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远周记忆清晰,那次在西餐厅内,从洗手间回来的万毓宁泼了许情深一杯红酒,她高声控诉着,说许情深让她去跳楼,让她去死,可是没人相信她。因为她向来跋扈,而那时候的许情深呢,她面容沉静,轻轻松松就让他信了她。
蒋远周还记得万毓宁的那句话,她说,“为什么没人相信我?”
此时的万毓宁陡地红了眼圈,声音哆嗦,“她当时给我看了一张坠楼的新闻图,我吓坏了!”
许情深就在不远处,此时将视频里的话也都听进去了,她握紧筷子,心里没有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蒋远周提步走来,到了餐桌前,“需要我把视频给你看一遍吗?”
许情深抽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下嘴角。万毓宁也气势汹汹地跟来,许情深推开椅子起身,双手撑着桌沿,“不需要。”
“那好,视频里的是不是你?”
许情深点头,“是我。”
蒋远周目光紧锁着跟前这张精致的小脸,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真怀疑,你这张脸是不是假的。”
许情深拍开他的手,“蒋先生想怎样?要我走,没问题。”
“你这是什么态度?”蒋远周拧眉,语气跟着冲起来。
“我这样恶毒的一面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你难道还要留着我?”许情深单手垂到身侧,同他的眸光对上,“是我故意刺激她的。”
老白走过来,压低嗓音,“许小姐,您少说两句。”
蒋远周眼里已经看不见其他人,耳朵里却钻进去了这句话,他绷着面色,“让她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
男人手指虚空朝她点了点,“我原本以为你就是心思比旁的女人多一点,许情深,我在的时候你都敢耍这样的心机?”
他用到了心机两字,许情深心头莫名被戳中,这个贬义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万毓宁不发病的时候,同先前并没什么不同,就连眉宇间的幸灾乐祸都是一样的。
许情深败下阵来,她冷清至此的一个人,却也有自己软弱的点。她仓皇别开视线,“蒋远周,万小姐后来的精神有异,是被我这几句话刺激的是吗?”
“我是没想到,你会当着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许情深张了张嘴,一口呼吸咽回喉间。
“怎么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
蒋远周点下头,“你也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老白朝许情深使着眼色,示意她别再跟蒋远周呛起来,许情深只是睨了眼,下巴轻轻抬高,“我是觉得没错,所以不必多做解释。”
“你——”
老白还是头一次见蒋远周气成这样。
“没错?那好,你说说,你凭什么这样有理?”
“我要真想吐露委屈的话,我怕一说就收不住口。”
蒋远周气极,嘴角却不由勾起来,“行,我给你时间慢慢诉苦,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听着。”
万毓宁也是心想着,许情深完了,男人能忍受得了一个女人作、折腾,却不能容忍她心机太重。
“我为什么不能对万毓宁说这样的话?”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一怔,彻底被问住,许情深紧接着爆发出来,“我对万小姐说这些话,就是我心思恶毒。同样,万小姐可不是威胁我这么简单,她是真的要我死!第一次的车祸、后来星港的几次三番让病患来闹、还有我弟弟的手指,我的被逼跳楼,因为她做的光明正大,所以蒋先生是不是反而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蒋远周眉宇间蹙成川形,许情深冷着脸继续发问,“或者,你生气,是因为觉得我太阴险,毕竟这些刺激万小姐的话我是背着你说的…”
“但是蒋远周,我也就只能这样耍耍嘴皮子,当着你们的面,你确定我能这样说万小姐一句?万家人不出面,你就能让我知道什么叫后悔开了口!”
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许情深的脸,她愤恨的情绪全都表现在脸上,撕开了那层平静的面皮,她也在跟他闹、跟他歇斯底里。男人觉得他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不然的话,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涌起的愤怒轻易就被她浇熄了?
还有那股子心疼,又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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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分手(作假的体检报告曝光!)
