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艺术系的学生天性奔放自由,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老师突然来这招,一片哀嚎声顿时传遍角落。
宋天真一点儿都没受影响,兀自站定清了清嗓子就开始点名,无数人中枪,就连艺术系专业排名第一的小姑娘钱乐乐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真奇怪,钱乐乐从来不会逃课的,这次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理科课程尤其像高数这类向来都不是艺术系学生的强项,一下子被扣了十分,今年就要面临着重修的厄运。宋天真一点也不含糊,“唰唰唰”就在花名册上划来划去,很快就有一大批人的名字面前都是红色的叉叉。
“有假条的,可以以后补上。”宋天真想了想开口。她十分淡漠,一点都没有平常笑眯眯的样子,学生们很快就认识到这不是一个玩笑。
一堂课点完名花了十分钟,剩下的三十五分钟,宋天真还是和平常一样,仔仔细细板书讲题。
她写题目的时候专注而认真,忽然一个同学站起来提问:“老师,您这道题的解法好像跟书上不太一样。”
宋天真推了推眼镜,点点头:“准确来说,是跟这一页上面的解法不一样,但是请你将书翻到54页,上面的第三题,我曾经讲过,那道题的解法跟现在是一样的。”
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几乎脱口而出。同学将信将疑,可是见面前这位老师神色笃定,眉头微微蹙起,专注而自信。日头大好,朝南教室里头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之上,轮廓清晰面目精致,竟然有些漂亮得有些不可思议。
学生纷纷都将课本翻到宋天真指定的那一页上面,果然,一字不差,真的有这道题。
三十五分钟很快就结束,宋天真走出教室大门,太阳有些裂,抬头看的时候晃得人眼花。前头的赵铎安面色冷峻白皙,雕塑一样的脸庞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站在台阶下,双眼淡漠地盯着宋天真。
她很快就转身,就像是没有看到人一样,从他跟前转身就走。
赵铎安眯了眯眼,随后就跟了上去。
宋天真越走越快,却有些慌不择路,明明已经待了两年的校园,头一次却不知道办公室在哪里,她一头扎进了小花园,越来越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连方向都不知道。
赵铎安就那么缓缓走来,站在一旁看着她涨红的脸,看着她愚蠢地自欺欺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天真突然蹲在了地上,捂住了脸庞。她似乎很累,足足保持这样的动作五分钟,也不见起来。
“Rose”赵铎安声线跟他的人一样冷冽,抬脚走到了跟前,踢了踢宋天真的脚跟:“我找了你好久呢。”
“你现在叫宋天真了?”赵铎安微微勾了勾嘴角:“真是可笑的名字。”
宋天真一把就被她拎了起来,她只到他的肩膀处,有点难受,她惨白着一张脸:“我不认识你。”
赵铎安皱了皱眉眉头,十分不满意,又道:“十年之前,你在拉斯维加斯参加世界扑克系列赛,年仅18岁拿到无限额德州扑克冠军,从此之后消失匿迹。Black Rose,你的那条金手链难道是要给我么?”
