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领地!这么说你知道了。"
"对,"我答道,"而且一周前我还和我的同伴到过那儿。"
"天啊!"她的脸白得像纸,还摇摇晃晃的。我伸出一只手扶住她。她的眼睛充满恐惧地溜溜乱转,一时间,我确信她就要昏倒了。
"克洛蕾丝夫人,对不起,如果我说了什么--"
"到里面去吧,"她说。"你应该知道了。上帝,那可怕的日子又回来了!"
她在阳光明媚的厨房里煮浓茶的时候一直都没说什么。把茶端上来后,她忧心忡忡地望着外面的大海。她的眼睛和我的眼睛都不可避免地被吸引到了查普维特角的那个突出的斜坡上,我们的房子就在那儿俯瞰着大海。那个大飘窗在西移的太阳照耀下像一颗钻石一样闪着光。那景色很美,但很奇怪地令人感到不安。她突然转向我,断然宣告:
第92节:我想要平静下来
"布恩尼先生,你必须马上离开查普维特!"
我大吃一惊。
"自从你住进那个房子,空气中就有了一股邪气。上周--因为你走进了那个该诅咒的地方--就出现了不祥的征兆。月亮表面罩上了一层膜;好多栖息在墓地里的三声夜鹰;一次不正常的生产。你必须离开!"
当我可以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尽可能地温和地说:"克洛蕾丝夫人,这些都是幻想出来的事。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巴巴拉·布朗生下了一个没有眼睛的孩子也是幻想吗?克利夫顿·布罗奇特在查普维特旁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条5英尺宽的、平整、压实的小路,而且那里的树全都枯了,变成了白色,那也是幻想吗?而且,做为一个曾经去过耶路撒冷领地的人,你能肯定地说那里没有活着的东西吗?"
我无法回答;在那个可怕的教堂里看到的情形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紧紧地把两只粗糙的手握在一起,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从我妈妈和我妈妈的妈妈那里知道这些事的。你了解你们家族在查普维特的历史吗?"
"不太清楚,"我说。"从18世纪80年代起房子就是菲利普·布恩尼家系的居所;他的弟弟罗伯特,我的祖父,在一次因为文件被盗引发的争执之后就住到了马萨诸塞。菲利普家的人我几乎不了解,只听说一个不祥的阴影罩住了那个家,从父亲到儿子到孙子--玛塞勒死于悲惨的意外,斯蒂芬跌倒致死。是他想让查普维特成为我的家,以此来弥合家族的离隙。"
"永远都不会弥合,"她轻声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吵架的原因吗?"
"罗伯特·布恩尼翻他哥哥的书桌想偷东西,结果被发现了。"
"菲利普·布恩尼疯了,"她说。"一个和邪恶打交道的人。罗伯特·布恩尼想拿走的东西是一本渎神的圣经,是用古代的语言写的--拉丁文,德鲁伊特文,等等。一本邪恶的书。"
"《蠕虫的秘密》。"
她像是被撞了一下似的,往后缩着。"你知道它?"
"我看到过……翻过。"看起来她好像又要晕过去了。她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好像要把尖叫挡回去似的。"真的;在耶路撒冷领地。在一个腐败的、亵渎神灵的教堂的布道坛上。"
"还在那儿;这么说,还在那儿。"她摇着她的椅子。"我曾经希望贤明的上帝已经把它扔到地狱里去了。"
"菲利普·布恩尼和耶路撒冷领地有什么关系?"
"血缘关系,"她阴郁地说。"他的身上打着'野兽的印记',虽然他披着羊皮活动。在1789年10月31日的那个晚上,菲利普·布恩尼失踪了……那个该死的村子里的人全都和他一起失踪了。"
她不再多说了;实际上,好像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了。她只是反复地要求我离开,理由是"血缘呼唤血缘",还咕哝着"那些守望的和那些护卫的。"当黄昏来临的时候,她好像变得更激动了,为了安抚她,我答应她一定认真考虑她的要求。
我拖着渐渐拉长的阴郁的影子走回家来,我的好心情全都没了,那些一直折磨着我的问题在我的脑子里打转。卡尔来迎候我,带给我的消息是我们墙里的那些声音依然在变大--我现在就能证明。我试着对自己说,我听见的是老鼠的声音,但我随后就看见了克洛蕾丝夫人那张恐惧、严肃的脸。
月亮已经升上了海面,血红色的、肿胀的满月在海面上投下一块讨厌的黑色污迹。我的思绪又转到了那个教堂上,并且
[这行被涂掉了]
但你不要去看它,伯恩斯。那太疯狂了。到我睡觉的时间了,我想。想念你。
致意,
查尔斯
[下面的内容摘自卡尔文·麦卡恩的小日记本。]
1850年10月20日
今早冒昧地强行把锁在那本书上的锁打开了;是在布恩尼先生没起来之前干的。看不懂;都是用密码写的。我想是一种简单的密码。也许我可以像开锁一样容易地把它破解开。我确信是一本日记,笔迹像布恩尼先生的,奇怪。谁的书会放在这个图书室最隐蔽的一个角落里,还加了锁呢?好像很古老,但怎么说呢?它的书页上基本没有腐味。布恩尼先生要查看地窖。恐怕这些可怕的活动会对他不稳定的健康造成太多影响。我应该设法劝他--
但是他来了。
1850年10月20日
伯恩斯,
我无法写我无法写出这个我我我
[摘自卡尔文·麦卡恩的小日记本]
1850年10月20日
正如我所担心的,他的健康出问题了--
亲爱的上帝,我们的在天之父!
