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脑部手术。”
路易斯刚学习过这个手术过程,分流手术是要把脑子里多余的积液抽出来,他觉得这可不是小手术。但是他没说,心里暗说要感谢还有这样的手术治疗。
塔蒂夫接着说:“当然了,还有一个极大的可能性,就是你的儿子头部对一个九个月的孩子来说确实大了一些,我想先给他做个脑部CAT扫描,你同意吗?”
路易斯同意了。
那天晚上盖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先给他做了麻醉,然后进行脑部扫描。瑞琪儿和路易斯在楼下焦虑地等着。艾丽被送到外祖父家,她不停地看电视。对路易斯来说,那段时间难熬极了,他不断地想着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麻醉中可能死去,手术中可能死去,脑积水带来的轻度痴呆、癫痫、失明……噢,会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大约5点钟塔蒂夫走进路易斯他们等着的房间,他拿出三支烟,给了路易斯和瑞琪儿一人一支,自己又放进嘴里一支说:“孩子没事,没有脑积水。”
“点着烟吧,”瑞琪儿边哭边笑地说,“我要一直抽到大吐为止。”
塔蒂夫咧着嘴笑着给他们点着了烟。
路易斯现在想:塔蒂夫,上帝没让盖基得脑积水是要等到在这15号公路上收走他啊。
路易斯接着问妻子:“瑞琪儿,要是儿子得了脑积水,手术也没成功的话……你还能爱他吗?”
“你这是什么怪问题啊,路易斯!”
“你能吗?”
“我能,当然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爱他的。”
“即使他是个痴呆儿?”
“是的。”
“你会想把他送进疯人院吗?”
瑞琪儿慢慢地说:“不,我想不会的。我想,就你现在的收入情况,我们能支付得起……一个真正的好地方。我是说……但我想只要我们能够,我还是要让他跟我们在一起……路易斯,你为什么问这个?”
“噢,我猜你还在想你的姐姐赛尔达。”路易斯对自己的油嘴滑舌感到吃惊,不过他还是接着说:“因此想知道你是否还能承受得住那种痛苦。”
“那不一样。”瑞琪儿说,听起来她像是觉得有点好笑。她接着说:“盖基是……噢,盖基是盖基,他是我们的儿子。这是最重要的。我想,可能会很难的,但是……你想让他进疯人院吗?像派恩兰的那个地方?”
“不。
“那我们睡觉吧。”
“好主意。”
瑞琪儿说:“我现在觉得我能睡着了,我想把今天这一天都抛到脑后去。”
路易斯说:“感谢上帝。”
很长时间以后,瑞琪儿睡意朦胧地说:“路易斯,也许你是对的……只是些梦和模糊的东西。”“当然了。”路易斯亲了一下妻子的耳垂说:“现在睡觉吧。”
我听着好像有种预言的味道。
路易斯没有睡多长时间,在他醒着的时候,他看到弯弯的月亮透过窗户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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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第二天天空多云但很暖和。路易斯给妻子和女儿办行李检查和从计算机中取票时出了好多汗。他想忙碌起来真是件好事,与上次在感恩节他送一家人登机去芝加哥相比,他只觉得有点心痛。
艾丽看起来有点又冷漠又奇怪的样子。那天早上有几次路易斯抬头看到女儿脸上有一种特别的沉思的神色。跟她说他们一家人都要去芝加哥,只是她和妈妈先去,然后爸爸再去,他们可能要在那儿住一夏天时,艾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埋头吃早饭。吃过早饭后,她就上楼穿瑞琪儿早就给她找出来的衣服和鞋去了。她还带着那张照片,路易斯排队给她们取票时,她静静地坐在候机厅的一个塑料椅子上,听着广播里播放着飞机起飞和到达的班次和时间。
戈尔德曼夫妇在飞机起飞前40分钟来到机场。戈尔德曼穿着整洁,即使温度已到了华氏60度,他还穿着开司米的外套。他办手续时,戈尔德曼太太陪着瑞琪儿和艾丽一起坐着。
路易斯和戈尔德曼一起回到了家人身边。路易斯有点害怕老头可能会重新表演出向他道歉的一幕,但戈尔德曼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和路易斯握了一下手,问了声好。他向女婿那飞快尴尬的一瞥使得路易斯肯定觉得老头一定又喝醉了。
他们一家人一起乘电梯到了登机厅,彼此都没怎么说话。戈尔德曼太太神经质地拿着本小说,但没打开,她一直有点紧张地看着艾丽拿着的照片。
路易斯问女儿想不想去机场内的售书处去挑点在飞机上读的东西,艾丽又用那种沉思的神态看着他。路易斯不喜欢这样,这使他有些紧张。在两个人一起向售书处走去的时候,路易斯问女儿:“你会对外公外婆好吗?”“会的。”艾丽说,“爸爸,抓逃学学生的官员会抓住我吗?安迪说有一个抓逃学的学生的官员,他专门抓逃学的学生。”
“别害怕抓逃学学生的官员,我会给你到学校请假的,到秋天时你就又可以回来开始上学了。”
艾丽说:“我希望秋天时我就好了。我以前从来没上过一年级,只是在幼儿园。我不知道小学的孩子们做些什么,也许做作业吧。”
“你会好的。”
“爸爸,你还极讨厌外公吗?”
