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还会做出这种判断:我都已经被妈妈教训一顿了,要是再不听话,肯定会被狠狠修理。
嗯…不,奥利的数学只能算到简单的乘法,所以可能不会像罗瑞想得那么远。
不管怎样,罗瑞已经懂得大学程度的代数问题,并且融会贯通。要是你问他,一颗子弹怎么能办到一架飞机与一辆卡车都办不到的事,那么他会回答你,一颗温切斯特菁英XP3子弹的撞击力绝对超过以上两者。这说法有理可循。首先,子弹的速度更快,而另一方面,子弹所有的撞击力道,也全集中在重量仅十一点六克的弹头上。
他认为这一定能成,有无庸置疑的精准代数方程式可以证明。
罗瑞仿佛可以看见《今日美国》的头版上印着他微笑的照片(当然是谦虚的那种),他还会上《布莱恩·威廉斯夜间新闻》接受专访,以及坐在装饰着花朵的花车上,参加为了庆祝他的壮举而举办的游行,身旁还围绕着舞会皇后那型的女孩们(也许穿着露肩礼服,但也有可能会只穿泳衣)。当他对着人群挥手时,空中还不断飞舞着五颜六色的碎纸花。他就是那个拯救切斯特磨坊镇的男孩!
他从柜子里一把抓起猎枪,踏上踮脚椅,用手摸索层架,取下一盒XP3子弹。他在弹夹内装进两发子弹(一颗是备用的),然后活像个取得胜利的反抗军似的,猎枪高举过头,转身跑出屋外(他正处于一头热之中,完全没想过这个动作安全与否)。那辆他被禁止骑乘的雅马哈全地形卡丁车的钥匙,就悬挂在一号牛舍里的木拴板上。
他用牙齿咬着那串钥匙,用几条橡皮绳把猎枪捆在全地形卡丁车后头。他不知道子弹打中穹顶时会不会发出声响,认为或许得回柜子那里拿最上层的射击用隔音耳塞才对。但为了要拿耳塞而跑回屋里,简直就是件不可理喻的事,他必须现在就出发。
这就是他了不起的计划。
他驾驶那辆全地形卡丁车绕过二号牛舍,暂停了片刻,计算牧场中人群的状况。他内心兴奋无比,知道自己最好得一鼓作气穿过道路,直达穹顶(昨天意外的烟熏痕迹,仍像没清理过的窗户污痕般清晰可见)。或许有人会在他朝穹顶开枪前便阻止他,到时,他可就当不成拯救切斯特磨坊镇的男孩,而只会变成帮牛的乳房涂了一整年药膏的男孩了。没错,而且在头一个星期里,他还会因为屁股被狠揍一顿而无法坐下,因此只能跪着干活。最后,别人则会想到这个原本属于他的点子,把功劳给全都抢走。
于是,他从帐篷沿对角线的方位,直接朝五百码外的穹顶驶去,并选择干草堆那里的撞车事故地点,作为之后的停车位置。他知道,那里一定能靠着掉下来的鸟尸辨认位置。他看见在那里站岗的士兵朝着引擎轰轰作响的全地形卡丁车转过身,听见周围群众与那群祈祷者对他发出的警告呼喊。赞美歌的歌声,就这么杂乱无章地停了下来。
最糟糕的是,他还看见父亲正朝他挥舞着那顶买农具赠送的肮脏帽子,朝他大喊而来:“该死的罗瑞!你快给我停下来!”
罗瑞已经没办法停下——要当个好孩子吗?——而且也不想停下。全地形卡丁车撞上了小丘陵,反弹力道使他弹离座位,只剩手还抓着方向盘,同时还发出了年轻人才有的笑声。他头上那顶帽子早已落在后方,而他甚至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全地形卡丁车斜向一旁,总算停了下来。几乎就在同时,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也高声叫他停下。
罗瑞照做了,接着差点就以翻筋斗的方式飞越雅马哈卡丁车的把手。他忘了把该死的排挡杆打到空挡,结果车子朝前方斜去,着着实实地撞上穹顶,就这么熄了火。当车子撞上时,罗瑞还听见了金属撞击与大灯破掉的声响。
那些士兵因害怕被全地形卡丁车撞上(毕竟他们的双眼看不见那个足以抵挡巨大撞击力道的物体),全都跑到两侧,在人墙中间留下一个大洞,使罗瑞正好不用开口叫他们让开,以免穹顶破裂所可能引发的爆炸波及他们。他想当个英雄,但也不希望过程中会伤害、甚至害死任何一人。
他得快点才行。最接近停车地点的人潮,是位于停车场与围绕在夏季特卖会帐篷这两个地方的那群人。他们正飞快地朝这里奔来。他的父亲与哥哥也在那群人之中,不断朝着他大喊,完全无视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罗瑞从橡皮绳中抽出猎枪,枪托顶在肩上,瞄准前方地上躺有三只麻雀尸体的隐形屏障。
“不要,小鬼,别干傻事!”一名士兵大喊。
罗瑞完全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傻事。此刻,从帐篷与停车场跑过来的人离他更近了。有人——那个人是莱斯特·科金斯,他跑步的表现要比弹吉他的技巧好多了——大声喊着:“老天在上,孩子,别这么做!”
