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安娜在桌子上乱翻着,搬开了一些文件,终于在计算机后边找见了她要找的那样东西。她冲着罗西摆了摆印有姐妹之家字样的信纸:“看见了吗?请你看一遍,然后签上名。内容是你同意每天付16美元住宿费。这是承诺书。我希望你能预付一半费用。”
“可以,我还有点儿钱。史蒂文森夫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对于委员会来说,我是史蒂文森女士,但是对于你来说,我就是安娜。”她看着罗西在那张纸的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你不需要感谢我和彼得·斯洛维克先生,这是天意,就是以大写字母P打头的那个天意。是上帝把你带到了这里。正如查尔斯·狄更斯的小说中所写的那样。我真的很相信。我见过太多的妇女,她们失魂落魄地来到这里,心满意足地离去。城市里有二十多人负责把她们介绍给我。彼得是其中一位,但是把你带到他那里的力量,罗西……那种力量来自天堂。”
“以大写字母P打头的那个天意?”
“完全正确。”安娜看了看罗西的签名,把纸放在右边的书架上。罗西确信这张纸条到不了明天晚上就会消失在乱纸堆中。
“现在,”安娜带着刚刚结束了枯燥乏味的工作_即将开始一项有趣内容的口吻说,“你会干什么?”
“干什么?”罗西反问道。她忽然感到一阵昏厥。她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是的,你会做什么工作?例如,速记技巧之类?”
“我……”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她曾经在奥布雷威利中学选修过速记Ⅰ和速记Ⅲ的课程,两门功课都得了优秀。可是近几年她的基本功都忘光了。她摇了摇头:“我不行。我曾经学过速记,但是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还会其他的秘书工作吗?”
她摇摇头,热泪刺痛了眼眶。她把它们强压了回去,手指甲又开始变成苍白色。
“誊印技术怎么样,也许你会打字?”
“不会。
“懂不懂数学,会计,或者银行业务?”
“不懂!”
安娜·史蒂文森偶然看见纸上有根铅笔,便拿起来,将带橡皮的一一头顶在雪白干净的牙齿上。“你会做女招待吗?”
罗西绝望之余想说可以,但她想到女招待们每天举着大托盘,尽力保持着平衡……她想起了自己受伤的后背和肾脏。
“不能。”她耳语般地说道。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写字台和它旁边的这个女人变得模糊不清。“暂时还不行,也许,再过一两个月,我的后背……现在它还不够坚强。”这些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撒谎。
安娜·史蒂文森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不安。’你到底会什么技能,无论哪种都行?”
“我会!”她被逼到了愤怒的边缘,用嘶哑的嗓子喊着,再也无法压低自己的嗓门。“我真的会!我会打扫房间、洗盘子、铺床、清洁地板,会做两个人的饭,会每周跟我丈夫睡一次觉,我还会让人用拳头猛击头部,这是我的另外一门技能。附近有没有体育场馆需要为拳击手找一名陪练?”
她已经涕泪交加了。她紧握的欢手擦着脸上的泪痕,就像她结婚以来一直在做的那样,边擦边等待安娜将她赶走,让另外一个不这么愚蠢的家伙占据那张空床。
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左手背。她低下头,看到安娜·史蒂文森伸出手递给她一盒面巾纸。难以置信的是,安娜·史蒂文森在对她微笑。
“我认为你不一定非做别人的拳击陪练。”她说。“失别着急,你的情况我正在考虑,一般总是这样。拿着,先擦干眼泪再说。”
当罗西擦眼泪时,安娜告诉她关于白石旅馆的情况。姐妹之家与这家旅馆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某公司拥有这家旅馆,而安娜那位有钱的父亲正好是那个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因此许多妇女在白石旅馆里尝到了带薪工作的乐趣。安娜告诉她,她必须在背伤允许的范围内努力工作,假如她的生理状况在二十一天内得不到改善,她必须去医院接受全面检查。
“同时,你将有一位熟悉规则的伙伴,她是长住此地的顾问。她将教会你一切,并且为你负责。例如,假如你偷了东西,她会替你受到惩罚,而不是你自己……你不会偷东西吧?”