路易斯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儿说:“你怎么会认为我……我极讨厌你外公呢?艾丽?”
艾丽耸了一下肩膀,好像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毫无兴趣似地说:“你跟他说话时,总是看上去讨厌他似的。”
“艾丽,你这样说话太粗俗了。”
“对不起。”
艾丽用一种奇怪的能预知未来的神情看了路易斯一眼,然后掉转目光看书架上的各种书了。路易斯想:他们怎么知道这事的?艾丽知道多少呢?这事对她有什么影响?艾丽,在你那苍白的小脸背后还有什么呢?极讨厌他……上帝!
艾丽拿着两本书问:“爸爸,我能要这两本书吗?”
“能。”于是他们排队等着交款。路易斯对艾丽说:“你外公和我们挺好的。”路易斯边说边想起自己的妈妈告诉他当一个女人想要孩子时,她就到草地里捡一个。他记起自己曾发下蠢誓,永远不对自己的孩子说谎,但这几天他简直是个谎言大王。
“噢。”艾丽应了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沉默使得路易斯很不舒服,为了打破沉默,他问:“那你认为你在芝加哥会过得好吗?”
“不会的。”
“不会的?为什么不会?”
艾丽抬起头,带着那种能预知未来的神态说:“我害怕。”
路易斯用手抚摩着艾丽的头说:“害怕?怕什么,宝贝?你不是怕飞机吧,是吗?”
“不是,”艾丽说,“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爸爸,我梦见我们去盖基的坟地,看墓人打开他的棺材,里面是空的。后来我梦到我回到家里,我看到盖基的床上也是空的,但是床上有泥土。”
路易斯想起《圣经》中说的:拉撒路,出来吧。
好几个月以来,路易斯第一次记起帕斯科死后他做的那个梦,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脚上、床脚处都有泥巴和松针什么的。路易斯觉得脖子后面的汗毛竖起来了。
“那只不过是梦罢了。”路易斯对艾丽说。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这些梦会过去的。”
艾丽说:“我希望你和我们一起走,要么,我们都留在这儿。爸爸,我们能留在这儿吗?求你了,我不想去外公家……我只想回学校,好吗?”
“就去一小段时间,艾丽,我有……”路易斯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几件事要做,然后我就去和你们在一起。我们可以决定下一步再做什么。”
路易斯想着艾丽会争辩,甚至也许会发脾气,他倒希望如此。但艾丽一句话也没说,脸上带着那种深深不安的神情。路易斯本来可以再多问几句话,但他不敢,女儿已经告诉他够多的了,也许比他想听到的还多。
路易斯和艾丽回到登机厅不久,广播就催促他们这个航班的旅客登机了。瑞琪儿他们四人站成一排,向登机口走去。路易斯拥抱住妻子用力亲了亲她。瑞琪儿抱着他迟疑了一会,然后松开了他。路易斯又抱起女儿,亲着她的脸颊。
艾丽用她那女预言家似的眼睛严肃地看着路易斯,低声说:“我不想走,我也不想让妈妈走。”声音很小,在乘客的喧哗声中只有路易斯能听见。
路易斯说:“艾丽,振作起来,你会好的。”
艾丽说:“我是会好的,但是你呢?爸爸,你会怎么样?”
