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呼吸,狄娜,”罗蕾尔说。她把女孩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开始不断吻它们,好像她能够把生命吻进现在已远离生命的手中。在狄娜已经救了他们所有人的生命之后死去,这是不公平的;上帝不能要求这样一种牺牲,甚至不能为已走出时间的人要求这样一种牺牲。“请你呼吸,请,请,请你呼吸。”
但是狄娜没有呼吸。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罗蕾尔把女孩的手放回她的膝盖上,紧紧凝视她苍白、不动的脸孔。罗蕾尔等待自己的眼睛充满眼泪,但却没有眼泪。然而她的内心却因悲伤而刺痛,心灵悸动着它自身深沉而狂暴的抗议:“哦,不!哦!不公平!这是不公平的!收回成命,上帝!收回成命。去你的,收回成命,你给我收回成命!”
但是,上帝没有收回成命。喷射引擎稳定地悸动着,太阳照在狄娜美好的旅行服的袖子上,形成明亮的长方形,而上帝并没有收回成命。罗蕾尔望过走道对面,看到亚伯特和贝莎尼在接吻。亚伯特在触碰贝莎尼T恤下面的一个乳房,轻轻地、雅致地,几乎虔诚地。他们似乎创造出仪式的型态,创造出一种象征的表现,表现出生命以及那种倔强、不可捉摸的火花,这种火花不顾命运最可怕的逆境和荒谬的转折,仍然传达着生命。罗蕾尔充满希望从他们身上看到狄娜身上……而上帝没有收回成命。
上帝没有收回成命。
罗蕾尔亲吻狄娜的脸颊上那寂然不动的斜面,然后她的手举到小女孩的脸上。她的指头在离她的眼皮盖只有一寸距离的地方放下来。
“我经由吐米先生的眼睛看到了。一切都很美……甚至死去的东西也是。看到东西是那样美妙。”
“是的,”罗蕾尔说。“我能够忍受此事。”
她让狄娜的眼睛张开着。

兰戈利尔人.第九章.10
10.
“美国豪气第29班次”向西穿过的白日与夜晚,从亮光到黑暗,好像飞越由厚厚的云层所形成的行列——懒散地变化着的大行列。每个周期都比前一个周期稍微迅速地来临。
在飞行三小时多一点时,他们下面的云停止不动,就在他们开始向东飞的完全同一个地点上方。布利安愿意打赌,锋面一步也没有移动。“大平原”躺在他们下面一大片杂色的沉寂土地上。
“这儿看不到它们的迹象。”鲁迪.华威克说。他不必指明自己在说什么。
“看不到,”罗伯.任金斯表示同意。“我们似乎已经超出它们的范围了,在空间上或在时间上如此。”
“或者在两方面都如此。”亚伯特插嘴。
“是的——或者在两方面都如此。”
但是他们还没有真正是如此。当“第29班次”越过落矶山时,他们又开始在下面看到黑色的线条,从这个高度看来细得像线。它们在崎岖而像石板一样的山坡上来回疾动,在一大片蓝色的树木中形成还算有意义的图案。尼克站在前门旁,望出装置在前门的舷窗。这扇舷窗具有一种奇异的放大效果;他不久就发现自己能够比真正想要看的看得更清楚。当他注视着时,两条黑线分裂了,沿着一座边缘不整齐、覆盖着白雪的山峰疾冲,然后在远方相遇,交叉,以分歧的方向冲向另一个山坡。在它们后面,整个山顶倒塌了,留下一种什么东西,看起来像一座火山,截头的顶端出现一大片死寂的喷火口盘层。
“跳跃的吉米尼耶稣。”尼克喃喃说,一只颤动的手摸摸自己的前额。
当他们横越“西部山坡”,飞向犹他州时,黑暗又开始降临。夕阳在一片碎裂的地狱景象上方投下一种橘红的亮光,他们有很长的时间无法正视,一个个跟随着贝莎尼把窗帘拉下来。尼克步伐不稳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前额垂在一只冷冷的手中,紧握着。过了一两个瞬刻之后,他转向罗蕾尔,罗蕾尔默默把他抱在怀中。
布利安不得不去看“它”。驾驶舱没有窗帘。
西部的科罗拉多州和东部的犹他州在他下面和前面一片一片掉进永恒的深渊中,每一片都呈现不整齐的锯齿状。山脉、孤丘、台地,以及关口一处一处消失,同时交叉的“兰戈利尔人”把它们割离这种死去的过去时光的腐烂构造,把它们推落进没有阳光、无止尽的永恒湾沟之中。上面这儿听不见声音;不知怎么地,这是最可怕的事情。他们下面的土地像尘埃一样静静地消失。
然后,黑暗像一种慈悲的行为一样来临;有一会儿的时间,布利安能够专注于星星之上。他在强烈的惊慌中依附着星星,星星是这个可怕的世界中所剩的唯一真实的东西:猎人“猎户星座”;闪亮的午夜巨马“飞马座”;坐在多星座位上的仙后星座。

兰戈利尔人.第九章.11
11.
