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精神的垮塌远比其他更让人害怕,他们曾在精神上相依偎,密不可分,现在他们二缺一,除非勒拾旧得到幸福,否则那份错落感将永无着落。
佣人敲门说张小姐在收拾行囊要离开,勒拾旧不为所动。
当他三天后自书房出来的时候,张家群便站在门口,解释道:“我想你此刻可能需要我,所以我不能走。”
勒拾旧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谢谢,家群。”

 


三十一章

时光又过去两个春秋,勒拾旧竟然已经二十四。
两年内他同言欢并无任何联系,但每次过生日他都要算一算言欢的年纪,三十一,已经过了女人最美好的年纪,却一直为着一个诺言保持单身。
他们如此互不相干的各自生活着。
张家群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已经大学毕业,正在备考研究生,和勒拾旧俨然是老夫老妻,全然没有激情。
群勒拾旧留在帕蒂,偶尔同史密斯与哈森去打高尔夫球,三人俨然已成知己。
他们本是一类人。
史密斯永远是慈善的长者,“你该同她联系,她关心你,你也爱她。”
勒拾旧挥杆打球,“她不需要我,我会给她带来困扰。”
“不不不,永远不要揣测她的心意,因为你永远是错的。”
“她身边的人都请求我不要打扰她,她身体不好,有心脏病。”甚至是李彼得,那是勒拾旧最难堪也最难忘的往事,他不愿回忆。
“那你更该关心她,不然她身体会更差,因为她日夜思念你。”
史密斯对他的关心与其说像朋友,不如说像孩子,勒拾旧总能遇到好人,如埃里克斯教授,还有史密斯。
他们总能给他正确的引导,且不让他难堪。
上次他给言欢打电话,便是在同史密斯交谈之后,迄今已经两年多。
勒拾旧将电话拨到言欢的办公室,却被告知言欢在布莱顿,他请秘书为他保密,然后开车三个小时到布莱顿。
他本是可以坐飞机的,但是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让他兴奋的事实。
到了酒店他通过电梯的反光镜整理仪容,然后抓抓头发,他该剪发之后再来的,言欢总能让他回到青涩懵懂的年代。
深呼吸,敲房门。
房门打开,一个裹着浴袍的英国男子出现在勒拾旧视线里,“你找谁?”
所有的心情被冰冷和愤怒取代,他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言小姐在吗?”
“不在,请留下名片,我会转告她。”
“你是谁?”
“我姓梅迪奇,还要问我名字吗?”
“你同她是什么关系?李彼得呢?”梅迪奇的浴袍零散的系着,傻瓜也能看出他同言欢之间的关系。
“谁是李彼得?我不认识,我是被雇佣的。”
勒拾旧怒火中烧,签了支票给梅迪奇,“现在请你离开,你被辞退了。”
梅迪奇接过支票,“你没有权利辞退我。”
勒拾旧冷笑,“你不用看看手中的支票吗?”
梅迪奇低头看支票,发出小声惊呼,“我现在便离开。”
他并不避讳勒拾旧的目光换衣服,在他套上上衣的时候,勒拾旧问他,“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很乐意为您服务。”
“你的价格?”
梅迪奇了然的一笑,“两百镑一整晚。”
勒拾旧点头,目送他出去,然后颓然的坐进沙发里。
他连两百英镑一整晚的男招待都比不过。
足足缓和十分钟他才站起身来,将言欢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衣服、鞋子、首饰、内衣裤一打、英文文件若干,还有时尚杂志一本,还有钱包一只。
勒拾旧翻开她的钱包,清一色的各类卡,卡照片的地方是一张藏书票,他将藏书票取出来之后便露出一张照片,是言欢十五岁他八岁时候的留影,勒拾旧细细抚摸照片上的言欢,原来那时候她可以笑的这么舒心。