站成排的队伍现在开始向前移动,人们向飞机走去。瑞琪儿拉着艾丽的手让她跟着自己走,但有一会艾丽抗拒着,使队伍停了下来。艾丽眼睛紧盯着爸爸,路易斯突然想起艾丽在万圣节那天不耐烦的叫声:走吧……走吧……走吧。
“爸爸?”
“艾丽,快走吧。好吗?”
瑞琪儿看着艾丽,第一次发现女儿那深沉的做梦般的神色,她吃了一惊带着恐惧地问:“艾丽?你怎么了?宝贝,你使队伍停下来了。”
艾丽嘴唇发白,擅抖了起来,然后她让妈妈领着向登机弦梯走去。她又回头看了路易斯一眼,路易斯看出了她脸上那恐惧的表情。他装作高兴的样子向女儿挥了挥手。
但艾丽没有向他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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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路易斯离开班格国际机场大楼时,脑子中闪过一丝寒意,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想要完成的事。他的大脑已经考虑过了,他想要把这事当成最大的一次考试,而且要以满分的成绩通过。
他开车经过布鲁尔,一个去班格市要经过的小城市时,把车停在了一个五金店的街对面,然后下车走进店里。店员问他:“您想要些什么?”
路易斯说:“要一个大手电筒,再要个能遮住手电筒光的罩子。”
店员是个瘦小的男子,但却长着个大脑门和一双犀利的眼睛,他笑着说:“打猎用?”
“什么?”
“您想要一个猎鹿用的手电筒?今晚用?”
路易斯一丝笑意也没有地说:“根本不是,我还没有打猎用的许可证呢。”
店员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大笑着说:“噢,换言之,就是做好我自己的事,别乱管闲事啦?啊,你看……这种大手电筒没有罩子,不过你可以用块毡布中间挖个小洞,这样就可以发出一只钢笔式的小手电筒的光亮了。”
路易斯说:“听起来不错,谢谢。”
“当然了,您今天还要什么?”
路易斯说:“啊,的确,我还需要一把镐,一个锹,一个铲子。铲子要短把的,锹要长把的。一种结实点的8英尺长的绳子,一双工作用手套,还有一块防水帆布,8英尺长8英尺宽的。”
店员说:“这些我们都有。”
路易斯说:“我要挖一个化粪池,好像我这么做没准会违犯城市规划管理条例,而且我的邻居们很喜欢打探别人的事,不知道把手电筒罩上是否有点帮助,但我想值得一试。我可能得交一大笔罚金呢。”
店员说:“噢……噢,你最好鼻子上夹个晒衣用的衣夹,要不可够有味的。”
路易斯顺势大笑起来。这些东西一共要花58.60美元,路易斯付了现金。
由于油价上涨,路易斯他们越来越少用旅行轿车了,不过那车的一个轮子磨破了,路易斯一直没修。现在他要用这辆车,但他不敢带着锹、铲回路德楼镇换那辆车。乍得的眼睛很尖,他的大脑也没出差错,他会知道路易斯要做什么的。突然路易斯想起他没必要回路德楼镇。他开车过了张伯林桥,开到班格市,住进了一家离机场和悦目墓地都很近的汽车旅馆,他用拉蒙这个名字登记住了进去,付的是现金。
他试图先睡一觉,想着明天天亮前这段时间将会很兴奋的,因为他今晚有许多工作要做,这些工作对他一生都会有影响。
但路易斯的脑子无法平静下来。
他躺在床上,手枕在头下,觉得自己和家人离得很远,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出儿子的影子。他反复考虑着自己的计划。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似的。他的计划是今晚大约11点钟,他去墓地把儿子从棺材里挖出来,然后用防水帆布包好,放在他的小汽车后备箱里,然后放好棺材,把坟墓填上。接着他将开车回路德楼镇,把盖基的尸体从后备箱里取出来——他要走走,对,他将走一走。
要是盖基回来了,也许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盖基仍是盖基,也许有些反应迟钝,甚至是痴呆,但他仍是路易斯的儿子,是瑞琪儿的儿子,是艾丽的弟弟。
另一种可能是他变成了个怪物,甚至是恶魔,是个附在盖基身上的幽灵。
不管哪种可能的情况下,他都将单独一人和儿子在一起。他可以——