无法忍受去想它;但它被种上了,印在了我的脑子里,就像一张用锡版照出的相片;那个在地窖里的可怕的东西--!
现在就我自己了;8点半了;屋子很静,但--
发现他昏倒在他的写字台上;他还在睡觉;但在那些时候,他表现得多高贵啊,而我却麻木地站在那儿,已经被吓坏了!
他的皮肤苍白,是凉的。不再发烧了,感谢上帝。我不敢移动他,或是留下他到村里去。如果我去了,谁会和我一起回来帮他?谁会到这个被诅咒的房子里来?
噢,地窖!在地窖里的那些东西就是在墙里给我们捣乱的东西!
1850年10月22日
亲爱的伯恩斯,
我又是我自己了,虽然在昏迷了36个小时后还虚弱。又是我自己了……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可怕的笑话!我决不要做回我自己,决不。我曾经和一个疯子面对面,还有一个令人无法描述的可怕的东西。一切还没有完。
第93节:你会知道一切的
如果不是为了卡尔,我想我应该在此刻结束我的生命。他是这疯狂的一切当中的一个心智健全的安全岛。
你就会知道一切的。
我们随身带了蜡烛,开始了我们的地窖探险,蜡烛的光很强,足够照亮的--远远足够!卡尔文想要劝阻我,提到了我最近的病,说我们最有可能找到就是一些进来要被毒死的、健壮的老鼠。
但我坚持我的决定;卡尔文画了个十字,说:"按你认定的做吧,布恩尼先生。"
地窖的入口就是厨房地板上的一个活门(卡尔向我保证说,他已经把它严严实实地盖好了),我们用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掀起来。
一股刺鼻的恶臭从漆黑的地窖里冒出来,和"皇家河"对岸的那个废弃的镇子里弥漫的气味差不多。我手里的蜡烛照亮了一段陡直、倾斜的楼梯,楼梯的尽头隐没在了下面的黑暗中。楼梯已经处于急需修复的状态--有一个地方的整块梯级竖板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黑洞--很容易就能想见,不幸的玛塞勒是如何在那儿走到她的终点的。
"当心,布恩尼先生!"卡尔说;我告诉他,我根本没打算要如何如何,随后我们便下去了。
地上铺的是土,墙是结实的花岗岩的,一点都不湿。那地方一点都不像是老鼠的避难所,因为没有一样东西是老鼠喜欢用来筑安乐窝的,诸如旧纸箱,旧家具,废纸堆,等等。我们把蜡烛举高,形成了一个小光圈,但还是无法看到什么。地板有一个缓坡,像是延伸到主客厅和餐厅下面的--换句话说,是往西延伸的。我们就是顺着这个方向走的。所有的一切都处于出奇的静默中。空气中的臭味渐渐加重,包围着我们的黑暗似乎不满地向我们压过来,像是嫉妒暂时将它废黜了的烛光,而这么多年来,它一直是这里无可争议的统治者。
在远端,花岗岩墙被一块磨光的木板取代了,木头像是黑色的,没有反光。这里就是地窖的最尽头了,在它后面有一个像是小凹室的地方。小凹室是在一个角上,如果不走过来,是不可能看见它的。
卡尔文和我看见了。
我们似乎看见了这个地方不祥的过去遗留下来的一个腐败的鬼魂。小凹室里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方有一个糟朽的麻制绳套,系在一根结实的顶梁上的一个钩子上。
"那时,他就是在这儿吊死自己的,"卡尔文嘀咕着。"天啊!"
"对……他女儿的尸体就躺在他后面的楼梯底层。"
卡尔正要说话;随即我看见他的眼睛猛地转向我身后的一个地方;然后,他要说的话就变成了一声尖叫。
伯恩斯,我该怎么描述突然映入我们眼帘的情形呢?我该怎么告诉你在我们的墙里的那些可怕的房客呢?
