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影从挡风玻璃里看到自己死白的脸,接过了水,打开盖子,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就喝了大半。她将水瓶放回原处,说了声:“谢谢。”
李深讫无奈:“剪影,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剪影摇摇头,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嫁给你么?”
“为什么?”李深讫马上又转念一想:“啊,我知道了,是交易。”
“对。我嫁给你,她替我安顿父亲。我不是没想过要靠自己,但是撞了墙、碰了壁才知道靠自己实在太难。我就连想查一下亲生父亲的档案,都要写申请、找老师,而这些有时候在沈家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看看…”剪影摊了手,露出一丝苦笑:“我是小老百姓,而沈家是权贵世家。”
李深讫听得是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剩下一句话:“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呢?”
剪影往后一仰,竟然一笑:“如果那女鬼说的是真的,那么大不了鱼死网破;如果是假的,那么保持现状。”
她说得轻松,李深讫竟然心里一颤,鱼死网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恍恍惚惚间,开到了S大的校门口,剪影谢绝了李深讫提出的讲迟小语送进去的帮忙,自己一个人拖着迟小语小心翼翼地走。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校园里还没开路灯,剪影的身影一会儿就出了视线,李深讫一时呆愣,无端失落。
剪影速度还算很快,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她就已经出来了,一到车边就打开了后座门。李深讫一愣,剪影解释道:“比较安全。”
李深讫眼眸一深,打开车门,哐得一声坐进了车子。
一路无话,开了许久快要到湖滨别墅区了,李深讫才转过身来问了她一句:“你有没有想过第三条路?”
“什么?”
“即使那女鬼说的是真的,你还是可以嫁给我。你也明白,嫁给我之后,你要查你父亲的事还不是一路畅通无阻?或者,你要对付什么人,也不是畅通无阻?”
剪影一笑:“我喜欢靠自己。”
话音刚落,湖滨别墅区就到了。剪影从车上下来,李深讫一把抓住她的左臂问她:“是不是很疼?”
剪影心中大骇,她抽出自己的手,问他:“你什么意思?!”
李深讫淡淡一句:“进去吧。剪影,你记住,有些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的事情,别人难道真的不知道么?”
剪影被他一句话说得心惊肉跳,压下这种感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说:“原来我始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们啊,出来让我调戏一下吧,或者…也许,你们来调戏我?
乱命运(十)
剪影与李深讫齐齐出现在沈家的餐桌上,令沈如月眉眼一舒。她夹了筷剔了刺的鱼给剪影笑眯眯地说道:“剪影,多吃点,你太瘦了。”
剪影味同嚼蜡,接过递来的鱼肉,筷子一抖,还是送到了嘴里。
沈秋瞳也很开心,大眼睛眯起来,对着李深讫说:“姐夫,这次来玩几天呢?”
李深讫笑笑,像模像样地拉过剪影的手,语气自然亲昵:“看剪影的吧。”
剪影将筷子一放,抽回手,拿过红酒为自己倒了小半杯,一口气喝完,呛了一口,一张脸霎时通红。李深讫又捏住她的手,拍了拍仿佛在安慰。
剪影觉得在座的个个都是心理强大、常人难比之人。她心里一口气陡然一升,冷了声音便开口:“现在这世道,人说鬼话,鬼说人话。”
沈秋瞳见气氛微僵,八面玲珑地笑:“在我们家说些个人人鬼鬼的事倒不稀奇,可是姐姐一个学医的不都是科学为上么?”
真是低劣的笑话,在场的人都没有笑出来,目光却都集中在她身上。剪影真真觉得这餐饭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咽了,她抬眼,眸光犀利,直直地盯着沈如月,话语连个弯都不打就直接脱口而出:“母亲,我问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沈秋瞳下意识地看向自家母亲,只见沈如月神色很快就转换过来,脸色很淡就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爸爸他,到底是死于车祸还是癌症?”