宋天真开始发抖:“你放开我。”
“十年之前我输给你,十年之后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赵铎安微微勾了勾唇角看着此时脸色煞白的宋天真,他微微低了低头,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抬起宋天真的下颌。
离得那样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宋天真转了转头,却没想到她的下巴被赵铎安死死掐在指尖之中。
“输了就把金手链给我。”他目标明确,容不得他人半点逃脱。
二十一世纪初,世界扑克系列赛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个东方女孩。她长得十分小,参赛表上简简单单只写了一个英文字母:Rose。可是就是这个女孩,出手一万美元只参加无限额德州扑克赛,连赌11天,夺走主赛金手链,打败当初格瑞特家族出身、智力超群已经在其他项目上拿过7条金手链的少年奥兰多。
而她在夺走金手链当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900万美元的奖金都没有拿。世界扑克赛爱好者后来常常会念叨起那场决赛,因为那个东方女孩凭借一手烂牌打败了手持四条的对手。
后来十年,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女孩,她便成为扑克史上的黑玫瑰。后来有人说,曾经在拉斯维加斯的地下赌场见过她,像一个吹胖的气球,矮小肥胖的身躯挤在一群散发着臭汗味的男人中间,豪掷千金。也有人说,黑玫瑰成长于纽约大家族,在赌城疯玩一场后,回到都市继续名媛生活,上世界一流大学,与世交之子结婚,人生圆满幸福。
而黑玫瑰的对手奥兰多,此后十年都没有夺得过无限额德州扑克赛的金手链,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拿过冠军,即便他拿了无数个其他项目的金手链,他依旧还是一个千年老二。
奥兰多依旧在扑克道路上厮杀,而黑玫瑰早就消失在滚滚人潮中。
宋天真没有说话,她微微垂了垂眼,阳光是那样好,空气中都散发着栀子花的香气,头晕目眩,她终于抬手推了推赵铎安的手掌:“金手链早就被我输了。”
赵铎安眼神发寒,对于任何一个扑克赛爱好者来说,主赛金手链是无上的荣耀。
宋天真又加了一句:“我欠了赌场五百美元赌资,就把手链抵押给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跟你们说,我们家小天真也是一个酷帅狂霸叼炸天的存在~望天~
男配是来寻仇的,你们这群渣渣,居然这么快就被他收服了,你们这样对得起傲娇沈渣么…
PS:还有二更,十一点左右发
再PS:《官配》定制书这个星期六手动结束征订,想买的姑娘们赶紧下手啊!里面有蒋小小的独家番外,内容上会说明小小的最终去处~
chapter09
象征着至高荣誉的金手链就这么被她抵押了,仅仅是为了支付五百美金的赌资,赵铎安心里涌上来一股怒意,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瘦小的东方女人,觉得她简直愚蠢至极。
“你竟然也会输?输在哪里了?”
宋天真苦笑一下,他现在这样不甘愿的姿态,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拿到过冠军,越是得不到就越容易钻到牛角尖里,所以他如此愤怒。
“玩了很多,记不清了,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了。”
赵铎安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思议,他一向寒冰似的脸终于裂开了缝。而当他从心底里意识到他再也无法从她手里夺回金手链之后,顿时,深邃的蓝眼珠里都是压抑着的恼怒和不甘。
他嗤之以鼻:“你真是让人失望。”
其实宋天真在听到格瑞特这个姓的时候,就已经将眼前的男人认了出来。十年之前的少年奥兰多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可是他应该不知道,奥兰多与十八岁的宋天真是如今她再也不想回忆起的一段记忆。
她度过许多黑暗和糜烂的生活,到现在面对往事,已然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遍。
“哦,那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宋天真扯了扯赵铎安狠狠掐着的手。承认身份之后,倒反而没有之前那样害怕与紧张。
毕竟再害怕又能怎样?她兀自笑笑,沈溥连一秒钟都不愿意给她。
“你…”赵铎安想了想,挑了个成语:“无可救药。”
宋天真听到他这话,简直要发笑,反问道:“奥兰多,你来中国干什么呢?不要告诉我,是特地来找我的。”
赵铎安脸色一变,双眼深沉如同深海。宋天真还真是戳中要害,他此次到中国来,就是为了寻找十年前的对手。当初一战,几乎成了他的魔咒,尽管这些年来他拿过无数个其他项目的金手链,但是却从未品尝过冠军的滋味。
他甚至越来越偏激,状态也越来越差,潜意识里告诉他,要去一趟中国,找到当初的Black Rose。从萌生这个想法,到今时今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他找了她整整五年。赵铎安眼色愈发深沉,他不可能就这么让她走。
