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鬼馆〉很明显就是设计成封闭空间。不但如此,把我们丢在这里的那些家伙,也不排除让我们全都死掉的可能性。
……会这么想,也是难怪。毕竟,有十二尊印第安人偶呀。对于那种伪装成致敬,其实是在卖弄的表演,我最讨厌了。但看到那些人偶,难免有大家搞不好会死光光的感觉。在这种地方看到那位西野先生的死状,也会觉得接下来搞不好就是自己。相较之下,其他参加者那种浑然不知大祸临头的样子,只能说难以置信。
总而言之,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封闭空间的概念吧,缺乏那种‘不久之后也会轮到自己’的危机意识。”
岩井摇摇晃晃爬了起来。他的眼睛闪烁,但恢复了神采,迫不及待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那样。来到这个地底下,看见那些人偶,我马上就知道这是个封闭空间。我原本一直不当回事,现在却被卷进了这种愚不可及的蠢事中。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等于都收到‘全部杀光光’的预告。摆明就是如此,却偏偏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不对,你是不是有注意到?”
“当然。”
结城堆出笑容,然后报上姓名。
“结城理久彦,目前担任四大推理俱乐部的秘书……我们在春季交流会碰过面,不过您好像不记得我呢,学长。”
四大推理俱乐部的,秘书。
“你?你是推理俱乐部的?”
问完之后,岩井的表情笑了开来。
“这样呀,我没注意呢。”
岩井在床上坐下,倾过身子。
“如果是推理俱乐部的干部,如果你看推理小说的话,当然会知道封闭空间里的人有可能全部死光光!太好了,有人能够懂我的想法了!”
岩井由衷地开心叫道,甚至连“万岁”都要喊出来了。
使用“封闭空间”设定的推理小说,往往可以看出显著的特征,也就是会发生多起杀人事件。杀人案频繁出现;最后结束时只剩一个人存活,或是全部死光光的作品,也并不少见。至于“十二尊印第安人偶”,则是象征“一个都不留”【注:原书名《Aan Then There Were None》,古典派推理女作家阿嘉莎·克莉丝蒂(Agatha Christie)的代表作之一,结构上是以孤岛为背景的“暴风雪山庄”模式。旧译名为《童谣凶杀案》。】。
如果在事前就有这样的理解,会更觉恐怖。岩井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害怕不已,就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春天时碰过面?哎呀,不好意思,我完全不记得。”
“不能怪你,我当时坐在角落。”
“这样呀……原来是这样啊!”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意想不到的认识的人,岩井很开心。但在剎那间的感动过去之后,岩井讶异地蹙着眉头。
“为什么不早点报上名来呢?……而且,为什么你知道封闭空间的事,却什么也没讲?”
本来就预料到他会这么问,但真的被这样一问,又有点难以回答。结城略微转开视线,抓了抓脸颊。
“哎哟……”
“干嘛啦,很恶心耶。”
“不,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就算这样,也不能一直默不作声吧。下定决心之后,他说:“是空气的问题。”
岩井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空气?”