在远端墙壁的黑暗之中有一张若隐若现的脸--脸上有一双像冥河一样乌黑的眼睛。它痛苦地咧着嘴,嘴里没有牙齿;一只发黄的、腐烂的手向我们伸过来。它发出了骇人的咪咪叫声,并且颤颤巍巍地向前迈了一步。我手里的蜡烛照亮了它--
我看见它的脖子上有乌青的绳印!
在它后面还有别的东西在动,只要我做梦,我就会梦见这个东西:一个女孩,有一张苍白、腐烂的脸,带着死人的笑容;一个女孩,头无力地垂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它们想要我们;我知道。我还知道,如果我没有把我手里的蜡烛直接扔到在那个小隔间里的那个东西上,并且跟着它走向绳套下的那把椅子的话,它们就会把我们拖入那片黑暗里去,让我们成为它们的所有物。
随后,一切都陷入了混乱的黑暗中。我失去了意识。我醒来的时候,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是在我的房间里,卡尔在我身边。
如果我能离开,我就穿着我的睡衣逃离这个恐怖之屋。但是我不能。我已经成了一出深奥、隐晦的戏剧中的人物。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克洛蕾丝夫人说起过血缘呼唤血缘,她说的是对的;她说起过那些守望者和那些护卫者,真是惊人地准确。我担心我已经惊动了一股力量,一股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沉睡在阴郁的耶路撒冷领地上的力量,一股残害了我的祖先,并且欺骗他们接受邪恶的奴役。我还有比这些更可怕的担忧,伯恩斯,但我还只是悟到了一部分。要是我知道……要是我全都知道就好了!
查尔斯
附--当然,我这封信只是写给我自己的;我们与传教士角隔绝了。我不敢带着我的污点去那儿寄信,而卡尔文又不愿意把我一个人留下。也许,如果上帝仁慈的话,这封信会以某种方式到达你的手里。查尔斯
[摘自卡尔文·麦卡恩的小日记本]
1850年10月23日
今天他强壮了一些;我们简短地谈到了地窖里的离奇的东西;我们一致认为它们既不是幻觉也不是一种空灵物,而是真实的。布恩尼先生会不会和我一样,觉得它们已经离开了?也许吧;那些声音还在;所有笼罩在黑幕下的恶兆还在。我们似乎正处于带有欺骗性的风暴眼之中……
在楼上的一间卧室里发现了一捆纸,纸是放在一个旧拉盖书桌的底层抽屉里的。从一些往来信件和收据来看,我认为这个房间是罗伯特·布恩尼先生的。但最引人注意的东西是写在一张推销男式海狸毛皮帽的广告背面的一些简短的笔记。第一行写的是:
保佑那些温顺的人。
在下面,显然是胡乱写的一些东西:
bkedshdermtheseak
elmsoerareshamded
第94节:他肯定应该死了
我确信这是破译图书室里的那本上了锁的、用密码写成的书的关键。上述的密码无疑是在独立战争时用过的一种被称为"栅栏"的简单密码。当你把"空号"从中剔除后,就得到了下面的内容:
besdrteek
lseaehme
竖着而不是横着读下来,就能得到第一行上写的那句祝福的话。
在我把这个拿给布恩尼先生看之前,我必须确信那本书里的内容……
1850年10月24日
亲爱的伯恩斯,
有一个惊奇的发现--卡尔,这个总是要等到他自己有绝对的把握之后才开口的家伙,发现了我祖父罗伯特的日记。日记是用密码写的,卡尔已经自行破译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那是碰巧发现的,但我怀疑他为此费了很大的劲。
不管怎样,它给我们这里的面团罩上了一层幽暗的光!
