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十分郁卒,然后郁卒之后便是怒从心生。我轻轻抿一口茶,笑道:“会什么家,在赵家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帅哥老爹眉一皱,摇摇头:“你放心,你死不了。”
我也摇头:“我素来惜命,谁能保证我真的死不了?”
“我保证。”
我真心觉得我听到了世界上最为可笑的笑话,顿时不可自已,差点将口中的茶给喷出来。
帅哥老爹皱着眉,眼里精光闪烁,语气不善:“阿端,你笑什么?!”
“咳咳…”我捧住心口,止住笑才说道:“你连自己的夫人和自己最喜欢的女儿都保不住。你凭什么保证?这难道不可笑么?”
他脸色果然一黑,老爹为官多年,怎么着也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他将手“啪”得一声拍向红木方桌,怒道:“沈家是这么教你的么?尖酸刻薄,目无长辈。”
我心一横便说:“爹爹,你教过我么?我不曾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本无心冲撞。当然你非得这么说,我也无言以对。确实,我哪里是当年京城的第一号闺中小姐…”我抬眼,再无半分装傻充愣,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吐出那个藏在我心里多年的名字:“周、晨、环。”
果然,这话一出口,他早已脸色巨变,红着眼看着我,似乎要将我一把掐死的模样。
我依旧笑:“怎么,又要让我死么?”
他手指紧紧掐着桌边的一角,他看了我许久,最后竟然眼神渐渐柔和,然后说了一句:“我还是看错了,原来你才是最像她的一个。”
我从来不想长得像谁,成为谁的影子,我只是我自己。我摇头:“你看错了,我不是她。”
帅哥老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我之前对我说:“阿端,好好看清楚。”
我看着信封,赵清唯三个字如此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当然不会让自家孩子这么纠结的…咳咳,我的孩子都是靠谱的好孩子~
PS:各位美人,不要忘了明天加更啊~
51、新纪元
51、新纪元 ...
我端着信封,迟迟不动手拆开。我笑道:“我怎不知道堂堂丞相大人何时居然成了个送信的?”
帅哥老爹却说:“阿端,你何苦要激怒别人,你太尖锐又害怕失败,安于现状厌恶改变,不过底子里却到底也不想与人为恶。所以,很多人都看不透你,却很多人往往选择利用你。所以,你活得比谁都辛苦。你要的答案可能就在你眼前的信封里,你为什么不敢拆开?是不是怕太失望?”
我现在才明白帅哥老爹为什么能这么多年稳居朝堂一把手了。我承认,他将我看得十分明白,对,我是害怕,我害怕那信封里掉出来的是一张赵骚包亲笔书写的休书!
“打开它。”
我捏着信封,赵清唯三个字犹如他人一样清俊挺拔。我突然仿佛领悟一件事,立马道:“你何时成了太子一派的人了?那瑞信呢,怎么还将她嫁过去?”
老爹很不满意,瞪我一眼:“先解决你自己的事。”
“吾爱阿端,务必等我。”
就八个字,其他什么都没有,可我的心里顿时一抽一抽然后才渐渐地缓过来。我当即就想,赵骚包这厮简直想让人抽他一巴掌,为什么老是来这套,老是逼得我恨不得吐出一口血,然后又告诉我:你误会了。
他娘的吾爱,那你先前是在玩什么呢?明明我与你当面相对,为何又要瞒我?
这样一来,我胸中一团火“蹭”得便冒出来了。而眼前只剩下帅哥老爹,我的一团火自然就朝他一发,我恶狠狠地问他:“今日圣上大宴群臣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吧?不然你怎么这么快就倒向太子一边了呢?”
