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指着他那杯西红柿汁。
“……我喝完这杯就闪人。”
“小心不要把身体弄坏。反正你的薪水是事成之后才付的,所以多花点时间也没关系喔!”
说完之后,我回到田中坐的那张桌子。小梓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我才在半平刚刚坐的位置上坐定,她马上就把咖啡轻轻地放下,笑容可掬地说:“这位客人,点餐后请尽可能不要随便换位子。”
我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
今天第一杯咖啡都还没来得及沾到嘴唇,我就先盯着田中的太阳眼镜说道: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
“你急着要跟我说有关于佐久良桐子小姐的事,是什么事呢?”
“……是的。”
虽然他回答得好严肃的样子,但是隔着那副太阳眼镜,我实法无法判断他是打从心里这么说的,还是只是故意装出一副很严重的样子。
田中压低声线说道:
“关于佐久良小姐的事,请问绀屋先生已经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关于这件事嘛……”答案本来已经滚到了嘴边,却被我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这可不是一件可以随随便便地就跟一个搞不清楚来历的冒失男人说的事情。
“这个问题恕我不方便回答,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件事,至少得先告诉我你和佐久良小姐之间的关系吧!”
“说得也是,你说得很有道理。”
田中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来。搞不好他之前只是在试探我。
清清喉咙之后,田中正色说道:
“以下可以说是同业之间的情报交换,千万不能泄漏出去,你应该也知道这个规矩吧!佐久良桐子小姐因为某件事情,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所以雇用敝公司当她的私人保镖,并委托敝公司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
这下子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桐子是真的在网络上被“螳螂”盯上,而且在现实生活中也的确受到了他的骚扰。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桐子最后是束手无策地逃到谷中来呢?桐子不也有她自己一套对付“螳螂”的应变之道吗?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在遭受病魔缠身之后,还不是硬生生地撑了两年吗?
实际上,桐子最后还是辞掉工作,离开东京。我淡淡一笑地说:
“也就是说,田中先生的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是吗?”
“……果然没错,你果然已经掌握到某种程度的情报了呢!我没什么好辩解的,因为我们的确没能完全达成佐久良小姐的委托。”
“她被‘螳螂’攻击了吗?”
“是的。”
田中慢吞吞地点头。
“‘螳螂’的本名叫做间壁良太郎。今年二十一岁。乍看之下似乎是个人畜无害的男人,但其实非常非常地主观,永远都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所以思想行为很容易脱轨。你有看过他的网站吗?”
我摇头。
“他的昵称‘螳螂’据说就是从‘螳臂挡车’的故事来的呦!意思是说,就算自己的力量再弱小,也要勇敢地对抗所有不公不义的事情。原本他在网站上大肆批评的恶行,都只是一些像是在电车上没有让座给老人、随手乱丢烟蒂之类的鸡毛蒜皮小事。所以被他盯上的佐久良小姐也真是太倒霉了。”
我淡淡地点头。这种事谁碰到都很倒霉吧!
“他的行动都非常地慎重且巧妙。像我们是以佐久良小姐回家的时候为中心进行保护的,可是间壁好像还是有办法在这段时间内出现在佐久良小姐的面前,尽管我们从来没有看到他出现过。”
我淡淡地问了一句:
“回家的时候?不是二十四小时全面戒备吗?”
田中耸耸肩,那样子看起来实在有点好笑。
“佐久良小姐的预算还满有限的。”
“你们没劝她去找警察商量吗?”
“劝过了。事实上,她自己也已经去找过警察两次了。但是,这种跟踪的行为在还没有出现实际的犯罪行为时,警察似乎也无能为力。再加上……”
再加上……我大概已经可以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这几天经由和认识桐子的人口中的描述,再看过桐子自己写的文章和她留下来的那本笔记本,可以猜想得出来,与其求助于警察,桐子应该会认为靠自己的判断力和财力还比较有可能把事情解决掉吧!
果不其然。
“佐久良小姐似乎认为,与其拜托警察,还不如委托敝公司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田中补充说道:“辜负她的期待,我们真的觉得非常抱歉。如果能够早一点摸清楚间壁的底细,搞不好佐久良小姐就不会受到第二次的攻击了。”
田中的声音里流露着一丝丝的懊恼。
我仔细地想了想“第二次”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第一次是在她找上你们‘阿部调查事务所’之前发生的,对吧?”
“是的。”