第一篇日记是1789年7月1日写的,最后一篇是1789年10月27日写的--克洛蕾丝夫人说起过的那次突发的失踪事件就发生在这之后的第4天。日记讲述了一个着魔的故事--不,是疯狂的故事--并且澄清了叔祖菲利普与耶路撒冷领地以及放在那个亵渎神灵的教堂里的那本书之间的关系。
按照罗伯特·布恩尼的说法,耶路撒冷领地是先于查普维特(建于1782年)和传教士角(建于1741年,当时名为"传教士的支架")而建的;它是由新教的一支小教派于1710年建立的,教派的首领是一个性情冷峻的宗教狂热分子,名叫詹姆斯·布恩。那名字真是太让我吃惊了!我想,毫无疑问,这个布恩和我家的姓是有联系的,克洛蕾丝夫人迷信的看法真是再正确不过了,在这件事上,家族血缘是最为至关重要的;我心惊胆战地想起,当我问到菲利普和耶路撒冷领地的关系时,她给出的回答。"血缘关系,"她说,我担心那就是这样。
耶路撒冷领地成了围绕着那个教堂建立的一个定居社区,布恩就在那个教堂里布道--或上朝。我祖父暗示说,他也和镇上的任意一个女性成员发生关系,对她们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和做法。结果,镇子成了一个畸形社会,这种社会只存在于那些隔绝的、难以解释的时期,那时,对巫术和圣灵感孕的信仰是同时存在的:一个乱交的、相当颓废的宗教村落被一个半疯狂的传教士控制着,他的连体福音书是圣经和德-古奇的邪恶之书《恶魔居所》;一个定期举行驱魔仪式的社区;一个乱伦的社区,一个精神和身体有缺陷的人聚集的地方,而这些人又常常是与那种罪孽相伴而生的。我怀疑(并且相信罗伯特·布恩尼肯定也和我一样怀疑)布恩的其中一个私生子的后代肯定离开耶路撒冷领地(或被拐走了)到南方淘金去了--从而形成了我们现在这个家系。我确实从我们家自己的估计中了解到,我们的家族据推测是源于马萨诸塞的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这个在缅因州的独立王国。我的曾祖父肯尼思·布恩尼通过经营在当时很兴盛的毛皮生意成了一个富人。这个祖屋就是用他的钱,他用时间和智慧积累下来的财富,在他去世很长时间之后的1763年建造的。他的儿子们,菲利普和罗伯特,建立了查普维特。克洛蕾丝夫人说过,血缘呼唤血缘。会是这样吗,肯尼思是詹姆斯·布恩的骨肉,逃离了他疯狂的父亲和他父亲的镇子,没想到他的儿子竟会在对过去的一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把布恩尼家的房子建在了离最开始的布恩家园不到2英里远的地方?如果这是真的,那岂不是表明有一只无形的巨手一直在操纵着我们吗?
从罗伯特的日记可以看出,詹姆斯·布恩是在1789年作古的--他肯定应该死了。假设他在建立镇子的时候是25岁,那他已经活到了104岁,一个不可思议的年龄。下面的内容直接摘自罗伯特·布恩尼的日记:
1789年8月4日
今天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人,他是我哥哥如此疯狂地痴迷的人;我必须承认,这个布恩控制着一种让我极其心烦意乱的神秘的磁力。他是一个真正的老人,蓄着白胡须,穿着一件不知为何让我觉得很亵渎神灵的黑色的法衣,更令人感到困惑的事实是,他被女人围在中间,就像一个苏丹被他的妻妾围着一样;菲利普向我保证说,他还能行,尽管他起码已经是一个耄耋老人了……我以前曾经去过那个镇子一次,而且再不想去第二次了;它的街道很安静,充满了恐惧,都是那个老人的布道引发的:我还担心同类已经和同类相配了,因为有这么多相似的脸。无论我看哪儿,都似乎能看到那个老人的脸……所有的脸都是如此苍白;它们似乎缺乏光泽,就好像是被吸光了所有的活力似的,我看见了没有眼睛和没有鼻子的孩子,看见了无端地指着天空哭泣,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的妇女,还看见了说到恶魔的经书里的那些断章取义的言论;……
菲利普想让我留下服务,但一想到那个邪恶的老人在布道坛上的样子,我就拒绝了,并且借口说……
在这段内容的前后,记录了菲利普对詹姆斯·布恩着魔的情况。1789年9月1日,菲利普在布恩的教堂里接受了洗礼。罗伯特写道:"我被吓呆了,又惊讶,又恐惧--我哥哥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产生了变化--甚至于他好像变得和那个邪恶的人一样了。
第一次提到那本书是在7月23日。罗伯特只是在日记里简单地写着:"菲利普今晚从小镇回来时显得相当疯狂,我觉得。他始终一言不发,直到睡觉前才说,布恩问起一本名为《蠕虫的秘密》的书。为了让菲利普高兴,我答应写信给'约翰斯和古德费娄'问一下;菲利普几乎是讨好地谢了我。"
第95节:感谢上帝他还睡着
8月12日又写道:"今天从邮局收到两封信……一封是从波士顿的'约翰斯和古德费娄'寄来的。他们提到了菲利普感兴趣的那本大部头的书。国内只现存5本。信相当冷淡;真是奇怪。和亨利·古德费娄已经是多年的老相识了。"
8月13日
菲利普看了古德费娄的信后兴奋得快疯了;他不说为什么。他只说布恩特别渴望能得到一本。想不出为什么,因为从书名看,那似乎不过是一本温和的园艺论文……
担心菲利普;他对我的日记越来越好奇。我现在真希望我们没有回查普维特来。夏天很热,难以忍受……而且充满了征兆……
罗伯特的日记里还有另外两处提到了那本声名狼藉的书(他似乎没意识到它真正的重要性,甚至直到最后都没意识到)。在9月4日的日记里:
我已经请求古德费娄做为菲利普购书事务的代理,虽然我的判断力强烈地反对我这么做。反对有什么用呢?如果他不是用他自己的钱,我该拒绝吗?而且作为回报,我已经迫使菲利普承诺放弃这个有害的洗礼……但他是这么的热心;近乎于狂热;我不相信他。我对这件事感到很迷茫,都要绝望了……
最后,在9月16日的日记里写道:
今天,书到了,还有古德费娄写的一张便条,说他再也不希望接我的生意了……菲利普兴奋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几乎是把书从我的手里夺走了。书是用讨厌的拉丁文和一种我根本看不懂的古代北欧文字写的。那东西似乎有点烫手似的,在我的手里振动,就好像它包含了巨大的能量似的……我提醒菲利普记住他放弃洗礼的承诺,而他只是丑陋而且疯狂地大笑着,拿着那本书在我的眼前晃,一遍又一遍地大叫着:"我们得到它啦!我们得到它啦!蠕虫!蠕虫的秘密!"