罗瑞扣下扳机,但没有开枪,只是试射一下罢了,保险装置还是开着的。他回头看了一下,看见那个讲道时激动无比的高瘦牧师,飞快追过了他那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父亲。莱斯特的衬衫下摆掉了出来,在身后飞舞着,同时双眼还睁得老大。蔷薇萝丝餐厅的那个厨师就跟在他身后。
两人此刻已离他不到六十码,那牧师的速度,看起来简直就像汽车挂上四挡一样。
罗瑞用大拇指关掉保险装置。
“不,小鬼,别这么做!”那士兵再度大喊,同时张开双手,在穹顶另一侧蹲了下来。
罗瑞完全没理他,只专心在自己的伟大计划上头,接着开了一枪。
这一枪堪称完美,但对罗瑞来说,却是件最为不幸的事。高速射出的弹头正中穹顶,接着弹飞开来,像是一颗绑有绳索的弹力球往回弹去。
罗瑞并未马上感到痛楚,但当两块细小的子弹碎片弹进左眼,穿进他的大脑时,一阵强烈的白光顿时涨满了他的视线。鲜血喷涌而出,当他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脸时,鲜血自他指缝间不断涌出。

癫狂、眼瞎、心惊
12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那名男孩发出尖叫,让莱斯特马上想起了先前他用手指随意插入的《圣经》内容:癫狂、眼瞎、心惊。
“我看不见了!我瞎了!”
莱斯特扳开男孩的双手,只见罗瑞的眼窝一片鲜红,至于眼球剩下的部分,则在他脸颊上悬荡着。当他把头转向莱斯特时,眼球剩余的部分掉到了草地上头。
有那么一会儿,莱斯特用双手紧抱着男孩,直至男孩的父亲抵达现场,把他拉开为止。这就是了,这是必然发生的事。莱斯特犯下了罪,并请求上帝指引。上帝的确这么做了,还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如今,他知道该做什么了。唯有这样,才能弥补他在詹姆斯·伦尼唆使之下所触犯的那些罪行。
一个眼瞎的孩子,为他显示了该走的路。

这并不算糟糕
1
生锈克·艾佛瑞特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所能清楚记得的景象,只有科金斯牧师那肤色如死鱼般苍白的赤裸上身,以及明显的肋骨痕迹。
但芭比——或许是因为他身怀寇克斯上校再度交付给他的调查任务——则看到了一切。而他记得最清楚的,并非科金斯脱掉上衣一事,而是马文·瑟尔斯朝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歪了歪头——不管是谁,都认得出这动作的含义:我们的事还没完,老兄。
至于在场每个人都记得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切斯特磨坊镇当下所处的形势——是那父亲拥着自己鲜血满面的不幸儿子时发出的哭喊,以及母亲吃力地拖着那超重六十磅的身躯,一面走向事发现场,一面不停大声尖叫的话语:“他还好吗,奥登?他怎么了?”