罗西摇摇头:“我只偷过我丈夫的信用卡,仅此而已。而且我只用过一次。如果你们能证明我在撒谎,可以。随时让我走开。”
“你可以在白石旅馆一直工作到有了更适合的工作为止。你肯定会有机会的……这是天意,还记得吗?”
“以大写字母产打头的那个天意吗?”
“正是。我们只要求你尽最大努力做好白石旅馆的工作,以便为那些比你晚来的人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罗西点点头:“千万别砸了大家的饭碗。”
“正是这个意思。你能在这儿工作太好了,罗西·麦克兰登。”安娜站起身来,向她伸出了双手,那姿势中带有她早已在安娜身上感觉到的某种下意识的骄傲感。罗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站起来,接受了她伸出的双手。现在她们的双手在乱糟糟的桌面上紧紧握住了。“我还有三件事要告诉你,因为这很重要,所以请你一定静下心来仔细听好。行吗?”
“行。”罗西说。她为安娜·史蒂文森那双清澈的蓝眼睛迷住了。
“首先,拿信用卡并不能证明你是小偷。那些钱既是他的,也是你的。第二,继续使用婚前姓名并不违法,那名字终生都属于你自己。第三、只要你想得到自由,你随时都拥有它。”
她停顿了一下,用她那双非凡的蓝眼睛从她们紧握着的双手上方看着她。
“明白了吗?只要你想要,你随时都拥有自由,这种自由使你从他的控制中,他的思想以及他的影响下彻底解放出来。你想要这种自由吗?”
“想要。”罗西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说,“我对自由的需要超过了世上的一切。”
安娜·史蒂文森弯腰在罗西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同时使劲儿握了一下她的手。“你终于来到了该来的地方。亲爱的,欢迎回家。”

8

五月初,春天真的来临了。这是一个将年轻人的幻想催化成爱情的季节,它毫无疑问是个奇妙的、能够诞生伟大激情的季节。但是诺曼·丹尼尔斯心里却塞满了与它毫不相关的事情。他需要的是一次短暂的休息,现在机会来了。等待的时间太久了,足足等待了他妈的三个星期,但是现在终于还是被他等到了。“
他是一个大块头的男人,身穿红色开领短袖和灰色华达呢休闲裤,坐在距妻子工作的旅馆800英里以外的一条公园长凳上。她正在那所旅馆里给别人换床单。他的手里捏着一个绿色荧光网球,当他捏那只网球时,前臂的肌肉有节奏地绷紧,松开。
街对面又走过来一位先生,从人行道的一侧往公园里张望。他对长凳上的男人点了点头,便朝这边走来。这时一只飞盘飘了过来,他蹲下去躲避时,又有一条德国牧羊狗从身边跑过、直奔那只飞盘而去,他停住了脚步。这位先生比第一位年轻,也比他瘦小一些。他长着一副英俊得不大可靠的面孔,留着艾罗富林·克罗斯比式胡须。他在右手捏网球的大块头身边停住,不十分肯定地看着他。
“兄弟,有事吗?”手拿网球的人问道。
“请问你是丹尼尔斯先生吗?”
手拿网球的人点头承认了。
留着文罗富林·克罗斯比胡须的人指着得对面那座新盖的高层建筑说:“那座楼里的人说我能在这里找到你。他说你能帮我。”
“是莫里中尉吗?”
“对,是叫这名字。”
“你有什么事?”
“你知道。”留着艾罗富林·克罗斯比胡须的人说。
“兄弟,也许我能帮你,也许不能。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这乳臭未干的家伙,无论成还是不成,你得先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说出来听听。”
“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开个价吧。”他闷闷不乐地说。
“哦,”手拿网球的人说,“这可是重罪,而且可能还不止如此。他们在你的钱包里找着了我的东西,对吗?”
“对,那张该死的信用卡。那是我在垃圾箱里拣到的,活见鬼,还他妈的是个警察的,我可真够走运的。”
“坐下说吧。”丹尼尔斯和蔼可亲地说。他正要在长凳右边坐下来,丹尼尔斯叉摇摇头不耐烦地说。“坐到那边去。”
留克罗斯比胡须的人退回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丹尼尔斯的左边。随着丹尼尔斯右手捏球的节奏越来越快。他胳膊内侧粗壮的深蓝色静脉血管像一只水蛇般蜿蜒曲折地蠕动着。
飞盘又飘过来了。两个男人注视着那条德国牧羊狗紧随其后地追逐那只飞盘,它迈着长腿疾驰而过的样子很像是一匹骏马。
“这条狗真漂亮。”丹尼尔斯说,“牧羊狗都非常漂亮。我一直很喜欢这种狗。你呢?”