老爹幽幽看了我一眼,低头一笑:“确实聪明,对,今日确实朝野大动。骠骑大将军已经不是骠骑大将军了。”
我手中的茶渐渐发冷,茶叶光泽渐渐暗淡,我轻轻一吹,仰头一饮而尽。涩而苦,我整理心情,打算听故事或者说是赵骚包的丰功伟绩。
“今日宴会上,西凉来使对钟武恶语相向,直指他当年一役恶事做尽,屠了他西凉满城。他还说,其实这也是他们挑动战争的一个重要缘由。”
嗯,恶事做尽,终有报应。我甚至不觉得奇怪。
“圣上大怒…”老爹一笑:“其实应该是钱妃娘娘早就吹了枕头风。钟武当即被革去兵职,并且被逼五日之内交出兵权。他也是只老狐狸,立马假晕了过去。当时场面立刻混乱,连我都能看出宫中明显有一股势力护着钟武。圣上终于也看了出来,却突然一阵猛咳,倒了下去。”
“嗯,圣上是难消美人身。”
老爹摇头,语气颇为严肃:“错。他早已病入膏肓,很早便用千年人参吊命了。我之前都候在跟前,这些事我早就看出来了。其实,圣上也是中了毒,已经是药石无救了。”
我差点将茶杯摔碎,谁这么大胆敢对当今圣上用毒?
老爹一笑:“太子有此军师还害怕什么?有胆识有智谋。”
我知道答案了,是赵骚包。他果真手段通天,他就这么有自信,不怕被揭穿?这可是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老爹看出我的疑惑,他语气凉薄,竟然丝毫没有为人臣子该有的谦卑,他说:“这种皇帝不要也罢。这些年,中原愈发式微,而他却终日耽于美色,后宫乌烟瘴气,皇后做不了主,一个蓝妃却独断专横,弄得外戚专权,实在不是一个明君所为。”
我听得有些发抖,这些话连听都是要被砍脑袋的。
“阿端,明日就是大限。明日就是一个新纪元。”
我听懂了,皇帝今日就要崩了。他已被他的儿子算计,将要离开他的皇朝。我心里愈发一阵阵冷,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的汗毛倒竖,果真是天家无情。
我终究还是要笑,甚是凄凉:“所以为了这些,你连娘亲的死都不管了?你明明可以救下她,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相信沈府那么多人连一个夫人自杀都觉察不到。而她死后又是怎么被安葬的?我相信大娘、二娘定不会好好对她。她给了你一生,而你呢?”
满室静谧,我的控诉是如此微小,他这一生中有无数过往女子,他将将家国看重,他总是亏待她,总是忽视她。有时候,甚至是我会恨不得戳一戳美人娘亲的头,真真是哀其不幸。
帅哥老爹喝了一口茶,四十多岁的年纪总是不显老,我知道他年轻时必定处处虏获芳心。我顿时觉得甚是凉薄,帅哥老爹轻轻一叹:“是我对不起她。可是是她先做了错事,应该是一报还一报。”
我苦笑:“她这一生做什么不都是为了你?”
帅哥老爹反问我:“你知道她是被什么人害死的么?”
我被他问住,瑞玉跟我说是赵家人做的,而那亲手将我娘亲推上绝路的是一品阁派过来的,而一品阁在赵骚包的掌控之下。我一顿以为,那应该就是他了,可是今日看来却又仿佛不是。他这么忙,哪有功夫?而他让我等他,到底是等什么呢?是解释么?
吾爱阿端,务必等我。这句话在我耳中盘旋,我突然想起很多日之前,窗外夜色也如今天一样,赵骚包在盈盈烛火之下对我说:奶奶是越发狠了,她不会放过沈家的女人。而我却偏偏是钱曼的女儿。他说过,他觉得赵家奶奶会顾忌他。
我一巴掌拍向自己脑袋,我抬头看向老爹说:“是赵家祖母。”
帅哥老爹终于点点头。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我心里一跳,有答案呼之欲出,莫不是那不能说的三娘?
老爹像是会读心术,朝我点头:“当年你三娘身怀六甲,却小产而死。后来府里的老嬷嬷告诉我,每到赵梅忌日,你娘亲总是一人独自到后山烧纸告慰,而她每月去白马寺上香也是为了赵梅。我将此事压下来,是为了不让家中再出事端,没想到却祸害了整整一辈人。而那赵家祖母一生争强好胜,忍了那么多年,现在她独孙终于能够独当一面,她必然会不再顾忌,报仇血恨。”
冤冤相报,难怪我不受人家喜欢,现在想来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阿端,今夜你住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更不许去西厢大娘、二娘处,知道么?”
