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亨利·曼西尼,美国著名电影作曲家之一,曾三次荣获奥斯卡音乐奖,《月亮河》便是他的作品之一。
4劳伦斯·韦尔克,美国音乐家、艺人。
“劳伦斯·韦尔克,”汤姆吸了口气,很敬畏的样子。
“又是谁?”爱丽丝问。
“听那支《小象进行曲》,”克雷插嘴,笑了起来。他很疲惫,觉得自己很傻。他突然想到约翰尼会喜欢这首歌。
背大背包的男人略带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着汤姆。“对,那就是劳伦斯·韦尔克,”他说。“我的眼睛是不中用了,但耳朵还不错。我和我妻子以前每逢他妈的周六晚上都要看他的表演。”
“道奇那时候也不错,”背帆布背包的开口了。这是他在整个对话中说的唯一一句,克雷完全搞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劳伦斯·韦尔克和他的香槟乐队,”汤姆说。“想起来了。”
“是劳伦斯·韦尔克和他的香槟音乐玩家,”背大背包的男人说。“老天。”
“别忘了列侬姐妹和可爱的爱丽丝·朗,”汤姆说。
远处那虚无缥缈的音乐又换了。“这首歌是《加尔各答》,”背大背包的男人叹着气。“好了,我们要出发了。很高兴和你们聊天打发时间。”
“晚安,”克雷说。
“不对,”背大背包的男人说。“现在就是我们的白天。你们没有注意到吗?祝你们愉快,小伙子们。还有你,小女士。”
“谢谢,”站在克雷和汤姆之间的小女士轻轻地说。
背大背包的继续上路了,背帆布包的坚定地跟在他旁边。在他们周围有一堆手电筒的灯光闪耀,引领着人们向新罕布什尔的腹地走去。背大背包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给他们最后留了句话。
“再过一小时就别待在这条路上,”他说。“找个房子或者汽车旅馆的房间躲起来。你们知道鞋子的事吧?”
“什么鞋子的事?”汤姆问。
背大背包的很有耐心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一无所知、东问西问的傻子。路的远方飘来的《加尔各答》——如果真是这首歌的话——已经变成了波尔卡舞曲,在这个雨雾濛濛的夜晚显得十分疯狂。这位背着大背包的老人开始说起鞋子的事了。
“我们进入屋子的时候会把鞋放在门口台阶上,”他说。“那些疯子不会这么做,别担心,这就告诉其他人这个地方已经有人了,请移步别处。除非——”他的目光落在克雷背着的重型自动武器上——“除非有意外发生。”
“那意外有没有发生过呢?”汤姆问。
“噢,有过,”背大背包的男人语气中透着令人心寒的冷漠。“意外事故总会有的,人就是这个样子。但房间到处都是,你没必要非要霸占某一个,只要把鞋子放在门外就行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爱丽丝问。
背大背包的老人朝她笑了笑,他的脸也显得好看多了。任何人看见爱丽丝都很难不对她微笑;她青春活泼,即使在凌晨三点依然美貌动人。“人家说的,我听见了。我再说的时候,也会有人听进去。你懂得倾听别人说话吗?”

------------
盖登学院(12)
------------

  “是的,”爱丽丝说。“专注聆听是我的优点之一。”
“那么再接再厉。容易自满的人是最差劲不过了。”他不需要说得太具体。“在这种情况下再发生什么意外事故真是太糟糕了。”
克雷想到刚才纳塔丽举起点22的情景。他说:“你说得很对。谢谢。”
汤姆说:“这首歌是《啤酒桶波尔卡》,对吧?”
1迈伦·弗洛伦,美国著名手风琴演奏家。
“对的,小伙子,”背大背包的老人说。“迈伦·弗洛伦1演奏的六角形手风琴。上帝让他的灵魂安息吧。你们可以在盖登歇歇脚。沿着公路向前两英里就是那个美丽的小村庄了。”
“你们准备在那儿休息吗?”爱丽丝问。
“哦,我和罗尔弗准备到再远一点的地方歇脚,”他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可以,小女士,就这样了。祝你们好!”
这次他们没有反驳他,尽管这两位老人都快七十岁了。他们很快就跟着背帆布包的罗尔弗拿着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柱一道消失在视野之外。
“劳伦斯·韦尔克和他的香槟音乐玩家,”汤姆惊叹道。
“《小象进行曲》,”克雷笑了起来。
“为什么说‘道奇那时候也不错’?”爱丽丝十分好奇。
“因为它可以,我猜是这样,”汤姆说完,看见爱丽丝一脸疑惑,忍不住也大笑起来。
1澳大利亚重金属乐队。