“当然了,它的确很漂亮。”留克罗斯比胡须的男人说,实际上他认为这狗很丑陋,而且假如你给它机会的话,它会立即把你撕个粉碎。
“我们得好好谈谈。”拿网球的丹尼尔斯说,“兄弟,事实上我觉得在你年轻的生命中这将会是一次很重要的谈话。你准备好了吗?”
留克罗斯比胡须的人费力地咽下堵在嗓子眼里的东西,第八百遍地后悔自己没有扔掉那张该死的信用卡。为什么不扔掉它?为什么要变成一个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他知道为什么。首先因为他存有侥幸心理,总觉得会有那么一天他能想出一个使用那张信用卡的办法来的;其次因为他是个乐观主义者,这里毕竟是美国,是机遇的天堂;最后也是最真实的原因,就是他把它塞进钱包里的一大堆名片中以后便将它彻底忘光了。可卡因就有这种作用,你不停地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跑。
警察在对他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他的目光中有一种……饥饿感。留克罗斯比胡须的人立即感到自己就像寓言故事里那三只小猪中的一只,坐在太坏狼的身旁。
“听我说,“兄弟,我们最好挑明了说。我从来没有用过你的信用卡。他们怎么跟你说的我管不着。我他妈的真的一次都没用过。”。
“你当然没用过。”警察似笑非笑地说,“你搞不到我的密码,那是用电话号码改的,我的电话号码没有登记……所有警察的电话号码都是不登记的。我敢肯定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对吗?我打赌你已经试遍了所有的办法。”
“没有!”留克罗斯比胡须的人说,“我没有试过!”他当然试过了。他先用信用卡上的街区号码和邮政编码组成各种组合。在全城所有的取款机上足足试了个够,手指都按疼了,仍然毫无结果。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白痴在玩一台全世界最吝啬的老虎机。
“你想想,当我们在电脑上查询商业银行取款机时,我们会发现什么?”警察问,“难道我们不会发现我的信用卡无数次地进入取消、重试状态吗?如果我说得不对,我请你吃牛排。兄弟,你怎么想?”
留克罗斯比胡须的人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了。他的感觉简直糟透了。这时,那警察还在没完没了地玩弄那只网球,无数次地重复着捏紧和松开的动作。他毛骨悚然地想到,他怎么还不停下来。
“你叫雷蒙·桑德斯,”丹尼尔斯警察说,“你的罪名排列起来比我的胳膊还长,盗窃、欺骗,服用麻醉剂、卖淫。除了殴打、袭击那一类罪名以外,几乎所有的罪名你都占全了。我没有冤枉你吧?你这个同性恋的家伙,喜欢挨打吗?就算你长得跟施瓦辛格一样英俊,也照样是条孬种。”
雷蒙·桑德斯一言不发。这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我并不一定非要揍你或者踢你,甚至咬你一顿。”丹尼尔斯警察略带沉思地说,眼睛若即若离地看着那条德国牧羊狗,现在它的嘴里叼着那只飞碟正一路小跑地往这边奔来。“你认为怎么样?”
雷蒙仍然沉默不语。他想装出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但沮丧的心情已经开始动摇他的神经系统,他的心脏就像一辆正在离开站台奔向旷野的火车,跳动得更加剧烈起来。他不停地偷看那位身穿红色开领短袖的家伙,越来越不喜欢他所看到的一切。那家伙的右前臂已经完全放松,血管粗大而充血。鼓起的肌肉就像是一卷刚出炉的新鲜面包。
丹尼尔斯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他转过脸,对着这位小个子微笑,如果不看他的眼睛,那神情真像是在笑。他的眼睛里空无一物,看上去很像两只崭新的硬币。
“小英雄,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可以留着我的钱想干吗就干吗。只要你给我帮个忙,你就彻底自由了。这主意怎么样?”
