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9年,她又一次回到了这里。孟远心中大恸,9年了,国家音乐厅经过几次翻修,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了。就像她孟远一样,早就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无影无踪。
她还是问了人,才找到了后台。休息室里十分忙碌,孟远没有找到傅家琪的人。又出来,到了幕布后竟然看到了他的人。还有跟他站在一起的老人。
“孟远!你果然还是来了!”傅家琪看到很是兴奋。而他旁边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听见她的名字也遥遥看了一眼,然后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
“李老师。”孟远站到了面前,轻轻叫了一声。他已经开始戴老花眼镜了,记忆里那个严肃的中年男子发丝已经染白,岁月并没有优待他。九年未见的时间,他竟然老得那么快。50岁到60岁,真是可怕。
“来了?看看吧。”
“好。”
傅家琪用眼神示意孟远赶紧来陪老师,李老师却摆了摆手:“我自己看看。你们不用陪着我,自己忙吧。孟远,你也走。”
孟远知道如今授业恩师对自己冷淡的原因,她无奈的笑笑:“家琪,带我看看吧,我好久没来了,差点走丢了。”
“那我带你去我自己专用的休息室吧。”
傅家琪自己的休息室里只有秦愿一个人,她正在认认真真地熨着傅家琪的演出服。在看到孟远跟着进来的时候,一时间没了笑容。但是只不过几秒,她就又冲孟远笑了一下。
这笑有多假,也只有秦愿自己知道。
“孟远,你跟秦愿聊聊吧。我去跟乐团指挥做最后的沟通。”
“好,你去忙吧。”孟远找了个地方坐下,秦愿将已经熨得整齐的衣服又开始熨了起来,孟远知道她也没什么话跟自己说,便随手拿了一本音乐杂志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孟远手里的杂志都快翻完了。秦愿幽幽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孟远,你跟我哥要离婚么?”
孟远一愣,她头也没抬:“这个问题不用你来问。”
“呵,孟远,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高我一等?”
她语带讽刺,孟远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哼,订婚9年,结婚3年,我哥还是不爱你,所以你就想勾引傅家琪。孟远,我可告诉你,犯贱也要看看对象,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孟远站了起来:“离婚的事,是你从中作梗?”
“是我又怎样?”秦愿将手中的演出服往旁边一扔,站到了孟远面前:“你自己应该明白,蒋勘正这个人至始至终从来没有爱过你孟远。我只不过让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啪!”一声,孟远毫不犹豫狠狠地就甩了秦愿一巴掌。
秦愿被打到了一边,立刻捂住了半边脸。
“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他,何必玩弄他。”孟远一字一句说道:“当初我就应该让你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秦愿又捂住了另外半边脸,突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孟远,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孟远下意识地就转过身看向了门外。
门不知何时被打了开来,蒋勘正、沈溥、周恪初都站在了门外。蒋勘正的脸色是暴风雨前的阴沉,他今天出来没有带眼睛,一双凌厉的眼狠狠地打量着孟远,每一眼都如同尖刀滑过。
沈溥呵呵笑了一声:“阿正,小爷我跟老周出去溜达溜达,你们玩儿。”
秦愿直起腰,麋鹿般的眼神里水光柔柔:“哥…”
蒋勘正过去,已经丝毫不管了,一把就把秦愿抱在了怀里,吻了吻她的发丝:“别怕。”
秦愿的身子在微微地发着抖,蒋勘正心里就像是揪了起来。秦愿是蒋家的养女,从孤儿院出来时已经j□j岁了,早熟地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寄人篱下。他们在一起那些年,早就由怜生爱。
“道歉!”他不容置喙的话十分清晰地传到孟远的耳朵里。
孟远僵直着身子:“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呵”蒋勘正怒极反笑,如刀眼神又再一次凌迟着孟远:“没有做错?!非得杀人放火才叫做错?哦,对,我倒忘了,这些事在你孟远的眼睛里也许真还不算什么。像你这种阴险毒辣的女人,想让你道歉,是我想得太好了。”
