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轮椅停在原处,以她一贯的优雅动作从上面滑下来,然后移到埃蒂躺着的地方。罗兰看着她靠近她熟睡中的丈夫,有些焦虑不安。不管是谁,他想,只要碰到黛塔·沃克都会有那种焦虑不安的感觉。而给自己起名叫母亲的那个女人离原来的黛塔实在是太近了。

罗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睡死了一样。但他随时可以一跃而起。

然后,苏珊娜把埃蒂的头发从脸的一侧拂开,吻了一下他的太阳穴。这姿势所显露的温柔告诉了枪侠他所需要知道的一切。可以安心地睡了。他合上眼,让黑暗淹没了自己。

第四章 谈话

1

清晨罗兰醒来的时候,苏珊娜还在熟睡,但埃蒂和杰克已经起身了。埃蒂在燃尽的灰色木柴上又生了新火。他和男孩挨着火坐着取暖,一边吃着埃蒂称为枪侠煎饼的东西。他们看起来既激动又不安。

“罗兰,”埃蒂说,“我认为我们需要谈谈。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知道,”罗兰说。“我知道。你们穿越了隔界。”

“隔界?”杰克问。“那又是什么?”

罗兰刚要开始讲,又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要谈话,埃蒂,你最好还是把苏珊娜叫醒。这样的话我们一会儿就不用把第一部分从头讲一遍了。”他看了看南边。“希望在我们谈完之前,那些新朋友不要过来打扰我们。他们跟这件事无关。”但是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一点了。

他带着不同寻常的兴趣看埃蒂把苏珊娜摇醒,很清楚但又不是百分之百肯定睁开眼的是苏珊娜。是她。她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用手指梳了梳她那浓密的鬈发。“亲爱的,你是怎么了?我至少还要再睡一个小时才够。”

“我们需要谈谈,苏希。”埃蒂说。

“你想怎样都行,但现在可不是好时候,”她说。“天啊,我浑身都麻了。”

“在硬地上睡觉都会这样的。”埃蒂说。

更不用说光着身子在沼泽和湿地里觅食了,罗兰想。

“给我倒点水,宝贝。”她伸出手,埃蒂在她的手掌上倒了点水囊里的水。她把水拍在两颊和眼睛上,打了个激灵,说,“冷。”

“老①!『注:前面苏珊娜说的是Cold(冷),奥伊学舌说Old(老)。』”奥伊说。

“还没有呢,”她告诉貉獭,“但如果像这样的日子再持续几个月,我还真就会老了。罗兰,你们中世界的人也知道咖啡,对吧?”

罗兰点点头。“南方的外弧种植园里生产咖啡。”

“如果我们看到咖啡,就偷些过来,好吗?你答应我,现在。”

“我答应你。”罗兰说。

苏珊娜同时也在打量着埃蒂。“出什么事儿了?你们看起来脸色不好。”

“又做梦了。”埃蒂说。

“我也是。”杰克说。

“并不是梦,”枪侠说。“苏珊娜,你睡得怎么样?”

她坦率地望着他。在她的回答中,罗兰感觉不到一丝谎言。“睡得像石头一样,和平常一样。这旅行就有一点好——你可以把那该死的宁比泰②『注:宁比泰(Nemtutal)。一种安眠和镇静药。』扔到一边了。”

“隔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罗兰?”埃蒂问。

“隔界,”他开始说了,然后尽自己所能向他们作了解释。关于范内的课,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曼尼人通过长期斋戒来达到合适的精神状态,然后他们到处行走,寻找适合开启隔界的地方。他们是利用磁石和铅垂来确定地点的。

“听上去很像正在纽约尼德公园待着的那群人。”埃蒂说。

“像格林尼治村的任何地方。”苏珊娜补充。

“听着像夏威夷,对吧?”杰克用一种庄重、低沉的声音说道,他们都笑了。就连罗兰也笑了笑。

“隔界是另一种旅行的方法,”笑声停下来时埃蒂说。“就像门。还有玻璃球。对不对?”