半小时后,太阳又升起,布利安感觉到自己的神智深深地颤抖着,更滑近它自身的深渊边缘。下面的世界不见了;完全不见了,终于不见了。加深的蓝色天空是一个圆顶,悬挂在最深色、最纯粹的黑檀木所形成的巨大海洋上方。
世界已经从“第29班次”下面被拆除了。
贝莎尼的想法也掠过布利安的心中;如果情况每况愈下,如果情况变得最恶劣,那么,他已经想过,他可以让767向下栽,把他们坠进一座山中,让它永远结束。但是现在并没有山让他坠下去。
现在没有土地让他坠下去。
“要是我们无法再发现那个裂口,我们会怎么样呢?”他怀疑着。“如果我们用尽了汽油,我们会怎么样呢?不要告诉我说,我们会坠落,因为我就是不相信——你无法坠进乌有之中。我想我们只是会掉落……掉落……掉落。掉落多久呢?多远呢?我们能够掉进乌有之中多远呢?”
不要想这件事。
“但一个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一个人是如何拒绝去沉思(乌有)状态呢?”
他故意转回计算纸上。他在上面计算着,时常参考资讯网路系统显示器,一直到亮光又开始从天空消失。他现在把日升和日落之间的时间计算为二十八分钟。
他把手伸向控制机舱对讲机的开关,打开电路。
“尼克?你能到前面来吗?”
尼克在不到三十秒后出现在驾驶舱的门口。
“他们在那儿把窗帘关起来了吗?”布利安在他还没有完全走进来时就这样问。
“你最好这样认为。”尼克说。
“他们很明智。我正要叫你不要往下看——如果你能避免的话。我会在几分钟后要你往外看;一旦你往外看,我认为你就无法避免往下看,但是我劝你尽可能延迟。情况并不……很好。”
“不见了,是吗?”
“是的,一切都不见了。”
“那小女孩也去了。狄娜。罗蕾尔在临终时陪着她。她表现出勇敢的态度接受此事。她喜欢那个女孩。我也是。”
布利安点头。他并不惊奇——那女孩子的伤需要在急诊室立即治疗,甚至如此,其预后也无疑是悲观的——但这个消息仍然打击他的内心。他也喜欢狄娜,他相信罗蕾尔所相信的——这女孩比任何人更加提供他们继续活命的机会。她已经对吐米先生做了什么,以某种奇异的方式利用他……而布利安有一个想法,认为吐米在内心深处并不会介意以这种方式被利用。所以,如果她的死是一种征兆,那是最坏的那种征兆。
“她的眼睛不曾有机会开刀。”他说。
“是的。”
“但罗蕾尔还好吗?”
“多多少少还好。”
“你喜欢他啊,不是吗?”
