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朝本不想当着叶限的面拆画,要是画得其丑无比,他丢了面子更是要记恨自己了。无奈顾锦贤想看,她便把画卷展开,上面画了两只嬉戏的毛球一样的猫,正在瓜藤下扑蝴蝶。
猫侧着脑袋看蝴蝶,活灵活现的。旁边还写了猫趣图三个字,不是一般读书人用的台阁体,而是工整严谨的大篆。运笔有力,反倒有种苍然的味道。
叶限道:“我送你两只猫,用来和你那只作伴吧。”
锦朝都不知道自己该怒还是该笑了,她把画卷起来随手给了旁边的青蒲,行礼道:“谢谢表舅盛情了,既然有了您的墨宝,抱朴有猫相伴,应该不会怪您了。”
说完不再理会他,转头上了马车。
顾锦贤凑过来直看着他,叶限便瞥了他一眼:“你还要干什么?”
顾锦贤抓了抓头,问他:“你不是没跟着高学士学画画吗,也能画得这么好…”高学士便是翰林掌院学士,叶限的外公,难得的长寿,如今已有七十多了。叶限岂止没学画画,家里的西席是高学士的得意门生,如今官居大理寺少卿的施元给他授课,他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描摹状物,有何难的!”叶限不再跟他说话,也转身上了马车。
顾锦贤想了想,又说到:“不说画的问题,你这算是道歉吗!”
第四十四章:希望
从适安往西翠山,沿驿道都是青山绿水,农家田园。田里水稻刚长出绿油油的新苗,阡陌纵横之间,可以看到垂柳凫水,桃花遍野。
到了西翠山脚下,众人下了车,看到祖家的车也已经到了。二夫人正站在陵门外等着他们,顾家几个小姐都向她行了礼,二夫人请她们起:“…大家上去吧,二老爷在上面等着呢。”
上次锦朝她们去祖家,只是远远见了二老爷一面,没来得及请安。
一行人带着丫头婆子小厮的,便沿着石阶往山上走去。
西翠山是顾家的家族墓地,旁边还由祖家出钱修了一座寺庙,叫灵碧寺,庇佑顾家荣耀的。顾家常来这里,年年都修葺,青石台阶干干净净,每走一百阶还修有凉亭。墓地旁还修了一座小院子。
附近的村民有到灵碧寺上香的,看到顾家的人,都要远远恭敬避开。祖家在西翠山一带有不少田产,很多村民都要靠顾家祖家的荫蔽过活。
几个小姐都养在深闺里,爬山爬得气喘吁吁的。这天日头又大,锦朝也觉得有些难受,回头一看,顾汐和顾漪相互搀扶,蹒跚而行,顾澜也是满头大汗。顾锦贤和顾锦潇倒是一脸轻松。
倒是叶限看上去不行了。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更是有些发青了。
二夫人回头看到,难免吓了一跳:“世子爷,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叶限摆摆手正要说什么,胸口却起伏不定,话都没说出来就眼睛一闭晕了过去。众人顿时围过去,还是顾德昭沉住气,“大家快让开些!”又吩咐身后两个小厮把叶限抬到最近的亭子里,躺平了,又解开他的衣领。
几位小姐便要回避,锦朝却侧着目光偷偷观察。
五夫人急得直哭,手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米大的鲜红药丸,就着清水喂叶限吃下。
二夫人难免要说几句:“世子爷身子难道没好全?怎么也跟着咱们上山来了?”