“好…”孟远将身子倚靠在旁边的桌子上,似乎极其疲累:“我反正多说多错,我走。”话说完,她靠了一会儿,好似又有了力量,终于直起来腰板,往门外走去。
很快到了六点,傅家琪准时上场。孟远坐在了观众席,她旁边的位置空了一会儿,在开始二十分钟之后,被人坐下了。
那时候傅家琪在拉《G小调恰空》,孟远听得入神。
“他没你拉得好,我活了六十年,听过无数人拉过,其中包括很多国内外的大家,都没有将这首曲子悲怆而又孤傲的感觉体现出来。可是当年,十七岁的你,也是站在这里,却完整地将技艺与情感结合了起来。很完整地表现了这首曲子。”
孟远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又听得他说:“我虽然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临阵脱逃,但是我知道,孟远,这九年里你一定不甘心。”
“老师…”
“你是为小提琴而生的,孟远。它从来不曾辜负你,你却辜负了它。”
在《G小调恰空》的琴声中,孟远终于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到了腮边,她很难受,一切的一切,哭得连声音都发布出来,只无声地抽噎着,肩膀可怜地一耸一耸。
时间往回退9年,或者更久。布桑城有一个闻名全球的小提琴神童,莫扎特的乐感、帕格尼尼的技艺、贝多芬的情绪完美融为一体。
她的名字就叫孟远。
那时候每一个布桑城的妈妈都希望她的女儿叫孟远,每一个小姑娘则都希望他们能像孟远一样。
她当时年纪轻,人又孤僻,从来接受媒体采访,除非比赛直播就从来没有出现在电视上过。
她的一张签名照被炒到上万价码,依然趋之若鹜。
曲子结束,李老师拍了拍孟远的肩膀:“还不算太晚,别在辜负它了。”
孟远早已麻木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戳了一刀,她捂住了脸,仍凭泪慢慢地滴到她的掌心里。
已经晚了,在她做出选择抛弃小提琴的那一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们,你们看文都不收藏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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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太少,很打击人的…真的…
chapter09
傅家琪的演奏会大获成功,掌声久久不息。傅家琪安可了一次,谢了两次幕,观众才一一离席。
孟远摩挲着自己的掌心,已经止住了泪,慢慢道:“老师,我先走了。”
“走吧”李老师似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孟远跟着人群往外走,她低着头,挤在几个高大的男人中间,显得十分可怜。霍明朗这个时候正站在二楼,看着她一幅失了魂的样子,眉头便深深地锁了起来。
“哎呀!”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尖叫。
“有人昏倒了!”
“快让开!别踩着她!”
霍明朗四下再望,已经看不见孟远的身影了,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她父母又不在,师兄临走前还嘱咐自己要好好照顾他女儿。霍明朗想到这,立刻奔下了楼。
“我是医生!你们赶紧让开!”她嘴里喊着:“大家疏散开,让空气流通!”
这个时候主办方也赶了过来。霍明朗扒开人群,那声“孟远”还没出去,就发现了那女孩根本就不是孟远。她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匆匆扫了一下人群,就立马从抱着女孩的男人手里把人接了过来。
“有谁认识这个姑娘?有什么病史知道么?”
没人回答,霍明朗立刻便抬头问她面前那个男人:“你认识她么?”
哪知道那个男人一句话都不说,就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她欠了他什么一样。
霍明朗心里嘀咕,手下动作没有变慢,立刻扒开了女孩紧紧扣住的衣领,松开了她的腰。
这时候蒋勘正后面跟着沈溥也到了这里,沈溥不知死活地啧了一声:“靠,老周,小爷我没想到你喜欢着口味的。”说着还指了指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
没等周恪初说什么,霍明朗犀利的眼神已经杀了过来。不过他不是对着沈溥,而是跟蒋勘正冷冷的说道:“把眼睛给我。”
蒋勘正一愣,霍明朗已经不耐烦:“快点!”