“我就是来找你的。”他很快承认,并且从头至尾一直盯着宋天真:“我们再赌一次。”
见宋天真不为所动,赵铎安立刻抛出诱惑条件:“据我所知,令尊公司运转出现资金短缺的困难,你当初嫁给沈溥也是为了填补空缺。可是你现在的先生,好像不怎么爱你,而现在令尊的公司好像又陷入僵局。我可以注入大笔资金。”
赵铎安轻轻吐出字眼:“要多少有多少,当然,前提是你得赢了我。”
宋天真又开始浑身发冷,由一个外人来指出她婚姻的本质与现状,真是犹如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巴掌。空气都仿佛停止下来,这令人尴尬而难看的处境,宋天真忍无可忍。
“我不会玩你的游戏。”
赵铎安勾了勾唇角,让出了一条道路,十分笃定地说:“我等着你来找我。”他袖长的手指夹了一张烫金的名片:“随时欢迎你来电。”
宋天真被他强行塞了一张名片才得以脱身,白底黑字,名片上只有名字与电话,他现在还用着奥兰多的称呼。
真是骄傲到自负的男人。宋天真将名片随手搁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越走越快,终于回到了办公室。
她下午还在音乐学院有两节课,中午便没有回去,午休的时候,办公室里老师几乎全部走光。只剩下她一个人,宋天真枕着脑袋靠在桌边休息。
她几乎做了梦,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十八岁的时候,母亲自杀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学校里的同学用着各式各样的眼光看着她,有同情当然也有幸灾乐祸。
一眨眼却又变成了那一日,风和日丽的阳春三月,父亲领回一个与她一样大的女孩,告诉她:“天真,这是姐姐如我。”
宋如我比她漂亮不止一点点,十八岁的女孩心里早就有攀比的心思。可是宋如我简直就像是洋娃娃一样,宋天真看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小时候自己的芭比娃娃。轮廓精致,身材姣好。像一个混血小姑娘。反观自己,平庸的面目与身材,五百多度的黑框眼镜,简直是一个丑小鸭。
那一天,新来的阿姨和女孩成功取代了从前她母亲和宋天真的位置。
很快,她就被送出国。
为什么会是这样?十八年来,父亲对于母亲竟然都没有爱情。宋天真感到绝望,慢慢的,梦里面的她哭了出来。
她睡得越来越熟,因为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宋老师,宋老师。”
“不要…”
“不要什么?宋老师!”女孩轻轻推了推她。
宋天真终于惊醒,迷迷蒙蒙之间,她简直不敢置信,喃喃地叫着:“朗朗姐。”可是当脱口而出之后,理智终于重回头颅,她明白霍明朗决计不可能出现她面前。
她终于看清楚,这是一个与霍明朗有七分相像的女孩子,年轻的逛街饱满的额头之下是一双内双的大眼睛,尤为神似。
宋天真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听见那个女孩子自我介绍:“宋老师,我叫钱乐乐。上次您的高数课我没来,这是我的请假条。”
宋天真心里开始慢慢发凉,一股难言的情绪仿佛从胃开始往上翻涌,直至心扉,一波又一波如同浪潮一样几乎将她淹没覆盖。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谁。
结婚两年,她似乎有特异功能,凡是与沈溥相关的人或事她都能在茫茫人海无数上演的戏码中第一时间找出来。真是令人心酸的技能,只要稍稍联想,她就能明白眼前的钱乐乐估计就是沈溥半夜回家的原因。
真要恭喜他,两年了,他终于找到一个最像的人了。
女孩交完请假条,倒没有要走的意思,眼见着办公室没人,她忽然间就哭了起来,眼珠里都是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
“宋老师,您帮帮我吧,我是路双的同学。”
钱乐乐自报家门,路双是沈溥的弟媳,宋天真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简直比哭难看一万倍。
“你要我帮你什么呢?”宋天真问她,似乎又在反问自己。
钱乐乐立刻握住了宋天真的手,几乎要跪下来:“宋老师,您救救我吧!求求您!”她似乎难以启齿,但是又不得不说:“沈溥他…他强 暴了我,他还警告我,要是我不好好待在他身边的话,他就会把我哥哥的事捅出去。”
女孩声泪俱下的控诉,流着屈辱的泪水,一双眼红得像核桃一样。
宋天真的一颗心早在油锅上煎了无数遍,上刀山下火海,滚过尖刀淌过海水。她恨恨地捏了一把自己的手,几乎要掐出血来。
“你知道我是谁么?”她问。
钱乐乐点点头,哽咽地说:“我知道,您是沈溥的夫人。”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毕竟你现在破坏的是我的家庭。”
“不!”钱乐乐立刻摇摇头:“宋老师您不是这样的,我听过您很多的课。您是个好人!宋老师,我真的不想拆散任何一个人的家庭,要不是沈溥拿我哥来威胁我,我今天也不会来求您了。宋老师,您是他夫人,您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您了!”
