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啊。”
安东说道。从他这句话里,感受得到某种压抑。
“安装了悬吊式天花板的〈停尸间〉,是〈秘密房间〉。既然没有两个以上的秘密房间,那么有秘道存在的,会是〈停尸间〉吗?”
“我原本就这么想。于是我左想右想,然后发现了。”
渕的话语中,几乎没有自豪的成分,只感觉得出她的拼劲。
“我想,棺材一共十口,这件事很奇怪。去读规则,上面写着,生存者减至两人时,〈实验〉就结束,我们就获得释放。也就是说,棺材应该只有九口才对。在第十个人死亡的时候,应该就结束了。”
传来压低的一声“咯”,当然是安东的声音。
“这样呀……我有想过十一口的话就会太多。确实是错了。十口也是太多。”
“想到这里,虽然很害怕,我还是去调査了棺材。结果,找到了。它设计成只要去拉棺材盖内侧的控制杆,双层底部的锁就会开启。”
关水发出像是惊讶的声音:“那种东西,你还真找到了!”
渕用力点了个头。
“因为我想,唯一的希望就在这里……”
“可是,这样很奇怪呢。”
讲话的是须和名。
“设计再怎么复杂,如果是你说的那样,应该不到无法理解的地步。第二天时,箱岛先生他们找成那个样子,却完全没有发现,这点我不懂。”
“在没人死亡之前,机关不会出现。应该是设计成那样吧?”
安东的口气,带有一些草率马虎的成分。才刚以为摆脱结城了,没想到又被其他伏兵给超越。安东的焦躁可想而知。
“无论如何,假设大家都还活着的时候就脱离这里,这个豪华的地下空间,就完全浪费掉了嘛。”
麦克风的精密度虽然足够,但由于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须和名好像讲了“不过,没有那么……”,然而只听得到句子的一部分而已。
“或许只是箱岛先生他们纯粹没有找到而已吧。更重要的是……”
渕显得有些焦躁。
“要开启通往秘道的门,似乎是和〈金库〉一样,需要所有人的卡片钥匙才行。已经往生的人,以及在〈监狱〉的人,卡片钥匙都在这里,但是如果缺少各位的卡片,就没办法打开。”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们逃走吧!已经够了。如果来这里是惩罚,我们已经受够了惩罚。拜托,我求你们,请到外面去吧!”
讲到最后,渕看起来几乎是哭着在呐喊。
最先有反应的是关水。
“冷静一点,渕小姐。”
然后,她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吧。那个瘦巴巴的男生也已经进〈监狱〉了。即使不去使用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通到外面的秘道,也只要再一下子就结束,不是吗?”
可是,在渕还没讲任何话之前,须和名已经先以十分温和的态度接下去。
“确实是那样呢……不过,如果问我个人的希望,也是有种差不多该看看广阔天空的感觉。”
然后,须和名把手放到嘴上。隔着屏幕看不太清楚,不过她似乎是在忍住呵欠。然后,她以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虽然这里的衣服洗得不错,但也差不多该穿穿新衣服了。”
“关水。”安东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已经没有杀人者了。十二个小时,我想也是很快就到了。不过,如果出得去,我也想要出去。而且那个〈监狱〉也是,它的锁是不是牢固,都值得怀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城或岩井会跑出来。我说,没关系,出去吧。”
他这句话的口气还真友善。
听了安东的说词,关水一个人低下了头。几秒、十几秒,她一直保持那样的姿势。不过,等到她视线略微往上一抬后,她就点头了,虽然点得很轻。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那是一种有如全身虚脱般、彻底被榨干的声音。
“那么,在动身前,有东西要交给各位。请稍等一下。”
看到大家的意见一致后,渕急忙跑出交谊厅。
就在毎个人都纳闷她想做什么时,不久她就回来了。
“渕小姐……”
安东为之语塞,这也难怪。渕的肩上背着一个与〈暗鬼馆〉极不搭调的东西。
是高尔夫球袋。
渕的声音中,带有一种连自己也感到迟疑的感觉。
“嗯,我知道这很奇怪。只是,在离开这里之前,我想要告诉各位……到目前为止我都没能讲出来实在很抱歉。这是我拿到的凶器。”
她打开球袋。
正因为是髙尔夫球袋,里头全是高尔夫球杆。只不过,全都是木杆。
“敲杀用的,是吗?”