“是的,”尼克说。“我有朋友,他们会笑这件事,但我确实喜欢她。她流了点泪,但她很有勇气。”
布利安点头。“嗯,如果我们回去了,我祝福你最大的幸运。”
“谢谢。”尼克又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我一直在想你先前问我的问题。关于如果我们脱离了这团混乱,我要做什么……也就是说,除了带可爱的罗蕾尔去吃饭以外,我想我毕竟会去追踪欧巴尼恩先生。我看出,他跟我们的朋友吐米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狄娜要你放过吐米先生,”布利安指出。“也许你应该将这一点列入对此事的考虑。”
尼克点头。他点头时,好像他的头变得太重,颈子承受不了。“也许是如此。”
“听着,尼克。我叫你到前面来,因为如果罗伯的时间裂口确实存在的话,那么我们已经要接近我们当初穿过去的地方了。我们一起来了望,我和你。你负责右边和右边中央;我来负责左边和左边中央。如果你看到像时间裂口的东西,就大声喊出来。”
尼克张着天真的大眼睛注视着布利安。“朋友,我们是要寻觅一种说不出名字的那类时间裂口呢?或者你认为那将是一种多多少少干他的那一种?”
“很有趣。”布利安禁不住咧嘴而笑。“我一点也不知道它看起来会像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够看到它。要是我们看不到,如果它转换到另一边,或者如果它的高度改变了,那么我们就会处在一团混乱之中。在干草堆中找一根针比起此事来,只算是小孩子的游戏。”
“雷达如何?”
布利安指着RCA公司/传输线彩色雷达监视器。“什么都没有。你可以看出来。但这并不令人惊奇。要是原来的工作人员在雷达上收到了这种可恶的情况,他们首先就不会穿过去了。”
“要是他们看到它,他们也不会穿过去。”尼克阴郁地指出这一点。
“那就不见得。他们看见得太晚,无法避开。喷射客机移动得很快,而飞机的工作人员并不是整个飞行时间都在寻觅天空的妖怪。他们不必这样;那是地上管制中心的工作。在飞行了三十或三十五分钟后,工作人员的主要长工程就完成了。飞机起飞,离开洛杉矶领空,防撞喇叭开好了,每九十秒发出哔哔声,显示它在运作。资讯网路系统全都设定好——在飞机离开地面之前就设定好了——它在告诉自动驾驶要做什么。从驾驶舱的外表看来,正驾驶和副驾驶是在喝咖啡休息。他们可能一直坐在一起,彼此面对,谈论他们上一次所看的电影,或者他们在‘好莱坞公司’输了多少钱。要是就在‘事件’发生之前,有一位空中小姐在前面的地方,那么至少会多一对眼睛观察,但是我们知道并没有。此事发生时,男性工作人员在喝咖啡,吃丹麦糕饼,空中小姐正准备要分饮料给乘客。”
“这是极为详细的情节,”尼克说。“你是努力要使我相信?还是使你自己相信?”
“在这点上,我要使任何人相信。”
尼克微笑,走到右边的驾驶舱窗口。他的眼睛不自主地向下看,看向土地所在的地方,他的微笑首先是僵住,然后从脸上消失。他的膝盖弯曲,一只手抓住舱壁,以稳定自己的身体。
“狗屎一团糟。”他以一种沮丧的微弱声音说。
“不是很好,是吗?”
尼克环顾布利安。他的眼睛似乎在他的苍白脸孔上漂浮。“在我一生之中,”他说,“当我听到人们在谈论大混蛋时,我都想到澳大利亚,但其实不是。那才是大混蛋,就在下面那儿。”
布利安又迅速检视网路系统以及图表。他已经在一张图表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小圆圈;他们现在正要进入那个圆圈所代表的领空。“你能够做我所要求的事吗?要是不能够,决来。自尊是一种奢侈,我们所不能——”
“当然我能够,”尼克喃喃地说。他已经费劲把眼光移离飞机下面的大片黑色深渊,正在扫瞄着天空。“但愿我知道自己在寻觅什么。”
“我想,等到你看到时,你会知道。”布利安说。他停下来,然后又说。“要是你看到的话。”

兰戈利尔人.第九章.12
12.