“是的。空气。氛围。除了学长之外的参加者,就算看到人偶,看到卡片钥匙上的〈十诫〉,知道了〈停尸间)的存在,顶多也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某种低级玩笑而已。讲白一点,在第一天就具体感受到危险的只有学长你吧。不然,就是或多或少有点害怕,但没有到非常迫切的地步……不过内心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至少,结城的内心感受到了威胁。至于西野,恐怕当时是在珍惜自己所剩下的些许时间吧。
“由于我知道封闭空间的事,因此觉得学长那种害怕很正常。可是,唉,对不起,学长那样太与众不同了。这就是理由。在周遭的人都没有危机意识的时候,我不想做出会引起骚动的事。而且,只有一个人特别与众不同,会造成别人的麻烦。当多数人以冷漠的表情说‘把这当真的人好像傻瓜一样’时,我就决定跟随他们。”
此外,还有另一个更深层的理由。
是须和名。
在须和名面前,结城不希望给她一种“和怪人认识”的印象。岩井如果记得他,那也没办法;但甶于岩井不记得他,他就刻意避免报上姓名了。
岩井的表情一会儿生气,一会儿苦笑,不断地在变化,但似乎可以确定他内心很火大。这也是当然的吧。结城没打算补充说明这个部分,不过他仍然苦笑着继续说。
“总觉得啊,我们只要一看到疑似推理元素的东西,鼻子就会自动灵敏起来,而做出多余的反应。只知一味地害怕、一味地逞强,或是装懂而高谈阔论,我想,这样的话对人际往来也不好,因此才决定要尽可能学着观察周遭的氛围……所以,我一直没办法向学长问候,后来就发生了那种事。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可以自鸣得意的料。知道西野先生是自杀后,明明没必要讲出来的,我却得意忘形地予以〈解决〉,就因此也进到〈监狱〉来了。”
岩井的鼻子发出了“哼”一声。
“你是故意隐瞒自己对推理小说的兴趣吗?如果是其他场合,有这种兴趣搞不好还不错呢。”
“除此之外,我想没有其他这类的‘场合’吧。”
两人露出有如共犯般的笑容,那是一种带有自嘲成分的窃笑。
在小小的冰箱里,装着易拉罐啤酒。根据岩井的说明,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提出要求,就会在不知不觉间送过来。虽然只要提出要求就会送来上等好酒,但岩井还是刻意选择自己喝惯的易拉罐啤酒。那种心情,结城明白。习惯的味道,可以让人感受到外面的气氛。两人拉开拉环。
“对了,还有另一个人,也是不解风情的推理小说读者。”
结城说道。聊得太开心了,甚至可能就这样彻夜聊下去。但这么一来也不是问题吧,结城和岩井,都已经完成中辍的手续了。
“你是指谁?”
“真讨厌耶,学长,不是很明显吗?”
结城说“很明显”,让岩井略微皱起了眉头。
“你是指〈主人〉吗?相当明显呢。”
结城略微迟疑了一下。
“……〈主人〉本身如何,我并不清楚。我是指设计这栋〈暗鬼馆〉的〈机构〉。至少,里头的人就是不解风情的推理小说读者。”
之所以刻意重新讲清楚,是因为对结城来说,〈主人〉是他连想都不愿去想的。〈暗鬼馆〉不是那种不上不下的金额就盖得起来的地方。而且,真正出现了死人,当然也非得由〈主人〉来处理不可吧。这些事要花费的工夫与金钱,以及最重要的,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着什么东西足以取代失去的生命,都让结城难以想象。“主人”是个天真无邪而愚蠢的小孩吗?或者他只是个狂人?又或者他是个行将就木而失去分寸的老人?……虽然他能够感受到这个空间的设计者有多坏心,但〈主人〉的想法,他却完全无法理解。
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结城这种表面上看不出来的微妙想法,岩井咧着嘴,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主人〉有他各种不同的坚持,但很可惜,成果不怎么样,此时他想必是咬牙切齿吧……因为,明明已经第六天了,却还剩下六个人。”
虽说封闭空间的情境有可能人全部死光,倒也不是所有封闭空间的故事都以全部人死掉作为收场。西野与若菜两人虽是自杀,但还是有四个人遭杀害,这样已经是很够格的悲剧与惨剧了。
不过,如果抛开悲伤与愤怒,让自己的身分回归到“不解风情的推理小说读者”的话,确实,半数的人存活是有点多。结城歪了歪脖子。
“不过,我们两人目前退场,剩下四个人,或许再方便不过。”
岩井一脸不解,住口不语,结城对他笑了笑。
“侦探、助手、犯人,还有负责大喊‘真想不到是这样!’的角色。这样不是分配得很完美吗?”