沈溥夸张地往后缩了一步:“这女人谁啊,敢这么跟你说话。”
“孟远他爸的师妹。”蒋勘正知道霍明朗的为人,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立马摘了眼镜给她。
霍明朗立刻接了过来,一把就掰下来镜架,就这尖端十分快、狠、准地就刺向了那女孩的人中。
这一刺激,那女孩脸色明显缓了过来,大概三分钟之后便醒了过来。
霍明朗等她清醒之后,才站了起来。她脱了那女孩一把,问了她一句:“带药了没?”
那女孩点点头:“谢谢您。”
“小小年纪心肌梗塞,以后少来这种人多闷热的地方。”
“我知道了。”
霍明朗职业病犯了,又叮嘱她:“别忘了按时吃药。”
人群终于散开,沈溥在一旁看得是津津有味,这女人还真是好玩。勾了勾周恪初的肩:“老周,你看着女的怎么样?”下巴指了指霍明朗的方向。
周恪初脸色已经阴沉地可怕,哼了一声:“我劝你被碰她,哪天被甩了都不知道。”
“哎,你怎么说话的?”
霍明朗也没见孟远身影,掏出手机边打她电话边往外走。她向来一张扑克脸,冷漠无比,折了蒋勘正的眼镜随手一扔,摆摆手就走了。
“喂,明朗姐。”
“在哪?”
“回学校了,快要到办公室了。”
“好,等我回来,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布桑城晚上冷空气来袭,天气一下子变得十分冷。孟远裹着外套轻轻地咳嗽着,嗓子眼里十分的痒。
霍明朗大概在十分钟之后找到了她,看到她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抬起头来看自己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又哭了。”霍明朗敲了敲她的书桌:“你爸妈现在国外,你这副样子需要我让他们回来么?”
“不要。”孟远立马摇头。
“那你就好好照顾自己。”霍明朗从包里抽出病历卡,递到孟远跟前:“支气管病变。”
孟远接了过来,匆匆扫了一眼便放到了书桌里,还问她:“吃晚饭了吗?”
这不痛不痒的态度着实惹恼了霍明朗,她克制地又敲了敲孟远的书桌:“我是吃饱了没事干,一个神外的大夫跟你讲这个问题。孟远,你好歹也在医学院待过,慢性支气管炎症又不好好保护,药也是三天两头想起来再吃,现在病变了,最后能导致什么结果想必你也清楚。”
任何炎症不好好调养都有可能导致肿瘤的产生。支气管的位置又尴尬,孟远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可她现在不想谈这些问题,只好笑了笑:“我明白了。”
霍明朗是气不过,但也心细如发,见她疲累不堪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是不是没地方去?住我家吧。”
被她说中心事,孟远苦笑:“蒋勘正在跟我闹离婚,演出前还吵了一架。我现在…暂时不想回去。”
霍明朗掏了掏包里,脸色一黯:“糟糕,钥匙不见了。”她又仔细地掏了掏,甚至把包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也没有看见车钥匙。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连忙对孟远说:“我去楼下看看。”
霍明朗新买了一台雪弗莱,十多万的车型,是这个城市所有小有成绩的年轻人的基本配备。她个性不像一般女孩子,从来不在车里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颜色又挑的是黑色,就像是男人一样。开在马路上倒也没人看她一个新手女司机欺负她,当然小偷也很少打她的主意。
孟远跟着她下楼,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车车门正大喇喇地开着。霍明朗脸色一变,连忙去看车里的文件包。还在,打开来看,什么都没丢。她呼出一口气。
“丢什么了没?”
霍明朗又找了一番:“没有”她抄了抄储物格“也没什么,以前的一张照片不见了,也没什么用。估计也可能是被我丢了吧。”
“钥匙还在?”
霍明朗点点头:“还在,大学里小偷也少。你包带了没?带了我们就走。”
“带了”孟远上了车:“走吧。”
霍明朗虽然是新手,但是开车也还算稳。她住的是医院旁边的单身公寓。刚到了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姑娘蹲在她家门口。
“宋天真?”孟远认出了她。
那个叫宋天真的女孩立马抬起了头:“孟远!”