------------
盖登学院(13)
------------

  那音乐就是从盖登传来的,就是刚才背大背包的老人推荐给他们歇脚的美丽小村庄。音乐声并没有克雷十几岁去波士顿参加的AC/DC乐队1的演唱会那么吵闹——那次演唱会后好几天他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但这声音也够大的了,让他想起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去南伯维克参加的夏季乐队演奏会。其实克雷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他觉得音乐声就是从盖登镇的公共绿地传出来的,他们马上就能发现声音的源头了。很有可能是某些上了年纪的人,不是那些手机疯子,而是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搞懵了的正常人,找来一套电池驱动的扩音喇叭,播放点轻柔舒缓的经典老歌为那些成批拥出小镇的人来点小夜曲伴奏。
他们终于到达了盖登公共绿地,可是这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就着手电筒和科尔曼提灯的光在吃着推迟的晚餐或者是提前的早餐。那音乐的来源似乎还在北面远一点的地方。这个时候,劳伦斯·韦尔克的歌声变成了小号演奏声,那声音如此圆润醇厚,让人不禁昏昏欲睡。
1温顿·马萨利斯,美国著名小号演奏家和作曲家,被公认为当今最伟大的爵士乐手。
“这是温顿·马萨利斯1,对吧?”克雷问。他打算今晚就此歇息,爱丽丝看上去也筋疲力尽了。
“不是,应该是肯尼·基,”汤姆回答。“你知道肯尼·基走出电梯时会说什么吗?”
“不知道,”克雷回答,“我想你肯定会告诉我的。”
“‘天哪!这儿真棒!’”
克雷说:“太搞笑了,我的幽默感都快在肚子里爆炸了。”
“我没明白,”爱丽丝说。
“这个不值得解释,”汤姆说。“听着各位,我们今晚的跋涉就到此为止吧,我快累趴下了。”
“我也是,”爱丽丝说。“我本以为我有一副足球运动员的体格,可是我也走不动了。”
“好吧,”克雷表示赞同。“三口就是一家。”
他们已经穿过了盖登镇上的商业区,根据路牌的指示,中央大街,也就是102号公路,现在叫做学院大街。克雷并不觉得惊奇,因为刚才还没进入小镇的时候就有一块路牌把盖登镇称做“古老的盖登学院之家”,这个学院的名字克雷以前似乎听到过,那是新英格兰地区的一所预备学校,没能考入埃克塞特或者米尔顿学院的学生多半会来这里就读。他本来以为马上就会有汉堡王快餐店、手枪消音器维修店和连锁汽车旅馆,但新罕布什尔州102号公路的这一段两边全是漂亮的房子。可问题是,房子门口都摆上了鞋,有的门口多达四双。
渐渐地路上的行人少多了,大概在天亮之前都已经找好了住处。他们三个经过了学院树林西果加油站,沿着盖登学院的入口车道往里走。快走到车道两旁排列的石柱时,他们赶上了前面走着的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这三个人沿着人行道走得很慢,一幢幢房子看过去,寻找大门口没有放鞋子的。那位女士瘸得厉害,其中一位男士用胳膊搂住她的腰。
盖登学院在路的左侧,克雷发觉音乐声原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现在播放的是嗡嗡作响的弦乐翻唱版《带我飞上月球》)。此外,他还注意到了两件事:一是路上的垃圾——撕破的口袋,吃了一半的蔬菜,啃了几口的骨头——遍地都是,大部分都沿着学院入口车道一路洒过来;二是有两个人站在那儿:一个是老人,驼背,拄着拐棍;另一个是小男孩,双脚间放着一盏电池灯。小男孩看上去不过十二岁,靠着一根石柱睡着了,身上穿的似乎是校服:灰色长裤、灰色套头衫,披着一件饰有纹章的栗色外套。
克雷他们前面的三个人并排走在入口车道上,那位老人——穿着手肘上衬有椭圆皮革的花呢外套——用那种穿透力很强的声音向他们喊话,就像是在大厅里演讲一样。“嗨!这里!我向你们打招呼!你们难道不想进来吗?这里有地方可以歇息,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
“我们没有任何必须的事,先生,”那女士回答。“我的脚上有四个水泡破了,一边两个,我实在走不动了。”
“可是这里有很多空房间——”那老人接着喊。然后搀扶着女士的那位男士可能不太友好地看了老人一眼,因此这老人戛然而止。那三个人走过车道、两边的石柱和一块路牌。路牌用老式的S形铁钩吊着,上面写着盖登学院,始建于1846年,“年轻的心灵是黑暗中的明灯”。
那老人本来佝起了背,然后看见克雷、汤姆和爱丽丝三个走了过来,马上又直了起来。看上去他想跟他们打招呼,但很明显觉得自己刚才的喊话没什么作用,于是用拐杖的一头捅了捅身边的小男孩。那男孩一下子醒了过来站得笔直。在他身后砖砌的房子沿着小丘陵的山坡而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这时《带我飞上月球》变成了《你让我沉醉》的某种慢歌翻唱版。
“乔丹!”老人说。“该你了!叫他们进来!”
那个叫做乔丹的小男孩对老人眨眨眼,然后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满脸阴沉狐疑的三个陌生人。克雷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想到了《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里的三月兔和睡鼠。也许克雷是对的,也许不对,不过小男孩真的很疲惫。“噢,他们跟前面那些人一样,先生,”男孩说。“他们也不会进来的,没有人愿意进来。我们明天晚上再试试吧。我困死了。”