安东自言自语。
“所幸,球杆够多。不知道秘道那一头会有什么,各位,请带着这个动身吧。”
安东、关水与须和名没有抗拒,都拿了木杆。
“〈敲杀〉与〈殴杀〉都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话……该不会是E·C·班特莱【注:E·C·Bentley,英国小说家,著有《褚兰特最后一案》(Trent's Last Case)等作品。】小说吧?”【眉毛注:Bentley大陆译为“本特利”,Trent's Last Case则译为《特伦特最后一案》。】
岩井讲到这儿就停了下来。另一方面,结城深深点了点头。
“这样就确定了呢。”
“不过,得要重新计算了。”
结城与岩井两人的表情都很紧张。
“是啊,得看计算的结果如何……那球杆可是会喷火大的唷。”
结城一面说,一面握紧了拳头。
时间是下午一点。距离〈暗鬼馆〉的实验结束,还有十一个小时。

3

便条纸上排列着数字。
“955,584,000”结城呻吟道:“不够……”
计算的结果,还差那么一点点。
“不够的话,你觉得会怎么样?”
岩井这么问道。不过,他似乎还没有理解到事情的真正意义。这是因为结城还没有做说明,但并不是结城在故弄玄虚。就在做了好几次乘法后,电视里头已经展开最后的讨论了。
瞪着便条纸上的数字,结城思考着。不过,再怎么思考,答案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不够的话……
“还会再死一个人唷。”
“谁会出手?”
结城转头看着岩井,叫道:“杀害大迫与箱岛的犯人!”
“你记得昨天讲的吗?十二个人,有十三种凶器,那就是问题所在。有两种可能性可以解释:
其一,西野先生也拿到了〈自杀〉以外的凶器。十二种再加上〈自杀〉,就变成了十三种。这种状况下,西野先生原本拿到的凶器,除了悬吊式天花板的开关之外,全都有可能。只要这么想就行了:在西野先生自杀后,杀害大迫等人的凶手,跑去偷走了西野先生的凶器。
可是,我没办法接受这种想法。在没人知道的状况下,西野先生死在〈停尸间〉。暗藏强烈杀意的某人,必须在早上六点外出禁令解除、早餐开始的短暂时间里,率先发现西野先生的尸体,再偷走他的卡片钥匙……这种想法本身相当牵强。在这种状况下,后来杀害大迫等人的那家伙,必须在事前就知道西野自杀才有可能。但西野不可能把这种事泄漏出来,因为他是〈机构〉的套招对象。”
结城一面说,也一面振笔疾书。便条纸上写着的数字是“112,000”。
“那么,有别种方式可以说明为什么会有十三种凶器吗?很简单。学长你可能也注意到了吧。”
岩井点头。
“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听了你说的之后,有察觉到。有人在凶器检査时蒙混过关。有人硬把原本不是自己凶器的东西,当成是拿到手的凶器。”
“没错。”
便条纸上又逐一加上数字。“24”。然后是“5”。还有“13”。
“但我不知道那会是谁。以日文名称来看,〈枪杀〉、〈药杀〉与〈击杀〉都有其牵强之处,但不能光凭这样判断。说起来,在这〈暗鬼馆〉里,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都被小心翼翼排除了。虽然装成是气派的西洋宅邸,餐点却只吃饭团这类的东西。进入馆内时,被迫换掉鞋子,应该也是为了换成没有鞋带的鞋子,不让我们把带子之类的东西带进来吧。我的夏季连帽外套之所以被收走,也是因为连帽外套上有带子。就像囚犯被关进监狱时,也会为了防止他们自杀而收走带子一样。”
“确实是那样。我的靴子也被收走了。”
“可是,还是有可以带进来的东西。”
结城想起来了。那段记忆已经久到让人有种怀念的感觉了。须和名以极其清新的声音说:“平常我用的化妆品,可以带进去吗?”