结城喝了一大口啤酒,继续说下去。
“〈夜晩〉的规定,说什么都很难让人接受。虽然只是苦肉计,但暴风雪山庄的特色‘这里明明可能有杀犯人存在,我才不要和你们待在一起!我要回房间去!’就无法成立。”
“嗯,是啊。如果真的所有人都二十四小时一起行动的话,七天的时间应该可以安然度过吧。”
酒意一上来,讲话也犀利起来。
“说起来,不能上锁这件事就很扯。姑且不管这年头是否真的还会有人制造密室,但没办法制造密室,我觉得实在很奇怪。”
“你是指物理性的密室吧。如果是心理性的密室,应该还是做得到唷。”
“不过,不能上锁还是不行呀。这样有失礼节、违反隐私,也是在放弃可能性。而且……”
结城原本想说的是:而且,原本想要做到的是“一个人死了,然后又一个人死了”,结果变成像大迫与箱岛、釜濑与若菜那样,两个人一组死去,也是一样很可怜……不过,这种话他毕竟还是说不出口。
岩井喝了一大口啤酒。
“说起来,确实如此呢。要让对于推理的坚持与设法引起波澜的要求相契合,做起来还真是辛苦……说到这个,我的凶器也很奇怪呢。”
姑且不论他的凶器实际上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结城探出身子。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嗯。我的凶器是弩枪对吧。”
“是啊。”
“〈备忘录〉里所写的引用出处,你觉得是哪部作品?”
结城一下子有点困惑。被他这么一问,没办法马上想出来。他稍微思考过后,慎重地说:“我觉得应该是我最近看过的……”
岩井满足地点点头。他从口袋拿出纸片说:“但是你错了。看看则这个吧。”
〈射杀〉
使用张力的弓,堪称是髙度技术下的产物。由于弓的登场,人类变得能够正确瞄准猎物、取其性命。
弓是一种可以不被对方看见就予以杀害的道具。只要几十人、几百人一起在箭雨中厮杀的话,绝对不会知道是谁杀了谁。一个人在徒手杀害别人时,会沾到对方身上带着诅咒的血,但弓却可以跳脱这种原则。而且,它有时候会带有奇妙的灵性,有时又会被贬抑为不名誉的武器。
在《主教杀人事件》【注:原书名《The Bishop Murder Case》,由美国推理作家范·达因(S.S.Van Dine)所著。】的开头,伴随着鹅妈妈童谣的一节,弓以一种令人印象极其深刻的形式登场。你拿到的是弩枪,只要使用它,就可以不必被看见就杀害对方。不过,它所代表的意义,应该要详加思考。
“《主教杀人事件》是吗?”
结城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
“是谁杀了公鸡罗宾?麻雀说,是我干的……你当然有读过吧?”
“噢,没有,不好意思,范·达因的作品,我……”
岩井大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微笑起来。
“四大推理俱乐部的素质变差了呀!范·达因的作品不是那么多,至少要读一下吧。真是的,这样我会觉得后继无人耶。”
结城看着他那至今从未出现的满面喜色,自言自语。
(所以春季的总会时,我才没有找你讲话啊)
就结果而言,正是因为自己没有在总会中找岩井说话,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与岩井之间的关系。
当然,〈机构〉想必是知道的吧,还刻意把若菜与渕、安东与箱岛这种琐碎的人际关系都加进来。那么做,搞不好是为了误导大家,不过没有任何人想要朝那个方向深入硏究,对于〈机构〉来说,或许算是期待落空吧。
岩井没有打住的意思。
“和现在那种空荡荡的小说相比,他的作品或许会让人觉得分量太重,可是我又没叫你去读原文书……你嘴巴张那么大干嘛,该不会是因为听到我说‘是范·达因的作品’吧?不认识菲洛·凡斯,你怎么有办法读像是虫太郎这些作家的书呢?【注:菲洛·凡斯(Philo Vance)是范·达因笔下的业余名侦探,据说日本作家小栗虫太郎的《黑死馆杀人事件》受到了菲洛·凡斯这个角色的影响。】”
如果置之不理,可能会越讲越离题,结城硬是插嘴。
“噢,这样的话,《主教杀人事件》里的凶器就是弩枪了嘛?”
话头被人打断,岩井的鼻子发出“哼”的一声,咕嘟咕嘟喝了口啤酒。
“不,你错了。”
“咦?”