“她们会害了我,是么?”难怪让我回家时是如此偷偷摸摸。
老爹点点头:“她们与蓝妃相交甚笃,蓝妃此人极其心狠手辣。二皇子倾心于你,而你又是赵清唯的妻子,我怕她到时来个一石二鸟。既绝了二皇子的念想,又使得赵清唯心灰意冷。”
我顿时一跳:“怎么回事?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都想杀我?”
老爹咳了一声:“我只是猜测,你不要害怕。”
我黑脸,强调:“我只是比较惜命。”
夜越来越深,老爹的话言犹在耳,我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只好在床上数数。屋外更声阵阵,打更的人咚咚的敲着,我听着这种声音的时候总是觉得夜总是如此漫长,总是觉得时间是一点一滴地往前进,一更一更早已算得清清楚楚。它不会早来,更不会晚到。
我从床上坐起,沈家家大业大,宅子占地极广。我这一处小院落却恰恰离宫里最近。月光渐渐照进来,我再也忍不住如此恼人的安静与孤单。
然后,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我终于听到了一阵阵来去匆匆的脚步声。那是极其规整的一声声脚步声,我料想那必定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我朝窗外望去,我依稀能瞧见在不远处本来是寂寂黑夜,却一下子亮如白昼。我心里一块巨石应声而下,直直落地,最终归于尘土。而我也知道,这一刻,有一个帝皇也归于尘土了。
赵骚包胆大包天,却终于成了。不,或许,只是刚刚开始。
我关上窗户,准备回床睡觉。岂知,到底不能如愿,下一秒,我就看见屋内一个身影飘过。
我没有说话,他以为我没看到,但今夜月光恰恰助我,我将他看得一清二楚。他躲在了床底下,我知道。
我手心里有汗,背上开始发凉。我状似镇定,我悄悄地将睡前摘下的簪子拿在手中。做完这些,我立马狂奔,可是在我的手搭上门的瞬间,我的腰间已被一个硬物击中。
我顿时动弹不得。
我瞧着他从床底爬起,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我喊不出话来,我心中开始懊悔。早知道有今日局面,小时候我就应该学两招。不,应该学很多招,然后我便能向当初赵骚包一样,即刻将穴道解除,不至于如现在一般被人制住。
哎,总是懊悔,如果能重来一次便是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52、承启元年
52、承启元年 ...
黑衣男子一挥手就向我后脑勺一击,我毫无意外地倒了下去。每每我昏倒之时,一些个前尘往事总是会在我脑海里一张张地来回倒。我突然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我在白马寺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他有着精致的眉目,却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真不知道,我当时为何心软,自此结下一段糟糕的姻缘。我又想起十三岁那年的大雪,温润的少年、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
是我太念旧,总是以为人人都不会改变多少。
现如今,小男孩早已独当一面,而少年也已经面目全非。
真是蠢。
我醒过来,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室内依旧一片黑,仅从门缝处透过来点点的亮光。真是奇怪,为何不当即就杀了我,我不相信蓝妃娘娘留着我有什么好处。
门被吱嘎一声推开,我却瞬间愣住。我没有想到,进来的居然是她。我的脚没有被缚住,我站起来,朝着她就是冷笑:“没想到是你,奶奶。”
赵家奶奶没有带任何人,历经风霜的脸细纹横生,却无端添了霸气。她挑起眉,朝着我便道:“不敢当。”
我见她闲闲坐定,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敲了敲桌子。门外立刻进来了一个人,她指了指我,那人过来给我松绑,十分粗鲁地将我拎到赵家奶奶面前。
我觉得心里情绪翻涌异常,再也装不出半分周全礼数。她的手下像拎小鸡一般拎我,我何必再与她好声好气。于是,我轻笑一声:“老夫人,不怕我逃了?或者不怕我一把将你结果了?”
她笑了笑:“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拿起面前的茶杯就向她泼去,看到眼前的老妪连闪身不及被我泼得满脸茶渣。我顿时心情才好了一点,我冷笑道:“何必惺惺作态?你不是害死我娘亲,又谋害我妹妹,怎么?现在为何不也解决了我?”