“当时间壁对佐久良小姐做了什么?”
“……这我不能说。”
田中的脸上写着“敬请见谅”四个大字。
“没有报警吗?”
“因为这是自诉罪。一想到提出告诉可能会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我们怎么样也没办法大力鼓吹。”
我大概可以猜得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次的攻击也不能说吗?”
我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期待会得到答案。但是田中却稍微探出了身子说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第二次被攻击的时候,佐久良小姐似乎有非常激烈地抵抗。”
“怎么说?”
“第二次并不是发生在我们奉命保护她的时间带里。地点也不是佐久良小姐平常的活动范围,所以我们也是直到接到了佐久良小姐自己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田中说到这里,稍微沉默一下。藏在太阳眼镜后面的视线不知道看着哪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请容我再重复一遍,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当然。”
“佐久良小姐因为拼命地抵抗,结果好像刺伤了间壁的腹部。”
刺伤?单这两个字,我脑中实在没有办法拼凑出具体的形象,所以我问了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
“用什么东西刺的?刀子吗?”
田中似乎也被我的白痴问题给愣住了。
“当然是刀子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东西?”
“呃……”
怎么这样?原子笔和雨伞也可以拿来刺人啊!犯不着摆出那种不屑的态度吧!我有点不爽。
“……总而言之,间壁被她刺成重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住院一个月是免不了的。”
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展令我有一瞬间的混乱,但还不至于让我忽略田中话语的不一致,不禁有点不客气地直接问道:
“这未免太奇怪了吧!间壁不是住院了吗?既然如此,佐久良小姐应该会被逮捕才对啊!我可没听说有这回事。”
如果间壁要住院一个月的话,就算是正当防卫好了,毕竟还是让对方受了重伤,怎么可能既没有被移送法办,也没有被请去警察局吃猪排饭呢?
田中又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才说是‘好像’刺伤了间壁的腹部嘛!因为间壁似乎是跟医院说,他是跌倒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子刺伤的。”
“所以就不构成伤害事件了,是吗?”
“因为被害者从头到尾都是这么说的。所以并没有惊动到警方。佐久良小姐甚至连笔录都不用做就回家了。”
我抱着手臂沉思。友春为我煮的咖啡还在我面前冒着蒸气,但我完全没有享用的心情。为什么间壁要主张那件事只是个意外呢?
“……难道是为了要保护佐久良小姐吗?”
“还不如说是为了要加深她的罪恶感吧!”
田中讲话的方式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直是淡淡的。
“我猜他大概是想让佐久良小姐欠他一个人情,以后就能更为所欲为了。”
原来如此。
虽然问田中也没用,但我还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对于间壁而言,这也是对抗不公不义的壮举吗?”
田中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或许是吧!”
虽然我不认为桐子会因为这样就觉得有罪恶感或者是欠间壁一个人情,但确实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了。这么说来的话,我记得我在谷中找到的桐子的笔记本上的确有一句“他应该昨天就出院了”的句子。
桐子应该是在她认为是自己的天职的工作岗位上坚持到最后一天,然后配合间壁出院的时间离开东京的。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明白了。唯一想不透的只有一点——
“问题是,田中先生为什么会到八保来?”
田中脸上浮现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虽然是发生在我们执行保护的时间带之外,但佐久良小姐再次受到攻击却也是事实。所以我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
“啥?”
“间壁出院之后,曾经先回家一趟,收拾一些东西就又出去了。而且就在他出院的那一天。那种近乎疯狂的执着,老实说,我也觉得很可怕。照道理讲我是不应该给你的……”
田中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绉巴巴的明信片。
“这是间壁写的。应该是要寄给佐久良小姐的吧!不过,可能是考虑到寄出去的话搞不好会成为日后的呈堂证供,所以最后还是丢掉了。”
我快速地扫了那张明信片一眼。上头既没有写地址,也没有写寄件人。田中将明信片的正面朝上,放在桌子上。
上头写的是——

