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没有叙述到最可怕的事情。那些故事,你知道——嗯,有时是海报,但在部分那些故事——会把他们其中一人吓得哭一阵,或者他们会昏过去,或失去知觉,或什么的。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她会告诉其他的孩子说,‘把头低下来休息,我带比利……或珊德蕾……或汤米……到浴室,让他感觉好舒服一点。’
“他们会在同一个时刻全都垂下头,好像死了似的。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事发生时,在她把一个小女孩带出房间后,我等了大约两分钟,然后我站起来,走到圈圈那儿。我首先走到威利·克雷马特旁边。
“‘威利!’我低声说,戳戳他的肩膀。‘你还好吗?威利?’
“他没有动,所以我又更用力戳,又叫他的名字。他仍然没有动。我可以听到他呼吸——有点流鼻涕和打鼾——但他仍然像是死了似的。他的眼皮盖部分张开,但是我只看到眼白,还有长条的口水从下嘴唇滴下来。我吓了一跳,走到其他三、四个人之中,但没有一个人要抬头看我,或发出声音来。”
“你是说,她蛊惑了他们,不是吗?”桑姆问。“他们就像‘白雪公主’吃了有毒的苹果。”
“是的!”德维表示同意。“他们就像那样。我也是像那样,只是方式不一样。然后,正当我准备要抓着威利·克雷马特,拼命摇他时,我听到她从浴室回来。我跑回自己的座位,以免她逮到我。因为我怕她可能对我怎么样,更甚于怕她可能对他们怎么样。
“她走进来,那个小女孩在被亚德丽亚带出去时,本来脸色灰白,像是一张脏纸,并呈半昏迷状态,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有人为她注满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精神补药。她完全清醒过来,脸颊呈玫瑰色,眼睛闪闪发亮。亚德丽亚拍拍她的屁股,她跑向自己的座位。然后亚德丽亚拍拍双手,说道,‘所以“好宝宝”都抬起你们的头,珊雅感觉好多了,她要我们说完这个故事,不是吗?珊雅说?’
“‘是的,老师!’珊雅大声说,像戏水鸟儿那样活泼。他们的头全部反映起来,你永远不会知道:两秒钟之前,那个房间看起来像充满了死去的孩童。
“当这件事发生第三次或第四次时,我等她从房间出来,然后我跟着她。我知道她是故意吓他们,你知道,并且我认为她这样做有原因。我自己也是吓得要死,但是我想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那一次,她是把威利·克雷马特带到浴室。当亚德丽亚在讲她自己的版本的‘汉色尔与格蕾特尔’时,威利己经开始显得歇斯底里。我轻悄悄地打开门,看到亚德丽亚跪在威利面前,就是洗脸盆旁边。他已经停止哭泣,但除此之外,我无法看出什么。她的背对着我,你知道,而威利那么矮,所以她挡住了他,我完全看不到——纵使她是跪着。我可以看到威利的双手放在她所穿的短褂的肩上,也可以看到他红色汗衫的一个袖子,但只是如此而已。然后,我听到什么——一种模糊的吮吸声音,像你用吸管吸进杯中所有牛奶雪克时所发出的声音。我当时认为她是在——你知道,对他进行性骚扰,她是在这样做,但不是我所认为的样子。
“我稍微走向前,溜到右边,高高地踞着脚尖走着,不让鞋跟发出声音。可是我还是认为她会听到我……她的耳朵像去它的雷达那样灵敏,我一直等着她转身,以她的两只红色眼睛攫住我。但我无法停下来。我必须看到。渐渐地,当我侧着身子移到右边时,我开始看到了。
“威利的脸孔在她的肩膀上方进入我的视界,一次一点点,像一轮月亮从月蚀中出现。最初,我只能看到亚德丽亚的金发——一大团,全都蜷曲成小圈圈——但是然后我开始也看到她的脸孔了。我看到她在做什么。所有的力量都从我的腿中流失,就像水流下水管一样。他们不可能看到我,除非我把手往上伸,开始敲打头上的水管。他们的眼睛闭着,但这不是他们看不到我的原因。他们是迷失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之中,你知道,他们两人都迷失在同样的地方,因为他们的身体连结在一起。