他可以给儿子诊断一下,是的,他正是要这么做。他要看看他的身体,而且要检查一下他的大脑。他可以看儿子是否有痴呆的症状。他可以检查一下是否可能再让盖基走入自己的家庭。他有24小时到72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可以观察儿子。要是盖基变化太大,像迪姆一样,变成了个魔鬼似的人,也可以再杀了他。
作为医生,他觉得自己可以杀了盖基,轻而易举地杀了他,要是盖基只是某种邪恶的东西附着他躯体的话。他不会听从那怪物的哀求和嚎叫的,他将像杀死一只带着瘟疫的老鼠一样杀掉他。不太费事,一片药或是两三片药就解决了,必要的话,可以打针,他的医用包里有吗啡,第二天晚上他可以把那个死尸送回墓地里的棺材里,第二次回去时但愿也有好运气。他也想过把他埋在宠物公墓里,但他不愿那么做。孩子们埋过他们的宠物5年后或10年后去那儿时可能会碰巧发现,而且那儿离家——太近了。
把盖基再埋回墓地后,他就乘飞机去芝加哥,去和家人们在一起,瑞琪儿和艾丽都不必知道他的这次实验。
要是盖基好好地复活了,过了检查他的阶段后,他就会连夜带着盖基离开路德楼,他会带上些论文,但他计划再也不回来了。他和盖基将先住到一个汽车旅馆里,也许就是他现在住的这个。
第二天,他将把所有的存款都取成现金或换成旅行支票,然后他和儿子将乘飞机去别的什么地方,很可能是佛罗里达。从那儿他再给瑞琪儿打电话,让她带上艾丽乘飞机来,先不告诉她父母她要去哪儿。路易斯相信自己能说服妻子这么做,他会对她说,瑞琪儿,什么也别问,只管来,现在就来吧。
他将告诉妻子他在哪儿住,某个汽车旅馆。瑞琪儿和艾丽会坐出租车来找他,等她们敲门时,他会带着盖基一起去开门,也许盖基穿着一件浴衣。
接着……
啊,但再往下他不敢想了,他的脑子里又把自己的计划回忆了一遍。想象着自己是在拯救一个新的生命,这是戈尔德曼用支票买不回来的。他仿佛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在抢救一个怀孕的妇女,他好像在说,往后站,往后站,让她呼吸些空气。他听到了自己在说这些话。他仿佛看到那个妇女睁开眼睛,感激地向他笑了。
路易斯脑子里带着这些奇思怪想睡着了。
路易斯睡着的时候,他的女儿却在飞行在尼亚加拉大瀑布上空的飞机上从噩梦中尖叫着醒来。她双手紧握,瞪着恐怖的眼睛,空中小姐沿着飞机上的过道跑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瑞琪儿正着急地安慰着女儿。但艾丽却一遍遍地喊叫着:是盖基!妈妈!是盖基!盖基又活了!盖基从爸爸的医用包里拿了一把刀!别让他抓住我!别让他抓住爸爸!
路易斯睡着的时候,艾丽终于安静下来了,颤抖着靠在妈妈的怀里,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但没有泪水。戈尔德曼太太边想着这一切对艾丽是多么可怕,边想起赛尔达死后瑞琪儿的样子。
路易斯一直睡到5点一刻,下午的太阳开始落山,夜晚即将降临了。
疯狂的工作,路易斯愚蠢地想着,他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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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3点过10分,美国联航的419航班降落在欧海尔机场时,乘客们下了飞机。艾丽处于一种轻度歇斯底里的状态,瑞琪儿吓坏了。
要是无意中有人碰了艾丽的肩膀一下,她就会跳起身来,瞪着眼睛盯着人家,浑身抖个不停,就好像被电击了似的。飞机上的噩梦已经够糟的了,但这——瑞琪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情形。
向终点站走的时候,艾丽自己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她没自己站起来,只是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周围的乘客从她的身边走过,她也不管不顾,直到瑞琪儿把她抱了起来。瑞琪儿问:“艾丽,你怎么了?”
