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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彤却全然不在意,道:“张公子心直口快,本是好意。你提的情妇这件事,我确实是料不到的。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告诉诸位,不独我,我公公也认为夫君已经凶多吉少。”叹了口气,续道,“昨夜噩梦以后,我心中一直极为不安,本来不想将这些告诉公公和小姑,可是早上去给公公问安时,公公自己主动告诉我说,夫君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相士王青很早就曾经预言过,崔良中崔员外和他本人都有丧子之相。但崔良中更加凄惨,他还有丧女之相,而公公满门则将因为女儿荣耀无比。”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一齐转头去看张尧封。张尧封颇为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文彦博问道:“这王青,就是曹教授前晚带去知府宴会的那名相士么?”戚彤道:“应该就是同一人。”
沈周问道:“那么王青预言丧子是在什么时候?”戚彤道:“听说在与公公初见时。不久后,崔员外独子就自杀身亡,所以公公对他的话极是信服。”
张建侯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人,能预先言明祸福?”文彦博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昔日陈抟老祖曾预言太祖皇帝必当拥有天下,后来果然开创一代基业。想来再出一个类似陈抟老祖、麻衣道者之类的奇人,也是有可能的。”想到那相士王青预言张家门客张尧封有王侯之相,他堂堂名门公子却一无所就,口中如此说,心里却并不如何服气。
张建侯却是不信邪,连声道:“我才不信,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等神人?姑父,你说呢?”
包拯摇了摇头,旁人都以为他也不相信有神人存在,他却说了句“不晓得”。
戚彤道:“听公公说,他原本也是不信的,尤其是王相士还说他有丧子之相。可后来崔员外独子崔阳死后,公公很是震惊,立即将王相士请回来奉为上宾,请他化解夫君之厄运。王相士开始也答应了,哪知道最终还是…”强忍许久,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当即举袖掩面。
沈周道:“娘子莫要悲伤。王相士所言未必是实。前晚尊夫失踪,尊府上下没有任何人见过有人出入,就算凶手身手高明,潜入府中杀害了尊夫,可凶手不可能带着尸首出门。”
文彦博道:“府中上下已被官府人搜过,既然没有发现尸首,那么一定是曹员外自己悄悄出了门。如果曹员外真的已经为人所害,那么总该有尸首。自前晚开始,南京城中警戒极严,处处有人巡逻搜索,迄今却无人报官发现尸首,可见曹员外尚在人世。”
戚彤道:“可是公公说王相士既然说过,就一定会应验。”
张建侯重重一拍桌案,怒道:“一定是这个相士王青在捣鬼!他告诉曹教授所谓的丧子预言后,先设法害了崔良中的独子崔阳,终于取信于曹教授,接着将曹丰骗出曹府,杀了或是关起来,好让他那个所谓的预言应验。因为他早说过崔、曹两家会丧子,不但没有人怀疑他杀人,还会对他的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周道:“可这完全说不通,王青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仅仅是‘预言奇准’的空名,是不会让他冒险杀人的。”张建侯道:“嗯,嗯,这个…”一时语塞,情急之下,飞快地搜肠刮肚,居然当真想出了一个理由,“因为崔、曹两家都只有一个儿子,唯一的独子死了,财产当然就要落入外人之手。”
文彦博连连摇头,道:“这理由实在荒唐。照你这个想法来推测,张尧封肯定就是相士王青的同党。”
张建侯道:“对啊,你倒是提醒我了。就是因为王青的预言,曹教授才选中张尧封做女婿,现在曹教授的唯一独子曹丰也不在了,获利最大的不就是他么?”
张尧封急道:“我是刚刚才听说王青的名字,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会跟他合谋谋取曹家财产呢?”
