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阿色是梦娘心腹,闻言很是不平,上前道:“上次梦娘捉到两个女肉奴,本可以卖出比男肉奴高出数倍的价钱,却被你糟蹋作践而死,又怎么说?”西术道:“女人不就是被糟蹋的么?不然你以为这里的有些人是怎么生出来的。”
他虽没有明说,然而马贼都知道他指的是梦娘——梦娘生母也是马贼从大漠中掳掠来的良家女子,被前马贼头领赤木詹看中后强行占有,后来才生下了梦娘。
梦娘面色阴沉得厉害,正要接话,忽转头见到傲文倒在地上,惊道:“你们杀了傲文王子?西术,又是你做的?你坏了我大事!”西术道:“你一个女流之辈,有什么大事?不错,你老爹赤木詹是马鬃山的头领,咱们大伙儿都服他。可你凭什么发号施令?杀父深仇,不共戴天,可自从你老爹被游龙射死,你不但不思报仇,还成天摆出一张笑脸,跟波斯人张罗着什么肉奴买卖,丢死我们马鬃山的人了。”
梦娘一张红扑扑的圆润脸庞仿若熟透的红石榴,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火光的缘故。她环视了一圈,才缓缓道:“咱们当马贼抢劫商队,那是因为没有钱花。虽然是无本的买卖,可每次抢财抢物,咱们也会损失人手。肉奴买卖可不一样,自古以来就是极为赚钱的买卖,一本万利。尤其这位傲文王子,只要将他卖给于阗,就足够咱们所有人下半辈子吃喝。我可全是为大伙儿着想,难道你们还愿意过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么?”
土台上下静得出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梦娘身上,但却没有人答话。忽有一名汉子挤过人群跳上台来,怒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想要造反么?梦娘是咱们马鬃山的新头领,这是大伙儿早就商量定了的事,谁敢不服,我沙其库第一个砍下他脑袋!”转身走近西术,冷笑道:“亏你还敢自称马鬃山第一勇士!当日你我均跟随头领前去白龙堆截击楼兰粮队,头领被游龙意外射死后,你连还手都不敢,跳上马逃得飞快!”西术脸涨得发紫,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沙其库道:“还围在这里做什么?各自回屋睡觉去!”等马贼四散,这才丢了一瓶金创药给小菊,护着梦娘去了。
小菊用衣襟擦去傲文额头污血,见伤口甚深,血流如注,泪水忍不住就滚落下来。傲文一直强提一口气,好不失神智,忽见小菊落泪,心中激荡不已,终于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是躺在一间低矮阴暗的土屋里,额头疼痛如裂,伸手一摸,才发觉裹了厚厚的药布。过了一会儿,小菊端着碗浓汤进来,扶他坐起来,细心喂他喝下。
傲文见她泪眼婆娑,不停用衣袖拂拭眼泪,忙问道:“他们又欺负你了?”小菊摇了摇头。傲文道:“那是因为什么事?”小菊道:“我偷听到梦娘跟马贼的谈话,说要将你卖去于阗,今日就要送你走。”
原来梦娘之前意外捕捉到傲文后欣喜若狂,一心将王子高价卖给于阗,可派去于阗的人在半路听人说到于阗跟楼兰正联姻结盟,因而又返回来禀报。梦娘心中有所迟疑,直到从老财口中得知于阗跟楼兰正要开仗,这才重新下定决心。她厌恶西术总是无事生非,决意将傲文先带离马鬃山藏在稳妥之处,再派人去跟于阗国王谈判。
傲文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闻言也不惊讶,他心中更关注的是那波斯人贩老财提到的于阗和楼兰大战在即到底是真是假。正想开口问问小菊有没有从梦娘那里听到这类消息,忽见梦娘大笑着走进屋来,道:“咱们马鬃山虽好,却并非久留之地。王子,你该上路了。”