他现在离开了,我估计是去找他疯狂的恩人去了,今天我就再没见到过他……
提到那本书的内容就这些,但我还做了一些似乎很有可能的推论。首先,这本书,正如克洛蕾丝夫人所说,是罗伯特和菲利普闹翻的导火索;其次,这本书是邪恶的咒语的大集合,而那些咒语很可能起源于德鲁伊特教(许多德鲁伊特教的血祭仪式都被征服不列颠的罗马人以学识的名义用印刷物保留下来了,许多这类的恶魔食谱都是世界范围内的禁书);第三,布恩和菲利普想要用这本书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也许,从某种拐弯抹角的方面来说,他们是想要做好事,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他们很久以前就把自己和存在于宇宙之外的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联系到了一起;那时一种可能存在于时间之外的力量。罗伯特·布恩尼的最后几段日记对这些推测给予了隐约一丝肯定,我现在把原文摘下来:
1789年10月26日
今天在传教士角听到了一些可怕的传言;弗洛雷,那个铁匠,抓住我的胳膊,要求知道"把你的哥哥和那个反对基督的疯子迷住的东西是什么。"古迪·兰德尔声称天上出现了将要发生大灾难的征兆。一头新生的母牛有两个脑袋。
至于我自己,我不知道什么在迫近;也许是我哥哥的疯狂。他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他的眼睛成了两个充血的大圆洞,里面似乎没有了愉快的、理智的闪光。他笑着,低声地说着,而且出于他自己的某种原因,当他不去耶路撒冷领地时,他就在我们家的地窖里转悠。
北美夜鹰聚集在房子周围和草地上;它们的叫声和海的声音混和在一起形成的怪异的尖厉的声音把所有的睡意都赶跑了。
1789年10月27日
今晚,当菲利普出发去耶路撒冷领地的时候,我跟踪了他,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以免被发现。一群该死的北美夜鹰聚集在树林里,使树林里到处充满了一种死一般的圣歌。我不敢过桥;镇子上一片漆黑,只有那个教堂闪耀着可怕的红光,眩目的光好像把那些高大的尖顶窗变成了地狱的眼睛。诵读魔鬼的连祷文的声音起起伏伏,有时有笑声,有时有哭声。我脚下的大地好像在膨胀,呻吟,仿佛承受着一份可怕的重量,我跑了,充满了惊奇和恐惧,当我穿过那片树影斑驳的林地时,北美夜鹰可怕的尖叫声不停地灌到我的耳朵里。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无法预料的高潮挺进。夜充满了可怕的声音,我担心--但我感觉到那种迫切要求,要我再去那里,去观察,去看。菲利普好像在呼唤我,还有那个老人。
那些夜鹰
该死,该死,该死
至此,罗伯特·布恩尼的日记就结束了。
但你应该注意到,伯恩斯,在结尾的地方,他声称菲利普好像在呼唤他。我最终的结论是由这些日记形成的,是由克洛蕾丝夫人以及其他人的谈话形成的,但更多的是由地窖里的那些恐怖的、虽死犹生的人形形成的。我们的家系终究会是不幸的,伯恩斯。我们受到了诅咒
[摘自卡尔文·麦卡恩的小日记本]
1850年10月25日
布恩尼先生今天几乎睡了一整天。他的脸很苍白,而且瘦了很多。恐怕他会不可避免地再次发烧。
给他换水瓶的时候,我看见了两封没发出去的信,是写给佛罗里达的格兰森先生的。他打算重返耶路撒冷领地;如果我答应他的话,那会要了他的命的。我敢偷偷溜去传教士角雇一辆马车吗?我必须去,可是他如果醒来怎么办?如果我回来时发现他不见了呢?
我们墙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感谢上帝他还睡着!一想到这个的重要性,我就感到紧张。
第96节:他在我这里死去了
续
我用托盘把吃的给他送去了。他打算一会儿就起床,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要去传教士角。我还有几片安眠药,是他上次生病时,医生给他开的;他就着茶水吃了一片,一点都不知情。他又睡了。
把他和在我们的墙后面蹒跚的那些东西一起留下让我感到害怕;让他再在这个房子里多呆哪怕是一天更让我感到害怕。我得把他锁在屋里。
确信等我带着马车回来的时候他还会在那儿平安无事地睡觉!