包拯道:“建侯,没有证据不要瞎猜测。你说王青是为了崔、曹两家的财产才弄所谓的丧子预言,这根本站不住脚。第一,崔阳不是被人谋害。他自负茶道高手,却意外败于福建一无名文士之手,激愤之下才自杀身亡的,当时有成百上千双眼睛看见,做不得假。第二,就算曹丰已经遇害,曹家财产将来也会归所有曹丰员外的孩子、也就是曹教授的孙子所有。第三,尧封兄跟随文丈已有几年时间,文丈去年才到南京上任,已经是崔阳死后,也就是相士王青与曹教授谋面后了。”
张建侯前后仔细一想,果然如此,慌忙向张尧封道歉。
张尧封虽然洗脱嫌疑,仍感处境难堪,转头问道:“大嫂,你可知道那相士王青住在哪里?”戚彤道:“我虽然听公公和夫君提过此人的名字,却并没有见过,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顿了顿,又道,“早上公公对我说了王相士的预言后,我也想亲自找王相士当面问个明白,为何他会称我夫君短寿。然而公公却不肯告知住处,说是他曾经对天起誓,绝不能泄露王相士的秘密,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听公公这般说,只好算了。”
相士以看相算卦为生,通常要想方设法地招徕主顾,大街上不时可见的花哨招牌就是明证。可这王相士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此神秘,诸多事件又与他的预言有关,只能愈发惹人起疑。
张建侯道:“难道府上没有人见过么?”戚彤道:“没有听说王相士来过家中,应该是没人见过。”
包拯道:“未必。麻烦娘子将前晚跟随曹教授赴宴的侍从叫来。”
戚彤陡然醒悟,忙命婢女将前晚载过公公和夫君赴知府宴会车夫叫来,打听那相士王青的下落。
车夫道:“唔,小的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不过跟我们一样,都是下人打扮。赴宴的时候,曹公命小的先绕到礼字街,在街口接了这人,再才改道到知府衙门。后来曹公和员外只带了他一人进去,小的还好奇这是什么人呢。不过事先曹公叮嘱小的不准多嘴,所以小的也没敢多问。”
文彦博道:“既是只带了那人一人进去,肯定就是那相士王青了。”车夫道:“是了,小的亲耳听见曹员外叫他王巡官来着。”
包拯道:“宴会结束后,那王巡官去了哪里?”车夫道:“小的倒是看见她先出来,自己一个人往东边走了。当时已经是半夜,小的还想她一妇道人家,摸黑走在大街上可能有危险,正要上前叫住她,曹公他们几位就出来了,曹公一句话没提,小的也就算了。”
众人大吃一惊。沈周追问道:“你说那王巡官是个女的?”车夫道:“的确是个妇人。到礼字街接王巡官时,天还没黑,小的看的很清楚,虽然她刻意打扮男子模样,而且将脸面涂得焦黄,但仍然可以看出来,她年轻时是个漂亮女人。就算不看外貌,听声音也是能听得出来的。”
张建侯道:“哎呀,原来相士王青是个妇人。她会不会就是传闻中曹丰的情妇?”
文彦博最是乖巧,立即道:“娘子,想不到相士王青会是个妇人。看来之前我们全想错了,曹丰员外并没有在外面包养什么情妇,他暗中提取的那些巨款,全部是用来支付给王相士的相金,所以曹教授才会充耳不闻。是我们误会曹丰员外了,也害得娘子担心。”戚彤道:“多谢。”虽然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大家风范,但还是露出了释然的神情来。
包拯道:“如今看来,相士王青是个关键人物,很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得设法找到她。娘子,我想借曹府的车夫一用。”
戚彤道:“可是公公反复叮嘱过,让我不要说出王相士一事,尤其不能告诉官府。我私下告诉你们,已经违背了对他老人家的承诺。”包拯忙道:“娘子但请放心,我们只是想找王相士问些事情。查清楚真相后,征得娘子同意前,我们绝不会对外张扬。”戚彤犹豫许久,才道:“任凭公子吩咐便是。”
包拯便叉手告辞,走出几步,微微踌躇,最终还是回头道:“娘子,虽然我们都希望曹丰员外吉人自有天相,但你心里还是要有个准备。”
其实这是众人心中的真实想法:曹丰失踪几日,家中老父病倒,只靠妻子和妹妹支撑一个家,稍微一个有担待的男人都不会如此。而曹丰为人一贯孝顺和善,既然他迟迟不现身,多半已遭不幸,正如戚彤所预感的那样。然而之前当她说出预感曹丰很可能已不在人世时,文彦博和沈周还一再以没有发现尸首来否认,不过想是这个柔弱可怜的妇人一点安慰。对于身处绝望中的人,心中抱有一线希望,总是好的。想不到包拯实在诚恳,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实话。