罗兰刚想说是的,但又犹豫了。“我觉得它们是同一件事的不同形态,”他说,“据范内说,那些玻璃球——也就是巫师的彩虹——让穿越隔界变得容易。有时候太容易了。”

杰克说:“我们真的忽明忽暗,就像……灯泡一样?也就是你们叫作闪灯的东西?”

“对——你们出现了又消失了。你们消失的时候,原处会出现一团暗淡的光,几乎就像是什么东西在为你们留着位子一样。”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真要感谢上帝了,”埃蒂说。“那一切结束的时候……当那些敲钟声又响起来,我们的身体失去控制的时候……讲实话,我认为我们回不来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杰克平静地说。乌云又一次笼盖了天空,在昏暗阴沉的晨光里.那孩子看起来苍白极了。“我失去了你。”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高兴看到某个地方,就像我今天一睁眼看到这条路一样,”埃蒂说。“而且你就在我身边,杰克。甚至我觉得这样的旅行也不算坏。”他看着奥伊,又看着苏珊娜。“昨晚你没遇到类似的事吧,亲爱的?”

“如果有的话,我们早就看到她了。”杰克说。

“但如果她穿过隔界到了另外的地方呢?”埃蒂说。

苏珊娜摇摇头,看起来有些困惑。“我整夜都睡过去了。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呢,罗兰?”

“我没什么好说的,”罗兰说。和往常一样,他不轻易流露自己的想法,直到他觉得是时候把想法和大家分享为止。而且,他说的并不完全是假话。他眼光锐利地看着埃蒂和杰克。“有什么麻烦了,对不对?”

埃蒂和杰克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着罗兰。埃蒂叹了一口气。“是的,很可能有麻烦了。”

“严重不严重?你们知道吗?”

“我认为我们不知道。对吧,杰克?”

杰克摇摇头。

“但我有了些想法,”埃蒂接着说,“如果我的想法是对的,我们确实有麻烦了。一个大麻烦。”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液。杰克碰了碰他的手。看到埃蒂飞快地死死抓住了那孩子的手,枪侠有些担心了。

罗兰伸出手去,把苏珊娜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一瞬间,他想起了这只手曾攥着一只青蛙并把它的肠子挤出来。他把这个想法赶出了自己的脑袋。做了那种事的女人现在并不在这里。

“告诉我们,”他对埃蒂和杰克说。“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要听所有的事情。”

“每一个字,”苏珊娜表示赞同。“看在你们父亲的分上。”

2

他们把在一九七七年的纽约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他们讲到跟着杰克去了书店,然后遇到巴拉扎和他的手下,罗兰和苏珊娜听得入了神。

“嚯!”苏珊娜说。“同一群坏孩子!简直就像是狄更斯的小说嘛。”

“谁是狄更斯,小说又是什么?”罗兰问。

“小说就是写在书里的一个长故事,”她说。“狄更斯写了十来本。他很可能是历史上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在他的故事里,生活在一个叫伦敦的大城市里的人们不断地碰到来自于别的地方或是很久以前的熟人。我大学时有个老师,他很讨厌这种偶然发生的事。他说狄更斯的故事充斥着这些简单的巧合。”

“这个老师要么不知道宿命,要么根本不相信。”罗兰说。

埃蒂点着头。“这就是宿命,就是。毫无疑问。”

“比起这个讲故事的狄更斯,我对写了《小火车查理》的那个女人更感兴趣,”罗兰说。“杰克,我在想你能不能——”

“我总是比你早一步。”杰克说,解开背包的带子。他近乎虔诚地把那本已经破旧的书拿了出来,该书讲述了火车头查理和他的朋友,工程师鲍伯的历险故事。他们都看着书的封面。图画下面的名字仍然是贝里·埃文斯。

“天,”埃蒂说。“这真是太古怪了。我是说,我并不想将火车转入侧线,或是其他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意识到他刚刚用了一个铁路运输方面的双关语,然后又接着往下说。不管怎么说,罗兰对双关和玩笑都没什么兴趣。“但这真是很古怪。杰克——七七年的杰克——那本书的作者是个叫克劳迪娅,什么贝彻曼的。”

“伊纳兹,”杰克说。“而且,还有一个y,小写的y。你们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没有人知道,但是罗兰说眉脊泗有那样的名字。“我相信那是某种表示敬意的附加词。我并不确定它跟这件事有关联。杰克,你说窗子上的标记也和以前不同了。怎么个不同法?”