芭比看见生锈克·艾佛瑞特推开围在男孩四周的人,加入跪在那里的奥登与莱斯特之中。奥登紧拥着儿子,而科金斯则在一旁看着,嘴巴像是门链松脱的门板般张得老大。生锈克的妻子就在他身后。生锈克在奥登与莱斯特之间跪下,尝试拉开男孩捂住面孔的双手。奥登——芭比认为,奥登这么做并不奇怪——迅速揍了他一拳。生锈克的鼻血流了出来。
“不!让他帮忙!”助理医生的妻子大喊。
琳达,芭比想,她的名字是琳达,是个警察。
“不,奥登!不!”琳达把手放到农夫肩上,他转过身,显然准备也想给她一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处于动物保护自己孩子的天性中。
芭比往前移动,想在农夫挥拳时接住那拳,接着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式。
“医护人员来了!”他大喊,插进他们两人之中,试着不让琳达待在奥登的视线内。“医护人员!医护人员来——”
芭比的衬衫领口被人往后一扯,整个人转过身去。他认出对方是马文·瑟尔斯——小詹的死党之一——并察觉他身上还穿着别有警徽的蓝色制服。这可真是最糟的情况,芭比想。仿佛是想证明芭比是错的,瑟尔斯朝他脸上揍了一拳,就像那天晚上他在北斗星酒吧的停车场里做的事一样。他一开始瞄准的可能是芭比的鼻子,但却没有打中,只正面击中了芭比的嘴唇。
瑟尔斯缩回拳头想再来一记,但杰姬·威廷顿——马文那天最不想搭档的对象——在他出手前便抓住他的手臂。“别这样!”她大喊,“快住手!”
有那么一刻,事情简直不知会如何收场。然而,奥利·丹斯摩紧紧跟着他那不断抽泣、气喘吁吁的母亲走了过来,自他们两人中间穿过,还撞到了瑟尔斯,使他后退了一步。
瑟尔斯放下拳头。“好吧,”他说,“但你人就在犯罪现场里,王八蛋。不然就是警方办案现场,你爱叫什么都行。”
芭比用手掌抹了一下流血的嘴唇,心里想着:这并不算糟糕,不算糟糕——而是恶劣到了极点。

这并不算糟糕
2
关于上面这件事,生锈克只听见芭比喊着“医护人员”的部分而已。接着,他便自己说了下去“我:是医护人员,丹斯摩先生。我叫生锈克·艾佛瑞特,你认识我的。让我看看你的儿子。”
“让他看看,奥登!”雪莱哭喊,“让他救救罗瑞!”
奥登松开了他的儿子,罗瑞在他膝上前后晃动,流出的鲜血浸湿了他的蓝色牛仔裤。罗瑞又再度用手捂住了脸。生锈克拉开他的手——尽可能轻轻地、轻轻地。他希望情况没他担心得那么糟,但却发现那孩子的眼窝伤势严重,里头不仅是空的,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眼窝后方的大脑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这情况从他眼窝中空无一物、却仍毫无知觉地望着天空的模样便可看出。
生锈克正准备要脱掉衬衫,但牧师已抢先一步。科金斯的上半身不断冒出汗水,正面苍白消瘦,背面则布满交错的红色伤痕。他把衬衫交给了生锈克。
“不,”生锈克说,“撕开,要撕开才行。”
莱斯特一开始还搞不懂他的意思,接着才用力把衬衫中间给扯破。这时,其余警方人员抵达现场,一些正职警员——亨利·莫里森、乔治·弗雷德里克、杰姬·威廷顿、弗莱德·丹顿——正朝那群新的特别警员大喊,叫他们协助围观群众后退,以便让出更多空间。那群新手充满热情地照做不误。有些好奇的围观群众被推倒在地,其中也包括了知名的贝兹娃娃拷问者珊曼莎·布歇。
珊曼莎用育婴背袋背着小华特,当她跌坐在地时,母子俩都大声哭了起来。小詹·伦尼跨过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一把揪住罗瑞的妈妈。
要不是弗莱德·丹顿阻止了他,他差点就会拉着这名受伤孩子母亲的脚,把她给拖离现场。
“不,小詹,住手!她是那孩子的妈!放开她!”