将照片取出来之后又把藏书票归位,勒拾旧将她的东西重新分类归位,然后打开房门离开。
回伦敦的路上由于他心不在焉,发生了不大不小一起车祸,车子直接冲进绿化带撞在了树上,安全气囊保住他的生命,警察很快赶来将他送进市区医院。
按程序录口供之后勒拾旧被通知驾照暂时被收起,他需定期去警察局接受四十八个课时的课程教育,还需要为社区服务四周。
警察问他,“你有家属吗?我可以帮你通知家属来照顾你。”
勒拾旧摇摇头,“没有。”
警察笑,“没有人是没有家属的,朋友也可以。”
“也没有。”
警察诧异,“你真是个怪人,我会请护士照顾你。”
“谢谢。”
勒拾旧一夜无眠。
第二天病房的电视里播放一只狗在主人犯心脏的时候拨电话报警的专题报道,而且这是它第八次救它的主人。
同病房的病人感慨道:“他真幸运能拥有这样一只狗。”
“他更可悲犯病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在身边。”勒拾旧接他的话。
“是,或许你该养一只这样的狗。”
勒拾旧变色。
“对不起,我只是昨日听到你对警察说你既没亲人也没朋友,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警察说得对,你真是个怪人。”
回到房子的时候兰德涌上来,“先生,昨夜你去了哪里?香港来了三通傅先生的电话,请你务必给他回话。”
傅薄森?看来言欢已经知道他去找过她了。
“把电话线拔了,不必理会。”
说完他便信步上楼,兰德只知初见他时候怪异,除了张家群刚来的那一段时间,现在变得越发不可收拾,甚至连张家群都劝阻不了。
夜晚张家群自学校回来的时候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仰躺在床上以报纸遮脸的勒拾旧,“你昨夜去哪里?”
勒拾旧不答。
“昨夜我也没回来,我同一个法国来的男孩子约会,他漂亮且幽默,懂得逗女孩子开心,我拥有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勒拾旧将书拿开:“家群,你是好女孩,不要自甘堕落。”
“我愿意。”
勒拾旧看着天花板,声音疲惫,“你想惩罚谁?”
“你。”
“对不起,你恐怕要失望了。”
“我不明白。”
“姬丝对我意义非凡,我已经说过我不爱她。”
“可你也不爱我。”
勒拾旧沉默。
“我初来英国时候你是温柔的伴侣,为什么?不是为了伊丽莎白,也不是姬丝,你到底在等谁?”
“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
张家群有些恶毒的道:“是,你永远也等不到了,因为这一生我不会放过你。”
张家群夜不归宿的时日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候请各国的帅哥来房子里开Party,献上最好的葡萄酒和小牛肉,彻夜狂欢。
勒拾旧对此沉默,甚至偶尔会陪着她疯狂,干脆一醉方休。
又过一年,张家群母亲病重,她提前结束课业回到香港,并要求勒拾旧与她一起回去。
勒拾旧愿意回香港,仿佛终于找到理由,他几乎是急切的答应。
但是他在伦敦多呆了一天,去公墓看姬丝。
墓碑上刻着一句话:愿上帝对她温柔相待。
勒拾旧将鲜花放下,在她出事之后他曾派人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男人或许是爱她的,但是他不能同她结婚,因为他有另外的未婚妻,姬丝对毒品的依赖性越来越强,对他的控制欲也越来越强,他终于离开她,姬丝在精神崩溃的情况下同人讲起伊丽莎白的事情,然后被捕入狱,那个男人至死都不曾去看过她。
伊丽莎白的巫术在精神上给了她安慰,但是她并未得到实质的好处。
他记得伊丽莎白曾谈起物质守恒理论,勒拾旧一直在想,那个男人后来找姬丝,到底是因为巫蛊起作用还是偶然原因。
已无从查起。
“永别,姬丝。”
这一年,勒拾旧二十五岁,言欢三十二岁。