许情深说完这席话,客厅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去的声音仿佛都能听见。
万毓宁朝蒋远周看眼,许情深索性将态度摆在这,“虽然我不知道,你说过的我是你女朋友的话还算不算数,但是这个住的地方,如果万小姐不走,那我走。”
她转身就要离开,蒋远周知她的脾气,他脱口而出道,“谁让你走?”
许情深回头朝他看去,两人的目光对上,“我不走,谁走?”
她不喜欢含糊,有些事还是问清楚的比较好。
蒋远周朝老白示意,“你跟我一起出去趟,另外,给毓宁安排几个人过去。”
万毓宁整个人懵了,她伸手拉了下蒋远周的衣袖,“刚才的视频,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男人将手机递还给老白,他轻睨了眼万毓宁,“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几句争吵,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许情深抬了下脚步,蒋远周再度问道,“做什么去?”
“我去上班。”
他绷紧的面色很明显松懈下来,挥了挥手,“吵得我头疼,赶紧走。”
许情深拿了包快步离开,蒋远周穿上外套,万毓宁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如果换成以前,你肯定会勃然大怒,替我出头。”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许情深开了车从车库出来,目光透过后视镜望向门厅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肆意蔓延,但至少她能确定,她的心情是轻松的。
打开广播,里头播放着鑫宁制药的事,许情深双手握紧方向盘,万家出事至今,她都不知道方晟在哪,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更没主动联系过她。
蒋远周动用关系,给万鑫曾和万毓宁争取了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
万毓宁见到万鑫曾时,几乎没认出来,短短几天时间,这个中年男人头发花白,衰老的看上去好像有七八十岁了。
“爸——”万毓宁扑过去抱住他。
万鑫曾下半身不能动,勉强抬起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拍,“毓宁,你没事就好。”
“爸,你说,我要怎样才能救你出去?”
“毓宁,你这病到底是…好了,还是,没,没好?”
万毓宁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清楚的很。”
“爸爸…怕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不!”万毓宁泪眼婆娑,万鑫曾嘴角仍旧有些歪斜,“没时间了,你听我说,万家不能就这样完蛋。”
“可是鑫宁制药都被查封了。”
“爸一直没告诉你…”万鑫曾将嘴唇凑到万毓宁耳边,说了一串的话。
女人吃惊地睁大双眼,“真的?”
“毓宁,你吃亏,就吃亏在…性子太急,以后爸妈不在你身边,凡事…沉住气,”万鑫曾吃力地说着话,“不要放过方晟!不许心软!我留给你的东西,足够让你以后过得很好,知道吗?”
万毓宁点着头,一一答应。
蒋远周在车上等着,万毓宁过来的时候,脸色发白,还没走到车前就蹲下身吐了。
星港医院。
许情深吃完中饭准备回门诊室,经过走廊时,听到几个小护士正在交头接耳。“听说仁海医院的事了吗?”
“当然,这么大的新闻!”
“刚才蒋先生抱着万小姐来医院了。”
“啊,你没看错吧?”
“你当我眼睛瞎了吗?还有你知道万小姐做了什么检查吗?”
许情深不由慢下脚步,依稀听到护士的话传到耳朵里,“早孕。”
蒋远周拿着报告,一语不吭,脸色难看至极,万毓宁坐在那一动不动,怀孕?她之前是极度渴望想跟方晟有个孩子,可如今…
“拿掉!”蒋远周语气阴森,恐怖骇人。
万毓宁下意识摇头,“不,不要。”
“你可想好了,这孩子是方晟的。”
对面的主任闻言,不得不插进来一句话,“蒋先生,万小姐之前流过一次产,方才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子宫壁很薄,如果这个孩子再拿掉的话,恐怕以后就很难怀孕了。”
“什么?”蒋远周蹙眉,不由看向万毓宁。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眼圈却是先红了。万毓宁手掌擦拭眼泪,半晌后才开口,“我要见方晟,我要见方晟!”