“在须和名小姐的提议下,化妆品获得了许可。那就是漏洞。”
似乎没有灵感。岩井橛着嘴角。
结城无意让岩井焦虑。
“化妆品可以带进来,也就是说,可以把化妆品的瓶子带进来。于是,就拿它伪装成毒药的瓶子!”
“不会吧,是须和名小姐吗?”
岩井讶异得屏住呼吸。结城对着他拼命摇头。
“不是。”
“那是谁带进来的?”
“化妆品可以带进来,是在须和名小姐的交涉下才获得许可的。所有人都可以。有化妆的不是只有须和名小姐而已。若菜也有,渕小姐也有,还有关水也有。没错,拿它伪装成毒药瓶的,就是关水。”
结城再次加重语气说道:“悬吊式天花板的开关,真正的主人是关水。”
结城紧咬住臼齿,发出了“叽叽”声。
那时太大意了,只因为有那张解说凶器用法的〈备忘录〉,就没有怀疑关水的凶器。那是多么胡涂啊!结城自己也用过它——关水用来伪造〈备忘录〉、看来像打字机的文字处理机。
根据纪录,第一天就有人用过文字处理机了。也就是说,第一天,〈娱乐室)开放后不久,关水就打好假冒的〈备忘录)了……迟早都会有彼此秀出凶器的时候,如此预期的关水,在第一天,除了西野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撖出了假线索。她预计会有人拿到〈毒杀〉的凶器,因此把自己的〈备忘录〉弄成了〈药杀〉。
也就是说,这不折不扣证明了关水从一开始就隐藏着杀意。结城想起来了,在厨房里,关水说过“我是来监视你有没有下毒”。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在进行计划了。
结城的内心,对于其他参加者不重视〈备忘录〉感到很不满。和凶器本身相比,那确实只是一张纸而已,但它还是很重要。可是,他自己最后还是未能正确理解〈备忘录〉的力量。只要伪造它,也就相当容易伪造凶器。
“当时要是能够看穿就好了。我注意到杀伤能力公平性的原则,为什么还会疏忽掉呢?关水的尼古丁〈药杀〉,很明显杀伤力太强了,毒性远远超过须和名小姐拿到〈毒杀〉的硝基苯。须和名小姐的硝基苯要两个胶囊的毒液才够,尼古丁只要一滴就行了。要是能早点发现它的致命性过强就好了。”
关水自己做了一张〈备忘录〉,也就是说,这是因为她有能力自己做——关水有能力模仿在刻意构思下写成的那种〈备忘录〉文字。
这表示,她也是个推理小说的爱好者吧。
结城动手计算。“133X3”。他的思考分裂了,计算能力变得趋近于零。
似乎是对停止动作的笔感到焦躁,岩井大叫:“三百九十九!”
“第五天凌晨,开始夜巡的那一晚。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呢?……釜濑讲的是真话。那家伙告诉箱岛他拒绝夜巡,而且也承认自己这么说过。就是卡在这个地方。如果觉得不可能有这种事,如果觉得那是在说谎的话,就没办法再思考下去。釜濑讲的是真话。不过,他的理由是掰的。不是因为他想睡,而是因为他已经濒临崩溃了。
听了学长讲的,我想起来了。从第三天到第四天的那晚,让人害怕到不行。我忘记的那个专有名词是恐惧。我也是紧抓着拨火棒,一整晚在发抖。恐惧会让人失去理智。我也没办法责怪学长你会那样。
然后,那一晚,釜濑再也没办法撑下去了。由于太过恐惧,他跑去找自己原本跟随的人寻求保护……他跑到大迫房间去了!”
结城转头看着岩井。
“这件事的意义,你知道吗?”