戚彤脸色煞白,但毕竟这也是她曾经想到过的事,勉强定了定神,颤声道:“无论我丈夫是生是死,都请包公子帮我找到他。”包拯道:“娘子放心,包某一定竭尽全力。”
离开曹府后,包拯带着车夫径直来到应天府署,找到父亲包令仪,请他根据车夫的描述画一张相士王青的肖像。
沈周万分惊奇,道:“原来包丈还有这等本事。”包令仪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又道,“你们几个这两天忙坏了,瞧建侯一双眼睛尽是血丝,先回去好好休息。等画像画好,我自会带回家给你们。”包拯道:“是,那就有劳父亲大人。”
出来府署时,发现衙门门楼两旁张贴着缉拿高继安和帷帽妇人肖像告示。赏格是一百万钱,就是一千贯铜钱,相当于一千两白银,写明官府出一半,崔氏出一半。大宋每年输辽岁币才三十万两白银,这一百万钱对普通百姓而言,算是一笔天价大数目了。那高继安被画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跟他本人甚像。那帷帽妇人却只画有一顶帷帽,没有眼睛,没有面貌。告示中只提及二人合谋杀人,既没有指出涉及崔良中遇刺案,更没有提及“交引”二字。
张建侯道:“我早说官官相护,有马季良出面保护崔良中,没有人会认真追查这件案子的。”文彦博道:“假交引案非同小可,而今当事人高继安失踪,最大的嫌疑人崔良中又陷入昏迷,案情难以进行调查,不张扬也是对的。”张建侯道:“听起来,崔良中倒是昏迷得及时了。”
沈周道:“其实也不难查,只要按照交引上的籍贯人名,一一找到原主,询问他们到底将手中的交引卖给了谁,如此顺藤摸瓜,便可以反向追踪到买家,也就是伪造交引者。只是那些交引原主大多是外地人氏,要寻找起来,须得费一番时日。”
包拯道:“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既然涉及到许多交引,买家不可能一一去寻访,定会派人守在边关或是东京榷货务这样的地方。边关是入中者领取交引的地方,东京榷货务是交引原主要去兑换茶叶提货单的地方,只要派官差微服到这两个地方打探,一定可以得到许多有用信息。”
张建侯道:“话是不错,可官府愿意追查到底吗?咱们大伙儿都亲眼看到马季良对结拜兄弟的爱护,一定会拼死庇护崔良中的。”蓦地灵机一动,道,“我有个主意,我们去告诉马季良,说其实不是崔良中伪造交引,是旁人有意陷害这位大茶商,这样他就不会再插手。”
包拯果断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同意。”张建侯道:“为什么不同意?”包拯却是不答。
文彦博道:“你这是耍诈。你姑父为人你最清楚,他能同意吗?”张建侯道:“可也有可能真的跟崔良中无关啊。”
文彦博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张建侯想了想,道:“不信。”文彦博道:“这就对了,你都不信,马季良又怎么可能信?”
沈周道:“更有甚者,马季良很可能自己就卷入其中。你还跑去告诉他事情跟崔良中无关,不是让他看笑话么?”
文彦博轻喟一声,道:“交引这件案子已经移到提刑司,我们都管不了,只能看康提刑官怎么做了。他是忠良之后,人虽然武断固执了些,但却素有清名,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叹息一番,就此分手,文彦博和张尧封回去文府,包拯、沈周、张建侯三人则回来包府。几人这两天东奔西走,也确实累了,回房往床上一躺,便各自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黑。包拯急忙起来,包令仪已用过晚饭,正坐在堂上读书,见儿子出来,道:“给你们留了饭菜,等小沈和建侯起来一起吃吧,我这就派人去叫醒他们。”
包拯应了一声,见桌上摆着三张相同的画像,问道:“这就是相士王青的画像么?”包令仪道:“嗯。”
展开一看,画中妇人三十余岁模样,瓜子脸,两道弯弯娥眉,丹凤眼,鼻梁挺而直,面貌甚是清俊。
包拯问道:“父亲大人可相信相士能从面相准确预言祸福一说?”