“我记不得了。但是你知道吗?我觉得如果你再把我催眠一次——你知道,用子弹——我能记起来。”

“时机合适的话我可能会那么做的,”罗兰说,“但今天上午时间太短了。”

又来了,埃蒂想。昨天时间基本上不存在,现在它又太短了。但是这一切都在某种程度上和时间有关,不是吗?罗兰的过去,我们的过去,这些新的日子。这些危险的新的日子。

“为什么?”苏珊娜问。

“我们的朋友,”罗兰说,朝南边点了点头。“我有一种感觉,他们很快就要在我们面前出现了。”

“他们是我们的朋友吗?”杰克问。

“这倒真问到点子上了,”罗兰说,又一次开始怀疑这一点。“现在,就让我们把楷覆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心灵书店,管它叫什么呢。你看到斜塔的那些抢劫者青枝①『注:Greenstick,青枝,高等语。』了老板,对不对?这个叫塔尔,或是叫托伦的人。”

“你是说压迫他?”埃蒂问。“扭他的胳膊?”

“是。”

“他们当然那样做了。”杰克说。

“做了,”奥伊插嘴道。“当然做了。”

“我愿意跟你赌任何东西,塔尔和托伦是同一个名字,”苏珊娜说,“‘托伦’在荷兰语中是‘塔’的意思。”她看到罗兰抬起了她的手,好像要开始说话。“这是我们的世界中人们经常做的事儿,罗兰——把一个外国名字改成更……嗯……更美国。”

“是,”埃蒂说。“就像斯坦普维兹改成了斯坦普……雅各布改成了雅各……或者……”

“或者贝里·埃文斯变成了克劳迪娅·y·伊纳兹·贝彻曼。”杰克说。他笑了,但他听上去似乎并不觉得这很有趣。

埃蒂从篝火中抽了根烧了一半的木棍,开始在泥土上涂鸦。他一个接一个地在地上划出了大写的字母:C……L……A……U②『注:这是克劳迪娅(Claudia)的前四个字母。』。“大鼻子甚至说塔尔是荷兰人。‘木头脑袋永远都是木头脑袋,对吧,老板?’”他看着杰克以求证他的话。杰克点点头,然后拿过那木棍接着写:D……I……A。

“他是个荷兰人,你知道,这意味着很多事情,”苏珊娜说。“荷兰人曾一度拥有曼哈顿的大部分地区。”

“你想再试试狄更斯式的思路吗?”杰克问。他在写在泥上的克劳迪娅(CLAUDIA)后面又加了一个y,然后抬起头看着苏珊娜。“还有那间闹鬼的房子呢,我就是穿过那个房子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豪宅。”埃蒂说。

“荷兰山上的豪宅。”杰克说。

“荷兰山。对了,那就对了。妈的。”

“让我们来谈谈核心问题,”罗兰说。“我觉得那就是你们看到的协议书。你觉得你必须看那个,对不对?”

埃蒂点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那种需要有点像跟随光束的路径?”