两名马贼抢上前来,将傲文拖下土炕。傲文挣扎着扭转头去,却见小菊正呆呆望着自己,不禁对这个女子产生一种奇妙的不舍感觉…
梦娘瞧在眼中,笑道:“王子是不是有些舍不得小菊?我这女奴真是人见人爱呢。”傲文只觉得胸口一股气直往上冲,忍不住大声叫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出去。”
梦娘惊讶地道:“我们高傲的傲文王子是在跟你说话么?小菊,你可真是了不得,傲文王子自身难保,竟然还说要来救你,可见是对你动了真心呢。”表面虽然嘲笑不止,但内心深处却竟隐隐起了一丝嫉妒,挥手命道:“快带王子走。”
两名马贼一左一右挟了傲文手臂,往山谷谷口走去。傲文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小菊也追了出去。却见她正凝视着他,深邃的眸子中满溢忧伤,露出沉重的悲哀来。他喉结动了动,内心深处突然升腾起深深的眷念,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马贼不由分说地拖走。那立在山谷中的单薄的身形越来越渺小,当转进谷口的时候,她便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不见了。
傲文依旧倒骑在马上,双脚被缚住,前后左右共有十名马贼押送,领头的就是曾在土台上竭力维护梦娘的沙其库。
这群马贼脚力甚快,不多久马鬃山便隐没在地平线上。近晌午时,众人发现了一具精赤着身子的尸首,脚上只剩一只靴子,手中则紧紧握着另半只靴子,半埋在黄沙中,已然腐烂发臭。
沙其库皱眉道:“这一定又是缺粮缺水死去的肉奴。”
傲文见那尸首后颈有颗大大的红痣,知道就是当日杀死阿峰的汉人男子,虽不如何同情死者,但想到侍卫小伦、刀郎也被卖做了肉奴,不知道他们眼下命运如何,也许跟这肉奴一样,饥饿到不得不啃食自己的靴子,也许早已经毫无尊严地死在大漠中,不禁忧虑愤恨不止。
一名马贼忽道:“快看那边。”却见到西面沙丘上远远有一人在拼命招手,离奇的是那人竟然也是赤身裸体。
沙其库立时便留意到了,道:“说不定是从波斯人手中逃脱的肉奴。伐那,乌巴,你们去带他过来。”
那两名被点到的马贼应了一声,策马朝那男子驰去。那男子见到人过来,转身奔下沙丘,瞬即消失不见。伐那、乌巴驰上沙丘,又径直冲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两匹空马奔上沙丘,主人却是消失不见了。那裸身男子竟又奔上沙丘,在那里挥手示意,情状极是诡异。
沙其库命道:“请傲文王子下马。你们两个留下来,若是王子敢有异动,立即斩下他双脚。”拔出兵刃,大声发令,率领剩余马贼朝沙丘攻杀冲去。那裸身男子“妈呀”惊叫一声,照旧奔下沙丘躲藏。
只听见利箭破空之声,队伍中落在最后的两名马贼背心各中一箭,跌下马来。沙其库忽闻背后有异,这才知道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忙勒转马头。东面沙丘中忽站起一名黄衣人,持弓连射,箭无虚发,沙其库和剩下三名马贼相继中箭落马。
那神射手埋伏之地离傲文的位置极近,两名留守的马贼本可以立即上前夹攻,缓解危机,然而惊见如此神箭,竟是骇异得呆了,半晌才颤声道:“游…游龙来了…”
他二人的注意力全在那个令所有马贼魂飞魄散的神奇人物身上,不防身后的傲文早悄悄爬起,伸脚一勾,绊倒其中一人,又用镣铐勒住另一人脖颈。迁延片刻,游龙已然赶到,一刀结果了那爬起来正要暗算傲文的马贼。傲文松开手,马贼颓然歪倒在地,双眼鼓出,竟已经被勒死。
傲文道:“你就是游龙?”惊喜之外更有几分钦佩。游龙道:“是。王子请站开些。”举刀用力斩下,红光一闪,镣铐应声而断。又将铐环斩断,均如摧枯拉朽。
傲文双手得脱束缚,喜不自胜,一边抚摸手腕伤破处,一边问道:“游龙君如何会认得我?”