许情深下班时,接到方明坤的电话,说是要见她,有些事想要跟她当面说。许情深不忍他跑来跑去,就约好了去方家见面。
驱车来到方明坤所在的小区,上了楼,才看见方家的门敞开着。
里头隐约有说话声传来,“爸,我只是想见方晟一面,他到底在哪?”
“毓宁,现在连我都找不到他…”
许情深站到门口,门忽然被人打开了,走出来的蒋远周咬着根烟,看到她时不由拧了下眉头,“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在这?”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靠向墙壁,里头的说话声更加清晰传来了。
“爸,事到如今我还叫你一声,有些话我想让方晟当面跟我说清楚,你告诉他,我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
方明坤口气震惊,“你,怀孕了?”
“是。”
方明坤半晌不语,许情深站到门口,看见他面如死灰,双手捧着脸,“报应啊。”
“你什么意思?”
蒋远周抽完一支烟,站到许情深身后,老白还有几个人都在屋内,方明坤目光怔怔落到万毓宁的肚子上,“毓宁啊,你把孩子打了吧。”
“你再说一遍?”
许情深也没想到方明坤会说出这样的话。
“事情到了这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方晟他一直有病,当年他妈妈在孕期吃了你们万家的药品。这么多年过去了,方晟从先前的无缘无故晕倒到后来的手指开始僵硬,化验结果显示,是药物导致的身体损伤,等同于绝症,而且…它具有极强的遗传性,方晟他不能要孩子。”
“你…”万毓宁摇摇欲坠,手掌落到腹部,忽然整个人失去了气力。
许情深听在耳中,她杏眸圆睁,人朝旁边的门框无意识靠去,绝症?她只知道方晟会犯病,但她从来不知道这样严重。方晟居然连她也瞒得严严实实。
“不可能,不可能啊,”万毓宁着急说道,“当初我们结婚,他的身体检查报告一切都好,如果他真有病,不会检查不出来!”
许情深如坠冰窟,整个人犹如站在冰天雪地里,一眼苍茫望不到头。凉意从脚底开始往上窜,直钻入四肢百骸。
蒋远周就站在她身后,呼吸似乎都带着阴寒,万毓宁情绪崩溃,双手开始紧张地抓向沙发,“这个孩子不能打掉,一旦打掉了,我以后都没机会做妈妈了,不行,绝对不行!”
方明坤垂着的头抬了抬,“以后不能做妈妈?”
“这个孩子要是没了,我以后就怀不上了,我不要——”
妈妈这个角色,被上天赋予了它特殊的神圣感,万毓宁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眼泪却还是不住往下掉,“方晟呢,他自己也知道是不是?”
许情深的左手握紧门框,肩膀被轻轻碰了下,余光瞥见一抹暗影快步往里走。
万毓宁伤心欲绝,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既然知道,却还跟我有了第一个孩子,他把我当成什么?”
蒋远周坐到她身侧,长臂一收,将她轻揽到怀里。万毓宁脸颊紧贴着蒋远周的肩膀,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我,我要是生下来会怎样?”
方明坤尽管对万家恨之入骨,可看到万毓宁这幅样子,终究软了心肠。他僵硬的嘴角搐动,“你看到方晟那样了吗?他最近的情况越来越糟,毓宁,难道你以后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万毓宁一口气哽在喉间,冰凉的手掌握紧蒋远周的手背,“也就是说,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当母亲了是吗?”
她仰起脸痛哭,蒋远周如鹰隼般的眸光射向方明坤,“方晟人呢,让他出来!”
“我也找不到他…”
老白让人去房间搜,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许情深抬起灌满铅似的双腿走进去,有人翻到了客厅,走向方妈妈的遗像。
许情深拦了把,“这儿什么都没有!”
万毓宁听到说话声,抬了下头,眸子里浸润出无尽的恨意,“许情深,方晟的体检报告是你出的吧?他这样的病,不可能查不出来,你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是不是?”