但艾丽没有回答。她们穿过大厅走向行李处。瑞琪儿看到父母正在那儿等着她们,瑞琪儿向他们挥了一下手,戈尔德曼夫妇走了过来。
戈尔德曼太太说:“他们告诉我们不要去大门那儿等你们,所以我们想——瑞琪儿?艾丽怎么样了?”
“不太好。”
“妈妈,有厕所吗?我要吐了。”
“噢,上帝。”瑞琪儿绝望地说,接着拉起了女儿的手向大厅对面的女厕所匆匆走去。
戈尔德曼太太叫道:“瑞琪儿,需要我吗?”
“不用,你们帮我取行李吧,你们知道是什么样的行李。我们没事。”
幸好女厕所里没人。瑞琪儿领着艾丽走到一个门前,迅速打开厕所门,艾丽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呻吟着,她冲着蹲坑干呕了两次,但没有吐出什么来。看来是由于过度疲劳和紧张造成的。
艾丽后来告诉妈妈她觉得好些了,瑞琪儿就领着她到洗水池那儿,给女儿洗了洗脸,艾丽的脸色惨白,眼圈发黑。
“艾丽,怎么了?你不能告诉我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爸爸告诉我们要乘飞机离开家时,我就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因为爸爸有点不对劲儿。”
瑞琪儿想,路易斯,你在隐瞒什么呢?你在隐瞒着什么,我能看出来,甚至女儿也能看出来。她突然想到自己一整天也很紧张,仿佛在等着炸弹爆炸似的,她在来月经前两三天总有这种感觉,紧张易怒,突然会大笑或大哭或头痛什么的,然后过段时间就会又好了。
“什么?”瑞琪儿问镜子里的女儿,“宝贝,爸爸可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呢?”
艾丽说:“我不知道,是那个梦,有关盖基的,或者也许是丘吉。我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
“艾丽,你做的梦是什么样的?”
“我梦见我在宠物公墓那儿,帕克斯科带我去的,他说爸爸要去那儿,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
“帕克斯科?”瑞琪儿觉得一阵恐惧袭来。那是个什么名字,为什么听起来很熟悉的样子?好像她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字……或者一个极相似的名字……但她记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的了。瑞琪儿说:“你梦见一个叫帕克斯科的人带你到宠物公墓了?”
“是的,他说那是他的姓,而且……”艾丽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还记得什么?”
“他说他是被派来警告的,但他不能干涉。他说他是——我不知道——他离爸爸很近,因为他们是在一起的,当他的灵魂脱——脱——我记不起来了。”艾丽呜咽着说。
“宝贝,”瑞琪儿说,“我想因为你还在想着盖基,所以你梦见了宠物公墓,我肯定爸爸好好的呢,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不。”艾丽小声说,“妈妈,我害怕。你害怕吗?”
“不。”瑞琪儿说。她微微迅速地摇了一下头,笑了一下,但她实际上是害怕的。那个名字,帕克斯科,是有些熟悉,她觉得好像是在几个月前甚至几年前在一个可怕的情况下听说过这个名字,她觉得紧张,她还觉得有什么意义深长的事要爆发,有种可怕的事需要阻止。但它是什么呢?是什么?
瑞琪儿对艾丽说:“我肯定一切都很好。你想回到外公外婆那儿去吗?”
“我想是的。”艾丽无精打采地说。
一个波多黎哥妇女领着她的小儿子进了女厕所。这小男孩弄得一身污渍,他妈妈正在责备他。这使瑞琪儿又想起了益基。她赶快对女儿说:“走吧,我们到外公家后就给爸爸打电话。”
“他穿着运动短裤。”艾丽突然说,边回头看那个小男孩。
“宝贝,谁穿着运动短裤?”
“帕克斯科。”艾丽说,“在我的梦里他穿着红色的运动短裤。”
瑞琪儿脑子里又响起这个名字,她觉得害怕得双膝发软,但这种念头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