霍明朗也认出了宋天真,问道:“你怎么从美国回来了?”
“一言难尽。待会儿跟你们说,现在有饭吃么?我等了你好久,一直还没吃饭。”
霍明朗开了门,宋天真立马进了门,又道:“布桑怎么愈来愈冷了。”
孟远则去开了冰箱门,眉头一皱:“明朗姐,你平时都吃什么的?”
“有泡面就不错了。”
宋天真抿了抿嘴:“有泡面也不错啊,给我弄点吧。”
孟远闻言拆了三袋泡面去了厨房。宋天真站了起来,给霍明朗来了个美国式熊抱:“明朗姐,好想你。”
霍明朗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点了点她的脑袋:“我跟你哪来那么好的交情?”
这一说,宋天真翻了翻白眼,这姐姐果然十年如一日的不可爱。
“孟远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
很快,孟远就出来了,看到这幅模样连忙说道:“天真,明朗姐有洁癖。”
“shit!”宋天真连忙跳了回去:“你怎么不早说!”
孟远看她一幅猴子的模样,有笑道:“我骗你的。”
“好你个孟远!”
霍明朗看到孟远难得笑得开心,想想这宋天真回来得倒挺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时间晚一点,大概十点多或者十一点。补上昨天的更新~
chapter10
“我爸爸叫我回来结婚。”宋天真一边吃着泡面,一边说道。
孟远看她呼哧呼哧的模样,仿佛毫不在乎。可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宋天真和她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直到高中才分开。孟远为人冷淡,宋天真则是与她名字一样,一幅天真派头,总是无忧无虑。也是靠了她这样的性格才能成为孟远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而宋天真在认识了孟远之后,也认识了霍明朗。
就她们的交情,孟远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天真,你的意思呢?”
宋天真又吸溜了一大口泡面:“还能怎么样,人都回来了,结呗。”
“天真!”孟远放下了手中的碗:“你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说说?”
宋天真知道孟远是什么样的人,她对感情的态度纯粹得吓人,难怪她这种反应。宋天真笑了笑:“孟远,你还没问对象是谁呢?”
“是谁?”
“沈溥。”
居然是沈溥。霍明朗也皱起来眉头。孟远则直接摇头:“不行,他不行。”沈溥花名在外,玩过的女人比他吃过的米都多,跟他这样的人能好过么?!
宋天真总算把面吃完了,连最后一点汤都喝了个底朝天。吃饱喝足的她仰在椅子上。她慢条斯理地摸了摸嘴唇:“孟远,我也不小了,26岁,没有谈过恋爱。在美国老处女是被人笑掉大牙的。有人娶我已经很不错了。”
孟远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她反问:“你和你老公怎么样了?”
谈到这个话题,孟远的眼神明显暗了下来。在老朋友面前,孟远也没有遮遮掩掩,她起来收拾碗筷,低着头说道:“不怎么样。他跟我提离婚了。”
“Fucking hell”,宋天真低咒:“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秦愿。”
孟远的背影一僵:“算是,也不算是吧。我跟他…问题很多。”
宋天真看着孟远的脚步变沉,她暗地里嘀咕:“我就知道秦愿回来一准没有好事。”
霍明朗朝她摇了摇头:“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赶紧洗澡睡觉,明天我有手术。”
第二天,布桑城的报纸头条是:天才小提琴家,事业家庭两丰收。
小字上的内容无非就是傅家琪带着秦愿见父母的消息。
宋天真就着牛奶读着报纸,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点评道:白莲花终于傍上了高富帅。
孟远昨天没有睡好,黑眼圈很深,幸好今天是周末,学校不用上班。一大早霍明朗吃了早餐很早就去了医院,家里只剩下她和宋天真。她精神有些不好,虚虚地朝着宋天真笑了一下:“秦愿从小到大都很抢手。”
“楚楚可怜,男人容易起保护心,现在哪个男人不想在女人面前找到被需要的感觉。”宋天真又道:“孟远,你该学学人家。”
她话里话外都是讽刺的意思,孟远又不是听不懂。她喝了点热牛奶,面色缓了过来,目光沉沉地盯着餐桌,又看了看被宋天真翻过来的报纸。突然狠狠地低语:“她能被我赶出去一次,就能被我赶出去第二次。”
声音又低又沉,宋天真没有听清楚,随口又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第二次?”