蒋远周听到这,一把视线也落向了她。方明坤闻言,赶忙说道,“跟情深没关系!”
“怎么个没关系法?”万毓宁咬着牙关,“体检的资料,星港医院肯定还留着,调一份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如果只是没有检查出来,那我认了,但如果是人为地避开了某些检查,那就是居心叵测!”
许情深感觉到自己被逼到了崖间,往后一步就有可能坠入无底深渊。这不是简单的说几句威吓的话了,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方晟的这个病究竟有多重,但体检报告的事,终究她是动了手脚的。
许情深手掌握紧后松开,然后再握紧,满掌心都是湿腻的汗水。
万毓宁唇角紧咬,身子在蒋远周的怀里不住颤抖。
那头,老白从方晟的房间出来,“蒋先生。”
“怎么了?”
“您进去看看吧。”
蒋远周心情烦躁,“有什么东西,拿出来!”
“太多了。”
万毓宁先站了起身,却是摇摇欲坠的,“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能让我大开眼界的!”
蒋远周搀扶着她来到房间,门被彻底推开,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万毓宁提着脚步往里走。许情深跟了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照片墙。上面挂满了一张张印刷出来的照片,里头的人却都是她。
蒋远周再看向四周,整个房间都贴满了许情深的照片,有她小时候的、少年时的,甚至还有不少今年和去年的。
有的,一个重复的动作印了好几张,一看就是抓拍的。
卧室中央摆着个画架,上面有未完成的半幅画,蒋远周走过去,白色的宣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画好了的。翦眸盈盈,干净却又勾人,不是许情深又是谁?
万毓宁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原来方晟的家不在御湖名邸,却是在这!
原来他还会画这么好看的肖像,万毓宁走到书桌前,上面有厚厚的一叠纸,都是已经画好的作品。她一张张看着,“3月15号,4月2号,4月18号…”
“许情深,许情深,还是许情深,”万毓宁翻了十几张,两个肩膀都垮下去了,“许情深!”
声音带着撕裂的怒吼,万毓宁手臂一甩,掌心内的画稿犹如白雪簌簌而下,好几张落在蒋远周的脚边,也有几张打在许情深的身上。万毓宁扑到墙面上,疯狂地撕扯着照片,蒋远周弯腰捡起两张。
他指腹拂过白色的宣纸,落到许情深勾起的嘴角处,她明媚的笑好似刺瞎了他的眼睛,蒋远周拇指按下去,在她脸颊处穿了个洞。
许情深看着那些画摊开在地上,每一张都有不同的表情。
万毓宁撕掉了一面墙上的照片,精疲力尽,伏在墙壁处大口喘着气,蒋远周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行了。”
“不,我要撕掉,我不要看到它们!”万毓宁说完,扑向了另一面墙壁,蒋远周怒不可遏,伸手扯过她将她钉在墙上不能动弹,“还要闹是不是?你撕得完吗?你要不要干脆一把火把这儿烧了?”
万毓宁身体软下去,“方晟,我恨你,我恨你——”
蒋远周将她推向老白,“先把她送下去。”
“是。”老白过来接过万毓宁,“万小姐,走吧。”
许情深站在方晟的卧室内,里面塞满了她和他的回忆,至少在万鑫曾没有瘫痪、万毓宁没疯之前,方晟是不敢将这些东西摆在家里的。
房间的门被轻带上,屋内就剩下了两人。
许情深一下觉得闷热无比,她知道蒋远周会问什么,如今,这个事情躲都躲不过去,她当初帮方晟的时候就有预感会出事。
两人沉默许久,直到老白再度敲响房门。
蒋远周眸光定在许情深脸上,他捉摸不清跟前的女人,他什么都没问就出去了。
门狠狠被甩上,许情深闭了闭眼睛,他要真开口问一句,那说明蒋远周至少对这件事是质疑的。可他却这样走了,很显然,他心里非常笃定。
许情深走向书桌,摆着的相框里放着她和方晟的合影,卧室门被轻打开了,方明坤走进来,“情深。”
她欲要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干爸。”
“对不起,把你卷进了这件事。”
“也没人逼我。”许情深走到方明坤跟前,“干爸,你真的不知道方晟在哪吗?”