雷蒙现在正在考虑着什么也不说,尽快地离开这里。但是这并不由他决定。警察已经不再拖延了。他在等待回答。
“好极了,”雷蒙说,希望这回答能让他满意。“简直太妙了,谢谢你给了我一点儿时间。”
“好啊,雷蒙,也许我喜欢你。”丹尼尔斯警察说着,做了一件令这位前海军陆战队队员目瞪口呆的事,一件雷蒙从他那钱迷心窍的脑子里永远想不出来的举动。丹尼尔斯将左手放在雷蒙的两腿之间,用力地摩擦起来,当着上帝,当着游乐场上那么多的孩子,以及所有那些不愿意看见此举的人!丹尼尔斯的手沿着顺时针方向,围绕着那一小块肉体上下左右地滑动。自从九岁时雷蒙被父亲的两位密友——比尔叔叔和卡洛叔叔轮流施行了性虐待以后,那个部位就始终左右着他的一生。下面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对他来说却是绝无仅有的:他的小家伙居然硬起来了。
“对啊,也许我喜欢你,也许我特别喜欢你,你这身穿闪光裤。尖头鞋的乳臭未干的小家伙,为什么不呢?”丹尼尔斯警察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在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身上使劲儿摩擦着。他不停地变换着姿势,时不时地捏一把,使雷蒙几乎透不过气来。“这有多好啊,雷蒙,你最好相信我喜欢你,因为这次他们真的盯住你了,因重罪逮捕你。但是你知道有什么麻烦吗?里冯威尔和布鲁斯特那两位抓过你的警察今天早晨在警察局里大笑,他们在笑你。这倒没什么,可是我觉得他们笑的是我,这可不行。我不喜欢别人笑我,一般来说我绝对不吃这一套。可是今天早上我忍了。今夭下午我成了你最好的朋友。就算你拿了我那张该死的信用卡,我也要替你搞掉那条特别严重的贩毒罪名。你猜猜为什么?”
飞盘又一次飞来,德国牧羊狗仍然紧追不舍。这一次雷蒙·桑德斯几乎没有看见。他在警察的手心里坚挺得像一只道钉,惊恐得就像猫爪里的一只老鼠。
这一次警察的手捏得更加起劲儿了,雷蒙发出一声嘶哑的狂叫。他那咖啡牛奶皮似的面孔上布满了汗珠,细细的克罗斯比胡须像大雨过后的一只死蚯蚓。
“雷蒙,你猜得出来吗?”
“不行。”雷蒙说。
“因为拿走信用卡的人恰恰是我老婆。”丹尼尔斯说,“这就是里冯威尔和布鲁斯特嘲笑我的原因。这就是我的推论。她拿走了我的信用卡,用它取出了几百美元,那是我挣的钱;这张信用卡现在却拿在一个叫做雷蒙的乳臭未干的家伙手里。难怪他们要笑我。”
雷蒙想说,求求你别害我,只要你不伤害我,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的。他使劲儿地说着,却连一个音符也发不出来。他的宝贝儿在缩小,一直缩小到像一只内藏式活塞。
大个子警察向雷蒙弯下腰,离得那么近,雷蒙甚至能够清楚地闻到他呼出的烟味和苏格兰威士忌味儿。
“既然我都跟你分享了,你也得跟我分享。”摩擦停止了,他粗壮的手指穿过薄薄的棉麻裤绕在雷蒙的睾丸上。他那直挺挺的阴茎清清楚楚地暴露在警察的手上,它看上去就像在棒球公园的礼品摊上能买到的一种玩具蝙蝠。雷蒙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量。
“雷蒙,你应该跟我分享好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雷蒙毫无知觉地摇着头。他觉得好像自己的身体上被人安装了一个热水器,他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水蒸气。
丹尼尔斯伸开拿着网球的右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然后突然合上手,恶毒地一使劲儿,只听到极其短促的一声,噗,球破了。
“我还能用左手做一次,”丹尼尔斯说,“你相信吗?”