------------
盖登学院(14)
------------

  克雷知道,不管累不累,他们都要搞清楚这老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除非汤姆和爱丽丝坚决反对,就这么办。也许是因为老人身边的小男孩让他想起了儿子约翰尼,但更多的是因为这小孩那么决断地认为没有人会走进这个并不那么美丽的新世界来帮他们一把——小男孩和那个他称作先生的老人如此孤立无援,大概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他们所说的是真的,再耽搁一会可能真的为时已晚,什么都拯救不了了。
“接着说,”老人鼓励小男孩,又用拐杖轻轻戳了他一下,应该不痛。“告诉他们我们这里可以歇脚,这里房间很多。可是他们一定要先来看看这个,一定要有人来看看这个。如果他们也拒绝的话,我们今晚就只能作罢。”
“好吧,先生。”
老人笑了起来,露出满口大牙。“谢谢你,乔丹。”
小男孩很不乐意地朝他们走了过来,他那双满是灰尘的鞋子在地上磨蹭着,衬衫的下摆从套头衫下面钻了出来。他一手举着灯,灯发出微微的嘶嘶声。他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宿没合眼,头发脏得不得了,也应该洗洗了。
“汤姆?”克雷问。
“我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吧,”汤姆说,“因为我知道你想这么做,可是——”
“先生们?打搅了,先生们?”
1托比亚斯·沃尔夫,美国知名作家。
“等一下,”汤姆对这男孩说,然后转向克雷。他的神情十分严肃。“可是再过一小时天就亮了,可能还不到一小时。所以那老人说得也对,我们至少有个地方住下。”
“是啊,先生,”乔丹说,语气里好像不带任何希望,有种毫无办法的绝望。“有很多地方,几百间寝室。还有奇特汉姆宾馆,托比亚斯·沃尔夫1去年就来过住在里面。他做了一场演讲,有关他的书——《历史悠久的学校》。”
“我读过这本书,”爱丽丝说,听上去有点困惑。
“那些没有手机的男孩子们都跑光了。那些有手机的……”
“这个我们知道,”爱丽丝说。
“我是拿奖学金的学生。我家在哈洛威,我没有手机。什么时候想打电话回家我都得用宿舍阿姨的电话,同学们都笑我。”
“在我看来,乔丹,你是笑到最后的一个,”汤姆说。
“是的,先生,”他很尽职尽责地说,可是在他那嘶嘶作响的灯下,克雷看到他脸上并没有笑容,只有悲哀和疲惫。“能不能麻烦你们过来和我们校长谈谈呢?”
“荣幸之至,乔丹,”汤姆也十分礼貌地回应了他,尽管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似乎他和乔丹不是凌晨四点十五分站在满地垃圾的学院大道边上,而是站在洒满阳光的走廊上参加家长会。