“你没看过,我就不详述了,我只讲一点:在《主教杀人事件》里出现的不是弩枪,而是一般的长弓。喂,这件事你怎么想?”
关于这个问题,结城直接引用自己至今累积的见解,马上答道:“凶器在分配时,是把杀伤能力控制在不会太大、又不会太弱的范围。比如说,虽然有人拿到枪,但那把枪却是必须一直填充的空气枪。”
“唔……若菜的枪。”
岩并夹杂着叹息声喃喃说道。结城想起来了,对啊,电视可以看到交谊厅的状况。
这样的话,釜濑的死,他也透过电视看到了?
不仅如此,还有大迫的死与箱岛的死。结城所体验过的那些事,岩井应该都间接知道了吧。可以不必花时间说明那些不愉快的事,结城觉得谢天谢地。
“……仔细想想,应该是出于一种‘长弓实在太难使用’的判断吧。弩枪的话,只要箭放上去就能发射,长弓那种庞然大物,要在顶多只有几公尺距离的〈暗鬼馆〉里使用,实在太不利了。”
结城一面想起弯曲的回廊,一面如此说道。
“所以,他们一方面费心把引用来源讲得清楚楚,一方面却又没有忠实重现凶器,是吧?”
“就是那样。”
岩井不快地“哼”了一声。
“这么不彻底的做法,我不喜欢。那你知道其他人的凶器吗?”
“知道啊。”
“写给我。”
说着,岩井弯身到电视机前面,打开了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本一百张的便条纸,以及一支钢笔。结城感到到不行,不由的叫了出来。
“啊啊,纸和笔!”
反倒是岩井困惑起来。
“……纸和笔怎么了吗?”
结城把钢笔当成宝物,一面毕恭毕敬地接过它,一面向岩井说明。
“外面完全没有笔之类的东西。因此,虽然只是简单整理一下数据,都必须用文字处理机。我想,大概是因为尖锐又算坚固的笔类,会被当成凶器使用吧……如果这么随便就能拿到刺杀用的凶器,分到〈刺杀〉凶器的家伙,就太可怜了。”
“噢,原来如此。所以三餐才会又是饭团又是三明治的啊……”
岩井的理解力也还算不错,从笔的话题,可以想到刀叉没出现的理由。
结城振笔疾书。
不久,便条纸上就写好几近完成的清单了。
(实际确认的凶器)
结城 殴杀 拨火棒
须和名 毒杀 硝基苯
安东 绞杀 细绳
关水 药杀 尼古丁
若菜 枪杀 空气枪
岩井 射杀 弩枪
大迫 敲杀 曼陀铃
箱岛 击杀 弹弓
釜濑 刺杀 冰刀
真木 斩杀 手斧
(推理后的结论,有实物)
西野 自杀 红色药丸
(不明)
渕
(拥有者不明)
压杀 悬吊式天花板的启动开关
岩井先是挑了毛病。
“什么嘛,还有不明的喔?!”
