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马车的车门打开,一会儿后又被用力关上。
父亲朝他走来,用公文包拍着大腿,神色中没有任何怀疑与警戒之意,也并未动怒。他不发一语地坐在小詹身旁的阶梯上,接下来的举动完全出乎小詹预料:他把手给放到这个年轻人的后颈上,轻轻捏了几下。
“你听说了吗?”他问。
“听说了一点,”小詹说,“不过我还是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我们完全束手无策。我想,在事情解决前,恐怕会有段不太好过的日子。所以呢,我得麻烦你做点事。”
“什么事?”小詹的手朝塞在臀部的手枪伸去。
“你准备好要扛起责任了吗?你和你的朋友们?弗兰克?还有卡特和瑟尔斯这些孩子?”
小詹没回答,等他继续说下去。究竟是什么狗屁事啊?
“彼得·兰道夫现在成了代理警长。他需要一些人充当临时警察,一些厉害的人物。你愿意在这场该死的烂泥摊子结束前,担任警察职务吗?”
小詹有股狂野的冲动,想尖叫与大笑出声。
这也可能是种胜利感,或两者兼而有之。老詹的手仍放在他的后颈上,但已不再揉捏,反而有点像是…出自疼爱的轻抚。
小詹放开口袋里那把手枪。这件事让他察觉自己的运气还是很好——所有事都这么称心如意。
今天,他杀了两个他从小就认识的女孩。
明天,他却即将成为一名镇警。
“当然愿意,爸。”他说,“只要你需要,我们肯定帮忙。”于是,在离上回四年以后(或许比这还久),他总算又亲了一下父亲的脸颊。

祈祷
1
芭比与茱莉亚·沙姆韦并未怎么说话,也没什么可聊的。离开镇中心后,这一路上芭比只看见一辆车,倒是路旁农舍的窗户则几乎全亮着。
在镇中心以外的居民,总有许多农务活儿得做,也没人完全信赖西缅因电力公司,因此几乎每户人家都有发电机。当他们经过WCIK广播电台时,屋顶上一如过往,亮着两盏红灯,就连播音室前的灯泡十字架也同样亮着,在黑暗中如同灯塔般闪烁着白色光芒。在建筑物上方,布满星辰的天空依旧散发着亮眼的光芒,不需发电机供电,便能永无止境地释放无穷能量。
“我常来这里钓鱼,”芭比说,“这里让人觉得心平气和。”
“收获丰富吗?”
“很丰富,不过有时空气闻起来就像是众神的肮脏内衣裤,可能是肥料或什么吧。害我从来都不敢吃自己钓到的鱼。”
“那不是肥料——是满嘴屁话的味道,也可以说是自以为是的味道。”
“什么?”
她指向一道遮住星光的尖塔形阴影。“基督圣救世主教堂,”她说,“刚才经过的WCIK电台,就是有时候也叫耶稣电台的那个,就是他们开的。”
他耸耸肩:“我猜我可能见过那座教堂吧。
我知道那电台。要是住在这附近,而且又有台收音机的话,实在很难不注意到那电台。他们是基本教义派的?”
“他们让强硬的浸信会教派都显得温和。我只去刚果教堂,因为我完全受不了莱斯特·科金斯牧师。我恨透那种幸灾乐祸、认为非我徒众的人全都会下地狱的家伙。我猜每个信仰都有这种人吧。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买得起这种大功率调幅电台。”
“信徒捐款?”