罗伯.任金斯坐在那儿,两臂紧紧交驻在胸前,好像感觉很冷。他的一部分是很冷,但这不是一种生理上的冷。寒气是从他的头脑中散发出来。
是有什么不对劲。
他不知道什么不对劲,但总是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不得其所……或失落……或被遗忘。可能是一种错误已经造成,或者将要造成。这种感觉烦扰他,像一种痛苦,其部位还不十分清楚,无法辨认。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会几乎结晶而成一种思绪……然后会再度轻快地离去,像不十分驯服的小动物。
有什么不对劲。
不得其所。或失落。
或被遗忘。
在他前面,亚伯特和贝莎尼正满足地爱抚着。在他后面,鲁迪.华威克坐着,眼睛闭起来,嘴唇动着,一只拳头紧抓着一条念珠的珠子。在走道对面,罗蕾尔.史蒂文生坐在狄娜旁边。握着她的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
不对劲。
罗伯把座位旁边的窗帘慢慢扯起,望了出去,又用力把它扯下来。看这情景不会有助于理性的思绪,只会将它抹煞。飞机下面是一片完全的疯狂状态。
“我一定要警告他们。我必须这样做。他们根据我的假设前进,但是如果我的假设是错误的——并且是危险的——那么我一定要警告他们。”
警告他们什么呢?
“它”又几乎进入他凝聚的思想的亮光中,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成为阴影中的阴影……但却是具有野性闪亮眼睛的阴影。
他突然解开安全带,站起来。
亚伯特看看四周。“你要到哪里?”
“克利夫兰,”罗伯暴躁地说,开始步上走道,前往飞机的尾端,仍然努力要去追踪内心那警告的本源。

兰戈利尔人.第九章.13
13.
布利安费劲地把眼光移离天空——天空已经又显示出亮光的征象——眼光移离天空够长的时间,足以首先快速看看资讯网路系统显示器,然后看看图表上的圆圈。他们现在接近圆圈的远端。如果时间裂口还在这儿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看到它。如果他们没有看到它,他想他必须自作主张,把他们再送回去,以稍微不同的高度和稍微不同的方位再飞一次。这样曾大大耗损燃料——燃料已经有限了——但是既然整个事情毕竟也许是无望的,此事就不很要紧——
“布利安?”尼克的声音很不稳定。“布利安?我想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兰戈利尔人.第九章.14
14.
罗伯.任金斯走到飞机的后面,向后转,又慢慢步回走道,经过一排排的空座位。他走过去时,看着旋转于座位上的东西,以及散布在他前面地板上的东西:皮包……眼镜……手表……一只怀表……两片破旧的新月形金属,也许是鞋跟上另加的金属片……牙齿填料……结婚戒指……
有什么不对劲。
是的?是真的这样吗?或者只是他那负担过重的心智在无事自扰?就像疲倦的肌肉不停地抽搐?
“不要管它了。”他劝告自己,但是他不能。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你为何看不出来?你不是告诉那个男孩说,推论是你的食物吗?你不是已经写了四十部侦探小说,并且其中不是有十几本确实很不错吗?纽格特。卡伦德不是说《睡眠的圣母》是‘一部逻辑的杰作’吗?当时他——”
罗伯.任金斯完全停下来,眼睛张大,紧盯着靠近机舱前面的一个左边座位。在座位中,那个留胡子的男人又睡着了,发出响亮的鼾声。在罗伯的脑中,“那只羞怯的动物”终于开始恐惧地爬进亮光之中。只是它并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小。他错了。有时他看不到东西,因为它们太小了,但有时你忽视东西,因为它们太大,太明显了。
睡眠的圣母。
睡眠的人。
他张开嘴,努力要叫喊,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他的喉咙锁住了。恐惧压在他胸中,像一只猿猴。他努力再要叫喊,结果只是发出无声的吱叫声。
睡眠的圣母,睡眠的匠人。
他们,留存下来的人,曾经全都在睡觉。
现在,除了留胡子的男人之外,没有一个人在睡觉。
罗伯再度张开嘴,再度努力要喊叫,再度没有声音出现。

兰戈利尔人.第九章.15
15.
“早晨的神圣基督。”布利安低语着。
时间裂口在前面大约九十里的地方,位于767的机鼻右边,形成不到七度或八度角。要是它移离了,那么移离的程度并不大;布利安的猜测:其间的些微差异是导航的小错误所造成了。
实际上,那是一个菱形的洞,但不是一片黑黑的空洞。它发出一种暗淡的淡红紫光,轮转着,像是北极光。布利安能够看到它之外的星星,但是星星也呈小波流形。一大片像丝带一样的以蒸汽慢慢渗进或渗出那个挂在天空中的形状。它看起来像一条奇异的天上公路。
“我们能够跟着进去。”布利安兴奋地想着。“它胜过仪器登陆系统信号灯!”
