看就给你看一会儿哦!报刊店买不到的!早卖断啦!”
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姑娘比较沉稳些,把手里的杂志递给秦茶之后,她才开口,“老大挺久没接拍杂志了,这期出来很快就卖断了。”
话里的意思是安慰秦茶,没有买到很正常,不要伤心。
秦茶盯着杂志上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名字很久,才点点头,轻声,“好帅。”
光滑的纸质,男人穿着白色的大衣斜靠在枯黄的树干上,背景一片苍白,他的眼冷漠地、漫不经心地透过纸面,让人在他微挑的桃花眼醉的一塌糊涂。
墨色的繁体写着他的名字:越长羲。
这个杂志比较少女,以不正经的访谈风出名,茶罐们知道自己老大接受了这个杂志的采访,惊讶之余就是欣喜万分,以令人瞠目的速度瞬间清空了市面上所有的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