她哼了一声:“说不定我该去问问老詹·伦尼,他可是那里的执事。”
茱莉亚的车是普锐斯油电车。芭比原本以为一份支持共和党的报纸的发行人不太可能开这种车(尽管他觉得这车的确比较适合第一公理会的信徒),但这辆车的引擎很安静,使收音机的声音十分清晰。唯一的问题是,这里是磨坊镇西边,WCIK电台的信号过强,使收音机完全收不到其他FM波段的频道信号。今晚WCIK电台的主持人不断地播放该死的手风琴音乐,使芭比头都痛了起来,觉得那听起来就像一个因鼠疫丧生的乐队正在演奏波尔卡舞曲一样。
“你干吗不转到AM?”她说。
他照做了,但却始终只听见模糊的说话声,直至最后总算转到一个体育电台为止。就在红袜队与水手队在芬威公园球场的比赛转播即将开始前,主持人还请听众为了“缅因州西部事变”的遇难者默哀片刻。
“事变,”茱莉亚说,“我还真没在体育电台里听过这个词。你还不如把收音机关了。”
经过教堂一英里左右,他们开始可以看见树林中透出的光芒,而在转过一个弯道后,灯光则变得像好莱坞电影首映会那般刺眼无比。这地区架设了两具探照灯,倾斜射向天空。道路上的每个坑洞都投射出明显的影子,桦树的树干看起来就像身形细长的鬼魂。芭比觉得他们仿佛驶入了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的黑色电影中。
“停、停、停,”他说,“我们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不过相信我,我们已经到了。要是情况没变,你这辆小车里的电子仪器很有可能会突然间全部爆炸。”
她停车,两人一同步出车外。有好一会儿,他们只是站在车子前方,眯着眼望向刺眼的光芒,茱莉亚甚至还举起手来,放在眼睛上方遮光。
在灯光后头,有两辆披有褐色帆布车棚的军用卡车停在那里,彼此车头相对。道路上放着许多锯木架作为路障,支架处还绑着沙包加强固定效果。黑暗中,马达的运作声响不断传来,听起来不只一台,而是好几台。芭比看见探照灯用的粗电缆蜿蜒直入树林,也就是树林中透出其余刺眼光芒的位置。
“他们用灯光围成阵地。”他说,食指在空中旋转,像是棒球比赛中裁判的全垒打手势。“灯光绕着全镇架设,不只朝镇里照,也照向上空。”
“为什么朝上照?”
“如果有飞机获得准许经过这里,往上照的灯光就能作为空中交通的警告标志。我猜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今天晚上,到了明天,他们就能完全封锁整个磨坊镇上空,肯定会看管得跟斯克罗吉叔叔[1]的钱包一样滴水不漏。”
由于光线蔓延开来,所以他们仍看得见探照灯位置后方的情况。那里有六名全副武装、排列整齐的士兵,背对着他们立正不动。虽然茱莉亚那辆车的引擎声相当安静,但士兵一定听见了车子接近的声音,然而,他们却没有任何人有东张西望之类的反应。

[1]斯克罗吉叔叔(UncleScrooge),狄更斯经典小说《圣诞颂歌》中的主角,为人极为苛刻小气。

茱莉亚大喊:“你们好啊,阿兵哥!”
没人转身。芭比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形。虽然在来的路上,茱莉亚已将寇克斯说的事全数告诉芭比,但芭比还是决定自己试试。由于他看得见那些士兵的军徽,所以知道该如何下手。陆军很有可能主导这次行动——寇克斯稍微提及这点——但这群士兵却并非陆军。
“嘿!海军陆战队的!”他叫。
没有反应。芭比又往前靠近,看见在道路上方,有条如同地平线般的黑色线条就这么悬挂在半空中,最后决定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相比之下,现在他对这群看守屏障的士兵更感兴趣。或许该说是“穹顶”吧,沙姆韦说寇克斯就是这么说的。
“我还真没想到会在美国本土看见你们这些侦察兵,”他说,又走近几步。“这跟阿富汗那时有点像,对吧?”