我原谅妳对我做的事。只不过,我要妳真心地向我道歉。
请到医院来。如果妳不来的话,就只好我去找妳了。
再见面的时候,希望妳能够以更有诚意的态度面对我。

笔迹倒是满工整的。但是那种工整看了竟会让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要是再让他出现在佐久良小姐面前的话,这次肯定会出大事的。我们极力地想要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在追踪他的过程中来到了这个小镇。”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虽然我早有预感可能是这样,虽然我也觉得田中会这样突然出现在这里等于是加深了这个可能性,但是亲耳听到间壁已经追到这个小镇来了,还是受到很大的冲击。
从八保追到祖父母的家,再从祖父母的家追到谷中城,间壁就快把桐子逼入绝境了。
田中有点难以启齿地说:
“但是,这种义务性质的售后服务还是有期限的。我们追着间壁到这里来已经过了两个礼拜。再不回东京不行了。如果可以经由我们的手把间壁当作现行犯逮捕的话再好不过,但是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再加上我们对这一带不熟,就连佐久良小姐的行踪也掌握不到。因此,我想给插手同一件事的绀屋先生一个忠告。对方是个非常危险的男人。请恕我说得比较不客气一点,如果你是在毫不知情的状况接受这件委托的话,劝你还是趁早收手比较好。不巧因为我们自己搞错了对象,以至于这个忠告迟迟没有传达给正确的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你好像已经拿到佐久良小姐的网页存盘。既然你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与其随便阻止你,还不如把详细的情况让你知道,希望你以后的行动能更加小心谨慎一点。”
我深深地低下头。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老实说,我已经大致掌握住发生在佐久良小姐身上的事,也差不多快要找出佐久良小姐现在藏在什么地方了。唯一不知道的,只有她到底在躲什么人。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已经有谱了。谢谢你。”
“好说,没办法坚持到最后,我也觉得很遗憾。”
说完,田中站了起来,把外套拿在手上。我也站了起来。
田中临走之前,交给我一张照片。
“这是间壁的照片。如果你看到他,请一定要格外地小心。”
同时还告诉我他今天晚上下榻的地方。
田中明天早上就要回东京去了。


11


我先打了一篇感谢GEN帮我找到那些网页存档的文章,不小心泄漏出心底的声音。

〈白袴〉不应该是这么的啊!
〈白袴〉我本来只是想要找狗而已啊……
〈白袴〉光是寻找失踪人口就已经不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了,没想到竟然还扯上网络跟踪狂,结果连调查事务所都出现了。
〈白袴〉明天居然还得去搜山。

虽然心里很清楚,就算抱怨事情也不会解决,没想到GEN回传给我的讯息却是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关怀。

〈GEN〉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毕竟当初是我建议你做个小生意的。
〈GEN〉我也看过“duplicate”的网页存档和那个检举网站的内容了。
〈GEN〉天晓得螳螂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白袴先生,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
〈GEN〉不如去跟委托人把事情说清楚,请他取消这个委托吧!
〈GEN〉我想委托人应该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
〈GEN〉他应该不会硬要你在冒着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继续帮他找人吧!

我的手指头在键盘上停了下来。
GEN说得很有道理。我并没有告诉他桐子刺伤了间壁的事,也没有告诉他间壁已经来到这个小镇的事。尽管如此,GEN还是从桐子的网页和检举网站上充分地感受到了这整件事情的危险性。
的确,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取消委托其实也成了一个可以考虑的选择。就像GEN所说的,只要把事情讲清楚,要且二取消委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我在接下这个案子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事情会演变到这么危险的地步。
既然这样的话,我明天还要去搜山吗?
我问自己。

〈GEN〉喂,白袴先生?
〈GEN〉你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因为闲置的时间太久了。被GEN这么一催,我心烦意乱地敲打着键盘。

〈白袴〉我也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并不打算取消这件委托。
〈白袴〉不管是谁都有可能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
〈白袴〉昨天我救了一个被野狗攻击的小孩。
〈GEN〉欸?野狗?
〈GEN〉真的是活的狗吗?
〈白袴〉没错。
〈GEN〉你的故乡到底是有多偏僻啊?
〈白袴〉可是,我并不觉得那个孩子有特别可怜还是怎样的,对那个失踪的人也是。
〈白袴〉只是觉得,啊,原来世上也有这种事啊!
当初我接下寻找佐久良桐子这个案子的时候,一直是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担心桐子的人,像是佐久良且二、神崎、渡边都跟我说了很多有关她的事,但是对我来说,那只不过是情报来源而已,说得难听一点,我只是在找一颗名字叫做佐久良桐子的大石头而已。
可是现在呢?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因为说了太多的场面话,所以就连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自己的真心话了。

〈GEN〉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GEN〉但是我所认识的白袴先生,是一个心胸非常宽大的人。
〈白袴〉我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GEN〉真的吗?不过还是让我打一下字嘛!
〈GEN〉因为你自己也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不得不把工作辞掉,
〈GEN〉为了接受这个事实,就变得有点宿命论了。
〈白袴〉宿命论啊……随便啦!我反正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GEN〉哈哈哈!这句话听起来就很有宿命论者的调调呢!