雷蒙想说相信,但发觉自己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点了点头。
“你得记住。”
雷蒙又点了点头。
“现在听好,雷蒙,要你告诉我航是什么。我知道你只不过是一个长着道钉的公牛屁股,根本不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儿,也可能你年轻时还想过干你的亲妈,不过每次只是在你的想象中做那种事。你回家后发现,你的那位曾经发誓要爱你、尊重你,还他妈的顺从你的可爱的妻子,却拿着你的信用卡跑了,你会怎么想?你发现她用那张卡付了该死的旅行费,然后她把它塞进长途汽车站的垃圾箱里,好让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找到,你会有什么感觉?”
“感觉不太好。”雷蒙低声说,”“我打赌那种感觉并不好,请你不要伤害我,警官先生,求你不要……”
丹尼尔斯慢慢地攥紧了拳头,攥得直到手腕上的青筋像吉他弦一样突起。一阵痛苦的巨浪像液态铅一般沉重地卷入了雷蒙的腹部,他试图尖叫,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到类似马的喷气声。
“感觉不太好?”丹尼尔斯对着他的脸轻轻说。他的鼻子里往外喷着醉醺醺的、有烟味的热气。“你所能做到的就是这些吗?你他妈的真是个榆木脑袋!不过,这种回答也不能算是完全不对。”
那只拳头松开了,只是松开了一点点。雷蒙的腹部极度痛苦,但他的阴茎依然坚挺如初。他猜想那是因为警察的手限制了那里面血液的流动。
“他们就在那里嘲笑我,”警察用下巴冲着街对面那座新盖的警察商店指了指,“他们就这么笑我,对呀,结实魁梧的诺曼·丹尼尔斯,你猜怎么着,他老婆离家出走了……不过她走以前还从容不迫地拿走了一些她想要拿的东西。”
丹尼尔斯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声,那是一种只有在动物园里才能听到的动静,又使劲捏了一把雷蒙的睾丸。疼痛已使雷蒙不堪忍受,他弯下腰,在两只膝盖之间呕吐起来。丹尼尔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专心注视着露天体育馆的上空,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
“如果让他们围着你跳舞,嘲笑的人难道会更多吗叩他问道,“他们在政府办公大楼里能像在警察局里一样放声大笑吗?恐怕不行吧。”
他转过身,看着雷蒙的眼睛笑了。他的笑容使雷蒙直想尖叫。
“有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警察说,“如果你撒谎,我就扯掉你的阴囊,让你吃下去。”
丹尼尔斯又开始捏他的两腿分叉处,雷蒙的眼前一片发黑。他竭力挣扎着才没有倒下。假如他晕倒在地,那警察一定会恼羞成怒地杀了他。
“听懂我的话了吗?”
“听懂了!”雷蒙哭泣着,“是的!听懂了!”
“你在长途汽车站看见她往垃圾箱里扔信用卡,这些事我都知道。我想知道在这之后她去哪儿了?”
雷蒙差点儿因为感到宽慰而又哭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幸运,他凑巧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他曾经跟在那女人后面,想知道她是否回过头看见了自己,五分钟以后,当他把绿色塑料信用卡塞进钱包以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头上戴着红色饰物,很容易被他的目光捕捉到。
“她去了售票窗口!”雷蒙在将要被黑暗无情地吞没之前终于喊出了声音。
这一努力得到的回报便是被更加野蛮地捏了一把。雷蒙感到阴囊已经被撕破,伤口处流淌着浅色的液体,而且燃烧起来了。
“我知道她到售票窗口去了!”丹尼尔斯对他一半冷笑,一半尖叫着,“如果她没有乘汽车去别的什么地方,她去长途汽车站还能干些什么?难道对你这种人进行社会调查吗?哪个售票窗口,这才是我想知道的,他妈的哪个窗口,几点钟?”
哦,感谢上帝,感谢耶稣和圣母玛丽亚,这几个问题的答案他全都知道。
“大陆快运!”他喊道,“我在十点半时看见她在大陆快运售票窗口”。
“大陆快运?你敢肯定吗?”
雷蒙·桑德斯没有回答。他已经倒在了长条椅上。他的一只胳膊茸拉在地上,细长的手指伸展着,面色苍白,脸颊上泛着两团紫色。一对年轻人从这里走过,看了看躺在长凳上的人,又看了看丹尼尔斯,他的手早已从雷蒙的两腿中间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