------------
盖登学院(15)
------------

  “我以前把它们称作是魔鬼的通讯系统,”查尔斯·阿尔戴说。他当了二十五年的盖登学院英语系系主任,目前在这个脉冲事件的非常时期,他就是学院的代理校长。这时,他以惊人的速度拄着拐杖沿着山坡蹒跚而上,贴着人行道走,避开那主车道上铺天盖地的垃圾。乔丹紧紧地守护在他后面,克雷他们三个在最后。乔丹很担心老人失去平衡,而克雷则担心老人一边上山一边说话,搞不好心脏病会发作,即使这山坡并不太陡。
“当然,我只是这么说罢了,绝对不希望变成现实;只是个玩笑而已,说笑罢了,比较幽默地夸张了一把。不过说实话我不喜欢那东西,特别是在校园环境里。我本来是准备呼吁在校园里禁止这东西,不过想想这个提案肯定会被否决。最好是想办法立法禁止这愈演愈烈的大潮,对吧?”他很快地喘了好几口气。“我兄弟送给我一个庆祝我六十五岁生日,我把电池用光了……”喘气,吸气。“就再也没有给它充过电。这东西有辐射,你们知道吗?虽然比较微弱,但是……脑袋边上就是个辐射源……脑袋……”
“先生,您最好等到了托尼菲尔德球场再说话,”乔丹说。这时校长的拐杖杵到了一块烂果皮一打滑,老人向左侧歪了一下,角度很危险。乔丹连忙扶住他。
“是个好主意,”克雷说。
“是啊,”校长表示赞同。“只是……我从来都不信任那东西,我就是这个观点。对我的电脑我却从来不是这样,用起电脑来我是如鱼得水。”
1贝特·米德勒,被誉为当代“喜剧皇后”,长期成功游走于流行乐、百老汇舞台、好莱坞电影与赌城秀场,是硕果仅存的全才型女艺人之一。到了小山坡顶上,校园的大路开始分岔,呈Y字形。左边那条蜿蜒通往一排排看起来像宿舍一样的建筑。右边那条通往报告厅、几幢行政楼,还有一道白色的拱门在黑夜里泛着亮光。拱门下面垃圾和废弃的包装袋像小河一样穿流过去。阿尔戴校长领着大家踏上了这条路,尽量避开路上的垃圾,乔丹扶着他的手肘。这时候,音乐又换成了贝特·米德勒1唱的《翼下之风》,从拱门那边传来。克雷看见路上的骨头和空薯片袋子当中有几十张被扔掉的光盘。一种不祥的感觉马上涌上他心头。
“呃,先生?校长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
“我们没事的,”校长回答。“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音乐转椅?肯定玩过吧。那么只要音乐声不停,我们就没必要担心。我们很快地看一眼,然后再回奇特汉姆宾馆,那是校长的住所,离托尼菲尔德球场不过两百码。你放心。”
克雷看看汤姆,他耸耸肩。爱丽丝点点头。
乔丹正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十分焦虑的样子,他也受了校长的感染,对他们说:“你们一定要去看看。校长说得对,你们不看是不知道的。”
“看什么,乔丹?”爱丽丝问。
可乔丹只是看着她,黑夜里用瞪得大大的年轻的眼睛看着她。“等着瞧,”他说。
1戴比·布恩,美国著名歌手,《你照亮我生命》为其名曲,1977年蝉联全美10周冠军;荣获当年奥斯卡最佳电影歌曲、格莱美年度最佳歌曲。13
“真他妈见鬼,”克雷叫了起来。他觉得这几个词在自己脑海里本来是出于惊讶和恐惧在高声大吼,可能还略带点愤怒。可实际上只是很快地嘟囔了一句。可能是因为走到这里,音乐声变得和老早以前的AC/DC乐队的音乐会一样吵闹了(戴比·布恩1那少女般的声音正甜美地唱着《你照亮我生命》,即使是最大音量,也不是那么难听),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克雷惊呆了。经历了脉冲事件以及撤离波士顿的周折以后,他原本以为自己再看到任何事情都不会惊讶的,可是他错了。