“警察施暴!”珊曼莎·布歇倒在草地上大喊,“警察施——”
同样是彼得·兰道夫掌管的警察局所聘请的新警员乔琪亚·路克斯与卡特·席柏杜一同抵达现场(事实上,他们两个还手牵着手)。乔琪亚用脚朝珊曼莎的一边胸口推去——那力道还不算踢——开口说:“嘿,男人婆,给我闭嘴。”
小詹放开了罗瑞的母亲,跑去与马文、卡特、乔琪亚站在一块儿,四个人一同瞪着芭比。小詹看了自己人一眼,觉得这厨子对他们来说,就像只挥之不去的讨厌苍蝇。他心想,要是能看见芭比被关在懒虫山姆的隔壁牢房,肯定超爽。同时他也认为,他命中注定要成为警察。这份工作肯定对他的头痛有所帮助。
生锈克接过莱斯特扯破的衬衫,又再度扯成一半,把其中一块盖在男孩脸庞外露的伤口上,随即改变主意,把布交给男孩的父亲。
“压着——”
由于他鼻子的伤势,血都流进了喉咙里,让他很难开口说话。生锈克清了清喉咙,转过头去,将半带着血的痰吐到草地上,再度尝试开口。“孩子爸爸,压着他的伤口,要往下压。然后把另一只手放到他脖子后面,用力捏紧!”
虽说奥登·丹斯摩一脸茫然,却仍听命行事。
暂用绷带马上变成了红色,但他似乎不为所动。
有事可做让他冷静多了。通常都是如此。
生锈克把剩下那块衬衫碎片朝莱斯特丢去:“再撕!”他说。莱斯特开始把碎片撕得更小块。
生锈克放开丹斯摩的手,拿开第一块碎布,那块碎布已无法吸血。当雪莱·丹斯摩看见空无一物的眼窝时,尖叫了起来:“喔,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彼得·兰道夫慢跑抵达这里,不停地喘着气。
但尽管如此,他仍领先老詹许多。老詹小心留意着他那颗不管用的心脏,吃力地走下人群坐着休息的那片草地上的丘陵斜坡,踏上宽广的道路,同时内心想着,没想到这场集会变成了一场烂泥摊子。日后镇上若是要办集会,一定得事先申请才行。要是他办得到的话(他可以的,他总是办得到),一定要让这些申请难以过关。
“叫这些人退开!”兰道夫对莫里森警员咆哮道。当亨利转身执行命令时,他又大喊:“各位乡亲,往后退!让这里的空气流通一点!”
莫里森大喊:“所有警员排成一列!把群众往后推!要是有人抵抗,就把他们铐起来!”
人群开始缓缓向后移动,但芭比仍留在原地。
“艾佛瑞特先生…生锈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你还好吗?”
“我没事。”生锈克说。他的模样清楚告诉了芭比此刻的状况为何:助理医生没事,只是在流鼻血而已。而那孩子再也不会干出这种事了,就算他能幸存也是。生锈克把一块新的衬衫碎片放到孩子淌血的眼窝上,再度抓起父亲的手盖在上头。“按住他的颈背,他说,”“用力压。用力。”
芭比开始往后退,但就在此时,那孩子开口了。

这并不算糟糕
3
“今天是万圣节。你不能…我们不能…”
生锈克原本正在折另一块衬衫碎片,准备当成纱布使用,动作却忽然随之凝结。突然间,他像是回到了女儿的卧室中,听见贾奈尔尖叫着说:都是南瓜王的错!
他抬头望向琳达。她也听见了,因此双目圆睁,原本满脸通红的脸颊顿时刷白。
“琳达!”生锈克厉声说,“快用你的无线电联络医院!叫抽筋敦开救护车——”
“着火了!”罗瑞·丹斯摩尖声大叫,声音抖得厉害。莱斯特看着他,模样可能就像摩西当初看着燃烧的灌木丛一样。“着火了!巴士着火了!每个人都在尖叫!小心万圣节!”
人群此刻全都沉默下来,听着这孩子的咆哮。
就连才刚抵达那群暴民后方、正准备用手肘撞开一条通道的老詹·伦尼也听见了。
“琳达!”生锈克大喊,“快拿无线电!我们得叫救护车!”
此话一出,就像是有人在她面前拍了拍双手似的,使她回过了神。她自腰间抽出无线电对讲机。
罗瑞突然朝前方的草地滚去,开始不断抽搐。
“这是怎么回事?”开口的是父亲。
“喔亲爱的耶稣,他要死了!”这句话是母亲说的。
生锈克把不断颤抖挣扎的孩子转至正面(他试着别联想到贾奈尔,但想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向上扬起他的下巴,保持空气流通。
“快来,孩子爸爸。”他告诉奥登,“现在还不能放弃。继续捏后颈,压住他的伤口。我们要帮他止血。”
挤压伤口可能会让子弹碎片刺进眼窝更深的地方,但生锈克决定把这个问题留到之后再说。
毕竟,这也要这孩子没当场死在这片草地上才行。
附近——却又如此遥远——的一名士兵总算开口了。他顶多二十出头,看起来既恐惧又愧疚:“我们试着阻止他,但这男孩不听我们的劝,我们也没有办法。”
彼特·费里曼对这名脸上挂着奇异苦笑的年轻士兵表达了认同之意。他那台装上背带的尼康相机此刻正悬在双膝间。“我想我们了解。就算我们先前不懂,现在也知道了。”

这并不算糟糕
4
在芭比走进人群前,马文·瑟尔斯握住了他的手臂。
“把你的手放开。”芭比平静地说。
瑟尔斯露出狞笑。“别做梦了,臭鸡巴。”
他提高音量,“警长!嘿,警长!”