孟远喝光了牛奶,站了起来:“没什么。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家?”
宋天真将报纸看完了,想了想:“咱们今天逛逛母校吧。等我缅怀完一去不复返饿青春,再回家接受父母之命,成么?”她看到孟远又想说什么,也明白,就道:“别再劝我了,孟远,人各有命。”
宋天真口中的母校是指布桑大学附中,附中包括初中部和高中部。而孟远和宋天真则在这里一起渡过了初中三年。
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年了,附中竟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们两人走在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路上,孟远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孟远突然想起她跟傅家琪认识的场景,也是在这条小路上。时光过去那么久,记忆却还是鲜活如初。
那时候孟远不过才初一,父母经常出国做学术研究,家里只剩下一个老阿姨照顾她,相比同龄人而言,她显得不合群、孤僻并且清高。放学之后,她都要到李老师家里学习两个小时的小提琴,而她总是会在上学的时候就把小提琴直接带着,到了放学便直接过去。傅家琪和她同校,但是那时候她是傅家琪眼中最想超越的对象,最大的敌人,他每天恨不得俯视她,自然不愿跟她一起走。
初秋的小道,孟远背着把小提琴,双脚踩在吱嘎吱嘎的树叶上。她走得比较晚,校园里安静得很。金黄色的夕阳在路上打下一个个小小的斑点,孟远踩着这些小点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垂着头,撞上了一面墙。少年如同阳光般清新的气息钻入鼻孔,孟远捂着鼻子,仰起头,蒋勘正留着寸头,清秀的眉眼一览无余,他朝她笑了笑,问道:“你还好吧?”
这一撞,撞到了孟远这一生的万劫不复。
“哥,你完了,她都被你撞成了脑震荡了。你看她那副傻样。”
那时候蒋勘正的个子已经抽得很高了,孟远不过到他的肩膀,她抬着头仰望他。蒋勘正则皱了皱眉,俯下了身,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你还好吧?”
这仿佛是他们最近的一刻,即便后来他们同床共枕,也没有这么靠近过。
“你要去哪?”
他是在问她话呀,孟远垂着头,腮边洒上了一抹红晕:“哦,我去李老师家,就是那个教小提琴的李老师。”
李老师在布桑城也是很有名的一号人物,蒋勘正一听:“我们一道过去吧,我妹妹也正好过去学琴。”说着就十分自然得接过孟远肩上的琴盒,十分好脾气地说:“我帮你拿着吧。”
孟远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父母的无为而治早就锻炼她一颗独立自主的心,从四五岁学琴开始,琴盒就已经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
可是,也是有人说她还是小丫头,她不用这么辛苦的,能有人照顾她的。
想到这,孟远的一颗心浸满了酸涩,就像是家里的老阿姨泡的一颗颗杨梅,翻来覆去的浸泡之后,饱涨变大却由里到外都变成了酸意。
宋天真悄悄拉了拉她的手,语气淡淡的:“远远,你知道我总是傻得天真,大大咧咧,不管不顾。可是,我爱他。”
“你爱谁?”孟远其实还没回过神,闷闷地应了一句。
“沈溥啊,我爱他。”宋天真吸了一口气,运气轻松却认真。
孟远总算反应了过来:“你…”
“嘘…”宋天真用手指点了点孟远的嘴唇:“这个秘密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可不要说出去。”
孟远拉开她的手:“可是,你们,怎么认识的?”
宋天真一副保密的样子,孟远再也俏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