再续
拿石头砍我吧!像砍一条有狂犬病的疯狗一样砍我吧!怪物和魔鬼!这些称自己为人的东西!我们是这里的囚犯--
那些鸟,那些北美夜鹰,已经开始聚集了。
1850年10月26日
亲爱的伯恩斯,
快到黄昏了,我刚刚醒来,过去的24小时几乎都在睡觉。虽然卡尔什么都没说,但我怀疑他在我的茶里放了安眠药,他已经看出我要干什么了。他是一个很好的、很忠实的朋友,只想做到最好,我不会说什么的。
但我意已决。明天就是那个日子。我很平静,很坚决,但也似乎感到稍微有点发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必须是明天。也许今晚会更好;但即便是地狱之火也不可能诱使我在天黑的时候去那个镇子。
我不再多写了,愿上帝保佑和守护你,伯恩斯
查尔斯
附--那些鸟已经开始叫了,那些恐怖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卡尔以为我没听见,但我听见了。
查尔斯
[摘自卡尔文·麦卡恩的小日记本]
1850年10月27日早5点
他不听劝阻。好吧。我和他一起去。
1850年11月4日
亲爱的伯恩斯,
虚弱,但头脑还清楚。我不确定今天的日期,但根据潮汐和日落,我确信日期应该是对的。我坐在我的书桌前,也就是我第一次从查普维特给你写信时坐的地方,俯瞰着黑色的大海,最后的一线阳光正在迅速地从海面上退去。我再也不能看到这一切了。今晚是我的夜晚;我把它留给所有的黑暗。
看这大海,它是怎么把自己掷向那些岩石的啊!它把海面的泡沫一团团抛向黑暗的天空,令我脚下的地板颤抖起来。从窗玻璃里,我看见了我的影子,脸苍白得像只吸血鬼。从10月27日起我就没再吃过东西,如果卡尔文那天没把水瓶放到我床边的话,我也应该是没喝过水。
噢,卡尔!他不在了,伯恩斯。他在我这里死去了,在我这个不幸的人的家里,我能看到他映在发黑的玻璃里的影子,细长的胳膊,骷髅式的脸。但他也许是更幸运的人;因为这些天来困扰着的我的那些梦--潜伏在恶梦般的癫狂的地域里的扭曲的形体--无法再去困扰他了。直到现在我的手还在颤抖;我把墨水溅到纸上了。
那天早上,正当我要溜出去的时候,卡尔文站到了我的面前--我还觉得我很狡猾呢。我告诉他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必须离开,并且问他是否愿意去离这儿10英里远的坦德雷尔雇一辆马车,我们在那里的名声还不会太坏。他同意了,我看着他顺着海边的路走了。当他远远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时,我赶紧把自己打理好,穿上大衣,带好厚围巾(因为天气已经转冷了;第一个入冬的迹象就是那天早上刺骨的微风)。一闪念间,我真希望有一把枪,随后便嘲笑我自己的这个愿望。在这种情况下,枪能有什么用呢?
我是从配餐室的门出去的,还停下来最后看了一眼天空和大海;停下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因为我知道我很快就要去闻那种腐烂的臭味了;停下来看着一只觅食的海鸥在云层下盘旋。
我转身--看见卡尔文·麦卡恩站在那儿。
"你不能一个人去,"他说;我从没见过他比现在还严肃。
"可是,卡尔文--"我正要说。
"不,别再说了!咱们一起去,做咱们该做的事,要么就是我和你一起回家去。你还没好呢。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我无法描述我内心矛盾的情感:慌乱,愤怒,感激--但最多的是爱。
我们默默地走过避暑别墅和日晷,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走进了树林。一切都如死一般沉寂--没有鸟鸣,也没有木蟋蟀的唧唧叫声。世界像是被罩在了一个寂静无声的棺罩里。只有永远存在的海水的咸味,和从远远的地方飘来的、淡淡的、烧木柴的烟味。树林里的颜色五彩斑斓,但是在我的眼里,猩红色似乎压倒了一切。
很快,海水的咸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气味,不祥的气味;就是我提到过的那种腐烂的臭味。当我们走到横跨在"皇家河"上的木桥时,我期待着卡尔能再次劝我回去,但是他没有。他停下来,看着那个冷酷的、似乎在嘲弄着它头顶上的蓝天的尖顶,然后又看看我。我们又上路了。
我们忐忑不安地快步走向詹姆斯·布恩的教堂。教堂的大门还像我们上次离开时那样半开着,里面的黑暗似乎在偷偷地看着我们。在我们登上台阶时,我的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当我触摸到门拉手并且把门拉开的时候,我的手抖个不停。教堂里的臭味比以前更浓了。
我们走进阴暗的门厅,没有停留就径直走进了中殿。
那里是一片混乱的场景。
某种大家伙曾经在那里发威,把那里破坏得不成样子。长椅被推倒了堆在一起,像一个个稻草人。那个邪恶的十字架靠在东墙上,在它上方的墙面上的一个凹洞表明了它曾经被狠狠地摔过。油灯已经被打碎了,鲸油的臭味和弥漫在镇子上的那种可怕的恶臭混在了一起。在中央走廊上有一道黑色的脓迹,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可怕的血丝,就像是铺了一条恐怖的婚礼通道。我们循着这道污迹向布道坛看去--那是我们所看到的唯一没有被破坏的东西。在它上面,有一双晶亮的眼睛正从那本亵渎神灵的书上面盯着我们,那是一只被宰杀的羔羊。
第97节:一切都成了灰烬
"天啊,"卡尔文低声叫着。
我们避开地板上那些腐液,走过去。教堂里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而且似乎把它们变成了巨大的笑声。
我们一同走到了前厅。羔羊还没有被撕裂或吃掉;看上去,它更像是被挤压得血管爆裂而死的。布道坛上和它的基础周围积了厚厚一层难闻的血水……但洒在书上的血是透明的,能看道下面难懂的北欧古代字符,就好像是在书页上盖了一层有色玻璃似的!