结城一面点头一面辩解。
“哎呀,没有抓到时机问。”
但他心中也觉得,渕不会那么轻易就告诉自己。凶器的事,总觉得因为若菜强烈抗拒公开,成了不好触碰的话题。如果强行检査,可能会成为对立的源头。对立这种事,说什么也非得避开不可。
结城之所以能够问渕问题,也是因为在他公开西野是自杀的说法后,发言权力因而增加的结果。即使是那个时候,渕也是趁着结城刹那问陷入思考时,没有讲清楚自己的凶器就逃走了……在她的心里,还是排斥这个话题吧。
要强迫讨论别人所排斥的话题时,非得要问的人有领导能力,或是神经大条才行。结城既没有像大迫那样的领导力,也无法像名侦探那么神经大条。如果这样还硬要侦讯别人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该同时在场的人,让他们同时在场……结果造成了若菜与釜濑死亡。现在,结城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但以后会不会对此事感到懊悔,结城没有自信。
然而这种微妙的心理,岩井应该无法体会吧?再者,也并不期待他能够理解。
所幸,岩井没有责备结城不中用。他的注意力放在更不实际的事情上。
“只有一个地方我不懂。”
他果然注意到那里了吗?应该是成为引用来源的作品吧。结城叹了一口气。
“你是指弹弓的事吧。”
“嗯。”
岩井喝了一大口啤酒。
“不过,都已经出现从《主教杀人事件》扯到弩枪这种粗暴的做法了。虽说是弹弓,搞不好讲的是丢石头的事。这样的话,我想到几部作品。”
结城觉得他真厉害,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外面那些人,没人在意〈备忘录〉的事。说起来,那不过只是一张纸嘛。进来这里之前,为了打发时间,我去弄过来了。”
这张纸原本随便放在箱岛房间的起居室桌上。岩井拿起〈备忘录〉,以充满醉意的眼睛开始阅读。
〈击杀〉
为了夺取远方猎物的性命,人类发展出隔空攻击的器具。它的原型当然是丢掷石头。然而,在狩猎时所使用的手法,全都难逃应用在杀人上的宿命。
丢石头这种行为,在人类历史上有其象征意义。圣经中戴维与巨人歌利亚的故事就是如此;日本一直到近代也都还有互丢石头玩的风俗。丢石头代表的是抵抗,被石头丢死则代表遭到天谴。
在推理小说中,被石头丢死的人,常常不个是纯粹的被害者,而是受到天谴,或是为人纯洁,却像圣经中的乔布那般遭逢横祸。《幽灵杀手》【注:原书名《La femme aux deux sourires》,法国作家莫里士·卢布朗(Maurice Leblanc)的亚森罗苹系列之一,东方出版社之版本有《影子杀手),《幻影杀手》等译名。】等作品,让人难以忘记。
你拿到了石头,会拿来抵抗,还是拿来杀人呢?
无论如何,只会有一种:只要瞄准头部就对了。
“喔,《幽灵杀手》呀。”
“没听过。”
“你给我记住,是罗苹的故事。”
“卢布朗的呀?”
岩井豪迈地点了个头,目光再度落在便条纸上。
“……这个手斧会是跟哪本小说有关呢?似乎有,但一时想不出来。”
“噢,那个呀,好像是《犬神家一族》。斧琴菊,【注:在《犬神家一族》中,斧、琴与菊是犬神家的三样传家之宝。】是吧。”
结城洋洋得意地说明之后,岩井的表情歪曲,皱起脸来。
“怎么了吗?”
“那个,你回想看看。在《犬神家一族》中,斧不是凶器。”
结城默然。
如果此时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只看过《犬神家一族》的电影,又不知道会被他说什么了。而且,自己的凶器是拨火棒,从它的引用出处是《斑纹的绳子》来看,大家拿到的凶器,在引用的原著中未必是当成凶器使用。对结城来说,这点一开始就很清楚。岩井是将结城的沉默当成是在思考吗?他暂时专心地喝啤酒,但不久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
“如果真的是使用斧头,就没必要倒插了吧【注:在《犬神家一族》中,凶手为了把斧、琴、菊都和杀人扯上关系,把其中一名死者佐清(sukekiyo)的上半身倒插在封冻的那须湖中,用来于误导“是用斧头杀的”(书中斧头的日文是yoki,佐清的名字倒过来就是(yokikesu),但其实是以其他方式杀害的。】。”
岩井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蹦出这样的话:“要给就给日本刀嘛!这样不就可以……”
但结城很清楚为什么要给手斧。正确来说,应该是他很清楚不能给日本刀的原因。
〈机构〉很讨厌凶器被拿来当作其他目的使用。用于〈殴杀〉的拨火棒,很难在殴杀之外使用。〈毒杀〉的硝基苯,没办法用来做毒杀以外的事。同样的,冰刀只能〈刺杀〉、手斧只能〈斩杀〉。但是日本刀除了〈斩杀〉外,甚至还可以〈刺杀〉或〈殴杀〉不是吗?这样太不公平了。
想到这里,结城猛然察觉。