五夫人抹了抹眼泪,叶限呼吸有些急促,她拍着他的胸口帮着顺气。“他跟我说没问题了,我也不知道,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好…”
父亲在一旁看着,挥手让旁边的管事先上山去和二老爷说一声。
叶限却急促地咳了几声,终于不再喘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锦朝看得分明,他眼睛里有丝水润的泪光。他坐起身来,五夫人便心疼地搂住他,不住地拍着他的背脊,像安抚小孩一样。叶限却又推开她站起来,脸色十分苍白,如淬玉般有些溢光了。他又走出了凉亭,一声不发地继续往山上走去。
众人都望向五夫人。
五夫人摇摇头示意无碍了,大家才跟上去。
顾澜便走到了五夫人旁边,轻声问她:“五伯母,我还不知道表舅发病竟然如此凶险…”
五夫人苦笑摇头:“这还不算,有好几次气息散了,吓得我魂都没了。因为这个病,他从小就不能和别的孩子一起跑跑跳跳的,隔壁抚远大将军的公子要去遛马了,他只能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他偏偏又是格外骄傲的人,最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软弱的样子…”
顾澜遥看着走在前方的身影,清瘦修长的少年,皂色的垂带和牙白的衣角飞舞在阳光中,他背脊很直,身姿如玉,却让她看得有些难受。
上到山顶的宅院,锦朝等人先拜见了二老爷,二老爷长得更威严些,和顾德昭并不相像。
听说刚才叶限在上山的时候发病,他责备了二夫人几句,又让叶限先去宴息处歇息。叶限却摇了摇头道:“我想去灵碧寺看看。”二老爷便让顾锦贤和两个小厮一个管事跟着他,去了灵碧寺。
余下的人便往墓地走去,身后的小厮丫头捧着纸钱、楮锭,祭祀用的三牲熟食等物。祭拜了祖先之后,二老爷又亲自拿了芟剪草木之器,为墓地剪除荆草。父亲和五老爷在周围植了柳树,扫墓完成后,大家又回到宅院里,几个少爷便玩蹴鞠。女孩家想去踏青,这一路走来还没好好看过风景。
顾澜便提议:“倒不如去灵碧寺拜佛,也能踏青了!”
顾怜笑着挽她的手说:“灵碧寺有我种的柳树,我带你去看!”
见她们兴致颇高,便由五夫人带着,一大群护院、婆子围拥去了灵碧寺。
从宅院到灵碧寺,要走过一条山径,这山径一旁是山崖,另一旁的山壁藤萝丛生。往下看去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稻田和农家,更远一些通州宝坻的运河都能看到,景色很好。
寺庙虽然不算大,也是西翠山有名的,香火鼎盛,四周古柏参天。住持特地出来迎他们进去,顾怜一进去,就兴致勃勃地拉着顾澜去看她种的柳树。锦朝看了一眼寺庙,瞥到撞钟旁边正站着顾锦贤。
五夫人上前去跟他说话,“…带你几个堂妹来拜佛,我看你们也没吃东西,正好能在灵碧寺吃一顿斋饭。你舅舅去哪儿了?”
顾锦贤道:“我也不清楚…应该在天王殿吧。”
五夫人让她们先自己在周围转转,但是一定要婆子和护卫陪着,又去找知客师父布置斋饭了。
锦朝也想去为母亲烧香,便带着青蒲往大雄宝殿走去。
大雄宝殿外种着罗汉松和扁松,里面的释迦牟尼像金箔贴身,眉目慈悲,又有烛火映照,辉煌熠熠。锦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诚心祈祷。雪白的挑线裙子铺在木地上,纯白得像朵莲花一样。
叶限刚从外面跨进来,青蒲正要说什么,他用手指竖在唇前示意青蒲不要出声。
锦朝心里默念了几句,又接过青蒲手里的香供上。转头发现叶限竟然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她。她吓了一跳,本来是想避开他的,反而还碰上了。
“表舅也来上香吗?”锦朝笑盈盈地说,“青蒲,快给表舅爷点香。”
叶限看着顾锦朝很久,那目光几乎是冰冷的。尔后又轻轻问她:“你可怜我吗?”
锦朝觉得莫名其妙:“你有什么好可怜的,你是长兴候家的嫡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你外公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德高望重,门生无数。你得先皇垂爱,一出生就被封了世子,别人都得羡慕你呢!”
何况你以后权倾朝野,想杀谁就杀谁,除了张居廉还有几个人敢跟你作对。谁敢可怜你啊,简直是不想活了。
叶限看向顾锦朝,她长得容色绝艳,大殿的金光更是衬得她异常美丽。偏偏她自己不爱惜一样,一身的寡素,淡淡地看着自己,十分气定神闲。
他的目光平和下来,嘴角微翘笑起来,又问她:“你刚才跟佛说什么呢?”
世子爷还和她聊起来了…锦朝其实很想离开,她的原意是能少和叶限接触就少接触。别说培养好感,以后只求他不记挂就行了。
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想的没什么问题,锦朝才道:“我母亲病重,我只是祈求她能病愈。”她还想祈求很多,只是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佛肯定也嫌弃自己。便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只要母亲能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东西都可以慢慢来。
叶限便沉默了一下,又问她:“你母亲病重?”
锦朝点头道:“表舅不知道吗,五伯母这次就是来看我母亲的。”
叶限深深皱起眉:“你竟然不早告诉我!”