沈如月将筷子一放,碰倒了前面的杯盏,汤汤水水一下子就溢了出来,将素色的桌布印得五颜六色。她没有看一眼,拿了一旁的湿毛巾擦了擦嘴说:“你跟我到书房来。”说完也不打招呼径直上了楼。
剪影立马跟上,进了书房也不坐下,只倚在门边冷眼相对。
“剪影,你想知道什么今天可以问个清楚。我是你妈妈,何必像敌人一样对我?”说着,沈如月指指就近的沙发,轻声一叹:“坐吧。”
剪影略一迟疑还是坐了上去。
“问吧。”沈如月神色平和,全无慌张之色。
“爸爸是车祸死的?”
“是。”
剪影一个抬头,一眼就扫过去:“怎么出了车祸,真是你动了手脚?”
沈如月很坦然,一口就承认:“是,我在刹车上动了手脚。那天他出门去参加学术研讨会,在高速公路与人追尾,当场身亡。我再看到他时,他已经血肉模糊,根本认不出来了。”
“你…”剪影从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爽快地就承认,簌得一下就站起来,难过一旁的茶壶砰地一声就甩向看沈如月。那茶壶堪堪擦过沈如月的耳边,一下子在墙壁上碎裂开来。
雪白的墙,顿时变得惨不忍睹,滚烫的茶水顺着墙壁流下来,形成一条浊黄的细流,残留的茶叶留在墙上就像是眼中钉肉中刺。
“你杀了人,怎么不去坐牢!啊!对!你一定消灭了证据。”剪影平素里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涨得有些红,胸脯却上上下下起伏不停,她突然又凄然一笑:“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死?你难道对她一点情分也没有?你怎么下得去手!”
沈如月神色终于变了,一股浓烈的怨恨之情从她的眼里不可抑制地扩散开来,她一时间连声音也嘶哑起来,仿佛含了很多怨恨:“因为我恨他!因为他该死!”
剪影顿时大笑,不无讽刺地说道:“很?!为什么恨?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你每次出去施法,他总会悄悄地跟在你后面,每次又必定要比你先回来替你做宵夜。你怎么能够恨他?!”
“你以为你父亲真的待我如宝?”
“怎么,难道不是?”
沈如月一笑:“我宁愿他从来都不待我好,也不愿他待我好却又背叛我!”
背叛?!剪影不由一怔,这又是什么说法?
沈如月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一下子就抽开了身旁的抽屉。大概由于用力过猛,抽屉一下子就卡在那里,里面零零散散的文件掉了出来,散了一地。
剪影眼尖,看见其中一个文件袋上面被人大大地打了一个红色的问号,触目惊心,仿佛带着满腔的怒气,沈如月一把就抽出那个文件袋,她从中拿出一叠照片,“啪”一声就摔在了剪影的面前。
那是一堆老旧的黑白照片,已经微微泛黄。许是偷拍的缘故,照片中的人物的轮廓有些许模糊,角度不是很好,依稀还可以看见。照片中一男一女相视而笑,男的温柔儒雅,女的巧笑娴静。
剪影一张张照片翻看过去,越看越心惊和不可置信。有在图书馆相互依偎的背影,有在实验室女子为男子卷衣袖的正面照。当然更多的是在食堂咖啡厅里相互照顾的照片。剪影心里百般滋味,直到最后一张更是一把将手中所有照片摔在了地上。那是一张男女拥吻的照片,一男一女仿佛眼里只有对方,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已再无其他。
剪影气血倒流,难以自持,颓然坐下,喃喃自语:“假的,都是假的。”
沈如月见她失魂落魄,脸上都是讥讽的笑:“你以为你爸爸是什么好人。”
世上有太多事不受我们控制。你一心执着,不敢丝毫懈怠,到头来你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不对,该不该。剪影心想自己自从父亲死后,每每忌日,夜夜噩梦。父亲是S大生物教授,自己就靠近S大医学院,心想女承父业以慰亡灵。自从决心将父亲尸首寻回,自己便努力学习努力与业内教授接近,想查找一丝丝蛛丝马迹。18岁之后被家中驱逐,为了生存,努力工作,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饿晕过,累到过,仗着年轻,一点一点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后来更是将自己的终身幸福用作筹码,而当这些她都一一捱过来之时,她却不知道她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那照片中的女子分明就是她先前见到的女鬼,她敬之、爱之的父亲居然是一个与自己学生有着不论恋情的人!以前恨沈如月,并不仅仅因为她不爱自己,更大一部分是为自己父亲抱不平,她总以为父亲是爱着母亲的,而母亲却将他的一颗真心践踏。
可是,现在呢?她的母亲心狠手辣,而她的父亲也未必那样好。
数年来,坚定自持,满副武装,固若金汤,而这一刻,终于满心疲惫,悲从中来。
“那你一定要让他死么?一定要死么!”