“罗兰,我觉得那就是光束的路径。”

“换句话说,就是通往塔的路。”

“是,”埃蒂回答。他脑子里想的是,云怎样沿着光束的路径涌动,黑影怎样向着光束的路径倾斜,每棵树的每一个枝条是怎样向着那个方向伸展。万物都为光束的路径服务,罗兰曾这样告诉过他们。埃蒂想要看清巴拉扎放在凯文·塔尔面前的那张纸的愿望就像是一种需要,迫不及待,无法抗拒。

“告诉我那上面都写了什么。”

埃蒂咬着他的嘴唇。他这次并不像上次雕刻救出杰克的钥匙并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时那么害怕,但也差不多了。因为就像上次的钥匙一样,这也是很重要的。如果他遗忘了什么事,那些世界也许就坍塌了。

“天,我不能想起所有的东西,不能每个字都记得清。”

罗兰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如果我需要那样,我会把你催眠,然后逐字逐句地搞清楚。”

“你认为那重要吗?”苏珊娜问。

“我认为那全部都很重要。”罗兰说。

“如果催眠对我不起作用怎么办?”埃蒂问。“如果我不是,比方说,一个好的催眠对象呢?”

“尽管交给我。”罗兰说。

“十九,”杰克突然说。他们都朝他转过身去。他正看着刚才他和埃蒂在泥地上已熄灭的篝火旁边划的那些字母。“克劳迪娅·y·伊纳兹·贝彻曼①『注:英文为Claudia y Inez Bachman,正好是十九个字母。』。十九个字母。”

3

罗兰考虑了一会儿,决定暂且不去想它。如果数字十九确实跟整件事有什么关系的话,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

“那张纸,”他说。“现在还是让我们先来考虑那张纸。告诉我你能想起来的任何事。”

“那是一份法律协议,底部公章什么的一应俱全。”埃蒂停下来,他被一个很基础的问题困住了。罗兰很可能知道这方面的事——毕竟他以前担任过类似于法律合伙人的职务——但是再确定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你知道律师,对吧?”

罗兰用他最干巴巴的腔调回答。“你忘了我来自蓟犁,埃蒂。内领地的最里面。我想,比起律师,我们拥有更多的商人、农夫和制造工人,但是总体数量应该是差不多的。”

苏珊娜笑了。“你让我想起了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一幕,罗兰。两个人物——好像是福斯塔夫和哈尔亲王,我也不确定——正在讨论他们赢得战争掌握政权以后打算做什么。其中一个人说,‘首先我们要把所有的律师都处死。’”

“这倒是个不错的开头,”罗兰说,埃蒂却觉得他这体贴的话让人浑身发冷。然后枪侠又朝他转过身来。“接着说吧。如果你有要补充的,杰克,尽管开口。你们两个都放松一点,看在你们父亲的分上。我现在只是要知道个大概。”

埃蒂觉得他早知道是这样,但是听到罗兰亲口这么说了,他还是感觉好受一点了。“好吧。那是一个协议备忘录。这个标题是用大字写在最开头的。结尾写着同意,有两个签名。一个是凯文·塔尔。另一个是理查德某某。你记得吗,杰克?”

“赛尔,”杰克说。“理查德·帕特里克·赛尔。”他停顿了一下,嘴唇微微地动着,然后点了点头。“十九个字母①『注:英文为Richard Patrick Sayre,也是十九个字母。』。”

“这个协议说了什么?”罗兰问。

“并没说多少,如果你想知道实情,”埃蒂说。“或者是在我看来,没说多少。简单地说就是,塔尔在四十六街和第二大道的拐角处拥有一块空地——”

“那块空地,”杰克说。“有玫瑰的空地。”

“对,是那块。先别管这个。塔尔在一九七六年七月十五日签了这个协议。桑布拉公司给了他十万美金。他给了他们什么呢,我所知道的是,塔尔答应他们一年内不将那块地出售给桑布拉公司以外的任何人,还要看管那块地——交税和其他事情——然后,如果到时他还没有把地卖给桑布拉公司,也要给那个公司优先购买权。我们在那儿的时候,他还没有把地卖掉,但是协议还有一个半月才到期呢。”

“塔尔先生说那十万美金全都花光了。”杰克插嘴说。

“协议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提到了这个桑布拉公司有最高竞标价购买权?”苏珊娜问。