“亚德丽亚的脸孔不再像人了。她的脸像热太妃糖,变成漏斗形,鼻子扁平,眼眶拉到两边,长长的,像中国人,看起来像一种虫……一只苍蝇,也许,或者一只蜜蜂。她的嘴又不见了,变成了她在杀死雷文先生后我们躺在吊床的那晚我所看到的那种东西。它变成了漏斗的狭窄部分。我可以看到上面的奇异红色条纹;最初我以为是血,或者也许是皮肤下面的血管,然后我体认到,那是口红。她不再有嘴唇了。但是那种红颜色标出了她的嘴唇的所在。
“她正在用嘴唇啜饮威利的眼睛。”
桑姆看着德维,像是被雷击中。他怀疑了一会,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失去了理智。鬼魂是一回事;这又是另一回事。他一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然而德维的脸上闪亮着真诚和诚实的亮光,像是一盏灯,桑姆想着:如果他在说谎,他也不知道。
“德维,你是说,亚德丽亚·罗尔兹正在啜饮威利的眼泪?”娜奥米犹疑地问。
“是的……也不是,她是在啜饮他特别的眼泪。她的整个脸孔对着他伸展,像心脏一样跳动着,她的五官延伸,变得平扁。她看起来像你可能画在购物袋上做为万圣节面具的那种脸孔。
“从威利的眼角所出现的东西是粘粘的,淡红色的,像带血的鼻涕,或者像几乎液化的肉片。她吸吮着,发出那种喝东西的声音。她是在啜饮他的恐惧。她已经使得恐惧变得很真实,变得很强烈,所以恐惧必须从那些可怕的眼泪中吸出来,否则一定会要他的命。”
“你是说,亚德丽亚是一种吸血鬼,不是吗?”桑姆问。德维看起来舒了一口气。“是的,没错。当我以后想到那一天——当我敢想到那一天——我就认为她就是吸血鬼。那些古老的故事说,吸血鬼牙齿咬进入们的喉咙,啜饮他们的血,那是错误的。不是很大的错,但在这方面,近似不够好。他们吸血,但不是吸颈部的血,他们靠着从受害者身上所吸取的东西变胖,变健康,但他们吸取的东西并不是血。也许他们所吸取的东西更红,更血腥——如果受害者是成人。也许,她从雷文先生身上是吸取这种东西。我想她是这样做,但那不是血。”
“那是恐惧。”
5
“我不知道自己站在那儿多久,注视着她,但不可能太久——她从来不曾进行超过五钟。过了一段时间,从威利的眼睛流出的东西,开始越来越淡,越来越少。我可以看得到那个……你知道,她的那个吸的东西……”
“针状吻,”娜奥米安静地说。“我想那一定是一种针状吻。”
“是吗?好吧。我能够看到那针状吻的东西越来越伸展出来,不想错过任何一部分,想要啜饮最后的一丁点儿,我知道她已经几乎啜饮完了。当她啜饮完时,他们两人会醒过来,她会看到我。当她看到我时,我想她也许会杀了我。
“我开始向后退,慢慢地,一次退一步。我不认为会成功,但最后我的屁股碰到了浴室的门。此时,我几乎尖叫出来,因为我以为她已经追在我后面。纵使我能够看到她跪在那儿我的前面,我也确定她已经追在我后面。
“我用手拍拍嘴,压制尖叫,然后推门而出。我站在那儿,等着门在充气式铰链上旋转,关起来。似乎经过漫长的时间,门才关起来。当门关起来时,我跑向大门。我半疯狂了;我只想离开那儿,永不要再回去。我要永远跑着。
“我跑进门厅,她在那儿放置着你,桑姆,所看到的牌子——上面只写着静!——然后我停了下来。要是她带着威利回到‘儿童室’,看到我不在,她就会知道我已经看到了。她会追我,也会抓住我。我甚至不认为她要很努力才会抓到我。我一直记得那一天在玉米田中,她在我四周绕圈子,不曾流一滴汗。
“所以,我就转身,走回我在‘儿童室’的座位中。这是我一生之中所做过的最困难的事,但我还是努力去做。我的屁股坐在椅子上还不到两秒钟,就听到他们过来了。当然,威利很快乐,微笑着,精神饱满,她也是。亚德丽亚看起来可以跟卡门·巴希里奥快速比赛拳击三回合,并着实击败他。
“‘所有“好宝宝”都抬起头来!’她叫着,并且拍着手。他们都抬起头,看着她。‘威利感觉好多了,他要我讲完故事。不是吗?威利?’