岩井回答不出来。是因为他不知道,还是因为他不想干扰结城思考呢?结城也没有等他回答。
“釜濑遭到〈警卫〉警告。可能是一次,还是两次,搞不好是三次—在〈夜晚〉的时间离开房间的话,就会遭到警告。在找寻西野的凶器时,我也被警告了。只要累积了三次警告又被发现外出,就会遭到射杀,那就是西野走上的末路。或许只是稍微违反规则跑到外面而已,但釜濑再怎么迷糊,至少应该看得懂‘杀害’两个字的意思吧。
第四天凌晨,釜濑遭到警告。这应该算是很正当的理由吧。“再被发现一次,我会被杀,所以我不能去夜巡’。箱岛也不得不答应他。因此,归纳起来,釜濑真的没去夜巡。
不过,釜濑没有在大家面前讲出来。因为他半夜太害怕而逃进大迫房间,这很显然是丢脸的事。他是死要面子。釜濑遭到警告,只有大迫与箱岛知道而已……若菜并不知道。
这样的话,会怎么样呢?
原本我的思考太粗浅了,只要想一想那么坚持要多人一起行动的大迫,就知道了。
首先,大迫、若菜、渕那组结束巡逻。大迫送渕回去。然后和若菜一起去叫箱岛起来。大迫与箱岛送若菜回去……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去找釜濑。两人从釜濑那里听到他们可以接受的说法。比如说,釜濑说他已经警告一两次了,大迫听到之后,应该会慎重其事,让他留在房间里吧。
这样的话……
跑到关水的房间的,就一定是箱岛与大迫两人了!关水什么都不必做,就得到了杀人的机会,那家伙也没有坐失机会。”
最后的乘法是“399X112000”。
结城目前的脑子,实在没办法算出这样的东西。岩井拿走笔,开始计算。
在他计算的时候,结城的话也没有停下来。
“大好机会。关水在我们面前,只要讲一句话就行了。她只要不说是箱岛与大迫两人来房间接她,我们就会以为是箱岛一个人独自来接她。她犯案的具体步骤我不清楚,不过,有多种方法可以利用。关水持有悬吊式天花板的开关,大迫与箱岛也不知道〈停尸间〉安装了悬吊式天花板。
关水恐怕是在三人进入〈停尸间〉后,说有事要商量,把大迫拉到房间外吧,然后就压死箱岛。接着,再脸色大变冲进去,低头看着尸体,惨叫也行。
大迫不会丢下关水一个人,他一定也会冲进房内。等到他冲进来,不会丢下箱岛的尸体不管。这时,关水溜出房间,就完成了先杀箱岛、再杀大迫的顺序了。我有想过,如果反过来先杀大迫的话,机警的箱岛会怀疑关水,或许就不会冲进〈停尸间〉了。”
岩井的计算完成了。“44,688,000”。
“这样的话!”
结城大声称快。同时,岩井也惨叫起来。
“可是,待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从时间点来看,就像是两人的大叫破坏了〈暗鬼馆〉的设备一样。

〈监狱〉毫无预警地陷入了黑暗。〈暗鬼馆〉原本就很昏暗,但此时的黑暗完全不同,是一丝光线也没有的完全黑暗。虽然眼前完全看不到东西,但结城没有慌张,而是先感到头昏眼花。
“这、这怎么回事……”
听得见附近传来岩井的喃喃声,听起来微弱而无依无靠。这也难怪,结城也觉得自己全身冒出冷汗。
结城用力吞下口水、咬紧牙忍住不恐慌。冷静下来之后,他想到一件事。
“是〈踌躇之间〉。”
“……那是什么?”
“我想起来了。〈规则手册〉里,有写到〈踌躇之间〉。到达秘道后,在通往外面的门之前,有个〈踌躇之间〉。只要有人进到那里,〈暗鬼馆〉的电源供给就会停止……如果分成‘逃离’与‘留下’两派的话,我想这是为了让他们犹豫是否真的要逃出去……”
结城讲到一半,屏住了呼吸。
岩井似乎也领悟到那代表的意思。黑暗中,听得到喉咙发出“咕”的一声。
“电源供给停止……也就是说,停电了?”
“啊、电子锁!”