没反应。他又走得更近,在坚硬的沙砾上,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不过这倒让我松了口气。我听说侦察兵有很多人都是娘娘腔,要是这里的情况真那么糟,他们应该会派游骑兵来才对。”
“死老百姓。”其中一名士兵嘀咕了一句。
虽然反应不大,却足以让芭比精神一振。“稍息,阿兵哥;放轻松点,聊聊这里的情况嘛。”
又没反应了。他继续往前走,已然接近屏障(或穹顶)位置。这回他没冒起鸡皮疙瘩,后颈也没寒毛直竖,但他知道屏障就在那里,可以感受得到。
他又看见一条悬荡在空中的线。他不知道那条线在白天看起来会是什么颜色,但他猜应该是红色。象征了危险的红色。那条线是用喷漆喷上的,他敢用他户头里的全部存款(里头刚好超过五千块)打赌,这条线肯定围绕了整个屏障一圈。
就像袖口上的缝线,他想。
他握紧拳头,敲打他这一侧屏障上的线条位置,发出像是指关节敲打玻璃的声音,吓了其中一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一跳。
茱莉亚开口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
芭比没理她。他感到怒火中烧。就某方面来说,这一整天他都在等待可以好好宣泄怒火的时刻,而此时正是发泄一番的大好时机。他知道这么做对他们两边都没有好处——他们只不过是哨兵罢了——但就是难以收回这股怒气。“嘿,海陆的!
帮个小忙嘛!”
“离开这里,老兄。虽然说话的人并未转身,”
但芭比知道那个人就是这个快乐小分队的领队。
他认得出这种口气,毕竟过去曾有许多次,他也是这么对别人说话的。“我们有任务在身,所以得请你帮我们个小忙,赶紧离开。要是换个时间场合,我要么开开心心地请你喝杯啤酒,要么狠狠揍你一顿,不过此时此刻还真没办法。所以,可以请你离开这里吗?”
“没问题,”芭比说,“不过看起来我们是不能站在同一边了。我还真不愿意这么做。”他转向茱莉亚,“电话带来了吗?”
她把手机举高:“你该买支手机的,这可是趋势呢。”
“我有一支,”芭比说,“是在电子用品卖场特价区买的可抛式移动电话,几乎从来没用过。
我要离开镇上时,还把它放在抽屉里没拿走,以为今晚不可能会用得上。”
她把手机递给他:“恐怕你得负责拨这个电话号码了,我还有事得处理。”她提高音量,好让站在刺眼灯光远处的士兵听见她的话。“毕竟我身为当地报纸的编辑,非得拍几张照不可。”
她又把音量稍微提高,“更别说在这张照片里,我还可以拍到几个士兵背对小镇、见死不救的画面呢。”
“这位女士,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那名领队说。他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阻止我啊。”她挑衅地说。
“我想你也很清楚,我们做不到。他说,”“至于我们之所以背对那里,是因为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此。”
“海陆的,”她说,“你最好把这纸命令卷得紧紧的,然后弯下腰,给我塞进你那气味不是很好的洞口里。”在耀眼灯光下,芭比看见了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幕:她口出恶言,说话狠毒无情,双眼却流下泪水。闪光灯在与大型发电机供电的探照灯相比之下,显得不甚明亮,但芭比看见,每当闪光灯一亮起,那群士兵的身子便会微微缩起。可能希望身上那他妈的军徽不会被拍到吧,他想。

祈祷
2
美国陆军上校詹姆斯·欧·寇克斯曾说,他会在电话旁等到十点半。芭比与茱莉亚·沙姆韦抵达那里的时间晚了一些,使芭比直到十一点二十分才打了这通电话。但寇克斯肯定一直待在电话旁,因为电话不过才鸣了半响,芭比的前任长官便接起电话:“你好,我是肯尼。”
芭比依旧一肚子火,但还是笑了出来:“你好,长官。跟以前一样,我还是那个占尽便宜的臭女人。”
寇克斯也笑了出声,两人间的默契无疑仍在。
“芭芭拉队长,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长官。只不过我现在是戴尔·芭芭拉,早就不是什么队长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只在当地餐厅里带领烤架与油锅而已。不过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个。我很困惑,长官,因为我正看着一群跟死老百姓没两样的海军陆战队队员,他们没半个敢回头看着我的双眼,让我快他妈的气炸了。”
“我了解,不过你也该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
只要这些人能帮得上你们,或者可以解决这种情况时,你就能看见他们的脸,而非只是屁股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
“继续说下去,长官。这不算是个正面回答。”
茱莉亚仍在不停地拍照。芭比走到路旁,从这个新位置,他可以看见卡车后方有块搭满帐篷的区域,还有个像是充当食堂用的小帐篷,以及一块停着更多辆卡车的停车场。海军陆战队在这里扎营,而且可能还在119与117号公路那边建了更大的营地。他的心往下一沉,知道代表了这会是场长期抗战。
“报社的那女人也在?”寇克斯问。
“在,正在旁边拍照。还有,长官,不管你告诉我什么,我都会全部转达给她。毕竟我现在是平民这边的人了。”
茱莉亚此时已拍了不少相片,于是停了一会儿,对芭比露出微笑。
“我了解,队长。”
“长官,别再叫我队长了。”
“好吧,就叫你芭比吧。这样感觉比较好吗?”