男人摇着头,满脸的担忧,“我打他电话始终没人接听,真是急死人。”
“他办好了事情,肯定会回来的,别急。”
“情深,体检报告的事…你可怎么办呢?”
许情深答不上来,如今万毓宁怀孕,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似乎身体抱恙,这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可她却不能要。这一切追根溯源,所有人都会将矛头对准许情深。
尽管她不知道方晟不能要孩子。
蒋远周回到楼下,老白在车前等着,万毓宁已经坐在了里头。蒋远周回头朝方家所在的楼栋看了眼。
司机打开车门的声响传到蒋远周耳中,他弯腰坐进后车座内。万毓宁缩在那一动不动,目光发直。
车子启动后,蒋远周才听到万毓宁开口道,“送我去医院吧。”
男人视线犹如寒冰般冻人,“先回九龙苍吧,明天约好了医生再去。”
万毓宁眼泪流出来,也不再吵闹,双手捂住脸恸哭起来。
要说听着不难受,肯定是假的。很多事其实都有联系,阿梅录下视频的那次,如果不是许情深故意,害得她在西餐厅大发脾气,蒋远周那时候就能看出万毓宁的不对劲。
万家是独女,他更知道一个孩子对于万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万毓宁上半身斜靠向蒋远周,“如果当时就查出了方晟的病,后面所有的事情统统不会发生,许情深跟方晟从小一起长大,他发病的时候她还救过他,远周,你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确实,他没法说服自己。“老白,待会把方晟体检的全部资料调出来。”
“是。”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先让万毓宁去休息,他走进书房,过了会,老白敲门而入。
“蒋先生。”
“怎么样?”
老白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蒋远周,那是最原始的体检项目单,每一项都繁复无比。蒋远周翻过一页,一行行往下看,忽然定在了某个空格前。那上面没有任何的勾选,而偏偏那几项原本就能定了方晟的病。
老白将另一个文件夹给他。
蒋远周毫不犹豫打开,里面是许情深写的体检报告,他仔细看着,不放过一个字。老白神色肃然地站在他身后,蒋远周颀长的身子坐进沙发内,“为了方晟,她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蒋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蒋远周将手里的东西甩向茶几,上半身疲惫地往后靠,“万毓宁的心机跟她比起来,竟是小巫见大巫了。许情深不动声色就能报了所有的仇,这一招,连我都防不胜防。”
老白朝他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许小姐也不知道方晟…”
“那几个体检项目被规避的恰到好处,她若不知道,会这样刻意?”
老白也没话说了,蒋远周右手手指握向腕部的表,目光不经意落向某处,“这样的女人,竟然一直就睡在我身边。”
他面色越来越冷,搭起长腿,身体紧绷的犹如一头正在潜伏的豹子,“我当初觉得她性子真,即便耍点小聪明我也能接受,却没想到她藏得这样深。”
蒋远周面目依旧冷静,抬头朝老白吩咐,“跟卢主任约个时间,明天送毓宁去星港。”
“是。”
“还有,让方晟尽快露面。”
“是。”
许情深从方家走出来,蒋远周给她开的那辆车还停在不远处,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九龙苍她是回不去了,但即便这样,该还的东西她还得还回去。
万毓宁在三楼的房间,可却睁着眼,睡意全无。
直到门口有汽车喇叭声传来,万毓宁起身来到窗边,许情深将车开进了车库停好,然后下了车往里走。
万毓宁握紧手掌,她凭什么还有脸回来?
许情深在玄关处换了鞋,进去的时候,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她来到二楼主卧的门口,推门进去,远远看到了蒋远周站在阳台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