------------
盖登学院(16)
------------

  他想这样的预备学校不会喜欢太俗气又暴力的橄榄球运动,可是足球的地位很明显大不一样。横跨托尼菲尔德球场的大看台似乎可以容纳上千人,还挂着彩旗作为装饰。但前几天下了几场阵雨,彩旗都脏了。在球场的远端是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上还写着一排字母。光线太暗,克雷没法看清写的是什么,可即使是白天的话,他可能也不会去注意这个。现在的光线能看清整个足球场,这才是真正重要的地方。
球场上的每一寸草皮上都挤满了手机疯子。他们面朝天躺在地上,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腿碰着腿,屁股挨着屁股,肩膀接着肩膀。他们的面孔直对着黑漆漆的黎明前的夜空。
“哦!我的上帝啊,”汤姆的声音马上被掩盖住了,因为一只手已经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扶住那女孩!”校长叫着。“她晕过去了。”
“不——我还好,”爱丽丝说,可是克雷的手臂刚挽住她的腰,她就一下子倒在他怀里,呼吸急促,眼睛虽然睁着但目光呆滞,像吸毒的瘾君子。
“露天看台下也有,”乔丹语气里的那种平静似乎是早有准备,带着点炫耀的味道。克雷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就像是一个男孩告诉伙伴自己没有被死猫眼睛里蠕动的成千上万条蛆虫所吓倒……然后再弯下腰去呕吐。“我和校长都认为他们把那些无法救治的伤员都堆在那里。”
1正式英语中讲究礼貌,一般会把“我”放在其他人称的后面。
“应该说‘校长和我’1,乔丹。”
“对不起,先生。”
这时戴比·布恩的声音沉浸在诗意的悲伤洗礼之中,然后就停止了。短暂的停顿过后,劳伦斯·韦尔克和他的香槟音乐玩家乐队又开始演唱那首《小象进行曲》。克雷不禁又想到了那句话:道奇那时候也不错。
“他们到底把多少只音箱连在一起了?”他问阿尔戴校长。“他们怎么弄的呢?他们是疯子啊,上帝,他们只不过是僵尸!”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违背逻辑却又具有说服力。“这是你做的吗?让他们安静下来,或者……我不知道……”
“不是他做的,”爱丽丝靠在克雷的手臂上轻轻地说。
“不是我做的,你们两个的猜测都错了,”校长对他说。
“两个都错了?我没有——”
“他们肯定都是歌迷,”汤姆一边思考着,“因为他们不喜欢进入屋子里。可CD唱片肯定是从室内拿出来的,对吧?”
“更别提音箱了,”克雷补充道。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天已经开始发白。告诉他们,乔丹。”
“‘雄鸡唱晓之前,所有的好吸血鬼都必须躲在室内’,先生,”乔丹很尽职地回答,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在背诵他根本不懂的课文。
“对了——雄鸡唱晓之前。现在,看看天,我们要躲起来了。你们以前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对吧?”
“爱丽丝猜到过,”克雷说。
他们看了看天,夜晚已经开始谢幕了,克雷看到那些面孔上的眼睛都睁开了。但他确信这些人其实看不到;只是眼睛……睁开了。
这儿的情况很不妙,他想,群聚只是个开头而已。
看着这成堆的躯体和空洞的面孔(大多是白人;毕竟这里是新英格兰)感觉很糟糕,那直瞪着夜空的空洞眼神不禁让克雷毛骨悚然。就在不远处,清晨的第一只鸟儿开始歌唱。不是乌鸦,可是校长仍然颤抖了一下,踉跄着快要摔倒。这次是汤姆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