“是的,长官。”
“关于那位女士决定要把多少信息公之于众…为了你那个小镇的居民着想,我相当希望她会有足够的判断力做出抉择。”
“我想她没问题的。”
“要是她用电子邮件把相片发给外界的任何人,例如某家新闻杂志或《纽约时报》,那么你们可能就会发现自己就连想上网都办不到了。”
“长官,这么做实在太不——”
“这是上头的决定,我只是告诉你实话而已。”
芭比叹口气:“我会告诉她的。”
“告诉我什么?”茱莉亚问。
“要是你尝试把这些相片用电子信箱发出去,他们可能就会把镇上的网络给切掉。”
茱莉亚比了个芭比通常不会跟漂亮的共和党女士联想到一块儿的手势。他把注意力移回电话上。
“你能告诉我多少信息?”
“我知道的一切。”寇克斯说。
“谢谢你,长官。”但芭比仍怀疑寇克斯是否真会说出一切。军队从来不会说出所有事,不会把所知的一切全盘拖出。
“我们把那屏障叫做‘穹顶’,”寇克斯说,“但那不是圆形的,至少我们不这么认为。我们认为那是个容器,边缘与镇界的形状完全一致,我想这点应该没错。”
“你知道穹顶的高度吗?”
“穹顶顶部大约超出四万七千英尺一点。我们不清楚顶部是平坦的还是圆形,至少目前还不确定。”
芭比大吃一惊,说不出半句话来。
“至于深度的话…没人知道。现在我们只能确定超过一百英尺,这是我们目前挖掘的深度。
挖掘地点就在切斯特磨坊镇的边界,以及北方的联合行政区那里。”
“TR-90联合行政区。”芭比听见自己的声音显得阴沉而无精打采。
“叫什么不重要。我们在采砂石的矿坑中往下挖了四十英尺左右,看到的光谱分析图简直快把我搞疯了。两个地方的变质岩层全都被穹顶切隔开来。虽然岩层没出现裂口,但可以在分析图上看见北部有部分岩层已经下降了些许。我们调阅了波特兰观测站的地震报告,查到了一些东西。
在上午十一点四十四分时,那里发生了一场里氏规模二点一级的地震,所以那就是事件发生的时间点。”
“太棒了。他原本想用反讽语气说出这句话,”
但由于实在过于惊讶、困惑,结果使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发自内心。
“虽然这些都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可信度还算高。当然,调查才刚开始,然而就现在的来看,穹顶的深度似乎有可能像其高度一样。而要是高度再上升五英里…”
“你怎么知道?用雷达?”
“不,这东西不会显示在雷达上。除非你一头撞上,或是十分接近地看,否则完全没办法发现它的存在。穹顶出现后的伤亡人数非常少,不过,这东西还是成了天杀的超强捕鸟器,无论内侧或外侧都一样。”
“我知道,我看见了那些鸟尸。”茱莉亚此刻已拍完她所需的相片,于是站在芭比身旁,听他在说些什么。“那你们怎么知道高度的?用激光吗?”
“也不是,激光会直接穿透穹顶,根本无法计算。我们用的是没装弹头的导弹。今天下午四点,我们从班戈那里派了一队F-15战斗机。我很惊讶你竟然没听见战斗机的声音。”
“也可能听到了,”芭比说,“只是脑袋被别的事给塞满了。”例如那架小飞机、纸浆厂卡车以及在117号公路丧生的人们。而那就是所谓伤亡人数很少的其中一部分。
“那些导弹不停反弹回来…直到高度提升到四万七千英尺时,才从上方飞了过去。这话我只对你说,我还真惊讶我们竟然没有因此牺牲任何一个战斗机飞行员。”
“你们有没有派战斗机直接从上空飞过?”