锦朝额头一抽,这事恐怕大家都知道好不好,她为什么要特意和长兴候世子说一声!她轻声道:“我的错,我该第一个通知表舅的。”
叶限觉得顾锦朝有点挖苦自己,不过他并不在意,随即就接到:“你真应该第一个告诉我,半年前我的恩师萧岐山还在燕京,让他给你母亲看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锦朝惊住了,忙问他:“你说什么?”
叶限难得看到她失态,嘴角的笑容更盛了:“萧岐山萧先生是贵州普定人,医术精湛。不过他喜欢隐居高山之巅,不喜欢踏入世俗之中。”
萧岐山?她从来没听说过!锦朝难免激动,只要能把母亲的病能治好,自己听没听过当然不重要。
“他的医术很好?能把我母亲的病治好吗?他现在在那里?”
叶限轻拍锦朝的肩一下,道:“你听我说。”
“我两岁的时候因为病差点死了,宫里的御医给我医治,都说我不过半年就会死。我爷爷便亲自去贵州找他,早年爷爷救过他的命,他也愿意帮我医治,我这才多活了十几年。”
“他能不能把你母亲的病治好我不知道,但是多保几年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他现在在贵州深山里,我得派人去请他过来。山路难行,一来一去最短也要一个多月。”
第四十五章:提亲
锦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想了想,对他行了礼道:“锦朝谢过表舅了。表舅帮我一次,以后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您的。”
她这个忙,可以让他的父亲长兴候免于一死。
叶限却又说:“你也别先谢我,我还没答应要帮你呢。”
锦朝看着他,气得目瞪口呆…这个长兴候世子!如果不打算帮她,那还这么长篇大论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表舅是否有什么条件…”
叶限摇摇头,眉头微蹙似乎犹豫了一下。“我三日后会来找你的。”
锦朝便没有了游玩的心思,连沿途顾澜和顾怜一路嘀嘀咕咕她都没理。
转眼就是三天过去。
京城玉柳胡同是长兴候府的宅邸所在处,玉柳胡同紧邻顺天府府尹所在府学胡同,是京城王公贵族聚居之所。长兴候府更是其中的翘楚,玉柳胡同一大半都是他的宅院,修得宛如江南园林诗意盎然。
长兴候虽然是个大老粗,不懂得这些。但是他娶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女儿高氏,高氏与一般的世家女子相比,诗词曲赋都是极通的,家里的事经她操持,井井有条。
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过得十分恩爱。即便高氏进门十年还未生下长子,长兴候也没有抬姨娘。
叶限是高氏三十四那年所生。
此时他正在书房里沉思,坐在铺了狐皮的太师椅上,端着热茶,杯里雾气升腾而起,窗外细雨迷蒙。青瓷鱼缸里‘哐当’一声,老乌龟又翻了一个身。
“少爷,太老爷吩咐您去他那儿一趟。”他的书童之书站在门口禀报。
叶限眉一挑,茶杯随手搁在高几上:“…终于肯见我了。”
他率先走进了庑廊里,之书吓了一跳,连忙去找伞追上去:“少爷,您可不能淋雨的!”
太老爷便是老长兴候,如今也是近八十的高龄。老爷子也是戎马一生的,却比自己的儿子强,诗书通晓,更写得一手工整的大篆。
太老爷正在练字,运笔沉稳,字写得遒劲十足。听到丫鬟通传后,把毛笔搁在笔山上道:“让他进来。”
叶限跨进他的书房,两祖孙静静对峙了很久,太老爷见他不说话。心里暗想他年纪不大,这鬼心眼倒是比他父亲多多了,还敢跟他比定力,倒是像亲家公的性格…
太老爷不想浪费时间,径直问他:“…把萧岐山请下来,你能保证他身份不外传吗?”