突然充满了窸窸窣窣的摸索声,结城拼命地找。搞不好,停电打开〈监狱〉、让囚犯们燃起希望,也是照着〈机构〉所设计的剧本走。但在此时,结城已经没有闲工夫想那么多了。
漫长的时间过去。不,既然看不到时钟,根本不知道时间。
岩井的脚踢到结城的脸一次之后,两人到达门边,缓缓使力。
之前有光线照明时,看起来该是白色的门,这时毫不费力就可以打开了。
没了电力、也没了照明的〈暗鬼馆〉,原本看起来很美的壁纸,以及毫无刮痕、甚至让人迟疑该不该摸的壁板,现在全都看不见了。结城趴在地上,手掌感受着表面不平但又柔软的毛毯,逐步往前爬。他原本就一直意识到,〈暗鬼馆〉确实是个地下空间。缺少人工的光线,就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岩井应该是跟在自己后面。他毕竟也是得用爬的吧。还是说,在四下无人时他还是死要面子,只摸墙壁走着?结城甚至没有出声叫他,就这样摸着地板与墙壁,凭着记忆中的地图往目的地前去。
目的地……〈停尸间〉。
不久,指尖传来了凉凉的、坚硬金属的感触。这是〈停尸间〉的门。
“……”
里头的样子让结城把要讲的话呑了下去。
并排的十口棺材,其中一口的盖子已经被拉开、立了起来。棺材里露出了微弱的蓝色光线,把全无光线的〈停尸间〉染成了一片蓝黑色。
岩井虽然称赞自己是诗人,结城却觉得自己是那种缺乏诗意的人。看着那道蓝色光线,他没有感到神秘或恐惧。他想到的是,那光线似乎有消毒的作用。
当然,那是紧急照明灯吧。结城毫不犹豫,往前走去。
“你要去吗?”
是岩井的声音,带着些许怯意。正因为当然要去,结城没有回答他。
棺材底部有条通往地下更深处的铁梯。

5

那甚至算是一种庄严的景象。
结城体会到,〈暗鬼馆〉缺少了某项重要的部分,也就是高度。〈暗鬼馆〉最后的房间——〈踌躇之间〉,有个非常非常高的天花板。很久没有体会那种开敞的感觉,让结城不由得差点腿软。
最重要的是,结城现在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这不是什么比喻,而是真的感觉得到外面的空气。从入口处开始,爬上平缓的斜坡到顶端之后,有一扇大到不适合称为“门”,甚至称得上是“关口”的东西,向外大大地开着。
时间刚过下午两点不久吧?今天似乎是个晴天。而且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关口的那一头,一整片都是鲜艳的蓝色。
有个人影背对着那片天空,就像守门员一样。关水美夜正威风凛凛、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事实上,或许真的可以称她为守门员。在她达到目的之前,绝不会让任何人到外面去吧。
广大的空间里,斜坡的顶端是背对天空的关水。在阳光彷佛照不到的地底,抬头看着她的三个人是安东、须和名、渕。
她是要降下神谕的女巫,还是要讲道的教祖?……只可惜她手上拿着的不是祭祀用的神木,也不是圣印,而是庸俗的木杆。
到达〈踌躇之间〉之前的结城,在门的另一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关水低头看着斜坡下方那些人,宣告:“所以,杀害大迫的人也是我。以上,推理结束啰。”
这句话让结城知道,自己的推理大致上没有错。虽然本来就觉得毫无疑问,此时还是松了口气。但他对于自己有一种痛快的感觉也感到相当不可思议。结城知道,都到了这步田地,自己还是抱着一丝期望,认为每个人都不是杀人者。
“为什么!”
挤出吐血般声音的人是安东。关水像是看到什么可怜的动物般,露出冷漠而哀怜的眼神。
“你问为什么,针对的是哪一点?”
安东反射性地叫道:“为什么要让我出糗!是你说结城很可疑的,我昨天才会……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唬我!”
关水的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线。
“……把你留下,还真的做对了。”
“什么意意思?”
“我刚才已经自白了,我用自己这双手杀了两个人。虽然只是按下开关而已,却是在知道他们会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才按的。我还以为你会从伦理的角度责骂我,结果最先想问的竟然是‘骗我”和‘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