那游龙正是萧扬假扮,闻言不禁一愣,知道不经意间已露出破绽。他本可以推托是听到马贼称呼“傲文王子”,但想到曾两次与傲文照面交谈,怕是难以继续伪装下去,万一被拆穿,结果反而更糟糕,当即答道:“我们见过面的,我其实并不是真的游龙,只是游龙的替身。”还刀入鞘,伸手揭下面具来。
傲文果然惊然失色,道:“啊,你不是萧扬么?如何又变成了游龙?”萧扬道:“当日我来西域,在大漠里幸运地遇到游龙,受他嘱托,以他的身份去解救车师危机。事情办成后,还没有来得及归还面具和兵器。”这是笑笑生为他编的一番谎话,好在露出破绽时使用,想不到今日当真用上了。
傲文道:“你身负如此神奇箭术,难怪当日能将墨山主帅康宁一举射毙在交河城下。那么当日在扜泥城中,于阗黑甲武士追杀你,也是因为你假扮游龙而起?”萧扬道:“不错。不过于阗人并不知道车师的游龙是我假扮,他们只知道我曾与游龙在一起,游龙曾多次破坏于阗国王希盾称霸西域的计划,他派人围捕我,其实也是想要追踪游龙下落。”
傲文心中再无怀疑,点头道:“原来如此。萧扬公子,劳烦你将游龙的割玉刀借给我看看。”
习武之人,任谁看到割玉刀这样的神兵利器都会赞赏心仪不已,萧扬便拔出长刀,递了过来。傲文伸指在刀身上一弹,“嗡嗡”之声绵延不绝于耳,不禁赞道:“好刀!当真是好刀!”蓦然挺出刀尖,对准萧扬胸膛,喝问道:“你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扬先是满脸愕然,随即醒悟过来,道:“莫非王子以为我是贪图什么赏赐?我认得这领头的马贼,见他带人押着一名俘虏,料来有所图谋,所以才起心营救。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俘虏就是王子你。”
傲文道:“不是关于这个。”他见识过萧扬箭法出神入化、武功高明不凡,丝毫不敢大意,喝道,“抛下弓箭,慢慢转过身去,跪下,手交叉放在肩上。”萧扬不明究竟,见对方声色俱厉,如临大敌,不似做伪,只得照做。
傲文厉声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救我,我一点也不感激你。现在我问你话,你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然我就将你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懂了么?”
萧扬道:“王子想知道什么?”傲文道:“你来大漠做什么?”萧扬道:“找一件东西。”
傲文道:“什么东西?”萧扬道:“这个…跟王子无关,恕我不能奉告。”只觉得背心一紧,刀尖已经刺破肌肤,生生做疼。
傲文道:“我再问你一次,找什么东西?”萧扬道:“不知道王子为何敌意如此浓重?我找的东西本是中原之物,跟你们楼兰毫无干系。”傲文冷笑道:“谁说毫无干系?你想找的地方,不是轩辕之丘么?”
萧扬大惊失色,问道:“王子如何会知道轩辕之丘?”傲文道:“这是我应该问你的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轩辕之丘的?你那个傻呼呼的道士同伴呢?适才那脱光衣服的男子是…”忽觉得背后微风飒然,不及回头,只觉得后脑勺剧烈一痛,登时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正仰面躺在沙地上,萧扬和笑笑生坐在一旁争论些什么。傲文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手脚并没有被捆绑住,不觉很是奇怪。
笑笑生侧头叫道:“哎,醒了!王子,你可是大大错了!先生我虽然出卖色相吸引马贼注意力,立下大功,不过说到底还是靠萧扬老弟的箭术救了你,你不感激不说,还恩将仇报,对他拔刀相向。尤其不可饶恕的是,你居然在背后骂先生我傻!你…你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
傲文站起身来,见割玉刀已经被萧扬取回,料来以自己目前的体力非其对手,当即冷笑一声,俯身拣了死去马贼的兵器挂在腰间,转身去牵马匹。
萧扬问道:“王子要去哪里?”傲文道:“回马贼的老巢马鬃山救人。”笑笑生奇道:“什么?”随即嚷道:“瞧,我就说他不是个正常人了,刚刚脱险,额头还有伤,又要回去送死。”
萧扬却道:“等一等,我跟王子一起去。”站起身来,将手指抿在嘴唇上一吹,打了个呼哨,一匹黄色骏马蓦然出现在不远的沙丘上,欢快地向主人奔来。
傲文大感意外,问道:“你去哪里做什么?”萧扬淡淡道:“我自然不想去,也很想劝王子不要回去送死。可你是王子,言出如山,是断然不会听旁人劝的。那么只好我陪王子一起去送死了。”