这两年,沈溥找过多少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环肥燕瘦,有的人乖乖拿钱,也有人大吵大闹。可到了最后,无不被沈溥厌烦抛弃,而这些女人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宋天真的面前,那么这一次的钱乐乐是否有些不同呢?
钱乐乐还在哭,抽泣的模样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可怜而又无助。宋天真垂垂头,应了一声:“我试试。”
“谢谢您!谢谢!”得到回应的钱乐乐破涕为笑,很快就被宋天真劝了回去。
她临走的时候带着巨大希望,宋天真摇头苦笑,小姑娘单纯无比,她大概不知道在沈溥面前,宋天真多说一句话都会变成令人厌烦的字眼。
一天终于过去,天边被晚霞染成五颜六色,夕阳渐渐沉下去。宋天真掏出了手机,拨向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一声两声,无人接听,最后被人掐断。
再打,再被掐断。宋天真一直按在拨打键上,终于粗声粗气的男声传来:“到底什么事?!”
“上次没回去吃饭,袁阿姨打电话来问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晚上要一起回家。”
沈溥这时候正在酒吧内,昨天晚上被钱乐乐搅得不得安生,又听说霍明朗跟周恪初纠缠在了一起。他“啪”一下子就摔下了酒杯:“在碧海蓝天,你想过来就自己过来。”
“好。”宋天真立刻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完成!哦也!
chapter10(补全)
下午就开始喝酒,如此糜烂的生活也只有沈溥才有。宋天真随手招了一辆车,夕阳斜下,头靠在车窗上的时候看到无数的脸,像一段段电影片段一样,一闪而过。
年轻的情侣,分享着同一个冰激凌,笑得满足而甜蜜,真是世界上最好的风景。宋天真回过了头,闭目养神。从布桑大学到酒吧走了四十多分钟,下车的时候,夕阳已经消失在地平面上,天地开始渐渐进入黑夜。
酒吧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沈溥一向有自己的包厢,宋天真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正中间品着一杯红酒。
他掀起双眼皮,就这么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包厢里的灯光太亮,这一眼看得宋天真浑身发凉。两年内,沈溥就是这样的眼神,淡漠的嘲讽的,仿佛跟你毫无关系。至亲至疏是夫妻。
宋天真低了低头,以前很多次,她都能忍住,即便心酸不甘,她都能忍住。可是今天,满腔情绪翻涌而至,直抵心头。他眼神所到之处,她都通通被插了一把尖刀,处处滴血。
她曾经抱过希望,在无法磨灭的记忆里,沈溥是多热血与开朗的少年。他们曾经分享过最为疯狂的记忆,他明明抱住她颤抖的身子说过:“哎,我们可是生死相交的哥们儿,一辈子的交情啊。”
时间真是一个可笑的东西,当一辈子的宋天真来到沈溥面前,曾经的好哥们儿却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宋天真想,有时候这才是她心头活血通通冷下去的最终原因。
沈溥不知道今天发了什么疯,从旁边抽了个杯子,整整倒满了一杯,递给宋天真:“要么?”
他似乎在等着宋天真的反应,大概在他的认知里,宋天真要维持大家闺秀的身份,怎么可能接过这样一杯红酒?这样的牛饮,简直是亵渎。
可是,这一次宋天真一把就接了过来,并且一饮而尽。气势如虹,处变不惊,一看就是曾经酒肉池林过的人。
沈溥勾了勾唇角,放下了酒杯,看着面不改色的宋天真问道:“是不是岳父的公司又出事了?”
宋天真这么豪爽,肯定有原因。而在他的心里,除了商业联姻还需要多少理由?