沈如月此刻仿佛也是累极,没答话,一双眼渐渐暗了下来。
剪影站起来,脚下踉跄了一下。浑浑噩噩之间摸到门把,冰凉的触觉使她心里一凉却又仿佛周身周骨都是冷的。
李深讫仿佛早就等在了房门口,一见她出来连忙拉过她,他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微微皱了皱眉头,向沈秋瞳点了点头:“我们走了。”
秋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自家姐姐突然间仿佛力气全无,她过去扶住剪影一边的手,问她:“你怎么了?”
剪影有些呆愣,看着秋瞳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秋瞳不明白。
剪影又兀自摇摇头,她一张渐渐惨白的脸看得人触目惊心。秋瞳连忙说道:“姐姐,爸爸的遗体找到了,妈妈告诉你了吧?”
“找到了?”剪影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却让人觉得无端心酸,她又说:“找到了好呀…”
秋瞳觉得奇怪,李深讫已经一把将剪影护在胸口带她出了门。
秋瞳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中,她连忙回头看见自己母亲也是一番精疲力竭之相,她开口:“姐姐她…”
沈如月却一摆手,秋瞳只好闭嘴,笑了笑。
世上终有人会因为不知道而幸福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们,呼唤霸王们…看到你们,我会爆发的,于是我会疯狂码字的…
乱命运(十一)
周辰锐从医院哼哼唧唧出来,看见剪影连忙招呼:“小影,这边!这边!”
剪影一张素白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她步履匆匆,踏过门口的台阶,一把握住周辰锐的手。
“呐,喝吧。”周辰锐从手边的袋子里掏出矿泉水,递给剪影。
剪影接过来,边喝边问他:“好全了么?”
“哎呀,这么多天,都要住出精神病来了,你说好没?”
剪影伸过手,想要接他手里的衣服,周辰锐桃花眼一瞪:“干嘛呢你!”
“我来吧。”剪影朝他一笑。
周辰锐继续瞪她,然后一把手就拉着剪影走,走得极快。
他们很快来到十字路口,周辰锐拉着剪影的手不放,优哉游哉地在等绿灯。突然,他开口:“那个李深讫呢?他没缠着你吧?”
剪影笑笑:“他怎么会缠着我?”
周辰锐将手松开,一把揽过她的肩,也是笑:“他那天跟我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叫我离你远一点。”
剪影突然低下头,不敢看周辰锐一双过于亮的眼,她右脚支地,左脚无意识地一点一点,轻声说道:“我不是他的未婚妻。”
只不过,周辰锐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绿灯堪堪亮了起来,周辰锐再次牵起她的手。他将她护在身体的一侧,修长的双手温热有力,与她十指相扣,剪影的心里咯噔咯噔一下一下越跳越快。
“我们在一起吧。”
“啊?什么?”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他们走到马路的对岸,周辰锐脚步一停,极为平常地开口。
“为什么?”剪影鼻子发酸,突然很想哭。
“你既然单身,而我又非你不可,何不试一下。再说,剪影,你要知道,只要你愿意,我便拉住你的手永不放开。”
这是一个极其稀松平常的午后,阳光稍微有些热,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可是周辰锐却只是看着她,他难得沉静,一双眼幽深如许。他不急,只等着你。剪影突然心口发酸,不是疼痛难忍,而就像是寻寻觅觅多年的故人一下子拉住她的手向她问好,一股股暖流涌上心头,突然就情难自抑。
这一刻,剪影对自己说:沈剪影,你一人孤苦伶仃,现在终于有一人说要拉住你的手。
周辰锐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脸,一把拢住了她,他语气低柔:“小影啊小影,以后有我呢。”
沈剪影其人,活了二十二年,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有苦自己担,有罪自己受,难得轻松。她一头扎进周辰锐的怀中,过了许久才缓出一口气:“谢谢你。”
周辰锐身体一僵:“不要说谢谢,不要忙着拒绝。小影,你要记住我一直在等你,只要你回一下头。”
“好。”剪影从他怀里出来,素白脸上一双眼黑白分明,不是不感动的。
剪影送走周辰锐,回了学校,接到了李深讫的电话。
“剪影,这周末有空么?能跟我回一趟北京么?”