赵家奶奶立马站起身,声色俱厉:“是她们该死!”
这下我连茶杯都甩出去了,直接道:“屁话!纵使上辈有错,为何要为难小的!你以为你是谁?天皇老子?实行连坐?”
她被我这样一说,立马阴了脸,咬牙切齿:“果然是牙尖嘴利。我孩儿被她生生下药害死,一尸两命。你们这些人自然是为我孩儿陪葬!”
我也站起身,只一句:“去你娘的!”
老太婆可能没见过我如此粗鲁的人,脸色一阴再阴,最后喝下一大杯茶才向我嘲讽似的说道:“你以为现在还有谁能护得了你?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面前的老太太面色狰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我与她刚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慈祥模样,我不相信她当时不知道我是钱曼的女儿,可是当时她亦能与我装上一番,而现如今为何不能?我顿时心中疑惑,却又在一瞬间仿佛明白过来。我于是问她:“哦?那你为何不动手?”
她果然一副要掐死我的样子,叫我:“红颜祸水!为了你,我那不肖孙子竟然迟迟不愿动手。不过…”她朝我一笑:“没关系,我动手也是一样。”
“所以呢?你恨不得我死?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左右你的独孙。你让我至亲葬送性命,就不怕我有朝一日杀了你?”
“就凭你?”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咯咯地笑得一个刺耳。她又说:“我会将你逐出中原,永生不得进京,你怎么杀我?”
我直觉这位老太太讲话说得太满,她如何能左右我的去向?
她又是一敲桌子,我于是就看见了瑞雪。我突然明白了,实在是太卑鄙。
瑞雪依旧昂着头,丝毫没有被制的窘态。她侧身走过赵家奶奶的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给了她一个眼刀。
赵家奶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问我:“现在呢?”
我看着瑞雪,这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她的人生不应该如此,她应该被世家公子追逐,然后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度过余生。我想起从前的岁月里,我亲爱的小妹妹从来都怕我这个傻姐姐被人欺负,从来都是牵着我的手去敬茶。
她已经是世上所剩下唯一与我骨血相连的人了。
我笑:“您为自家金孙做到这份上,真不怕掉了自己的身份。”
赵家奶奶又坐下来:“值得。唯儿时我赵家的当家人,怎能为了你这样的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法自控。我赵家人不可以有弱点。而你恰恰是他的弱点,我自然是不惜一切都要将你这颗毒瘤给拔除。”
瑞雪却在此时对我说:“阿端,何必受制于人,鱼死网破岂不是更好?”
赵家奶奶笑:“小姑娘真是年轻气盛,以后你就会明白活着才是好的,其他的都是虚妄。”然后她又问我:“阿端,你说呢?”
我怒极反笑:“不知奶奶与赵清唯感情如何?”
她又一挑眉:“我祖孙两人相依为命,自然是从不生分。”
“哦。”我笑:“那么自此之后,你们便是要生分了。”
老太太嗤笑:“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我要摇头:“不是我威胁你。事实就是这样,你若是不顾忌你的孙子,这会儿怕是早将我杀了,何必弄出这么多事来?你也怕若是你将我杀了,赵清唯再也不会认你。”
我说的是实话,老太太也不是蠢人,她将我又是打量一番,道:“聪明是聪明,可是没有投到一个好胎。只要你离开他,时间一久,我就不相信我孙子会忘不了你!再说,苏离与他青梅竹马,情分也不会比你少多少!”
瑞雪在我身边,悄悄地拉了拉我的手,她在我手心里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二皇子。
我不得不要笑,今日朝中大变,他怎么会顾得了我?而且即使他顾得了我,我也不敢保证蓝妃娘娘会让我在她眼皮底下好好的活下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甚是凄凉,这么多年,连觅一美男的目标都没达成。
我抬头,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从此离开中原,此生不再回来。不过,你得就此罢手。”我指了指身边的瑞雪:“你放她走,以后也不能再找她麻烦。”
赵家奶奶终于笑开。
那一日,满城素白,我独自离开。我知道,也是在这时候,这个王朝开始以承启纪年。
先帝遗诏,太子继位。蓝妃娘娘在宫中自缢,钟武拒交兵符,二皇子在封地拥兵自重。新帝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我终究没有等到赵骚包。我在城门前最后一望,就此别过。
后来我踏过万水千山,很多时日都没有再吃到过正宗的酱肘子。我无限悲凉,当然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霸王们,还不出来!!!