彼得·兰道夫不耐烦地转向他,眉头深锁。
“我想维护现场安全,但这家伙在阻挠我。
我可以逮捕他吗?”
兰道夫张开嘴,原本可能回答:别浪费我的时间。但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老詹·伦尼总算加入了看着生锈克帮那孩子急救的一小群人里头。
伦尼的眼神如同岩石上的爬虫类动物,冷冷地看着芭比,然后转头望向兰道夫,轻轻点了点头。
马文看见了,笑得更为开怀:“杰姬?我是说威廷顿警员?我可以借用你的手铐吗?”
小詹与他的其余伙伴也一样笑眯眯的。这场戏比看着一个小孩不断流血精彩,也比面对一群祈祷中的教徒和高举抗议标语的那些蠢蛋,努力维持秩序好玩多了。“活该啊,臭婊子芭一比。”
小詹说。
杰姬一脸犹豫:“彼得——我是说,警长——我觉得这家伙只是想试着帮——”
“把他铐起来,”兰道夫说,“我们晚点再搞清楚他到底想干吗。现在,我得先收拾这个烂摊子。”他提高音量,“结束了,乡亲们!大家都玩够了,也都看够了!现在全部回家!”
就在杰姬从腰间取出手铐时(她没打算把手铐交给马文瑟尔斯,·决定要亲自动手)茱莉亚沙,·姆韦开口了。她就站在兰道夫与老詹身旁(事实上,老詹还想用手肘挡住她)。
“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这么做,兰道夫警长。
除非你们警方想一脸尴尬地登上《民主报》头版,”
她露出一个蒙娜丽莎式的微笑,“让大家知道你这个警长有多菜。”
“你什么意思?”兰道夫问。此时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让脸上出现一堆实在不算可爱的纹路。
茱莉亚举起相机——与彼特·费里曼那台相比,属于较旧的机型。“我拍了好几张芭芭拉先生协助生锈克·艾佛瑞特与那个受伤孩子的相片,还有几张瑟尔斯警员无故拉开芭芭拉先生的相片…还有一张,是瑟尔斯警员打芭芭拉先生嘴巴的相片,同样也是无缘无故就出手了。我不算是专业摄影师,但那张相片的确很精彩。你想看看吗,兰道夫警长?我这台是数码相机,可以让你看一下。”
由于芭比觉得她只是在虚张声势,所以对她不禁感到由衷敬佩。要是她真拍下了相片,怎么会刚才才拿下镜头盖?
“全都是撒谎,警长。”马文说,“他刚才想把我推开。你可以问小詹。”
“我想从我的相片里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伦尼先生当时正在维护群众秩序,当瑟尔斯挥出那拳时,他根本是背对那里的。”
兰道夫一脸阴沉地看着她。“我可以拿走你的相机,”他说,“当成证物。”
“当然没问题,”她爽快地应予,“彼特·费里曼还可以拍几张你没收相机的相片。然后你可以再拿走彼特的相机…不过,到时每个人都会看见你干了什么好事。”
“你到底想站在哪一边,茱莉亚?”老詹问,露出他那不带善意的微笑——就像鲨鱼打算朝泳客丰满的臀部一口咬下时的一样。
茱莉亚也面带微笑地转向他,露出无辜的眼神,仿佛一个困惑的孩子。
“你是说我们这一边吗,詹姆斯?那里是一边——”她指向看着这里的士兵,“我们这里则是另一边?”
老詹思索了一会儿,嘴角朝另一头弯曲,变成了倒过来的微笑,接着朝兰道夫满脸厌恶地甩了甩手。
“我想我们就当成没这件事吧,芭芭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