剪影抓着手机的手捏得死紧,良久才说话:“对不起。”
那边也传来一声叹息:“剪影,你不该这样。尤其在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之后,再说你我的婚约牵扯甚广,你应该知道的。”
剪影还是答:“对不起。”
李深讫似乎顿了一下,继续叹道:“剪影,那天沈伯母跟你说了什么我不管,你们家的事我没有立场插手。但是,请你也体谅一下我,我到底也是一家之主,未婚妻突然悔婚,这种事那些个八卦小报最是热衷。请你好好考虑,再说,你嫁给我,我定好好待你。”
说完这些,李深讫兀自挂了电话。剪影一时怔忪,脑子里空白一片,依旧嫁给他?实在是太过可笑,她已付出太多,已陷入太深,这会儿只想将自己于泥淖之中解救出来。
翌日,剪影被章教授拉去帮忙,免疫学实验,她能做的也只是打打下手。中午的时候,一实验里的人都去吃饭了,剪影却没那个心思,一个人坐在实验桌前,简直要昏昏欲睡。
这时,秋瞳却进来了。剪影惊醒,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秋瞳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是盯着她,然后说道:“我确实不喜欢这种地方。你知道,阴森昏暗,仿佛有很多小鬼向我扑面而来。”
“你放心,绝对没有吗,这里不是解剖室。”剪影站起身来替她拿了张凳子,也是闲闲的:“坐吧。”
秋瞳却摇摇头,这下却笑了:“你总以为,你要比我累许多,而且一定觉得我集了万千宠爱。”
剪影皱眉:“不是么?”
秋瞳没有接下话,目光转向别处,良久才说话:“你有空回家一趟吧。爸爸的遗体在B大找到的,昨天火化了,骨灰的话,妈妈的意思是看你。”
“好。”剪影点头:“我会回去的。”没有问为什么会在B大,怎么找到的。剪影突然觉得,她真的没有以前的热血了。
一颗心,起起落落太多回,最终尘埃落定,空余悲切。
在城市的另一处,周辰锐的一颗心却始终吊着,很多年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拿起手机,播出一个号码。
半响,那边才接起,懒洋洋的老者声音:“小锐啊,不要打扰老人睡眠,不知道么?师父我没教你么?”
周辰锐如实相告:“没有。”
那边终于一声怒吼:“臭小子!”
“师父。”周辰锐亮晶晶的桃花眼终于溢出了细密的笑意,他自然而然说道:“师兄他跟我抢女朋友。你说,我该不该打他一顿?”
“呸!”老者骂骂咧咧:“为了个女人,坏什么感情!这种事,自然要公平竞争!不过,小锐啊,你可别丢脸啊,你师兄比你大了几年,你可别发怵啊!”
“我发什么怵?他发怵才对。他一个老男人。”
某个真正的老男人怒了:“瞎说!老男人怎么了!老男人有老男人的魅力!”