傲文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扬道:“因为游龙一定会这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深深打动了傲文,也令他对眼前的中原汉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他始终警觉的面色终于松弛了下来,道:“就算是游龙,也没有必要如此冒险,马鬃山中可有上百名马贼。”萧扬道:“如此,我更不能让王子孤身涉险。”
傲文也果决之人,微一沉吟,即道:“好,那我们走吧。”翻身上马,走出几步才想了起来,转头道,“多谢。”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专横霸道,傲气十足,从他口中对并不熟识的人说出一个“谢”字,可谓相当不易了。
笑笑生大叫道:“喂,要去你们两个去,我可不想去马贼的老巢。”傲文冷冷道:“先生大可不必跟随傲文冒险,请自便。”策马便行。
萧扬道:“笑先生是嘴硬心软,一会儿自然会追上来的。王子,你不是好好在扜泥城中当王储么,如何会落入马贼手中?”傲文道:“这事说来话长。”他心中疑虑还是不能解开,便坦白地道,“适才我对萧扬公子多有冒犯,不过也是情非得已。不瞒公子,此次我来大漠也是为了寻找轩辕之丘。”
萧扬极是意外,问道:“你们楼兰也想要得到轩辕剑么?”傲文更是惊奇,道:“公子是在寻找轩辕剑?”萧扬道:“不错。”
傲文想起来姨父曾提及楼兰与中原本是一脉相承,难道他要找的神物和轩辕剑本就藏在同一处地方?一时难以弄清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越想越是心惊,忙问道:“你找轩辕剑做什么?”忽听得背后有人道:“他本是黄帝后人,轩辕剑是黄帝遗物,本来就该归他所有。”
原来笑笑生不知如何又骑马来了身后,仿佛鬼魅幽灵从地下冒出一般,倒让傲文吓了一跳。他听说萧扬是黄帝后人,又想起黄帝的诅咒来,一时间,心头分外沉重。
萧扬早习惯了笑笑生的神出鬼没,可突然听到他张口称自己是黄帝后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显是困惑之极。
笑笑生忙道:“老弟别那么瞪着我,怪瘆人的,我是开玩笑的啦。炎帝和黄帝是华夏始祖,咱们中原人都是炎黄子孙,都可以说得上是黄帝后人。”嘻嘻一笑,又换了一副神情,转头问道,“傲文王子,莫非你也是在找轩辕剑,想用它来控制我们中原?”傲文摇头道:“不是。”
萧扬见他不愿意多提,便道:“此去马鬃山凶险异常,还请王子将所见到的地形、布防都详细指出来。”笑笑生插口道:“你是楼兰王子,身边应该有不少侍卫,他们人呢?”
傲文便详细讲述了到大漠和马鬃山后的种种奇遇,本来他被马贼捕获,更是当作肉奴一样贩卖,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他也不愿意外人知道,但对方既肯跟他同生共死,又是鼎鼎大名游龙所信任的人,情形格外不同,是以毫不隐瞒,唯一只不提他一度双手被锁、连方便都要靠女奴帮助之事。
萧扬道:“如此说来,此处距离马鬃山已然不远,咱们不能这么过去,不然很容易被进出的马贼发现。”当即改变方向,预备兜大圈子先绕到马鬃山山后再说。
笑笑生嘻嘻笑道:“听王子的讲述,那些马贼并不如何服梦娘当头领,若是能挑拨他们自己内讧,咱们救人可就容易多了。”他历来爱瞎出主意,这次也不例外。傲文眼前一亮,道:“笑先生提醒得好,我倒有个主意。”当即说了自己的计划。
笑笑生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连声道:“不行!绝对不行!先生我不会武艺,王子想让我打头阵,不是让我去送死么?让萧扬去,他最擅长冒充了,冒充游龙不是把车师上下那么多人都骗过去了么。”
萧扬道:“不是我不想去,而是赤木詹被游龙杀死的那一战我也在场,许多马贼见过我的本来面目,更不可能用游龙的面具混进去,只有先生你一人是生面孔。”
笑笑生道:“那你为什么不用游龙的身份?马贼一听到游龙的名字不就吓得屁滚尿流么?”萧扬道:“游龙威名虽盛,可马鬃山是马贼根本之地,若是听到游龙到来,即使害怕,也会拼死反抗。还是傲文王子这个法子胜算最高,只是需要先生冒些险。”