“‘是的!老师!’威利说。她吻他,而他跑回自己的座位,她继续说故事。我坐在那儿,倾听着。当‘讲故事时间’结束时,我开始喝酒。从那时一直到结束,我不曾真正停下来。”
6
“是怎么结束的?”桑姆问。“你知道了什么?”
“要不是我一直喝醉酒,我会知道得多一点,但是已经比我所希望知道的还多了。关于最后的部分,我甚至不确定有多长。我想大约四个月,但也许是六个月,或者甚至八个月。那时,我甚至不大注意季节。当一个像我这样的酒鬼真的开始不能自拔时,他所注意到的唯一天气是在一瓶酒里面。可是我知道两件事,并且确实只有这两件事是重要的。有人开始缠住她了,这是一件事。是她回去睡觉的时间并且是她改变的时间了。这是另一件事。
“我记得有一个晚上在她的房子——她不曾到我的房子,不曾一次——她对我说,‘我很爱睡,德维。我一直很爱睡。不久将是长久休息的时间了。当那个时间来临时,我要你跟我一起睡觉。我已经喜欢上你,你知道。’
“当然,我是醉醺醺的,但她所说的话仍然使我起了寒颤。我认为,我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当我问她时,她只是笑着。
“‘不,不是那件事,’她说,并且投给我一种表示轻蔑、感觉有趣的眼神。‘是在说睡觉,不是死亡。但是你将需要跟我进食。’
“我听了这句话,很快清醒过来。她不认为我知道她在讲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已经看到了。
“之后,她开始问我有关孩童们的问题。关于我不喜欢哪些孩童,关于我认为哪些孩童很坏,哪些孩童太喧嚣,哪些孩童最讨人厌。‘他们是“坏宝宝”,他们不配活下去,’她会这样说。‘他们很粗鲁,他们有破坏性,他们把书归还时,里面有铅笔记号,并且撕开几页。哪些孩童你认为应该死,德维?’“那时我知道我必须离开她;纵使离开她的唯一方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也必须采取这个途径。她身上正在发生变化,你知道。她的头发变得黯淡无光,本来一直很完美的皮肤开始出现污点。还有另一件事——我能够看到那件东西,她的嘴所变成的那件东西——一直能够看到,就在她的皮肤表面下。但它开始看起来全是皱纹和垂肉,并且上面有像蜘蛛网的线条。
“有一个晚上,当我们在床上时,她看到我在注视她的头发,就说道,‘你看到我身上的变化了,不是吗?德维?’她轻拍我的脸。‘不要紧的;这是完全自然的。当我准备要再睡眠时,总是这样子的。我不久就必须再做了,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去做的话,你不久就必须就选出其中的一个孩童。或者两个。或者三个。越多越令人快活!’她以那种疯狂的方式笑着,当她回头看我时,她的眼睛又变红了。‘无论如何,我不想把你留下来。其他的不讲,这样不会安全的。你知道这一点,不是吗?’