结束这通闲话家常的电话,周辰锐抚了抚额头。
小影,为了你打他不是不可能,只是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快乐呀~
错徘徊(一)
天气渐渐热了,校园里三三两两刚打完球的男生只穿了短袖的T恤。他们高声地笑着,散发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剪影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一袭白大褂,死一般的白,不禁心生歆羡。
剪影抬眼看了一下表,将近八点了,差不多该回那个家了。她将白大褂一脱,放在手里,慢慢地朝校门口走去。
她不知道,有一个人至始至终一直再看着她,期待她回一下头。
校园大道上的路灯透过下面疏疏密密的松柏投下了斑驳的暖黄色光线,周辰锐分明看到那个女孩轻盈的步子一脚一脚的踩在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圈上。只不过下一秒他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了靠在车窗上的沈剪影,她好像很累,紧闭着眼,但那也只是惊鸿一瞥。
无端心生疲惫。
这一夜夜凉如水,城市的霓虹照得连路面都透出一种淡红的色泽。沈剪影把头微微靠在车窗上,放软了身子,连呼吸也变得轻柔绵长。她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幕,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她眸光微闪,这个城市只能靠那些人造的光亮来驱赶这一夜的漆黑,但这些光亮哪怕通红似火也丝毫照不进她的心里。
车子缓缓驶进那幢老旧的建筑物,剪影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秋瞳,她眉头一皱,弄这么大阵仗给谁看?她下了车,秋瞳连忙想接过她手中的衣服。剪影将手一撇,提醒她:“刚从实验室出来,这是白大褂。”
秋瞳堪堪收回手,又将剪影迎了进去。
沈如月坐在客厅里,显然是一副等她的样子。剪影自从那天从这里匆匆逃开之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如月,恨意还有,却又替她感到悲哀。
“爸爸的骨灰,我希望由我保管。”剪影想过,尽管父亲不再完美,甚至摧毁了她多年的坚持,但是父亲还是父亲,并且死者为大。
“好。”沈如月一口就答应。
说完话,剪影立马想走。秋瞳上前拦住她,低声相求:“姐姐,留下来吧,这里是你的家。”
剪影低头望着拦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家。秋瞳,不要自欺欺人了。”
秋瞳不放手,她固执地拉住剪影:“姐姐,这里是你的家。我知道你直到现在都没有原谅我,但是现在你有了姐夫这么好的未婚夫,当年的那些事就不能放下么?再说,外婆都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
这是一个怪圈,环环相扣,一旦踏入其中一环,就再难逃脱。剪影凄然一笑:“说到底,你还是要让我为了这个家卖了自己是不是?”
秋瞳摇头:“姐姐,这个家也是你的。而且,你嫁给姐夫并不吃亏,什么叫卖?”
口口声声还是为了自己,剪影心里仿佛又一团气一下一上,憋得自己难受,她挣了挣被人桎梏的手,反问:“秋瞳,你不傻,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看吧,你有了顾礼然怎么会允许自己被当做筹码去嫁一个陌生人?”
秋瞳吸一口:“但是我换做你,一定会嫁给他的。”
“因为我没有顾礼然那样的人?”剪影将她的手一甩:“秋瞳,你未免站着说话不腰疼!”
“是谁?难道是周辰锐?你喜欢他,所以不愿意嫁?”
剪影心里咯噔一下,闷闷的,她神色一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突然,室内扑通一声,剪影愕然,秋瞳竟然跪在了眼前。她一惊,连忙问:“你这是干什么?”
秋瞳眼泪立马下来了:“姐姐,你救救咱家吧!”
沈如月看到此情此景,立马大怒:“沈秋瞳,你给我站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剪影立马走上前,想要扶起秋瞳。
秋瞳仰起头,一张脸居然满是泪珠:“姐姐,小时候你就一副冰山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但是你就会对我笑。我要什么,你总是会尽力满足我,但是这一次,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剪影心里蓦地一跳:“秋瞳,不要再提过去了。”
“不!不!过去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仗着你待我特别,就抢了阿然。你恨我、怨我我都认,是我的错!”
剪影连连后退,这件事忘了那么多年,还是要在这间屋子里重提一次么?她笑:“秋瞳,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时昏过去了,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