回到香港的第一天勒拾旧去公墓看勒家明与勒亲贤,太阳很大,他穿一身黑衣服带墨镜,胸前抱大束的鲜花,自一排排墓碑前走过,心已麻木。
死亡一直离他很近,但魔鬼不喜,上帝不收。
勒家明的照片很年轻,他记得勒家明死的时候还没自己大,他甚至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后来听佣人说葬礼极其凄清,勒家明向来不喜热闹,这也正合他意。
勒亲贤在勒家明隔后一排,没有遗体,言欢坚持为他建了这座墓碑。
转眼竟然这么多年已经过去。
言欢常说勒家明不快乐,他比他亦好不到哪里去,却又没有勒亲贤放下一切的魄力,所以他一直在俗世尘海中苦苦挣扎。
回到勒宅,吃饭亦是孤冷一人,一顿饭吃两个小时,连佣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思。
“言小姐今晚怕是不能回来了,少爷别等了。”
第二日的回答依旧如此。
张家群打电话来要求他前去看她母亲,勒拾旧自是有担当的人,当天下午便买了鲜花和礼物去了医院。
同父母介绍的时候,张家群指着勒拾旧,“我经常与你们提到的,”顿了一下,“伊力安。”
可悲,与他一起在英国四年有余,她从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
勒拾旧礼貌的同言品瘟与张安琪打招呼,“伯父好,伯母好。”
多年不见,言品瘟着装上俨然已是成功人士,开一间小公司,领到百十号员工,在一隅处呼风唤雨。
他平静的勒拾旧握手,“勒少爷,许久不见。”

 


三十二章

张安琪听到勒字情绪颇为激动,唯独张家群像一个外人。
事后言品瘟打电话请勒拾旧在咖啡厅小叙,话题无外乎是围着张家群。
“你同家群在一起多年,有无想过何时结婚?”
“我是独身主义,一早便同家群讲过。”为此张家群吵闹的更厉害,却没有离开他。
“那你们这么多年算是什么?”
“你情我愿。”
“为什么是家群,世上有更好的女孩子。”言品瘟感情激动。
勒拾旧喝一口咖啡,“看得出你是一个好父亲,你很爱你的女儿。”
言品瘟面有愠色,“若是你不能给她幸福,那么请你离开她。”
勒拾旧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嘲讽的笑,“如你所愿。”
当晚他终于在餐桌上见到言欢,她的面色稍许苍白,精神还不错。
言欢同他道歉,“对不起,小旧,昨日没迎接你回家。”
勒拾旧不再与她抵额头,直接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她右边的李彼得,再过去是傅君,她身边永远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没事,我知道你忙。”
“还回英国吗?”
勒拾旧看一眼对面的傅君与李君,两人皆紧绷着面色看他,他轻笑一声得意道:“永不再回去。”
“嗯,这几日你调时差,我为你安排公司事务。”
勒拾旧点头,“这样自然好。”
“自基层做起你愿意吗?”
“都可以。”
言欢点头,“小旧,你长大了。”
勒拾旧反驳,“我一直是大人。”
言欢笑,“是,是成熟了。”
“这是个不错的形容词。”
当夜李彼得宿于言欢房间,勒拾旧连作为亲人呆在她房间的权利都失去,傅君对他恭敬有加,却又稍显疏离。
他躺在床上拿着几本画册一页页的翻看,那全是言欢为他画下的,他所有的身外之物,已是贴身之物。
他记得每一副画背后的故事,记得画每一副画的时候言欢说的话。
凌晨三点,他扔掉画册将耳朵贴在墙上想要听到隔壁的动静。
安静,一片安静。
最终他贴着墙倒下去,将头狠狠往墙上撞,内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想把失眠的原因归结为时差,但他骗不过自己,他想要知道隔壁的两个人整个夜晚是怎么度过的。
他开始抽烟,他并没有烟瘾,但是他除了抽烟,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该回来,怀念抵不过相见,他早已输的一塌糊涂。