包令仪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可知道当今刘太后原是花鼓女出身,她还是幼童时,跟随母亲在东京樊楼以卖艺说唱为生,有奇人看见了她,断言她将来必当母仪天下,而今果然如此。”
包拯道:“那么父亲是赞同相术一说了。”包令仪道:“相由心生,若是心怀刚直,外表自然正气凛然,若是野心勃勃,自然霸气外露,面相之术是有很大道理的。”
正说着,沈周和张建侯进来,包令仪便命仆人摆菜上酒,为三人准备晚饭,自己回内室歇息。
张建侯道:“真的是饿了。今晚我要好好大吃一顿。”
沈周仔细看过相士王青的画像,道:“这妇人确实不像寻常巷陌女子,很有些贵气。”转头问道,“你认为王青就是那暗助高继安逃走的帷帽妇人么?”包拯道:“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沈周道:“可有证据?”包拯道:“车夫所描述的王青的身材高矮,跟节字街百姓描述的帷帽妇人吻合。这是其一。其二,相士以相面为职业,通常要大街上摆摊算卦,但这王青一反常态,从不露面不说,跟曹氏的交往也甚是神秘。而帷帽妇人多次到节字街找高继安,均以帷帽遮面,旁人无法窥见其庐山真面目。低调的相士,诡异的妇人,两者行事作风实是异曲同工,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极大。”
沈周道:“崔良中让高继安伪造交引,论起来是大雇主的身份,高继安反过来要杀他,必定是受人怂恿。这人现在可以断定就是王青。她既然利用高继安来对付崔良中,想必是跟他有仇。所以她来到南京后,才会先结援于同样与崔氏有仇的曹氏。她既是有所图谋而来,当然不像一般相士那样抛头露面,而是低调行事,不以真面目示人。”
张建侯道:“那你相信她的那些所谓预言么?”沈周道:“这个…最好是等见过王青本人后再说。现下有了她的画像,要找到她就容易多了。”
包拯道:“家父特意多绘了两张,正好我们每人一张,明日到礼字街一带打听,看有没有见过王青。”
张建侯道:“如果不是姑父答应了戚彤娘子不泄露王相士一事,不然可以将画像交给官府,由他们出面找人,我们就省事多了。”包拯道:“就算我没有答应戚彤娘子,交给官府也不妥。现下我们还不能完全肯定王青就是帷帽妇人,也不能确定她到底在行刺案和交引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正商议明日如何寻访相士王青,还没有来得及举著,仆人进来禀告道:“有客!”引进来一看,却是翰林学士石中立和应天书院主教范仲淹。
包拯忙下堂迎接,道:“家父已入内歇息了。”正要命仆人去请父亲出来,石中立一摆手道:“不用费事叫包公了,老夫就是来找你们的。你们几个声称昨夜是我潜入崔府,可有从粪坑中捞出证据、对上衣襟?”
包拯这才他是会意来兴师问罪的,既不便说出许洞已坦诚告知真相,又不愿意撒谎说还没有从粪坑中捞出衣服,只得道:“衣襟还没有验过。”
石中立登时跳了起来,叫道:“小范,你瞧见了!幸亏你今晚进了城,被我拉到你,不然你如何能相信你手下这几个学生其实是指鹿为马、诬良为娼之辈?”
沈周忙道:“石学士言重了!其实是我们另外寻到了证据,足以证明石学士无辜,不必再验那件衣服了。”石中立气呼呼地道:“言重?你们当着老夫老朋友的面,没有证据,甚至没有验过证据就胡乱攀诬老夫,就为了你们自己出风头,居然还说老夫言重?”
包拯上前深深一揖,道:“确是我们的太过鲁莽,晚生这里给石学士赔礼了。”
石中立却是不肯甘休,道:“不行。我们这就去你们包家茅房,当着你们范先生的面将衣服捞出来,与你们捡到的那片衣襟验对,要让范先生亲眼看见你们是在为了出风头而胡闹。”
范仲淹忙道:“石学士何必动气?这事不能怪包拯他们,其实是我想帮曹恩师,所以命他们几个暗中调查案子。他们也是一时心急,想早些向我交差,所以冒犯了石学士,跟出风头毫无干系。”
石中立道:“真的是小范你的主意?”范仲淹道:“当然。今日包拯到码头找石学士之前,先回来应天书院,我还催促过他。”
石中立也是性情中人,登时释然,道:“那好,看在你小范的份上,也就算了。”转头问道,“那害得老夫被你们诬陷的上房大盗到底是谁?”