叶限想了想,道:“如今皇上久病未愈,皇后娘娘心急如焚,宫里和锦衣卫更是忙得团团转,恐怕也没人会注意此事,况且萧先生早隐姓埋名多年,如今认识他的人不多了…您放心,萧先生毕竟是我的恩师,我不会让他冒险的。”
没有保证,却也没说不能。
太老爷笑道:“当年成王一党谋逆叛乱,他身为成王党幕僚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个,理应被斩于刀下。我敬他不肯弃城而逃的毅力,想他要是能为皇上所用,也是造福一方。谁知道偏偏是个性格倔强的,宁肯隐归山林也不肯效忠皇上…”
“既然是你的恩师,你便要负责他的生死安危,你去吧。反正长兴侯府早晚是你做主,自己要拿捏住分寸。”太老爷挥手让他离开。
叶限便让小厮套了马,往适安县去。
听闻世子爷单独过来找锦朝,顾德昭也有些震惊,忙让人备了酒馔招待他,又让水莹去找锦朝过来。
锦朝急匆匆赶来时,叶限正倚着栏杆喂鱼,他看着碧色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水下的锦鲤游来游去。皂色的垂带和玉坠儿垂下来,侧脸秀丽如玉。
锦朝远远看到,暗自赞赏叶限的风姿。不说别的,外貌气质上,他端然是个翩翩公子。
叶限没回头,只是懒懒道:“你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锦朝心中一喜,他答应找萧岐山来给母亲治病了!
她走到叶限身边,笑道:“这个自然,不知道表舅能否告知,萧先生何时会到,我也能做个准备。”
叶限侧头看她。顾锦朝眉眼含笑,她平日虽然笑,但是总觉得笑容阴郁不散,现在倒是笑得明亮,容光焕发的样子。
他也不觉弯了嘴角:“我也不知道,一个月余吧。萧先生喜欢清静,别的都没有要求。”
他来得快,去得也匆忙,只又对顾锦朝说:“你一定要记得,要还我人情的。”
锦朝往清桐院走的路上,脚步都是轻盈的。青蒲也很为她高兴:“这么说,夫人的病就有可能好了…要不要先和夫人说一声?”
锦朝想了想,笑着道:“要是半路出差错没准时到,也惹得母亲忧思。不如等萧先生来了再和她说,总不急于一时的!”
青蒲想想也是:“四月十三就是二小姐的及笄礼,这一个月府上可有得忙了。要是夫人还要担忧萧先生的事,似乎也不太好…”
两人正说着,却看到远处两个小厮抬着东西从鞠柳阁出来。仔细看竟然有画卷、砚台、茶叶之类的东西,管事走在小厮后面,不断催促他们快些把东西搬出去。
锦朝示意了一眼,青蒲便上前把管事拦住,问道:“李管事,这些东西不知是搬向哪里的,可是鞠柳阁里不要的?”
李管事一看,大小姐就站在旁边,连忙恭敬回答道:“这些是穆大人之前送给老爷的东西,老爷说要扔到府外去!”
青蒲疑惑道:“詹事府少詹事穆大人不是一向和老爷教好吗?”
李管事道:“您是不知道,今日穆大人请了国子监祭酒蒋大人来向老爷说媒,想为他的庶长子求取二小姐,穆大人的庶长子木讷圆肥,京中无人想把小姐嫁给他。老爷听后便有些不悦,让人送了蒋大人离开,自己又在书房发了好大的火,要我们把穆大人原先给的东西扔出去…”
“要不是蒋大人德高望重,老爷在国子监时也是他的门生,恐怕当初便要翻脸了…”李管事一边说一边注意锦朝的脸色。
青蒲让管事离开后,走回锦朝身边,笑着和她说:“小姐,这下宋姨娘和二小姐可有得烦了…”
锦朝嘴角一弯:“穆大人官位比父亲高,父亲可以发脾气,却不好直接拒绝。顾澜要是不想嫁给穆大公子,恐怕要伤神了。”
穆念安的庶长子岂止木讷圆肥,人还有些痴傻。
去年和府台刘家的二公子游郊,人家告诉他马尿味道很好,他真的就去尝了一口,还砸着嘴巴啧啧称奇说好喝。虽然刘大人训斥了二公子一顿,这件事却传为了穆公子的笑柄。
知道自己的同僚好友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父亲会生气了。
谁让顾澜是庶出呢,庶出的小姐,别人自然要轻看几分。
不过穆大公子虽然看上去木讷痴傻,实则聪明非常。锦朝可记得最后完全继承了穆家的可是他,最后他还娶了安阳伯的四小姐,对自己的夫人十分怜爱,连通房都没有一个。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顾澜的耳朵里。
她脸色一白,揪住紫菱的衣袖问:“父亲答应了吗?”