"咱们必须得碰它吗?"卡尔问得很坚决。
"对,我必须拿到它。"
"你要干什么?"
"做60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我要把它毁掉。"
我们把羔羊的尸体从书上推开;它"咚"的一声掉到了地板上。沾了血的书好像活了似的,闪着猩红色的光。
我开始耳鸣了,耳朵里嗡嗡地响;从周围的墙壁里好像传出了低沉的圣歌声。看到卡尔脸上痛苦的表情,我知道他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我们脚下的地板在抖动,就好像是经常出没于此的教堂的至交正向我们冲过来,要保护教堂。正常的空间和时间的结构似乎被扭曲,被打碎了;教堂里似乎到处都是鬼魂,点燃了永恒的地狱之光的冷火。我好像看见了詹姆斯·布恩,恐怖、畸形,围着一个仰卧的女人疯狂地手舞足蹈,我看见我叔祖菲利普就站在他身后,他是一名侍僧,穿着带风帽的黑色法衣,拿着一把刀和一个碗。
"Deumvobiscummagnavermis--"
这些词句在我面前的书页上战栗,蠕动,浸泡在牺牲品的血水里,那牺牲是一个正蹒跚地走走在星星之间的生物的战利品。
一群瞎了眼睛的教众在愚昧的、对神的赞美歌中摇摆着身体;一张张畸形的脸上充满渴望,充满莫名的期待--
拉丁文又换成了一种更古老的文字,那是在埃及才初建成,尚未有金字塔的时候就有的文字,那是在这个地球还悬在未成形的、沸腾的太空里时就有的文字:
"GyyaginvardarYogsoggoth!Verminis!Gyyagin!Gyyagin!Gyyagin!"
布道坛开始像是被撕裂了似的破裂开来,向上升--
卡尔文惊恐地尖叫着,抬起一只胳膊护住他的脸。前厅剧烈地抖动着,就像一条被狂风摧毁的船。我抓起那本书,并且尽量让它远离我的身体;书好像积聚了太阳的热量,我觉得我就要被烧成灰了,就要失明了。
"快跑!"卡尔文尖叫着。"快跑!"
但我僵直地站在那儿,我变成了另一个人,几十年,几百年前的另一个人!
"Gyyaginvardar!"我尖叫着。"约-梭托的奴仆,无名的神!来自外太空的蠕虫!星球食魔!时间的瞎子!蠕虫!蠕虫!Alyah!Alyah!Gyyagin!"
卡尔文推了我一下,我踉跄着,教堂在我面前旋转,我摔倒在地上。我的头磕在了一张倒置的长椅的角上,红色的火烧遍了我的头--但好像把它烧清醒了。
我摸索着我带来的火柴。
地下的轰鸣声充满了教堂。石膏掉落下来。尖塔里那口生锈的大钟也产生了共振,隆隆地敲响了魔鬼的钟乐。
我划着了火柴。我点燃书的时候,布道坛恰好在半空中爆裂开来。一个巨大的、黑洞洞的无底洞出现在布道坛下;卡尔在洞口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他伸着手,脸已经变形了,发出了一声无比恐惧的尖叫,那叫声我将永远都能听到。
随即,洞口突然涌出了一大团灰色的东西,一堆颤动的肉。空气中弥漫着无比的恶臭。那是涌动着的一大团黏胶似的、起着脓疱的胶状物,就像是一座从地心喷涌出来的可怕的大山。猛然间,我有了一种恐怖的、无人知晓的认识,我认出那只不过是数年来栖息在那个可恶的教堂下的黑暗的无底洞里的一条巨型蠕虫的一小节,一小段!