笑笑生道:“你们这是把先生我生生往火坑里推。傲文王子,你已经是楼兰王储,身边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干吗非要冒性命危险去救一个女奴?”傲文正色道:“她不是普通的女奴,而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宁可自己不要性命,也要救她出来。先生若是怕死,大可自行离去。”
笑笑生嘟囔道:“谁怕死了?怕死又怎样?让我打头阵,还不让人发牢骚么?最重要的女人,哼哼哼,回头你就知道当你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下场。”傲文大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萧扬忙道:“王子息怒。笑先生有口无心,不必与他计较。”傲文也知道笑笑生疯疯癫癫,怒气稍解,也就算了。
夜色降临时,三人终于到达马鬃山。黑黢黢的夜中,那里看起来只是影影绰绰的轮廓,只有谷口隐隐有火光透出。
萧扬从行囊中取出一块白布,一圈圈地往笑笑生头上缠好,笑道:“先生还真有几分波斯人的样子。”笑笑生哼了一声,跨马朝峡谷走去。
傲文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不免很有些忧心忡忡,问道:“他能行么?”萧扬道:“嗯。笑先生是有些怪诞,但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坏过事。而且屡次在重要关头,他都能帮上大忙。王子可能还不清楚,当初在玉门关外解救楼兰商队危机的人就是笑先生,内中具体经过,王子可以等回国再召向导阿飞询问。”傲文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惊奇不已。
笑笑生单骑来到峡谷,未及靠近,便听见弓弦之声,忙叫道:“别射,千万别射,老财派我来的!波斯人老财!”黑暗中有人笑道:“老财还真是个小心人。白日才刚刚把肉奴运回马鬃山,千叮咛万嘱咐的,晚上又派人来查看点数了。”言下之意,竟是那人贩子老财将昨日买走的肉奴又送回来了。
笑笑生不免吃了一惊,可又不敢询问究竟,生怕露馅,只得下马讪笑道:“是啊,是啊。”蓦然火光一亮,有人举着火把到他面前,随意照了照,便道:“跟我来吧。”笑笑生慌忙道谢,紧随那马贼进来山谷。
那马贼喽啰径直来到谷中土台下,道:“肉奴都在铁笼里。”笑笑生举火一照,见铁笼里关着十名全身上下精光的男子,正冻得瑟瑟发抖,争相往铁笼前的火堆凑,只是人头太多,朦朦胧胧看不清面孔,忙道:“暂时不必了。嗯,我有要紧事,想求见西术。”
马贼很是意外,道:“马鬃山眼下是梦娘当家,老财不是一向跟西术合不来么?”笑笑生神秘地道:“你小毛孩子懂什么?我家主人派我来,是有要紧事要告诉西术。”
西术虽不是头领,在马鬃山地位却是相当高,马贼喽啰不敢再问,领着笑笑生来到一间屋子外,道:“就是这里了。”笑笑生见房门大开,便直接进来。
房中燃了一堆淋了石脂的枯骨,既能照明又能取暖,热气腾腾,烟雾弥漫。西术正坐靠在榻上在喝闷酒,脚边跪着两名女奴,正一人抱着西术的一只大腿轻轻揉捏按摩。其中一名年纪大些的脸上尽是青紫淤痕,显是新近遭过殴打。
这两名女奴都是马贼先后从大漠丝路上劫来的良家女子,被西术奸淫后又充作女奴服侍他起居,只穿着一条皮裙,裸着上体,露出双乳。她们自被掳到马鬃山后便一直被迫如此装扮,早以习惯,也不再以为耻。笑笑生乍见之下却仿若挨了一记闷拳,“哎哟”一声,匆匆转过头去,道:“这里的人都是不穿衣服的么?”话一出口,便知道露出了破绽,心道:“老财的那些肉奴都被剥光了衣衫,我明明是扮他的随从,不该为这两个不雅的女子大惊小怪。”
幸好西术根本没有留意,他见一名波斯男子不打招呼便径直闯进来,微微一愣,即不耐烦地问道:“你来做什么?”笑笑生忙笑道:“老财派我来告诉头领一件机密大事。”
一句话正踩中西术痛处,当即将手中酒杯重重一顿,斥道:“什么头领?你不知道马鬃山新头领是梦娘么?”笑笑生笑道:“可在小的和我家主人眼中,西术你才是真正压得住阵的头领。”
西术心下大悦,抬脚将女奴踢翻,喝道:“都给我滚远点!”两名女奴慌忙爬起来,双手遮住上身,躬身退了出去。西术这才扯了扯衣领,咳嗽了声,问道:“老财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笑笑生道:“头领可知道梦娘为什么要一心维护傲文王子?”西术道:“她不是要把王子卖去于阗赚大钱么?”笑笑生嘿嘿一笑,故作高深地道:“决计不是,头领不信可以立即派人到于阗去问,绝没有买卖王子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