“我们进入状况了!”他说,痴痴地笑着,在空中挥动紧握的拳头。
“想必横互两里长,”尼克低语。“我的天啊,布利安,你认为有多少飞机穿过去呢?”
“我不知道,”布利安说,“但是我可以跟你赌一大笔:我们是唯一设法飞回来的。”
他打开对讲机。
“各位女士先生,我们找到我们一直在寻觅的东西。”他的声音在得意和舒慰之中噼啪作响。“我不确知接着会发生什么事,如何发生,或者为何发生,但是我们已经看到一件东西,似乎是天空中一个极大的活门。我就要载着你们直接穿过它的中间。我们将一起去发现另一边是什么。目前我要你们系好安全带并且——”
就在这时,罗伯.任金斯疯狂地冲上跑道,使劲地尖叫着。“不行!不行!如果你驶进去,我们全会死去!转回去!你必须要转回去!”
布利安在座位上转身,与尼克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色。
尼克解下安全带,站起来。“是罗伯.任金斯,”他说。“听起来像是勇气大发。你继续下去,布利安。我来应付他。”
“好的,”布利安说。“只要不让他接近我。我讨厌他在错误的瞬间抓住我,把我们送进那样东西的边缘。”
他关掉自动驾驶,自己操纵767。当他朝着前面的长形发亮的缺口转弯时,地板微微向右倾斜。那缺口似乎滑过天空,然后它出现在767机鼻前面的中央。现在他能够听到一种声音混合着喷射引擎的隆隆声——一种深沉的悸动噪音,像是巨大的狄赛尔柴油机在空转着。当他们接近那片像河一样的蒸气时——他现在看出,蒸汽是在流进洞中,不是流出来——他开始看出里面流动着闪亮的色彩:绿色、蓝色、紫色、红色、糖果淡红色。“这晚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所看到的真正颜色。”他想着。
在他后面,罗伯.任金斯奋力跑进一等舱区,到达通往服务区的狭窄走道……直接冲进尼克等着的手臂中。
“朋友,不要冲动,”尼克安慰他。“现在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不!”罗伯狂野地挣扎着,但是尼克很容易抓住他,就像一个人抓住一只挣扎着的小猫。“不,你不了解!他必须转回去!他必须转回去,以免太迟!”
尼克把这位作家拉离驾驶舱的门,回到一等舱中。“我们就坐在这儿,把安全带系紧,好吗?”他以同样安慰、亲密的声音说。“也许有点摇晃。”
在布利安听起来,尼克的声音只是一片模糊。当他进入那涌进时间裂口的大股蒸汽时,他觉得像是有一只极为强有力的大手抓住飞机,热烈地把它拖向前去。他想到从东京飞往洛杉矶时飞机漏气,还有,在施压状况中,空气多么迅速冲出一个洞口。
“就好像这整个世界——或者所剩下的部分——正漏穿过那个洞。”他想着,然后他在梦中出现的那几个怪异而不详的字又回发了:只是流星。
裂口现在就位于767机鼻前方,迅速变大。
“我们要进去了。”他想着。“愿上帝帮助我们,我们真的要进去了。”

兰戈利尔人.第九章.16
16.
罗伯继续挣扎着,尼克一只手把他压在一个一等舱座位上,另一只手努力要系好自己的安全带。罗伯身体瘦小,全身浸湿也不会超过一百四十磅,但是由于非常惊慌,精力大增,尼克极难制服他。
“朋友,我们真的会没有问题的。”尼克说。他终于把罗伯的安全带扣好。“我们是在我们当初穿过的地方,不是吗?”
“我们当初穿过时,全都在睡觉,你这个大笨蛋!”罗伯对着他的脸尖叫。“你不了解吗?我们当初是睡觉!你必须阻止他!”
尼克在把手伸向自己的安全带时僵住了。罗伯所说的——他一直努力要说出的——忽然像一堆掉落的砖头一样击中他。
“哦,亲爱的上帝,”他低语着。“亲爱的上帝,我们当时在想到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