紫菱有些紧张地道:“奴婢觉得应该没有…老爷后来发了好大的火,让人把穆大人送的东西都扔出去了。”
顾澜这才松了一口气,让木槿赶紧去找宋姨娘过来,她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望着窗外的阳光出神。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傻子!她要嫁…那也、那也该是像叶限一样,长得谪仙般的公子,而且该是嫡子正妻,她从小就是庶女,已经受够了庶出的身份!
从小几个表姐就不爱和她玩,嫌弃她是庶出的。渐渐长大了,她本来也是喜欢顾锦朝的。谁知道等顾锦朝回到顾家后,她得到的疼爱更多,手上有的银钱和首饰都比她好,连丫鬟都比她多几个!
她渐渐就越来越不喜欢顾锦朝,看着她骄横无礼的样子,心里还十分不屑。她胜过这个所谓嫡长女万分,偏偏还要讨好她!但是别人不这么想,即便她更乖巧、更守礼,别人首先注意的也是顾锦朝,她什么都不是!现在难道连姻缘,都要这么委屈她吗?
紫菱看顾澜出神,忍不住说道:“小姐,我倒是觉得穆家庶长子也是不错的亲事。穆家嫡子生母毕竟不在了,又没有亲家帮衬着。庶长子虽然木讷,但是性格忠厚,说不定以后…而且您嫁过去也是正房,穆大人又是正四品的少詹事,以后为穆少爷谋一门好差事也行的…”
顾澜阴冷地看着她,忍不住喝道:“你闭嘴!你懂什么,给我滚下去!”
紫菱更惊慌了,连忙行了礼退出去。
宋姨娘挑开帘子进来,顾澜已经呜咽出声,含着泪扑到她怀里。哽咽地问她:“母亲…父亲会答应这门亲事吗?”
宋姨娘脸色也不好,回抱住顾澜,让她坐到大炕上。
“你父亲这次回绝得很干脆,但是来的人毕竟是蒋大人,虽然德高望重,但是一向不擅于说媒。说不定穆念安换个人来说媒…他便会犹豫几分了。毕竟穆念安在陈家三爷手下做事,也是朝中前程大好的人物。你父亲不会真的和他闹僵…”
顾澜茫然地看着自己母亲:“那怎么办…我不要嫁给穆大少爷!”
宋姨娘安慰她:“母亲知道。如今只能想一个办法,让穆念安忌讳一些,不敢再提了…”
顾澜有些担忧地直起身。
宋姨娘淡笑着说:“…你说,你要是成了嫡女了,穆念安还好意思再来提亲吗?”
顾澜惊讶地看着宋姨娘,半晌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您是说如果…您被扶正?但是…我看纪氏的样子,恐怕再活几年都没问题的!”
宋姨娘若有所思地说:“那我们就要加重她的病情…到时候她真的死了,你还要守孝,一年都不能嫁人…等一年后,我也能被扶正了。”
第四十六章:插笄
几日后,父亲找锦朝去问叶限的事。
锦朝解释道:“世子爷上次来不慎伤了我的猫,这次是特地来赔罪的。”
顾德昭看了一眼锦朝,似乎有些不信她。
他坐下之后继续问:“我听澜姐儿说,世子爷曾送了你一副画?”
锦朝面不改色:“世子爷伤了猫心有愧疚,才送了一幅画,画上也是猫。二妹在场可是看到的,没有和父亲说明白吗…”
顾德昭皱了皱眉,叮嘱她:“世子爷辈分毕竟比你高,你以后待他要十分客气才行。”这话是怕他们有私情。锦朝听着不由失笑,给她几个胆她都不敢和叶限有私…
顾德昭又说起顾澜的及笄礼:“…你二妹半月后就要及笄了,府里也渐渐忙碌起来。你是长姐,该琢磨一下送澜姐儿什么样的及笄礼才好。澜姐儿的及笄礼需要一个赞者,你可愿意做?”
锦朝自然答道愿意。心中却想,即便她愿意了,顾澜说不定还不情愿呢。她为人最是骄傲了,肯定是嫌弃自己名声差。
“不知道插笄和司者父亲可有人选了?”锦朝又问父亲。
顾德昭道:“你宋姨娘的意思,是从原先宋家出嫁的两个姐姐里选一个插笄,司者也从她侄女中选一个。这事你就不必忧心了。”
锦朝回到清桐院,让佟妈妈去宝坻请罗永平过来。
罗永平已经是两家杭绸铺子的掌柜了,还是锦朝在母亲面前担保的。他也因此十分感激锦朝,但凡锦朝交代的事情都办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