包拯沉吟道:“这个,石学士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沈周生怕石中立再发怒,忙道:“包拯的意思是…”
石中立却是一挥手,道:“算啦,老夫也没兴趣知道,反正我知道他是好人就行了。”
张建侯道:“石学士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好人?”石中立道:“他要对付崔良中这种坏人,难道不是好人么?”顺手拿起桌上的王青画像,一望之下,便“咦”了一声。
沈周忙问道:“石学士认得这妇人?”石中立道:“当然认识。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女相士刘德妙,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她么?”
刘德妙是北汉皇族后人,自小出家为女道士,精通相术,由大宦官周怀政引荐入皇宫,言事奇准,成为后宫嫔妃及皇亲国戚中极受欢迎的人物,被尊称为“刘尊师”。宰相寇准失势前,刘德妙忽然有所预感,及时投靠了参政知事丁谓。
丁谓字谓之,太宗淳化三年(992)进士,其人机敏有谋,于文章、图画、博弈、音律无不洞晓。寇准十分欣赏丁谓的才气,宋真宗即位之初,就向皇帝大力举荐,丁谓由此得到重用。然丁谓有才无德,工于算计,大搞上天书活动迎合宋真宗。当上参政知事后,有一次中书省宴会,寇准在豪饮后,被菜汤沾到了胡须上。丁谓看到后,马上起身为寇准擦拭胡须。寇准不但不领情,反而十分恼火,当场讥讽丁谓说:“你身为参政,国之重臣,怎么能为长官擦拭胡须呢?”此即为典故“溜须”的来历。丁谓一时难以下台,不由得恼羞成怒,结下深怨,发誓要报复寇准。
此事也可以窥见寇准的性格——自视甚高,性情刚硬,言语尖刻,经常弄得人难以下台,这些没有必要的口舌之快导致他一生树敌甚多。比如当年签订澶渊之盟的曹利用原先只是个殿前侍卫,因为能言善辩及机缘巧合才得到宋真宗信用,后来担任枢密使,执掌大宋军机。寇准看不起他,认为其既无品行,又无才气。两人每每有意见分歧时,寇准总是大声训斥曹利用说:“你是一介武夫,怎么能识大体?”曹利用由此恨寇准入骨,与丁谓联合起来与寇准分庭抗礼,导致党争不已。
而随着宋真宗身体状况的恶化,皇后刘娥权力越来越大,成为宋帝国实际上的统治者,其一举一动,对当时的政局,尤其是对寇准与丁谓两派之间的党争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刘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开始笼络自己的势力,主要是以翰林学士钱惟演和副宰相丁谓为首,因其兄长刘美娶了钱惟演之妹,而丁谓则是钱惟演的姻亲。而之前,刘娥宗族横行不法,强夺蜀地百姓盐井,被人告发。宋真宗念及刘娥,想就此不问,但寇准铁面无私,坚持要求依法惩治,由此得罪了刘娥。
不久后,寇准欲辅助太子赵祯登基,被丁谓得知后报告了皇后刘娥。刘娥立即在宋真宗面前诬陷寇准要挟太子,预备夺取朝廷大权。寇准因此被贬,与寇准交好的大宦官周怀政也因谋变被杀,而本来由周怀政引荐显名的女道士刘德妙则因避祸及时成为新宰相丁谓的座上宾,备受信任。
丁谓曾赋诗云:“千金家累非良宝,一品高官是强名。”表面视千金为累赘,视高官为虚名,其本人实则名利熏心,一心擅权,宋真宗死后,宋仁宗即位,由太后刘娥辅政。按照大宋制度,皇帝每天都要临御垂拱殿,还要在文德殿正衙接见文武百官,称为“常参”;五天一次在崇德殿或者垂拱殿接见群臣,称做“起居”。大宋自立国以来,还没有出现过太后临朝的情况,无章可循,这就给大臣们出了个难题:形势上到底怎么安排。有人建议仿照东汉故例,刘太后与仁宗皇帝五日一朝,刘太后坐左,小皇帝坐右,至承明殿垂帘听政。丁谓却想一人独揽朝政,为了不让其他重臣预闻机要政令,暗中通过宦官雷允恭请刘娥直接颁布了一道诏书:“皇帝每月初一、十五两日上朝见群臣;大事由皇太后召集宰相们共同商议处置;日常军政则由雷允恭代为转奏皇太后,由皇太后签署处理意见。”这样一来,皇帝和皇太后不相联系,权柄都被丁谓和心腹雷允恭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