“不到两个小时前,我们才刚完成这项任务。”
“这到底是谁干的好事,上校?”
“我们还不知道。”
“是自己人吗?是某个出了问题的实验?老天保佑,该不会这整件事都是一场实验吧?你得告诉我真相,得对整个小镇的人交代清楚。这些居民全都他妈的吓坏了。”
“我了解,但这事真的与我们无关。”
“你怎么知道不是?”
寇克斯犹豫片刻。当他再开口时,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部门的消息来源非常可靠。我们有人知道国家安全局那群混蛋掌握的情报,就连中央情报局那里我们也一清二楚,他们甚至还前所未有地交换了一些情报。”
寇克斯说的有可能是事情真相,但也有可能并非如此。毕竟他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人。要是他在这个寒冷的秋天夜晚里,被派来这里与这群没用的海军陆战队队员一同站哨,那么寇克斯肯定同样也会这么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他或许不愿这么做,但命令始终是命令。
“有可能是自然现象吗?”芭比问。
“会有这种跟人类划分出来的城镇边界完全吻合的自然现象?每个角落跟每个他妈的转折都完全吻合?你觉得呢?”
“我只是问问而已。穹顶的密度呢?你知道吗?”
“水可以渗透过去,”寇克斯说,“不过只有一点点。”
“怎么可能?”虽然他曾与詹德隆亲眼目睹河水古怪的流动情况,知道有些河水的确渗透了穹顶,但还是忍不住这么问。
“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寇克斯听起来像是生气了,“我们才处理这件事不到十二小时,光是能弄清楚穹顶的高度,就已经开心得互相拍背恭贺了。我们迟早会弄清楚的,只是现在真的不知道。”
“空气呢?”
“空气可以渗透的比率高很多。我们在附近的城镇设立了一个监控站…嗯…”芭比隐约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哈洛镇那里。他们做了一种他们称之为‘喷气测试’的测量,我想应该是通过测量空气反弹带来的空气压力变化来确认的吧。总之空气可以穿过穹顶,而且程度比水高出相当多,只不过科学家说还不到完全流通的地步。这情况会搞乱你那边的天气状况,兄弟,只不过没人能确定会有多大变化,或是带来多恶劣的影响。见鬼了,搞不好这会让切斯特磨坊镇的天气变得像是棕榈泉一样。他发出无力的笑声。

“那空气微粒呢?”芭比认为自己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不行。”寇克斯说,“空气微粒无法穿透,至少我们这么认为。不过你得知道,这种影响是双向的。要是空气微粒无法穿透进去,同样也无法排放出来。这代表车辆排放的废气…”
“没人必须走需要开车那么远的距离。切斯特磨坊镇的宽度可能只有四英里。至于对角线——”他望向茱莉亚。
“最多七英里。”她说。
寇克斯说:“我们也不认为汽车废气会是什么大问题。但我敢说,镇上的每户人家肯定都有台功能良好、价格不菲的燃油锅炉——在沙特阿拉伯那里,这阵子最流行的汽车保险杆贴纸,上头就写着:‘我们把新英格兰变温暖了’——而新型燃油锅炉需要电力来启动点火器。考虑到家庭开暖炉的季节还没到,所以你们的汽油储存量可能不会有问题,但我们不觉得这会对你们有什么特别帮助。如果这情况持续很久的话,就污染角度来看,对你们倒是件好事。”
“你这么想?你真应该在零下三十度的时候来这里看看。要是再加上冷风一吹的话——”他停顿片刻,“这里还会起风吗?”
“不知道。”寇克斯说,“明天再问我一次,到时我可能才有办法告诉你理论上会发生的情况。”
“我们可以烧木头取暖,”茱莉亚说,“告诉他。”
“沙姆韦小姐说我们可以烧木头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