那本书在我的手里燃烧着,那条蠕虫似乎在我的头顶上无声地尖叫着。卡尔文被斜着打飞出去,就像一个玩偶似的被远远地抛到了教堂的另一端,脖子也被摔断了。
它缩回去了--那东西缩回去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破碎的黑洞,洞口周围都是黑色的黏液,一种尖厉无比的啜泣声坠入无底的黑洞,渐渐消失了。
我低头看着。书已经成了灰烬。
我大笑起来,随后便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嚎叫着。
我彻底失去了理智,坐在地板上,任血从我的太阳穴处涌出来,冲着那些亵渎神明的鬼怪嘶喊,卡尔文趴在远远的角落里,用受惊的、失神的眼睛盯着我。
我不知道我的那种状态持续了多久。那难以说清楚。但当我重新恢复正常时,我的周围已经是混黑一片了,我就坐在暮色之中。某种动静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来自前厅地板上的那个破碎的黑洞里的动静。
一只手在裂开的地板上摸索着。
我的狂笑卡在了我的喉咙里。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化作了四肢冰冷的麻木。
一个残骸似的人形以令人窒息的迟缓的动作从黑暗中爬了出来,半个头骨死死地盯着我。臭虫在只剩骨头的前额上爬着。一件糟朽的法衣挂在发腐的、歪斜的锁骨上。只有眼睛是活动的--血红、疯狂的眼睛怒视着我,眼里不只是疯狂;那是来自地球以外的无路的荒原上的空虚的生命的怒视。
它是为了把我带入黑暗而来的。
我拔腿就跑,惊恐地尖叫着,忘记了把我一生的朋友的尸体从那个恐怖的地方带出来。我跑啊跑,直跑到我的肺和大脑都好像要炸开了一样。我一直跑回这个沾上恶名的房子,跑回我的房间,一头倒下,像一个死人似的直躺到今天。我之所以跑,是因为即便是在我疯狂的状态下,即便那是个虽死犹生的破碎的腐烂的人形,我还是看出了似曾相识的家人的形象。但那不是挂在楼上画廊里的菲利普或罗伯特的形象。那个腐朽的形象属于詹姆斯·布恩,蠕虫的守护者!
他还活在耶路撒冷领地和查普维特地下的某个暗无天日、蜿蜒曲折的地方--而且,那个东西也还活着。那本书的毁灭重创了它,但是,世上还有好几本呢。
我是一个通道,我是布恩尼家最后的血脉。为了全人类的美好,我必须死……把那条联系彻底打断,永远。
我现在往海里走了,伯恩斯。我的旅程就像我的故事一样就要到终点了。愿上帝保佑你,赐你平安。
查尔斯
上面那些奇怪的信件最终还是到达了信上所写的收信人埃弗雷特·格兰森的手里。据猜测,查尔斯·布恩尼在不幸复发脑膜炎--他初得此病是在1848年他太太去世之后--并出现精神错乱的时候杀死了他的同伴和毕生的朋友卡尔文·麦卡恩先生。
麦卡恩先生的小日记本里记录的内容无疑都是查尔斯·布恩尼为了增强他自己妄想狂的错觉而伪造出来的。
无论如何,在至少两点细节上,查尔斯·布恩尼被证明是错误的……第一点,当小镇"耶路撒冷领地"被"重新发现"时(当然,我是从历史观点上说),教堂前厅的地板虽然已经腐烂了,但没有爆裂或遭到巨大破坏的痕迹。虽然古旧的长椅都被倒置过来了,而且有几扇窗户都被打碎了,但这也可能是附近镇上的破坏者所为。在传教士角和坦德雷尔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居民中间还流传着一些与耶路撒冷领地有关的无用的闲话(也许,在那时,就是这类无害的民间传说使查尔斯·布恩尼的头脑失控了),但这似乎很难说明什么。
第二点,查尔斯·布恩尼不是他的家族的最后一人。他的祖父罗伯特·布恩尼至少有两个私生子。一个死于幼年。另一个继承了布恩尼的姓并且定居在罗德岛的"中央瀑布"镇。我是布恩尼家这支分支的最后一代;查尔斯·布恩尼的第三代表亲。这些信件已经交托到我的手里有十年了。在我住进查普维特的布恩尼祖屋的时候,我把它们拿出来发表,是希望读者能对查尔斯·布恩尼被误导的、可怜的灵魂产生发自内心的同情。我现在所能说的就是,他只说对了一件事:这个地方确实需要找个人来除除害虫了。
听起来,墙里有好多大老鼠呢。
詹姆斯·罗伯特·布恩尼
1971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