第二日言欢在路上鞋子坏掉,李彼得陪她去商场买鞋子。
言欢喜欢最简单的样式,随手指几双嘱咐店员包起来,然后去付账。
收银台前只有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站在那里刷卡,当她将卡递出去的时候,言欢随意扫了一眼,然后转头去看那女孩子。
女孩子也转头来看她,表情震惊。
言欢则满脸平静。
女孩子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张家群。”
言欢同她握手,“言欢。”
“常有人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照片说你与我想象。”
言欢热情并不高,只淡淡道:“是吗。”
张家群看她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卡上,半是得意半是炫耀,“我男友的卡。”
言欢点点头,转头嘱咐李彼得,“付账。”
李彼得微愣,上前付账,往日她都是自己刷卡付钱,从不曾让他人代劳,此刻大约是怕尴尬。
张家群朝言欢挥挥手,“再见。”
“再见。”
李彼得疑惑的问,“她拿的是…”
“小旧的卡。”她亲自设计的专属于勒家的标志,也是她惯用的卡。
“他们是…”
“男女朋友,已经在一起四年多。”
李彼得震惊,“她与你真的很想象。”
“缘分使然。”
李彼得感慨:“若非她已有男友,我怕自己会去追她,你总不肯给我机会。”
“你争不过小旧,劝你别白费力气。”
“哈,我才不与小孩子争宠,这是我第一千零一次向你求婚,你可愿意嫁给我?”
“第一万零一次的时候或许我会答应。”
“你最铁石心肠。”李彼得终于忍不住抱怨。
言欢笑,“连媒体都这么评价我。”
“你该改过自新。”
“永不。”
“你同勒拾旧一样,总喜欢说永远或者一生一世,可永远是多远?总要有个期限。”
“至我离开这个世界。”
“胡说,不要诅咒自己。”
“你知我身体状况。”
李彼得沉默。
“将来,”言欢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李彼得打断她,“我不愿听下去。”
言欢道歉,“对不起,我从不曾考虑你的感受。”
“我自作自受。”