埃蒂和杰克仔细回想了一下,对视了一眼,然后摇摇头。

“确定没有?”苏珊娜问。

“不是完全肯定,但是比较有把握,”埃蒂说。“你觉得这有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苏珊娜说。“你们提到的这个协议书……嗯,没有提到最高竞价购买权的话,似乎就是不成立的。因为那样的话,如果你仔细一想,这协议还剩下些什么呢?‘我,凯文·塔尔,同意考虑卖给你那块空地。你付给我十万美金,我呢,就用一年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也就是说当我不在喝咖啡或是和朋友下棋的时候。一年以后,我也许会把地卖给你,也许我自己留着,或者我直接拍卖,把地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如果你不乐意,宝贝,那也没办法。’”

“你忘了一件事。”罗兰温和地说。

“什么事?”苏珊娜问。

“这个桑布拉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遵纪守法的公司。问问你自己一个普通的遵纪守法的公司有没有可能雇佣像巴拉扎那样的人来传口信呢?”

“你算说对了,”埃蒂说。“塔尔都吓坏了。”

“不管怎样,”杰克说,“这至少让一些事情变得清楚了。比如我在那块空地上看见的标志牌。这个桑布拉公司因为出了十万元,也有了可以在那块地上为将来项目打广告的权利。|Qī-shū-ωǎng|你看到那部分了吗,埃蒂?”

“我认为是。紧跟着那部分是说塔尔不允许抵押或以任何方式利用那块地,以此保护桑布拉的‘已申明的利益’,对吧?”

“是的,”杰克说。“我在空地上看到的标志牌上说……”他停顿了一下,回忆着,然后把手抬起来,往手中间看去,好像在读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标志牌:“米勒建筑公司与桑布拉不动产强强联合为美化曼哈顿不懈努力!即将上市:海龟湾豪华联排别墅。”

“那就是他们想买那块地的目的,”埃蒂说。“联排。但是——”

“什么是联排别墅?”苏珊娜皱着眉问道。“听上去像是什么新奇的调味品架子一样。”

“这是一种连起来的公寓房,”埃蒂说。“很可能你们那时候就有这种东西了,只不过叫法不同而已。”

“是啊,”苏珊娜有些嘲讽似的说。“我们叫它小房子。还有时候我们按照市中心的叫法,称它为公寓楼。”

“这无关紧要,因为本来就和联排什么的没任何关系,”杰克说。“和标志牌上提到的他们要建的楼房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只不过是,你知道……哎呀,那个词是什么?”

“掩护?”罗兰试探着提醒他。

杰克咧开嘴笑了。“掩护,对了。这和玫瑰有关,而不是楼房!直到他们拥有了长着那朵玫瑰的土地,他们是没法得到它的。我对这一点很有把握。”

“你说楼房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可能是对的,”苏珊娜说,“但是那个名字,海龟湾却值得琢磨,你觉得呢?”他看着枪侠。“曼哈顿的那一部分就叫做海龟湾,罗兰。”

他点点头,并不吃惊。海龟是十二守卫之一,差不多可以肯定它就守在他们正在走的光束的路径的尽头。

“米勒建筑公司的人可能并不知道玫瑰的事,”杰克说,“但我敢打赌桑布拉公司的人知道。”他的手插进奥伊的毛里,貉獭脖子上的毛很厚,足以使杰克的手完全埋在里面。“我想在纽约城的某处——在某栋写字楼的里面,很可能就在东海岸的海龟湾上——有一扇门,上面写着桑布拉公司。但是那门后的某个地方有另外一扇门。把你带到这里的那种。”

一时间他们都坐在那儿,思考着这个问题——关于绕着惟一的轴转动的、处于将要消失的和谐状态中的那些世界——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4

“我觉得事情是这样的,”埃蒂说。“苏希,杰克,如果你们认为我说得不对,尽管打断我。这个叫凯文·塔尔的男人可以说是玫瑰的看管人。也许他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但他一定是。他,可能他的祖先都是。这就解释了他的名字。”

“而他是最后一个。”杰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