宿命论者听起来就好像把自己的命运全都交给星座血型去决定,不过GEN说得倒也没错。
因此我对别人遭遇到再莫名其妙的不幸也能“全盘接受”。
……简单地说,我可能只是单纯地麻木不仁也说不定。
不过……

〈白袴〉不过,在调查的过程中,我的想法也有一点改变了。
〈白袴〉我还满同情那个用尽一切办法,最后只能躲躲藏藏的失踪者。
〈白袴〉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桐子在遭到间壁的攻击之后,甚至请了保镳,没想到居然还是受到第二次的攻击。
而我则是在受到病魔的攻击之后,竭尽所能地改善生活质量,也服了副作用很强的猛药,却还是一点用也没有。

〈白袴〉我不能写得太详细,不过那个失踪的人很可能会跑去自杀。
〈白袴〉我想要阻止她。
〈白袴〉要是阻止不了,或者是我去晚了一步的话,至少还能帮她收尸。

我又停下敲打键盘的手,在脑海中搜寻合适的单字。
只可惜,最后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句子来。

〈白袴〉因为我们同样都是残兵败将。

对方一时半刻没有回应。
在长长的沉默之后,荧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GEN〉记得喔!
〈GEN〉要带武器。
〈GEN〉还有,请千万要小心。
〈GEN〉我会向上帝祷告你们平安归来的。

 


第六章

二〇〇四年八月十六日(星期一)


1


我穿上已经很久没穿的登山鞋,再准备好登山背包。今天应该也会很热吧!得多带些水出门才行。早上因为怕太早打过去扰人清梦没礼貌,所以一直等到九点才敢打电话给佐久良且二,但是且二也不知道“谷中城”的存在。就连我问他“城山”,他的回答也跟和子差不多。看样子,为了把佐久良桐子找出来,势必得在八幡神社后面的山区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不过和之前完全摸不着头绪的状况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唯一担心的只是我自己的体力撑不撑得住罢了。
正当我准备出发的时候,移动电话响了。是半平打来的。
“啊,部长,早安。”
声音听起来就是一副累毙了的样子。
“早安……你打工打到天亮吗?”
“不是,我之前有请打工的地方帮我调整成时数比较短的班表。我是要告诉你,我已经把调查报告写好了,想请部长帮我看一下。你今天会来事务所吧?”
“已经写好了吗?这么快。那好,我现在就过去。”
“那我就出门啰!”
工作有效率是件好事,但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呢?间壁都已经追到八保来,眼看着就要找到桐子了。站在我的立场,就算只快一秒也好,我也想要尽快赶到谷中去啊!
不过,百地的委托也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既然半平都已经熬夜把调查报告写出来了,我当然也得负起我检查的责任,不然对他也说不过去。间壁的事再等一下下应该没关系吧!反倒是桐子的精神状态比较令我担心。
我叹了一口气。虽然我的心里很着急,但也只能这样了。
唯今之计,只好赶快看完赶快闪人。

我坐在沙发里,一动也不动地等待半平出现。
过没多久,就看到半平伴随着呼啸而来的M400引擎声一起现身,平常总是梳得有型有款的头发全塌下来,眼睛底下一轮黑眼圈,直接穿着集货中心的连身工作服就来了。尽管如此,他的表情却很满足,把拿在手里的一迭纸交给我。
“你看这样写行不行?”
我接过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看。封面上的标题是“保存于小伏町谷中的八幡神社的古文书解读——主要是以江马常光的研究为依据——”。
还满厚的,我稍微翻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多页吧!第一页是目录,光看目录就觉得节章编排得还不错,也有适度地加入图表,看起来整理得还算井井有条。
“这些你只花了一个晚上?”
半平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所以我快要撑不住了。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先让我睡一下。傍晚再拿去给百地先生应该没问题吧!”
“你不是说你不太会写作文吗?”
“才不是不太会呢!只是很久没写罢了。实际上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啦!只不过是把昨天我给你看的那本书剪下贴上罢了。”
就算是这样也很厉害。半平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啊!虽然有一点脱线的感觉,可是又有一些不能小看的地方。想当初,他死皮赖脸地求我雇用他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可是搞不好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有用也说不定。话又说回来,我本来也没有要使唤他的打算。
不过,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点,还是等全部看完再来佩服也不迟。
可能因为实在太累,半平已经开始有点口齿不清了:
“对了,还有还有,就像我昨天说的,关于这份古文书的调查,二十年前江马常光就已经做过了。所以,我真的,只是剪下贴上而已。不只是我这么做,有一个高中生也是这么做的……啊!对了!”
“又、又怎么了?”
没事突然喊那么大声干嘛,害我吓了一大跳。半平突然变得很有精神,刚才的疲劳困顿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没错没错,就是佐久良桐子。我就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