下午勒拾旧打电话到言欢办公室约她晚上一起吃饭,秘书告知他言欢外出,勒拾旧这才第一次问起言欢的私人电话。
出门买了一支新电话,他并不喜用移动电话,一直保持老式做派,用座机和邮件互通消息,俨然是个世外人。
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电话是李彼得接的。
勒拾旧有些恼,吼他道:“把电话给她!”
言欢很快接起,勒拾旧质问她:“你的电话为什么是外人接的?”
“电话一向是秘书拿的,今天我同他两个人在外面。”
“你们在做什么?”
“鞋子坏掉了,买鞋子,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勒拾旧明知她会带李彼得,却还是恶意的问:“我们两个?”
“是。”
勒拾旧的心情好了一些,“下班我去接你。”
临近下班时间,他到了她办公室,地毯与上次来看到的颜色不一样了,踩上去很舒服。
勒拾旧看着沙发上的一堆袋子,“全是今天买的?”
“既然去一次,就多买一些,不然下次还要跑。”
勒拾旧抱怨,“这么多,怎么不喊我当挑夫?”
“走在外面鞋子断掉,所以临时起意去逛街。”听起来像是在解释。
勒拾旧双手提起所有袋子,“走吧,我们去吃饭。”
走到停车场,勒拾旧将所有东西放在后座,然后探出身子认真的看着言欢,“下次逛商场记得喊我做挑夫。”
言欢点头,“好。”
勒拾旧上车进驾驶座,“那我们明日便去。”
“我不需要什么。”
“我要买衣服、鞋子、帽子、围巾、内衣裤、袜子,还有合眼缘的东西。”勒拾旧一一列举。
言欢皱眉,“明日不行,不过周末可以。”
见到她退一步,勒拾旧高兴,“那么我们说定了。”
两人开车左拐右拐,言欢看他不停看导航:“我们去哪里吃饭?”
勒拾旧自车座后面的袋子里拿出一本杂志,食指指了其中一页,“这里。”
言欢借着灯光看,标题很大:最适合心脏病人吃的饭店。
她面色平静,许久才开口道:“小旧,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像你哥哥和你爸爸一样?”
勒拾旧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硬声道:“没有。”
“我曾让人致信帕蒂公司,他们说你很上进,而且…”
“你想把锦华交给我?”
“是。”
“我不要,也不稀罕,那是你的心血。”
“那是你爸爸的心血,是你家的祖业,你必须接手。”
“但不是现在。”
“是,所以我才要你自基层做起。”
“我学的很慢。”
“伦敦方面说你很聪明。”
“你若想做甩手掌柜,我立刻回伦敦。”
“我只想让你慢慢学习。”
勒拾旧忽然转头看她,“你如何得知我在帕蒂工作?”
“我关心你。”
“所以你也知道姬丝和家群?”
“是。”
“你也关心她们?”
“不,我只关心你。”
勒拾旧面色转白,“那你可知伊丽莎白?”这是他的秘密,他曾那么绝望的想要借助巫蛊,他不愿她得知。
言欢皱眉,“有这样一个人?”
勒拾旧松一口气,“我的邻居,已经见上帝了。”
“何时你说话这么没礼貌?”
“很久都如此,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最无礼,调查的人没告诉你?”
言欢沉默。
已经到了饭店门口,勒拾旧一边倒车一边道:“我同家群已经分手,对不起,我不该找她做女友。”
他诚恳道歉,怎会不知言家人对她意味着什么,背叛、冷漠、抛弃、无情,所有负面的词语用在这里都不为过,她至今都留着那张旧报纸,每次提起言家人便是在她的心头割刀子,他却找了言家的女儿做女友,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背叛她。
言欢开车门下车,在一丈远的地方等勒拾旧。
勒拾旧捉住她的手臂,“欢欢,原谅我。”
言欢一字一字道:“这是你的自由。”
两人沉默进入餐厅,气氛差至极点。
勒拾旧明白他到底是伤了她。
餐厅服务员恭谨的问他们想点一些什么,言欢转头看着窗外,留勒拾旧一个人应付。
勒拾旧无心看,便道:“除了太甜太腻太咸太辣的,你挑女孩子喜欢吃的就可以。”
“好的。”
勒拾旧又叫住她:“适合心脏病人吃的。”
服务员站住,许久回答他,“先生,我们这里只有适合心脏病人吃的东西。”然后离开。
长久的沉默之后,勒拾旧终于忍不住,再次道歉,“欢欢,请不要生我的气。”
言欢回头与他对视,面上并无愠色,但也没有其他情绪:“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其他问题。”

 


三十三章

言欢沉默。
勒拾旧明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没事,没事。”
言欢连说了两次没事,声音极轻,勒拾旧猜不出她的真实情绪,但是他了解言欢,这件事情曾经一定给她带来无数困扰。
有一刻他庆幸自己还有能力伤害她,剩下的时间又全部在忏悔不该如此对待她。
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过一日他才明白言欢口中的“没事”是什么意思。
他去公司接言欢下班,回到勒宅便见张家群坐在客厅里。
勒拾旧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又有些难堪,同言欢介绍:“这是家群。”
言欢淡淡同她点头。
张家群认出言欢来,“真巧,我们又遇见了。”说着便与她握手。
“是。”言欢淡淡回应。
勒拾旧微惊,将张家群拉至客房,“你何时与欢欢见面?”
“昨日逛商场,她似乎很诧异我刷你的卡。”张家群如实道。
勒拾旧心如刀割,“那么请把卡还给我,我可以签支票给你,我们已经分手。”
张家群冷笑,“我们何时分手,你与我谈恋爱,并非与我父亲。”
“令尊并不看好我们。”
“那是他的事情。”
“即便没有他,我也要提出来的,家群,你是个好女孩,我会补偿你。”
张家群将一叠东西仍在他胸前,推开他,“你去同言小姐说。”
勒拾旧不解和言欢有什么关系,低头去看胸前的纸张,刹那间头脑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