“我说知道。
“‘所以如果你不想死,德维,就必须快。很快。要是你已经决定不干,那么你应该现在告诉我。我们可以愉快而不痛苦的方式一起结束我们的时间,在今晚。’
“她对我倾身,我可以嗅到她的呼吸,那就像腐坏的狗食,我无法相信自己曾吻过发出那种气味的那个嘴,无论是清醒或喝醉时。但是我内心有一部分——一小部分——一定是仍然想活,因为我告诉她说,我确实想跟她去,但我需要多一点时间准备。让我内心有所准备。
“‘你的意思是说喝酒,’她说。‘你应该跪下来,为我而感谢你那可怜而不幸的命运,德维·邓肯。要不是我,你一年内,甚至更短,就会死在阴沟里。如果跟我在一起,你几乎可以永远活着。’
“她的嘴伸出来,只一会,伸出来,一直碰到我的脸颊,我努力不尖叫出来。”
德维那深陷而似为幽灵所缠的眼睛看着他们。然后他微笑着。桑姆·皮布雷斯先生永远不会忘记那微笑所透露的怪异意味;那种怪异的意味从此以后一直萦绕他的梦。
“但是,那没问题,”他说。“在我内心深处的什么地方,从此以后一直在尖叫着。”
7
“我很想说,到了最后,我挣脱了她对我的控制,但这样说是谎言。那只是偶然——或者参加戒酒活动的人所说的较高的力量。你们必须了解,在一九六○年左右,我完全与这个城镇的其余部分隔绝了。记得我告诉你说,我曾是扶轮社俱乐部的一员吗?嗯,在六○年的二月左右,那些男孩也不会雇我去清扫他们的厕所中的小便器。就接合市而言,我只是另一个‘坏宝宝’,过着无业游民的生活。我一生所认识的人在看到我走近时,都会越过街上,回避我。我那时本来有铜墙铁壁般的身体,但是喝酒把我毁了,没有被酒所毁的部分,则被亚德丽亚·罗尔兹所毁。
“我那时不止一次怀疑:她是否会转向我寻求所需要的东西,但是她不曾这样做。也许我当时那副样子对她没有用……但我不确实认为是如此。我不认为她爱我——我不认为亚德丽亚会爱任何人——但我确实认为她很孤独。我认为她活了——如果你能够把她所做的事称为活——很长的时间,并且她曾有……”
德维的声音逐渐消失。他弯曲的指头不安地敲着自己的膝盖,眼睛又看向水平线上的谷物升降机,好像寻求安慰。
“同伴一词似乎最适合。我认为她长长的一生之中有一段时间拥有同伴。但是当她来到接合市时,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一位同伴。不要问我她说了什么,才使得我这样认为,因为我不记得。她所说的话消失了,像很多其余的部分。但是我确知这是真实的。她要求我去做那件事。我很确知:要不是她被发现的话,我也会跟她去做的。”
“谁发现她呢?德维?”娜奥米问,向前倾身。“谁呢?”
“副警长约翰·鲍尔。那时候,‘家园郡’的警长是诺门·毕曼;关于为何警长应该是指派而不是选出来的,诺门可以说是我所知道的最佳理由。他于四五年回到接合市,手提箱满是奖章,是巴顿将军的军队进入德国时,他所获得的;大家选了他当警长。他是一个非常喜欢吵架的家伙,没有人能够胜过他,但是身为郡的警长,他却一文不值。他只会露出你所看到的最爽朗、牙齿最白的微笑,以及一大箩筐的废话。当然,他是共和党党员。这一直是‘家园郡’最重要的事。我想,要不是诺门在一九六三年的夏天于‘休伊的理发店’忽然中风而暴毙,他还是会被选为警长。那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时亚德丽亚已经死了一段时间,我也稍微恢复体力了。
“诺门的成功有两个秘密——我是说除了咧嘴大笑、以及大谈废话之下,首先,他很诚实。就我所知,他不曾拿别人的一毛钱。其次,他至少总有一位副警长在他手下,而这位副警长思想敏锐,本身对于警长的职位没有兴趣。他总是对自己的手下很公平,当他准备高升时,每个人都获得强有力的推荐,诺门很在意自己的名誉。我想,如果你注意的话,你会发现,有六位或八位城镇警察局和州的警官散布在中西部,在接合市花两三年的时间为诺门·毕曼吹嘘。
“可是约翰·鲍尔并不这样。他死了,如果你查他的讣闻,你会发现讣闻上说,他死于心脏病——虽然他还不到三十岁,并且没有什么坏习惯使得心脏那么早停止跳动。我知道事实——并不是心脏病要了约翰的命,就像不是心脏病要了雷文的命。是她谋杀了他。”