宋天真顿了顿,就听到他说:“岳父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大女婿是盛七公子,出了事却偏偏想着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
他这样讽刺,宋天真真是听了无数遍,无非是提醒她这段婚姻的本质不过是利益的交易。
沈溥看到宋天真一言不发的侧脸,心里忽然间好受了一些。他最讨厌宋天真粉饰太平的样子,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却总是装作天真无知一副世界美好的模样。
真是可笑。
“回去吧。”宋天真终于开口:“你喝醉了。”
“老子才没有喝醉!”沈溥回过头,赤红着双眼,跳脚一样地喊。
果然喝醉了,宋天真从一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沈溥不对劲了。要是搁平常,早就指着她责问为什么来得这么慢。包厢里堆满了瓶子,沈溥一向海量,但是这次却中了招。他“蹭”一下站了起来,酒疯一下子发作起来,真是令人头疼。
宋天真只见他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这个问题,宋天真愣住了。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因为父亲的公司危机?她知道不是的。明明是旋转餐厅里的男人有着像小孩子一样的大眼睛,他的左手上还带着一条老旧的红绳。
“为什么?”宋天真低了低头,扯了扯嘴角。
沈溥喝醉了酒,浑身就是蛮力,一把扯过了宋天真,往自己怀里带,他似乎带着怒意。宋天真一个不留神就差点跌倒,鼻尖全部都是酒气和男人身上的气息。
他拽起她的下颌,仔仔细细地盯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一直是聪明的男人,只不过不想在她身上花费时间。他历来几乎明察秋毫,宋天真被他扯在怀中不由得浑身一震。
她的反应落入沈溥的眼中,他哼了一声:“果然一直在骗我。”
大概酒精上头,满满一杯红酒下肚的她脸上带了些红晕,她仰起头就那么望了她一眼。
沈溥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黑框眼镜,她顿时眯起了眼。宋天真有一双大眼,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月牙儿一样。此时此刻,她却闭了闭眼。
“你放开我吧。”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疲累从脚底冒上来,几乎要掩盖住她早已堵塞的心。
“宋天真,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是你在餐厅跟我说,我们结婚吧。老子早就警告过你,我们婚姻的本质不过是一场交易,我要的只是你名下的一块地。你现在何必整出一副我每天都欠你很多的样子?”他打了一个酒嗝,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宋天真就又听见他说:“真是令人厌烦。”
真是令人厌烦,他不知说过一次,几次三番强调,宋天真怎会不知道?
沈溥松开了手,一把将她推开,摆摆手,捡起自己身边的手机,呵呵笑了一声:“走吧,回去啊。”
他经过宋天真的时候,高大的身影立刻给人一种压迫感,明明走得摇摇晃晃,却又目标明确一点也不会碰到宋天真。
人的心脏构造极其复杂,一层一层才能见到最柔软的地方,可是宋天真感觉这一刻仿佛有人那么轻易地就掐了她最脆弱的地方一把。她的头垂着,手垂着,整个人都跟瘫了一样。
忽然间,在沈溥擦身而过的那一秒钟,宋天真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沈溥的衣角。
她沉默地顽固地,一动不动地拉着他。
沈溥回头看他,赤红的眼里有几分不明所以,他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干嘛?!”
“一起走。”宋天真低低的声音传来:“你说过要一起走的。”
这时候酒吧里已经开始闹腾开来,隙开的门缝里传来各色各样的声音。光挂陆离的世界里从来都少不了纸醉金迷。可是这一分钟这一秒钟,宋天真低低的声音慢慢传过来,几乎要被门外吵闹的声音掩盖。
她张了张嘴:“你手上的链子是谁给你的?”
透过昏黄的光,沈溥只看到宋天真一张一合的嘴。
“什么?”他问。
狂奔的赌城街头,少年拉着二十岁的宋天真,夜风拂面,尽管背后追上来的是高大凶恶的白人打手,年少的她却觉得并不是那么可怕。
“我以后怎么找你啊?哥们儿。”
少年大眼睛笑眯眯,指了指她手上发着暗红的红绳子:“不如你把这个给我,以后你就能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