现在就看我家骚包了,其实骚包是个好孩纸,真的。
53、反意起
53、反意起 ...
我离开京城后的两日,一路来到楚州城。这里离边关还有十日的脚程,我却不能停歇,因为我一路上都在坐着高手驾的马车,而这位高手是赵家奶奶亲自指派。
我嗑瓜子总是将瓜子壳扔得到处都是,吃水果总是将核不小心地砸到高手的后脑勺。因此,这一路上,高手连夜狂奔,恨不得早日将我送往边关。
路程颠簸,有时候我总是昏昏欲睡,然后便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可每每醒来,都是无限惆怅,总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成,现下连肘子都要弃我而去。于是我恼羞成怒,一怒之下,立马要求留宿休息。
高手瞪了我一眼,咬着银牙说行。
我忽视他的眼刀,立马进来一家客栈,点了经典套餐:一斤女儿红、二两熟牛肉。
我优哉游哉地吃着,没有邀请高手陪同。高手大眼瞪小眼,我瞧着他一副面黄肌瘦的鬼模样,这才唤小二来了一碗阳春面。
高手倒是吃得很欢畅。
我于是发话了:“我说,大侠,你为何做这行了?”
大侠说:“种田赚不了钱,只好出来靠力气吃饭。”说到这,不知是我赠了一碗阳春面的作用还是什么,高手竟然头一次向我说了心里话:“这年头,吃饭不容易。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我其实早就退出江湖,可是生活所迫,只好重操旧业。”
我略一沉吟:“那这样,大侠,你将我放了。我给你双倍的佣金,怎么样?”
大侠将筷子一放,抹了抹嘴唇,瞥我一眼:“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信誉。你以为你能用一碗阳春面收买我?”
瞧他一副刚正不阿的得瑟样,我顿时觉得我刚刚同情他真是脑抽。
客栈里渐渐热闹起来,形形色色的人涌进来。三三两两的柔弱书生,一堆一堆的大胡子刀客,当然也有像得瑟高手一样的青衫剑客。小二在桌桌凳凳间穿梭,笑容几乎和睦,永永远远都是一句话:“客官,您要点什么?”
我突然想起,之前有一天我与赵骚包也去酒楼,但是却是由清风楼的掌柜亲自招待。当时赵骚包一副暴发户啊的模样,真是欠抽。
一群人啧啧有声地交谈,突然一个人高喊:“当然当今圣上胜了,安阳王不过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顺!”
“你又不懂了吧!这安阳王手里有十万精兵,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我探着头,动都不动,老老实实等他们说完,这才搞懂。原来,今日清早,小岑子在封地,反了。据说,益州城的子民倒是都支持他,我想想果然他一早这步棋就下得极其对。益州是个好地方,与京城很近,地处中原中心偏南的位置。又以一条渭水将以北地区与京城隔开,几乎所有的北方人要来京城都必须经过益州城。
而北方在先帝的治理下,早已有渐渐脱离之心。所以说,其实小岑子只要将南边拿下就可以将整个夏朝拿下。
“吃完了没?走了!”高手已经不耐烦了。
我了解他,人家要赚钱吃饭,我不能耽误了人家。我翻了个白眼,磨磨蹭蹭地上了马车。
客栈里的人声鼎沸渐渐离我远去,我脑袋有点昏涨,吃了饭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我不知道行了多远的路,醒来时我掀开帘子,外面已是繁星点点,夜又来临了。
我下意识地摸向脖间,每一次我醒来时我都会有这个动作,每一次我摸到那块温润的玉佩的时候,我总会感到一阵心安。我知道往后的岁月里,我将孤寂一人,当然或许运气好的话,我还能再遇到一个美人,但是很难,因为我总觉得边关男子不在我的审美范围之内。而那块某人亲自给我戴上的端字佩总会让我聊以慰藉,不至于形影相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