“你怎么知道,德维?”桑姆问。
“我知道,因为在那最后一天人们认为有三个孩童在图书馆被杀。”
德维的声音仍然很镇定,但是桑姆听到那种恐惧,这个人忍受那么久的那种恐惧在表面之下骚动,像是低伏特的电荷。假定德维这个下午告诉他们的事情之中,只有一半是真实的,他也必定在过去三十年之中忍受桑姆所无法想像的恐惧。难怪他使用喝酒的方法来阻挡最可怕的恐惧。”
“有两个小孩确实死了——培西·哈利根和汤姆·吉布逊。那第三个是我被允许进入亚德丽亚·罗尔兹身为马戏团领班的任何马戏团所要付出的代价。那第三个是她真正想要的,因为她在亚德丽亚最需要在黑暗中操作时,却把聚光灯照在亚德丽亚身上。我必须负责解决那第三个,因为她的家人不再允许她到图书馆,而亚德丽亚无法接近她。那第三个‘坏宝宝’就是婷希·鲍尔,副警长鲍尔的女儿。”
“你不是指婷希·雷恩吧,是吗?”娜奥米问,她的声音几乎像在请求着。
“不错,我是指她。就是邮局的那位婷希·雷恩。以前去参加亚德丽亚的‘讲故事时间’的很多小孩子,现在都是这些地方的‘戒酒俱乐部’会员,莎蕾——你自己去了解吧。在一九六○夏天,我几乎杀了婷希·鲍尔……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我但愿是。”
8
娜奥米说抱歉,暂时离开;几分钟过去了,桑姆站起来要去找她。
“不要去找她了,”德维说。“她是一个很棒的女人,桑姆,但是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镇静。如果你发现:你一生中最重要的团体中的一员,却有一度几乎谋杀你最好的朋友,你也会需要这样的。让她待在那儿吧。她会回来的——莎蕾很坚强。”
几分钟后,她真的回来了。她已经洗了脸——她鬓脚的头发仍然湿湿的,亮亮的——并且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三杯冰茶。
“啊,我们终于要进入困难的部分了,不是吗?亲爱的?”德维说。
娜奥米尽力回报他的微笑。“没错。我刚才只是再也无法撑下去了。”
桑姆认为她的努力是上好的;他认为她的努力是高贵的。但是,冰正在玻璃杯中发出连续的碎裂声音。桑姆又站起来,从她不稳定的手中接下盘子。她感激地看着他。
“现在,”她一面说,一面坐下。“说完吧,德维。说到结束的地方。”
9
“其他很多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德维又开始说,“因为那时候,我无法亲自看到任何发生的事情。亚德丽亚于五九年末的什么时候,叫我不要再到‘公立图书馆’。她说,如果她看到我在那儿的话,她会把我赶出去,如果我在外面徘徊,她要叫警察。她说,我显得太病弱,如果有人看到我再进去那儿,就会引来闲言了。
“‘是有关你和我的闲言吗?’我问。‘亚德丽亚,谁会相信呢?’
“‘没有人’,她说。‘我担心的不是有关你和我的闲言,你这白痴。’
“‘嗯,那么是什么?’
“‘是有关你和孩子们。’她说。我想那是我第一次确实了解到自己陷得多么深。莎蕾,自从我们开始一起去参加‘戒酒俱乐部’聚会几年中,你看到我陷得很深,但是你不曾看到我陷得那么深。我也很高兴。
“剩下她的房子可去了。她的房子是允许我去见她的唯一地方。而我允许去她房子的唯一时间是天黑了很久以后。她叫我不要走比欧德的农地更近的路去找她。从此以后,我要穿过田里,她告诉我说,要是我想骗她,她会知道的,我相信她——当亚德丽亚的银色眼睛变红时,就看到了一切。我通常都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出现,取决于我必须喝多少酒,我通常都冷得几乎冻彻脊骨。关于那几个月,我无法告诉你们很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说,在一九五九和一九六○年,爱奥华州的冬天乱冷的。有很多晚上,我都相信,一个没喝酒的的人会在那些玉米田中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